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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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会出现一次,但却发现手表停在四点零二分的位置不动。
“我想,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他说着,站了起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双腿会像橡胶一样软弱无力,但并没有。除了天气太热以外,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现在,趁那东西还没害我们失去生育能力或什么之前,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老兄,”班尼说,“谁想生孩子啊?他们说不定像我呢。话虽如此,”他还是骑上了脚踏车。
他们沿路往回骑,直到穿过铁桥、回到119号公路以前,完全没停下来休息与喝过东西。
【上册终】
《下册》
盐
1
两名女警依然站在老詹的悍马车旁说话——杰姬此刻正一脸紧张地抽着烟——但当茱莉亚·沙姆韦经过她们时,她们停下了对话。
“茱莉亚?”琳达迟疑地问,“发生什么——”
茱莉亚继续向前。在她情绪仍相当激动的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与切斯特磨坊镇的警务人员说话,以及听到他们那些似乎已变得横行无阻的命令。她朝《民主报》办公室走到一半左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只是愤怒,那甚至并非她主要的情绪。她停在磨坊镇新书与二手书店的遮雨棚下方(橱窗挂了张告示:停业直至另行通知),有一小部分是为了要让心脏狂跳的速度减缓,而主要的原因,是想检视自己的内心。这并没花上她多少时间。
“我其实是因为害怕。”她说,被自己的声音稍微吓了一跳。她没预料到自己会说得那么大声。
彼特·费里曼赶上了她:“你没事吧?”
“没事。这是在说谎,”但口气应该足够坚决。
当然,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是否泄露了什么。
她伸手抚平后脑勺因睡觉而翘起的头发。头发先是变平……接着又翘了起来。事情一团乱,还顶个鸟窝头,她想,好极了,真是画龙点睛。
“我想伦尼是真的想叫咱们的新警长把你逮起来。”彼特说。他此刻瞪大了眼,使他看起来比他三十几岁的真实年龄年轻许多。
“我还真希望这样。”茱莉亚用手比出一个隐形的标题,“《民主报》记者于牢房中独家专访被指控的谋杀案嫌犯。”
“茱莉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除了穹顶以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看见那些家伙在填表格吗?实在有点恐怖。”
“看见了,”茱莉亚说,“我打算报道这件事,打算把这一切全写出来。到了星期四的镇民大会上,我可不认为我会是唯一准备好要认真诘问詹姆斯·伦尼的人。”
她握着彼特的手臂。
“我要去找找看有什么关于这几桩谋杀案的线索,接着会把发现的事全写出来,外加一篇对暴动群众避而不谈的有力社论。”她发出毫无幽默感可言的干瘪笑声,“只要事情一旦牵扯上暴动群众,老詹·伦尼就有主场优势了。”
“我听不懂你的——”
“没关系,你忙你的去。我需要一两分钟让自己镇定一下,或许这样能决定该先去找谁谈谈。要是我们今晚就得上机印刷,时间可所剩无几了。”
“复印机。”
“啊?”
“今晚用复印机。”
她勉强挤出笑容,赶他去做自己的事。当彼特朝报社办公室大门走去时,还回头望了她一眼。
她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问题,接着凝视书店那满是灰尘的橱窗。镇中心的电影院停业已有五年,早就搬到镇外,转为可以开车入场的露天电影院(毕竟119号公路上头,只有伦尼二手车行的备用停车场可以放得下高耸的巨大屏幕),但不知为何,雷·陶尔还是坚持让这间肮脏的小书店继续营业。橱窗有一部分陈列着工具书,其余部分则满满地放着平装本,封面尽是些被迷雾笼罩的宅第,满脸愁容的仕女和穿着敞开胸膛的上衣、骑在马上的英俊男子。其中有几本上头的英俊男子还挥舞着剑,身上似乎只穿了条内裤。
一旁的标语上写着在黑暗的阴谋中找寻热情吧!
