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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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何以安心?”找遍铁盒上下,却并无开启之处。莫之扬、十八婆婆、八大黑衣剑士等人也一一传过,都是找不到盒盖,那铁盒竟似是一块完整的黑铁。李璘抽出剑来,在玄铁匮上猛地一斫,但听“叮”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惊道:“我这把剑削铁如泥,这玄铁匮究竟是何物所铸?”众人来回传着这件异宝,均是一筹莫展。
刘云霄道:“实在不成是不是拿到铁匠铺把它化开?”众人都是说对。安昭道:“那不把里面的东西都烧了么?”又均丧气。安昭从莫之扬手里接过玄铁匮,在那铁盒上仔细摸索,忽然道:“在这里了!”众人都围上前去,见她从一侧抠下一块黑蜡,显出一个小洞来。接着共寻到九个小洞,每个如筷头粗细,排成一个圆圈,先前被黑蜡封住,各人均未看出。众人精神大振,将九个小洞捅开,但却仅此而已,哪里有其它动静?
正在沮丧,梅雪儿拍掌道:“我知道啦,将南金取来。”其他三宝由八大剑士护卫,李璘一示意,一名剑士送上那金梭。梅雪儿将金梭插入,果然丝丝入扣,道:“这玄铁匮上有九个孔,金梭正好有九个齿,原来我千辛万苦偷的只不过是一把钥匙。”轻轻转动,玄铁匮却纹丝不动。梅雪儿在金梭柄上一旋,“咯”的一声,九齿之上又各分开九齿,再一旋转,“喀”的一声,玄铁匮从中裂开一道窄缝。众人大声欢呼,李璘使个眼色,一名黑衣剑士将玄铁匮一把取过,仔细撬开,众人看时,里面却是一张羊皮纸。剑士将纸取出,交给李璘,别人怕他猜疑,都退在一侧。
安昭对梅雪儿悄声道:“永王怕你遭到不测,才让别人开启。”梅雪儿本恼那剑士无礼,此时一想安昭所言显然不错,顿时眉开眼笑。
却见李璘拿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皱眉道:“怎会如此?奇怪,奇怪!”众人均等他下文。李璘道:“你们都看看罢。”大家凑过去,见那羊皮纸上写的是几句话:
山旁一群秀才,白丁仅识书页。一去美酒水少,离死只差一夕,横竖都是仇敌。为害不多即止,何必人去才知。一卜不是上策,水深枉结同心。
这几句话非诗非词,李璘虽然文采斐然,却是浑然不解其意。众人更是茫然,纷纷念这几句话,念来念去,均摇头无得。李璘往常爱翻阅皇室文牒,认出这正是上官婉儿的手迹,沉吟道:“从字面上看来,上官婉儿似是知道韦武朋党虽暂时权势遮天,可不会长久,有恨悔之意。但那宝藏在何处,怎没有一字提及?”十八婆婆道:“是不是另有文章?”
李璘着人取来水将羊皮纸泡湿,对着日光仔细查看,纸面上渐渐显出两个字来。刘云霄赞道:“永王英明,秘密原来在这里!”话刚说完,那两个字已显现清楚,却是“蠢才”二字。这一下刘云霄一张笑脸顿时僵在那里。
李璘笑道:“上官婉儿真是妙人。”命人生火,将羊皮纸置于上方烘烤,“蠢才”二字渐渐隐没,不一会儿羊皮纸背面又浮现出字迹,这一回无人敢再赞赏“永王英明”,等终于显出“废物”二字来,无不摇头。
李璘道:“这究竟是何意?”皱眉思索。别人或真或假也都在沉吟。
梅雪儿道:“莫非是江湖传闻不可信,这只是跟咱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李璘摇头道:“恐怕不是。”众人思索一会,都无所得。日渐中天,李璘道:“先不必管它,慢慢参解不迟。”着人知会杭州太守,在西湖设宴。
莫之扬心想:“他们立志平定叛军,昭儿与我跟从他们多有不便。反正玄铁匮已交给李璘,我不如去寻找师父,向他老人家禀明这中间曲折,请他主持万合帮,我与昭儿归隐山林之间,再不问世间烦恼。”将梅雪儿叫到一边,道:“咱俩给伯伯上坟。”梅雪儿想起她在墓碑上做的手脚,道:“哥哥,此时不大方便,等从西湖回来时,咱们专门来不迟。”莫之扬心想也没错。不一刻,杭州太守亲来迎接,跪拜李璘,将一干人等请上西湖画舫之中,一边饮宴,一边泛舟。
席间,杭州太守着意结交刘云霄、十八婆婆、莫之扬等人。刘云霄本是杭州人,不知给谁看见,来了数艘画舫,原来均是杭州附近武林人物,与刘云霄隔船拜访。李璘心想:“将来我起兵,自然需要这些英豪人物。”命刘云霄将来者请过来,同往湖心岛宴会。梅雪儿、安昭本要回避,永王道:“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于礼法?”
