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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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饶过他。我们走!”大车辚辚之声便在夜幕之中渐渐远去。
这三圣教元宝堂小胡子风堂主率手下二十五名兄弟劫持了朝廷赏赐边戍守军的四车银杠,向北奔去。这时夜已交了三更,盛夏已经过去,朔方之地,空气已有些寒意袭人。风堂主徒步行走,走在队伍最后,双目盯着四辆大车,眨都不眨一下。
车轮在地上辚辚作响,谁也不知道这一小拨人,正押运着世上惊人的财富,在夜色里行走。一行人走了不知多久,忽听前头的兄弟“吁”一声,拉住马车,队伍停下来,一个教徒跑来,禀道:“报告堂主,前方路上放倒了十几棵树,断了道路,兄弟们正在清理。”风堂主“嗯”了一声,沉吟道:“莫不是有人算计咱们?”
“咱们”二字声音未落,忽听前面一个兄弟喝道:“什么人?”接着响起兵刃抽出之声。风堂主、卞副堂主对望一眼,走上前去。有一名兄弟晃亮火折,点起火把,不一会儿,火把依次点燃,照见了周遭的物事。
但见前面路上,横七竖八堆放了一些新砍的树木。树木对面,站立着七名庄稼人打扮的汉子。老的不过四十岁,最小的一个也有十六七岁。这些人虽是庄稼汉打扮,但神情眉目、举手投足之间却并无庄稼汉的厚道朴实,相反却带着一股久闯江湖的野气。风堂主是何等样人,一看便知对方是有备而来,所谋不在别的,正是四辆车上的二十二箱财宝也。
风堂主吸一口气,朗声道:“各位朋友,不敢请教是何方高人?”
却见为首一个大胡子庄稼汉扬一扬手中一条赶车用的鞭子,道:“啊,这位先生是问俺们吗?”
风堂主心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强笑道:“正是。在下要赶路,却见路上被人用这些树木给截断了,几位朋友许是来得早些,可知道是谁干的么?”
那大胡子庄稼汉挺了挺肚子,大声道:“这是俺们干的,先生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风堂主见对方如此朴拙,却丝毫不敢轻视,又抱拳道:“这几位朋友既不肯以真姓名见告,在下也不好勉强。不过,我想各位朋友定是常走动江湖,从在下兄弟们的衣色上,也该知道咱们是三圣教的人,三圣教最讲礼仪,万望几位朋友也以礼相待,日后见面,少不了再多多结交。”
却见那大胡子庄稼汉搔搔头皮,嘟哝道:“三圣教?俺可没听说过。”扭头去问另一个紫脸庄稼汉:“大哥,什么是三圣教啊?”
那紫脸庄稼汉也一脸茫然,忽然拍额道:“三圣教还不知道么?老二,平时咱们吃不饱肚子,不是常吃别人的剩饭、剩菜、剩汤么?刚才这几位先生说看看他们穿的衣裳就知道啦,你看他们穿得人模狗样,莫非自以为有许多剩饭、剩菜、剩汤,要送给我们吃?喂,告诉你们,刚才已经有个财主老爷请我们吃过饭啦,你们的什么三剩、四剩,老子们不想吃啦。”
三圣教平日走动江湖,无论黑白两道,无不谦让三分,莫说敢如此挑衅,便是与他们打个照面,也是避之犹恐不及。卞副堂主忍不住冷冷道:“你们长了几个脑袋,胆敢在三圣教面前撒野?”
风堂主眼睛一转,拦住卞副堂主,道:“几位朋友除了拦路,不知还想做什么?”
庄稼汉中一个又矮又结实的道:“你看我们一人拿了一条车鞭,我们的财主老爷说了,今夜让我们等在这里,他家的一些债户来给他还账,你们果然赶着马车来啦。”这人说话又急又快,看他手舞足蹈之式,风堂主便知今夜必有一场硬仗要打,沉声问道:“你们的财主老爷在哪里?”
