他站在夏花绚烂里-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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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地将它放到一边去,拿起毛巾继续给她擦澡。
*
回到广州之后,何冉总算是见到韩屿了。
一切又回到两年前的状态,何冉待他冷若冰霜,他对何冉嗤之以鼻。
这一次无论杨文萍和韩太太怎么从中调解都无济于事。
韩太太倒是时常带着各种名贵药品来医院探望何冉,与她谈些交心的话。
虽然都身为名门贵妇,她和杨文萍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杨文萍一贯的职场女强人,雷厉风行。
韩太太则一心在家相夫教子,温柔和善,并没什么主见。
在那个家里,韩屿才是众星环绕的小太阳,他的一切事情都是自己做主。
之所以有今天的坏脾气,也都是被家里人纵容出来的。
何冉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韩太太和杨文萍的脾气能调换一下,韩太太不会允许韩屿娶一个薄命的女人,杨文萍也不会再一味逼迫她嫁一个不爱的人,她与韩屿那则可笑的婚约早就不了了之了。
偏偏天意弄人,在这样的环境铸就下,韩屿就是那块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
过年期间,薛医生特许何冉出院几天,放松心情。
于珍却没那么幸运,她仍旧不能下床走路。
何冉出院当天,于珍充满羡慕的目光一度令她的步伐变得沉重起来。
看着于珍日益消瘦的面庞,她也不知应该作何安慰。
萧寒的住处还是在小洲村里,何冉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找他。
杨文萍问起来,何冉只说去跟同学见面。杨文萍略有察觉,却也拦不住她。
何冉还是爱美的,每次出门之前都要戴假发、化淡妆。
或许是因为停了化疗,这几天她的胃口变好了,做事也有精神了。
如果不是经常晕倒,她看起来就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情人节那天,何冉意外地收到了萧寒送她的玫瑰花。
在她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会制造浪漫的人。
萧寒对此的解释是,开了花店之后自然就懂一些了。
何冉踮起脚,回赠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谢谢。”
之后,他们就像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并肩走在大街上,十指无时无刻不是相扣的,脖子上围着同一条围巾取暖。
中午看完电影后,他们在商城五楼的一家茶餐厅吃饭。
冤家路窄,竟然一进门就遇见韩屿和他的新女友。
萧寒看向何冉,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何冉选择视而不见,拉着萧寒径直往里面的位置走去。
韩屿显然也看见他们了,他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跟在他们后面。
何冉入座之后,韩屿就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
服务生过来给二人倒茶水,趁着这缝隙,何冉侧过头睨了韩屿一眼。
她忍不住调侃道:“真够阴魂不散的,你在北京,他就留北京,你回广州,他也回广州,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萧寒仍旧未能领会到她的幽默感,只闷声喝茶。
正如何冉所料,这餐饭吃得并不平静。
即使她刻意不去理会韩屿频频的眼神挑衅,最终韩屿还是按捺不住,主动找上门来了。
彼时何冉正在喝汤,韩屿大摇大摆走到他们桌前,装腔作势地“哟”了一声。
“真没想到你们会来这种高级餐厅约会啊。”韩屿假笑连连,望向何冉,“让我猜猜,这餐一定是你买单吧?”
对于他的恶意挖苦,何冉和萧寒都不约而同地保持视若无睹。
何冉只看着萧寒,将切好的一块牛扒送到他盘子里,轻声说:“你试试这个。”
韩屿目光移向放在桌旁的一捧玫瑰花,不明意味地扯了扯嘴角。
他伸手拿起花束,指尖逗弄两下,无情地拔掉一片花瓣。“你不是花店老板吗,怎么这么小气啊,过节才送一捧花?要我说,应该送一车才对。”
对面两人还是无动于衷,旁若无人地共进午餐。
看着何冉坐在萧寒身旁小鸟依人的模样,韩屿前所未有的心烦气躁。
他耐心终于耗尽,脸上的笑意再也装不下去。
用力一掌拍向桌面,韩屿大声吼道:“跟你们说话呢,听不见是吧?!”