这一宴中,杭州西湖附近武林人物慷慨陈词,说起叛军将要攻伐江南,均义愤填膺。莫之扬不善辞令,见梅雪儿兴致勃勃,心想:“雪儿妹妹有了如此归宿,梅伯伯九泉之下想必也会欣慰。”悄悄约了安昭离席在岛上闲逛。
两人来到岛边,寻了一处静地坐了。虽只是三月天气,但暖风醺然,湖面上波光粼粼,船来船往,笙歌阵阵,笑语声声。安昭赞叹道:“见了西湖,才知什么是阳春三月。”莫之扬道:“以前我住在这里,可也没怎么觉得好。现在想来,却是范阳好了。”安昭撇嘴道:“范阳有什么好?这话可不许胡说的。”莫之扬笑道:“都因范阳有个昭儿啊。”安昭在他背上轻拍一掌,旋即抱住他胳膊,靠在他身上,闭了眼睛道:“我真有那么好么?”
莫之扬听她声音酥软,正要答话,侧头瞥见她的神情,但见睫毛闪动,两只酒涡儿深陷,微笑着翘起唇角,露出一排晶莹的齿线,不由得情难自抑,俯首向她吻去。安昭轻轻一震,勾住他脖子,两人但觉湖上歌声蓦地远去,天地间只剩下彼此轻柔的呼吸与亲吻,暖洋洋甜酥酥直通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安昭向湖面望了一眼,忽然满面羞红,低下头去。莫之扬柔声道:“怎的?”安昭向湖上一指,莫之扬顺着看时,却是一只画舫不知何时停在那里,两个歌女倚舷指点着二人唱道:“鸳鸯成双菱成对,红头鹅,相依偎。万物都知缠绵情,哥哥怎不来找妹妹……”歌声后面一阵轻笑,都随风飘散出去,湖面上微波荡漾,荷叶轻摇。
安昭心中又甜又窘,正没理会处,没成想莫之扬又扳面要吻,忙掩口道:“你二师叔说得不错,你酒量原来极小。方才喝了没几杯,就尽想坏事儿。”莫之扬不管,安昭羞急,只是不依,莫之扬佯气道:“你这人不好,每到此时,就说别的话。”安昭偷笑不已。
莫之扬讪讪坐了一会,倒真的想起朱百晓来。心想:“二师叔既说师父在三圣岛上,可三圣岛在何处?只好问李璘了。”接着想起那夜因参悟“潇湘剑法”入魔,当时恍惚中由朱百晓一句“自然是人,不是畜生”解了“五军会元,谁是主帅”之谜。默想“潇湘剑法”的各招,但觉每招都隐含了一个做人的道理。以往他使起剑法都将别人当成敌手,首先想的就是怎样取胜,现下才知“潇湘剑法”旨义却是“视敌为友”,什么“宾至如归”、“有叶无花”、“小疾早治”、“青青子衿”等等,无不如此。潇湘子在剑谱要旨上写道:“潇湘之剑,务必其心淡泊,视对手如无物,以搏杀为虚妄。敌手愈强,我心愈悦,剑术愈强。”莫之扬想起这些,心中诸般疑问均不解自消,翻来复去地想那二十七招剑法,越想越觉得变化繁复,妙用无穷。回忆起与朱百晓动手时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二师叔身上有奇功,剑刃伤不了他。我则可不将真气用于剑法,只消将剑法左一招右一招地使,逼他化解,他断不会有机会点我穴道。”想了一会,忽然一惊,疑道:“可如此一来,我既然将对手认为是朋友,剑上全无威力,只能不败,却是没法取胜了。”又觉得全然不对头。
安昭看他脸上神情不对,道:“七哥,你怎么啦?”莫之扬醒回,道:“昭儿,潇湘剑法有许多不明之处,怎么要视对手如无物,又要敌手愈强,我心愈悦?”安昭怕他再入魔障,道:“反正你以前都能打败那些高手,慢慢参悟,自会越来越高强。你练武的悟性比我高得多,问我却是白问了。”莫之扬皱眉不语,自去思索。安昭道:“七哥,有一件事,我倒想问问你。”莫之扬随口应道:“什么?”安昭道:“你说那玄铁匮中写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莫之扬从剑法中出来,笑道:“解这诗文,你又比我强了。”安昭沉吟道:“我想了好多遍,那几句并非藏头诗,也不是缺字文。羊皮纸上隐字一是‘蠢才’,一是‘废物’,显然不是答案。”莫之扬想了一会,摇头道:“想之不通,不如不想。”安昭却又入了迷,折了一段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念念有辞。莫之扬笑道:“将来咱俩有了孩子,倒不愁没人教他读书认字。”安昭恍如未闻,画算不已。
忽听脚步声响处,李璘座下两名黑衣剑士来道:“莫公子,安姑娘,永王有请。”二人随之来到宴楼,见李璘拊掌道:“众位要听本王操琴,莫公子不在,本王便无兴致。”莫之扬、安昭均怕听他的琴声,不禁暗暗叫苦。却见一干人等轰然叫好,纷纷肃静。李璘着人置好琴台,调试几下琴弦,整整衣襟,双手拨动,琴声响起。
正文 第二十九回 为苍生才女出警语 因一己奇侠传神功
更新时间:2007…7…24 4:29:00 本章字数:15266
词曰:斜风细雨,玲珑小筑。信步廊桥,檐下溅水似珠。闲数柳枝,几粒嫩芽新吐?忽然燕影掠入屋,一时呢喃无数,惊心魂飞故乡路。彼年一别,至今未遇。新花年年发,伊人得几度?