却听一人缓缓道:“在这里。”脚步“咚”的一声,隔了许久又“咚”的一声,从树林后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正文 第七回 绦金索难缚英雄胆 千珍露略表女儿心
更新时间:2007…7…24 4:16:39 本章字数:11429
词曰:江山何需哀,百年数轮,不期然又现英华一代。万物繁衍,凭谁问得谁来主宰。春秋冬夏,暑去寒来,自有那勃勃生机,经世不衰。少年老矣,且看新辈儿女,又从头来。
树林后脚步声犹如巨象,不久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头戴一顶竹篾斗笠,身披一件破破烂烂的玄色披风,左肩上挂着一张黑黝黝的铁弓,右手扶着腰上的剑柄,双目如电,虬须如戟。正是南霁云。
风堂主虽然年纪不大,但既能在三圣教中坐到堂主的宝座,自非寻常之人,这时见了南霁云,忍不住心头一紧,暗暗道:“此人必是个扎手人物。”
原来那一天,莫之扬等人越狱出来,在山岗上遇到南霁云,南霁云自行离去。单江、快刀小妞、驼象等人心里纳闷,又加上出狱后本就无事,能结交一个讲义气、有血性的朋友更是江湖人物的心愿,当下折路向东追去。耳中听得南霁云就在前面不远处行路,似是极为悠闲,不时唱一支歌,或发出一声长啸。单江等人加快步伐,但一直追出三四十里地,却还是未能追上南霁云。快刀小妞轻功最好,莫之扬耐力最强,其余几位兄弟却走得累了,班训师做事一向最没耐性,嚷道:“管***什么姓南姓北的,那家伙不过是故弄玄虚,若是他真跟了我们一路,我们几个就算觉察不到,七弟可是秦老爷子的真传徒弟,还会识不破那傻大个子的把戏?”
他话音未落,忽听头顶一人道:“哪位是秦老爷子的真传徒弟?”班训师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头顶古松上一人飘然落下,正是南霁云。
南霁云这一现身,单江等人都好生惭愧。单江抱拳一揖道:“在下单江,江湖朋友错称‘八臂铁匠’,不敢请教好汉高姓大名?”
南八还了一礼,朗声笑道:“人称‘八臂铁匠’,不会打铁,专会放血。在下南霁云,见过各位朋友。”单江等人对南霁云大名早就耳熟能详,这时才知这大汉就是南霁云,不由好生欢喜。
众人一一通报姓名。轮到莫之扬时,莫之扬想了一想,道:“不知南大哥还记得否?杭州城外,有一个小相公,姓……”
他话音未落,南霁云喜道:“姓莫名之扬,可是那个小相公么?”
莫之扬见他竟能记住自己,也喜道:“正是小弟。”心道:“他一生之中见过多少人,却能记住偶尔遇到的一个小相公。难怪南八大名鼎鼎,到底是有过人之处。”
南霁云上上下下望了莫之扬一眼,道:“他们说的秦老爷子的真传弟子,可是你么?”莫之扬想了一想,道:“南大哥也识得他老人家么?”
南霁云点头道:“南某对他老人家好生敬重,听说他身陷囹圄,便去打探,谁知正碰上你们越狱,便一路跟来,想打听确切消息……哈哈,早知是小相公,我还用这么麻烦?”
其时莫之扬已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南霁云叫完“小相公”,也觉得不太合适,对单江等人道:“我有些事要请教各位朋友,坐下谈谈如何?”
众人正走得极累,均寻石头或草窝坐了。南霁云摸出酒葫芦,道:“我一向带着这个,若是各位朋友不嫌弃,请喝一口解解乏。”单江犹豫一下,接过来喝了一口,递与众人都喝了一两口,又还给南霁云。
南霁云微微一笑,接过酒葫芦,摇晃一下,道:“这酒是烧刀子,一钱银子就打三葫芦,别看便宜,味道却也不差。”对着嘴一口气将剩酒喝光,抹一把嘴,向莫之扬问道:“莫兄弟,秦老爷子在狱中还康健么?”
莫之扬略略将秦三惭在狱中情形说过。说到当初秦三惭受审挨打、险些病死之时,南霁云伸掌向坐着的一块石头拍落,怒道:“这安禄山狗贼!”那青岗石不禁他掌力,顿时裂成四五片。南霁云霍然站起,自语道:“秦老爷子,你这是何苦?”
莫之扬与单江对望一眼,站起身来,走到南霁云身边,问道:“南大哥,小弟想知道,你……你与师父……”
南霁云叹了口气,道:“莫兄弟,众位朋友,不知几位有没听说过,秦老爷子有位徒弟,姓张名巡,现今是睢阳……”
正说到这里,忽听远处山坡响起一阵快骑奔走之声。单江等人闻声皆是面色一变,站起身来。南霁云侧耳倾听一会,道:“各位朋友不必慌,这是我带来的兄弟。”撩了一下长袍,重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微微沉吟,似是在想什么心事。班训师性情暴躁,瞅一眼单江,忍不住大声道;“南八南大侠,我听说你是个痛快汉子,说话却怎么这般含含糊糊?方才我七弟问你与秦老爷子有什么干系,你怎么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南霁云笑道:“我说的张巡张大哥,是秦老爷子的记名弟子,现今是睢阳守将,兄弟们想必听说过?”