的确是黑暗的阴谋。
要是穹顶还不够糟,不够古怪,这里还有来自地狱的公共事务行政委员。
她发现,最让她觉得忧心——也是最让她恐惧的——是事情发展的速度之快。伦尼已习惯在农舍里当个头最大、最凶狠的公鸡,她也早就预料到他迟早会试着想巩固自己的权力——认为这事会发生在他们与外界隔绝的一周或一个月后。
但这些变化全在三天内就发生了。假设寇克斯与他的科学家在今晚就摧毁了穹顶呢?这么一来,老詹的权力就会直接缩回原本的模样,而且脸上免不了会被人砸几个鸡蛋吧。
“什么鸡蛋?”她问自己,依旧看着黑暗的阴谋那几个字。“他会说自己只是在最困难的情况下,试着做出最佳抉择,而他们则会对他深信不疑。”
这可能是真的,但依旧无法解释这个人在有所动作前,为何没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因为事情正在恶化,他不得不这么做。再说——“再说,我也不认为他还有原本的理智。”
她对着那堆平装书说,“更不觉得他曾经理智过。”
就算是真的好了,你该怎么解释人们在超市食物库存依旧充足的情况下,还会发生那场暴动?
这是没有道理的,除非——“除非是他煽动的。”
这太荒谬了,就像在高级餐厅却点特价餐一样荒谬,不是吗?她猜,她可以去找几个当时在美食城超市的人,问他们看见了什么。只是,更重要的谋杀案该怎么办?毕竟,她目前手下唯一有的真正记者,就是她自己,况且——
“茱莉亚·沙姆韦小姐?”
茱莉亚陷入深思,因此整个人几乎被吓得跳出脚上那双便鞋。她转过身去,要是杰姬·威廷顿没扶住她,可能早就跌倒在地了。琳达·艾佛瑞特也在旁边,刚才开口的就是她。她们两个看起来都很害怕。
“我们可以跟你谈谈吗?”杰姬问。
“当然。我的工作就是听人说话。只不过我会把他们说的话全写出来。两位女士都了解这点,对吧?”
“但你不能透露我们的名字,”琳达说,“要是你不同意,那就忘了这回事。”
“据我所知,”茱莉亚说,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只是跟那件案子的调查工作有点关系的消息提供者。这样可以吗?”
“如果你也做出保证,愿意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杰姬说,“如何?”
“好吧。”
“你那时也在超市,不是吗?”琳达问。
好奇分子对上了好奇分子。
“对。你们俩也是。我们来聊聊吧,对照一下彼此的笔记。”
“不是这里,”琳达说,“不能在大街上。这里太公开了。不过也不能在报社。”
“放轻松,琳达。”杰姬说,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你倒是轻松,”琳达说,“你可没有那种认为你把无辜人送入了冤狱的老公。”
“我连老公都没有。”杰姬说——这很合理,茱莉亚想,她很幸运,丈夫总是会成为一个麻烦因子。“不过我倒是知道我们可以去哪里,那里是私人的地方,而且总是不上锁。”她想了一会儿,“至少在穹顶出现之前通常不上锁,我现在也不确定。”
茱莉亚才在想着该先找哪些人采访,如今可无意让她们就这么跑了。“走吧,”她说,“我们可以走在街道的两侧,直到走过警察局为止,怎么样?”