且说李璘着黑衣剑士找回莫、安二人,为众人抚琴助兴。他琴技高超,奏了一曲《凤求凰》。拨琴之时,不施内力,琴声便不再有那种魔力。琴声既静,众人纷纷赞扬。李璘笑道:“各位有所不知,本王虽粗识音律,却一向不轻易示人。莫公子若不在场,本王绝不弹琴。”举一杯酒,邀众人共饮。
座间人等不识莫之扬,听李璘如此说,便将眼光投向他,有消息灵通者,低声说这就是万合帮新任帮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云云。见众人目光中均有称羡之意,刘云霄顿生妒意。安昭心想:“李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明摆着是想让七哥跟随他。七哥是堂堂男儿,自应建功立业。真到了那时,我该不该阻拦?”一时踌躇难安。
是日,酒宴一直到深夜方散。杭州太守早已备好馆舍,请众人歇宿。
第二日,莫之扬向李璘辞行。李璘大觉遗憾,道:“莫公子一身惊人艺业,眼下国难当头,本王实有意请莫公子一起建功立业。”叹息良久。他这话并非作伪,万合帮有七八千人,如今重新整顿,江湖影响可谓不小。若莫之扬能跟随他,则不仅万合帮门下弟子可尽归麾下,其他江湖门派也会来投靠。李璘谦辞道:“请恕冒昧,不知莫公子要去什么地方?”
莫之扬道:“正有一事请教。我恩师现下可能在三圣岛,在下却不知三圣岛在什么地方。还请永王殿下指点。”李璘喜道:“什么?莫公子要去三圣岛找秦老掌门么?我本打算迟几日再去三圣岛,如此再好不过,一同前往便是。”莫之扬心想:“既如此,也只好答应了。”
李璘大喜,差人叫来江浙按察使与一众官兵,问道:“眼下安贼起兵叛乱,来势汹汹,黄河以北大半沦入贼手。皇上为此寝食难安,各大臣意见不一,有人觉得贼兵只是一时嚣张,很快就会瓦解;有人认为贼兵多是北方胡人,能征善战,且蓄谋已久,一旦发动,恐官兵不能抵挡。各位以为如何?”
众官员议论纷纷,意见却也不外乎以上两种。李璘离座,在厅内踱了一个圈子,斜眼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坐回椅中,道:“本王以为,此二见解都有失偏颇。贼兵强大,小觑之无疑是夜郎自大;但若说贼兵必胜,又未免目光短浅。安贼发动兵变,其利在于:第一,贼兵骁勇;第二,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军心稳固;第三,中原已有百年无战争,各地军民害怕打仗。可他也有诸多不利之处:第一,大唐历代皇帝广施仁政,百姓心向大唐;第二,贼兵后备不足,虽一时骄横,但势难持久。稍加推断,即可知道贼兵必败,此其一也;大唐不能一时即平定叛乱,此其二也。”各官员听永王一番分析,纷纷称是。
李璘接着道:“贼兵虽必败,但不会自败,需全国官兵百姓齐心协力,先抗之,再制之,后灭之。此等大事,非三年五载断难成功。江南富庶丰饶之地,安贼一向垂涎,各位务必早募兵马,建团练,未雨绸缪。否则万一安贼渡江得逞,江南一带即成了无壳蚌肉,只有任人分食。因此,江南各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