莫之扬点头道:“不错,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张巡张将军是我的十一师兄,可是……可是……”“秃翅斗鸡”罗飞接道:“可是那姓张的却不配做秦老爷子的徒弟,更不配做我七弟的师兄。那年在太原,若不是张巡狗贼引兵捉拿自己的恩师,秦老爷子也不会被擒,我兄弟七人也不会当这许多年的囚犯,受这许多苦!”班训师、驼象接道:“可不是嘛!这等人说起来教人来气,南大侠提他是什么意思?”
南八叹道:“各位朋友都是性情中人、热血汉子,教南某好生佩服,可是你们都误会张大哥啦。”顿了一顿,接道,“此事说来话长。唉,其实张大哥哪天不在记挂秦老爷子?”
班训师冷笑一声,道:“我是饿得紧了,再不愿听这些事。大哥,你不是说带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酒的么?”
南霁云怔了一怔,道:“南某正有事要请教几位朋友,待会儿我做个东道,请各位朋友一起吃杯水酒,不知可否?”
正尴尬之间,听得马蹄之声渐近,从山坳后转出七骑人马,马上之人身穿甲衣,正是一队官兵。众人一齐变了颜色,快刀小妞张顺冷笑道:“好一个南大侠!”话音未落,腰上快刀已经离鞘,向南霁云当胸刺去。他一招“灵鹤迎客”还未使全,一招“银蛇汲水”便已接上。妙的是这两招之间没有半丝痕迹,仿佛这本就是一招之中的两式。他一出手便用上了上乘刀法,自不是为了在南霁云面前炫耀。南霁云一怔之下,刀已及到胸前。不假思索,脚下一滑,躲开刀路,回手伸出食中两指,向快刀小妞手中长刀夹去。快刀小妞冷哼一声,手腕翻转,将刀刃送上。却听南霁云哈哈一笑,仍向刀锋夹去。指尖甫碰刀锋,中指忽然一缩,变夹为弹,“嗡”的一声,长刀被弹向一边,南霁云借这一弹之力,平平掠出八尺,在一块石头上站定。从快刀小妞出招到南霁云站定,无非是眨两下眼的功夫。这几下以快打快,兔起鹘落,一闪即逝,但个中凶险,却非同小可。南霁云虽是艺高胆大,回想起方才这几下变化,也有点心惊,笑道:“张兄弟好快的刀法。可惜脾气变化比刀法还快,怎的不问青红皂白,挥刀便杀?”
方才他伸指一弹,快刀小妞觉得刀上一阵热流传来,手腕一震,险些将刀脱落。心知这南八内力深厚,他若是存心想让自己出丑,指上只需再加一分力气,这柄刀肯定当场就要飞出。这时见他不说破,脸上微微一红,却冷冷道:“南大侠的兄弟,原来是官兵狗贼么?”
山坳那边转出来的七个官兵看见南八正与人动手,登时有几个人喊道:“毛贼,休要在南将军面前撒野!”催动马匹,向单江等人抄来,一边将兵刃取出,准备助南将军。单江等人再也沉不住气,叫道:“南八,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莫之扬好生失望,道:“南大哥,你也是皇帝的狗官么?”
南霁云笑道:“莫兄弟,我做了个小官不假,可哪里就是狗官啦?我若是个狗官,怎会与你们这些……嘿嘿,在一起称兄道弟?”他想说你们这些“逃犯”,可话到嘴边,又赶快咬住。
快刀小妞忖道:“这南八武功恁是了得,他若是要对付我们,自然早就动手了。我们六个加起来,也难说就一定是他的对手。”暗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脾气变化比刀法还快?心念一闪之间,刀已插回鞘中。却听“咯”的一声,刀在鞘中响了一下。他暗暗抽动刀柄,觉得轻了不少,知道那柄刀已断在鞘中。这一下不由得对南八好生佩服,正要说句赞赏的话,却见南八微微摇头,似是对自己等七人极为不屑,不禁热情陡减,拔出刀来,扔在地上,冷笑道:“南大侠的功夫果然了得,可惜我原先用的碎星刀被官兵狗收走啦,这把刀不过是从官兵狗手里抢来的破铜烂铁,你一指弹断,固然了不得,却没必要大摇其头。”
单江、班训师等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