因为这句话,琳达挤出了一个微笑。“还真是好点子。”她说。
盐
2
派珀·利比小心翼翼地跪在刚果教堂的祭坛前,纵使她在受伤肿胀的膝盖下方放了个软垫,依旧感到疼痛。她用右手撑着身子,让脱臼的左臂尽量靠在身旁。感觉似乎还好——至少没比膝盖痛——不过也没必要进行什么测试。脱臼相当容易复发,这是她高中踢足球受伤时,曾被严肃告知过的事。她交叠双手,闭上了眼。她的舌头立即顶住嘴里的空洞,直到昨天,那里本来都还有颗牙齿,但在这辈子接下来的时光里,那里都会只剩下一个糟糕的缺口而已。
“哈啰,不存在的东西,”她说,“又是我,又回来寻求你另一次爱与怜悯了。”一滴眼泪自浮肿的眼睛下方滑落,流过肿起(更别说还色彩鲜明)的脸颊。“我的狗在那里吗?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它。如果它在的话,我希望你可以让它得到心灵上的满足,就像给它一根骨头一样。这是它应得的。”
更多眼泪缓缓流下,传来热辣与刺痛的感觉。
“说不定它根本不在那里。大多数主要教派都认为狗不会上天堂,虽然有些分支教派——我相信包括《读者文摘》也是——都不同意这种看法。”
当然,要是没有天堂存在,这问题也毫无意义可言,而这个关于天堂并不存在的想法与宇宙论,在她个人所剩不多的信仰中,似乎越来越被强化了。或许是失去了感觉,又或者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在白色天空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物体,仿佛在说——在这里,时间已不再重要,也无需抱持任何目标,没有任何人会跟你站在一起,这里只有古老、强大、那个不存在的东西而已。
换句话说,也就是:坏警察、女牧师、意外枪杀了自己的孩子、一条傻牧羊犬拼死保护它的女主人这些事情。一切没有好坏可言。对着这样的概念祈祷有一种表演的意味(如果并非完完全全的亵渎),但偶尔还是有些帮助。
“不过天堂不是重点,”她又继续说,“重点是,请帮我找出发生在苜蓿身上的事,有多少部分得归咎于我自己。我知道有些是我的错——主要是因为我的脾气。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所接受的宗教教育告诉我,是你埋下了这根导火线,我的工作就是要克服这个弱点。但我痛恨这么想。我没有完全拒绝这项任务,但是我痛恨它。这让我想到了另一件事。当你把你的车带去修时,那些车行里的家伙,总能找得出只能怪你自己的理由。
你太常开车了、你太少开车了、你忘了松开手刹、你忘了关窗,让雨水滴进了线路里。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要是你真的不存在,我甚至没办法把任何一点责任推到你身上。这样我还能怪罪到什么东西上头?他妈的遗传吗?”
她叹了口气。
“很抱歉,我说了亵渎的话;你要不要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我妈一直以来就这么做。同时,我还有另一个问题: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小镇陷入了可怕的麻烦里,我想做点什么有帮助的事,只是我无法决定该怎么做。我觉得自己愚蠢、软弱、思绪一团混乱。我想,要是我是《旧约》里的隐士,我会说我需要一个征兆。就现在来说,就算是交通让路标志,或是校区请减速的标志看起来都还不错。”
她话才说完,外头的门便开了,随即又砰一声关上。派珀回头望去,有一半期待会看见一个真正的天使,拥有翅膀与闪亮的白色长袍。要是他想找我打架,就得先治好我的手臂才行。她想。
那不是天使,而是罗密欧·波比。他身上的衬衫扣子有一半没扣准,下摆垂在腿前,几乎到了大腿一半的位置,看起来几乎与她一样沮丧。
他沿着中央走道往前,直到看见她才停下来,一脸惊讶地望着派珀,就像她看到他一样吃惊。
“喔,天啊,”他说,在他的刘易斯顿口音里,像是在说喔,“不好意思,丁啊。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晚点再来。”
“没关系,”她说,挣扎着站起身,再度仰赖右手臂的帮忙。“反正我已经祈祷完了。”
“我其实是个天主教徒,”他说(肯定是,派珀想),“不过磨坊镇没有天主教教堂……身为神职人员,你肯定是知道的……不过就跟大家说的一样,也没别的选择了。我会进来,只是想帮布兰达祈祷一下。我一直很喜欢她。”他用手抹过一边脸颊,手掌擦过胡碴发出的声音,在空荡沉默的教堂中,变成了巨大的声响。他那猫王般的发型如今已垂在耳旁。“事实上,我爱她,我从来没告诉过她,但我想她应该知道才对。”
派珀看着他,恐惧油然而生。她已经有一整天没离开牧师宿舍了,虽然她知道美食城超市的事——有几个教徒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但却没听说任何关于布兰达·帕金斯的消息。
“布兰达?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被谋杀了。其他人也是。他们认为那个叫芭比的家伙是嫌犯。他被逮捕了。”
派珀重重捂住了嘴,双腿一软。罗密欧赶紧冲上前,用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体。
他们就这么站在祭坛前,几乎像是一对结婚典礼上的男女。此时,前门再度打开,杰姬带着琳达与茱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