突然拔高的分贝吓了何冉一跳,她手没抓稳,调羹“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韩屿变本加厉,双手在桌上一扫,所有东西都瞬间被打翻,地面上杯盘狼藉。
滚烫的汤汁溅在何冉的脸颊和裙子上,她冷静地拿起纸巾,一一擦干净。
桌布底下萧寒暗暗握紧了拳头,正要站起身,何冉按住他的手,轻微地摇了摇头。
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冉深谙其道,韩屿一个人发疯就够了,他们不需要奉陪。
韩屿注意力转移到萧寒身上,悠然走到他旁边,斜着嘴笑:“那一次我失手伤了你,实在不好意思啊。”
一边说,伸手握住他的左臂。韩屿面目狰狞,狠狠用力捏下去,“不知道你现在还痛不痛?”
萧寒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一声不吭。
何冉站起身,招手叫来服务生。
她简单说明了状况,几个保安立即将情绪失控的韩屿拖了出去。
何冉横眉冷眼,出声呵斥站在她面前的女服务生:“你们餐厅什么水准?连这种打扰别人用餐的精神病患者也放进来?”
服务生一脸歉意,低着头说:“非常抱歉,是我们疏忽了,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何冉并不买账,“道歉有什么用,现在我们点的菜全被打翻了,这一餐的费用谁来负责?”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连连哈腰,“我马上下单叫师傅为您重做一份。”
“再做一份得等到什么时候?”何冉得理不饶人,“我们现在赶着去下一个地方。”
女服务生被她说得满脸为难,站在原地束手无策。
最后,他们把大堂经理叫了过来才解决问题。
经理亲自给何冉赔礼道歉,让厨师立即为他们重做一份双人餐,并且免了这一餐的费用。
吃饱喝足后,何冉满意地挽着萧寒的手离开餐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里,何冉冲萧寒挑了下眉毛,有些得意地说:“帮你省了一餐饭钱,不夸我么?”
萧寒抿着唇并不笑,眼底若有所思。
☆、第45章
????或许是受韩屿的影响,整个下午的时间,何冉感觉到身旁的人话变少了许多。
她几次看向他,后者都微微敛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模样。
何冉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牵紧他的手。
这几天杨文萍看得比较严,何冉不能夜不归宿。
吃过晚饭后,萧寒就送她回家。
他们步行进墅区,没有坐电瓶车。
牵着手漫无目的地散着步,不知不觉就来到何冉家附近。
夜色下的林荫小道有种幽暗的美,一枚明月挂在交错的树杈之间。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点光亮,那是萧寒嘴边的烟。
虽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然而此时此刻,应该是聚多离少吧。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张石凳旁,何冉说停下来歇一会儿。
身上没带纸巾,萧寒胡乱用手在石凳上抹了几下,把灰赶走,才让她坐下来。
寒风袭人,何冉嘴里呼出一口暖气,用力搓着双手。
萧寒说:“外面太冷了,你早点回家吧。”
何冉靠在他怀里不动,“没事,再坐坐。”
萧寒的衣服够大,他拉上拉链,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何冉的脸埋在他的衣领间,靠近他脖子上的动脉。
从这个部位,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的心跳。
何冉轻声细语:“萧寒,我明天要回医院了。”
“嗯。”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月底吧。”
想了几秒,她要求道:“那你回去之前至少要来看我一次。”
萧寒点头:“好。”
何冉忽而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痒,原来是萧寒正低头用下巴摩挲着她的脸颊。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胡子又长出来了,细细碎碎地布满在下颚和鬓角旁,质感微硬。
何冉抬起头,在寂淡的月光中仔细地观察他。
与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印象一样,萧寒眉目深邃成熟,古铜肤色,这样的五官与络腮胡组合在一起,很容易联想到牵着骆驼走在茫茫大漠里的阿联酋男人。
何冉不由笑了笑,“你留胡子挺好看的。”
萧寒没回话,他向来宠辱不惊,没觉得自己哪一处长得好看。
又坐了一会儿,何冉轻唤:“吻我吧。”
萧寒用手摸了摸胡子,略犹豫,“有点扎人。”
何冉微笑:“没事。”
她闭上眼睛,等待他缓慢地埋下脸来。
双唇相贴,身周的温度在拥抱与亲吻之间一节节传递、升高。
被呵护,被环绕,即使萧寒不用任何的技巧,也能让她得到莫大的满足。
灵魂之所以痴迷留恋人间,似乎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温存。
就算有一天她终将离去,至少不虚此行。
萧寒一边缠着她的舌,一边紧紧焐着她的两只小手,可它们仍旧冷冰冰的。
何冉久久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萧寒不得不提前抽离。
他直起身子,严肃地说:“你现在身体一定不能受凉,快点回家。”
何冉盯着他,目光不舍,萧寒板着脸不改色。
她轻轻蹭他的嘴角,他也不为所动。
何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好了,走吧。”
*
舒适的热水澡驱逐了身上的寒气,何冉从浴室里出来,下意识瞄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十一点。
距离萧寒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以往这个时候,萧寒每隔一阵子就会发一条短信,告知自己到哪里了,今天何冉的手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放不下心,再一次给萧寒打电话。
前几次都是响了一分钟没人接,这一次竟然直接关机了。
何冉不再犹豫,拿上一件大衣和背包便往外走去。
杨文萍在楼梯口将她拦住,皱着眉头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何冉没心思解释,绕开她就径直走出大门。
夜更深,没有了房屋的阻挡,外边天寒地冻,狂风呼啸。
何冉一路走来,被逆行的风吹得面无血色。
她不停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找,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在刚刚与萧寒散步的那片树林尽头,何冉忽然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人数应该不少。
她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往远处望,夜色幽暗,目光无法穿透。
丛林深处间或传来男人怒气冲冲的吼声,何冉认出那是韩屿的声音。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你滚远点!”
“你怎么这么犯贱!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
“给我狠狠记住这个教训!再让我看见你一次,我找人打残你!”
那样愤怒的声音充满狠劲,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可最揪心的是,何冉一直没有听到萧寒的声音。
心中的不安被放大到极点,她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最终还是出现在她的眼前。
何冉无法分辨出那个被包围在中间的人是不是萧寒,但她认出了那台摔烂在地上的手机,是她陪萧寒一起去买的,现在已经变成了几块四分五裂的残骸。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萧寒的身上,他一声不吭,不知是没力气出声,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目光移向站在外圈的韩屿,何冉的声音比夜风更冷:“叫他们住手。”
韩屿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并不理会。
“没听到吗?”何冉几乎歇斯底里,“叫他们住手!”
韩屿不慌不忙道:“你觉得有可能吗?我的大小姐。”
“韩屿,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喊出这句话,何冉不屑再多看他一眼。
何冉朝人群里走去,试图拉架,以她瘦弱的身体自然无法撼动任何一个人。
混乱中不知哪个人的拳头抡在她身上,力道很大。
何冉往后一趔,摔倒在地,手心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磨破。
“都给我停手!”韩屿突然大喊一声。
那群人终于停下殴打的动作,韩屿疾步朝何冉走过来,伸手扶她。
何冉无视他,她双手撑在地上,靠自己的力量艰难地站起来。
勉强站稳之后,何冉毫不犹豫地朝另一边瘫倒在地上的人扑过去。
“你怎么样?”她着急地查看他的伤势。
萧寒大半张脸上爬满了血痕和泥土,眉骨处破开条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他身上同样也是伤痕累累,左臂无力地悬挂在肩头,何冉撸起衣袖看,那些青紫色的淤血令人怵目惊心。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了几分钟,看到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