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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穹顶之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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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先来点侦查与规划的活动,规划这部分我会帮忙,然后参与逮捕芭芭拉的事。
  我想你一定会很享受这件事。”
  “对,我的确会。”
  “等到芭芭拉一进牢房,你和席柏杜警员就去吃顿丰盛的晚餐。因为,真正的工作得在今天晚上处理。”
  “什么工作?”
  “把《民主报》办公室烧了——听起来怎样?”
  小詹睁大了眼:“为什么?”
  自己的儿子竟然会问这问题,实在太叫人失望了。“因为,眼前的将来,报纸可不适合作为我们镇上最佳的娱乐来源。你还有什么反对意见吗?”
  “爸——你想过自己可能疯了吗?”
  老詹点点头。“疯得不轻。”他说。

牢房之中
  7
  “我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吉妮·汤林森以过去从未有过的模糊声音说,“但却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躺在这张台子上。”
  “就算有,你可能也想象不到,竟然会是早上帮你煎牛排和鸡蛋的家伙在照顾你。”芭比尽量表现出精神奕奕的模样,但打从第一趟救护车抵达凯瑟琳·罗素医院至今,他一直在忙着上药与包扎,的确累了。但他怀疑,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压力影响,才使他觉得那么累。
  他很怕自己会把别人的伤势弄得更糟,而非好转。
  他可以在吉娜·巴弗莱诺与哈丽特·毕格罗脸上看见相同的焦虑,只是,她们不用担心紧迫盯人的老詹·伦尼会跑出来搅局。
  “我想,我恐怕得过好一阵子才能再吃块牛排了。”吉妮说。
  生锈克去看其他患者以前,先治疗了她的鼻子。芭比帮忙扶住她头部两侧,动作尽可能轻柔,还轻声说了些鼓励的话。生锈克把浸有药用古柯碱的纱布塞入她鼻孔,等了十分钟好使麻醉剂生效(这段时间还帮一个胖女人治疗了严重扭伤的手腕,以及用弹性绷带包扎起她肿起的膝盖),接着才用镊子取出纱布条,拿起一把手术刀。助理医生的动作快得惊人。在芭比叫吉妮说句“如愿骨”前,生锈克已把手术刀的刀柄滑入她的鼻孔中撑起膈膜,将其作为杠杆,开始了清理工作。
  就像撬起轮毂罩一样,芭比想,听见吉妮的鼻子传来一阵细微、但确实能听得到的嘎吱声响,显示鼻骨正逐渐回到原来的位置。她没有尖叫,但指甲却在覆盖检查台的纸张上撕裂了好几个洞,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滑下。
  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生锈克给了她两粒止痛药——但泪水仍自她稍微消肿的双眼中徐徐流着。她的双颊仍淤青浮肿,使芭比觉得她看起来有点像是洛基与拳王阿波罗打完拳后的模样。
  “你得往好处想。”他说。
  “有这种东西吗?”
  “当然有。那个姓路克斯的女孩,看起来得喝上一个月的汤和奶昔才行。”
  “乔琪亚?我听说她被砸中了。情况多糟?”
  “还活得了,但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那可就永远没办法去竞选苹果花小姐了。”
  她放低音量,“这是她在尖叫?”
  芭比点了点头。乔琪亚的惨叫似乎不断回荡在整栋医院之中。“生锈克给了她吗啡,但也没能让她安静多久。她的身体肯定跟马一样壮。”
  “良心也跟短吻鳄一样。”吉妮模糊不清地补充,“我不希望会有人遇到跟她一样的事,但这证明了该死的因果报应的确存在。我在这里待多久了?我那可恶的表坏了。”
  芭比瞥了一眼自己的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我猜,再过五个半小时你就会好多了。”他转动一下臀部,听见关节的喀啦声响,觉得轻松了些。
  他觉得汤姆·佩蒂'1'所言不虚:等待才是最困难的部分。他猜,要是自己真被关进牢房,可能还会觉得轻松点。只要他没有先死在外头就好了。这念头才一闪过脑海,他便觉得自己倒是挺有可能会被人以拒捕罪名打死。

  '1'汤姆·佩蒂(TomPetty,1950—),美国知名歌手。

  “在笑什么?”她问。
  “没事。”他举起一把镊子,“现在安静点,让我把事情做完。越早开始,越快完成。”
  “我站起来好了,这样你比较方便做事。”
  “要是你真这么做,只会整个人跌倒在地。”
  她看着镊子:“你真的知道这工具怎么用?”
  “知道,我还得过奥运会搬玻璃项目的金牌。”
  “你鬼扯的功力甚至比我前夫还厉害。”她露出一丝微笑。芭比猜那一定会痛,就算止痛药已发挥药效也一样,使他因此对她有了好感。
  “你该不会是只要患者是自己,就会变成暴君的那种讨厌的医护人员吧?”他问。
  “哈斯克医生才是。有一次,他的大拇指指甲裂了道大口子,当生锈克说要帮他拔掉时,巫师则说他希望能交给专业的来。”她大笑出声,接着一阵抽痛,呻吟出声。
  “打你的警察被一颗石头砸中了头,希望这消息会让你感觉好些。”
  “又是因果报应。他可以下床走动吗?”
  “嗯。”马文·瑟尔斯的头上包着绷带,两小时前便已离开医院。
  芭比手上拿着镊子,朝她弯下腰去。她本能地转过了头。他用手——动作十分轻柔——压着她脸颊没那么肿的地方,把她的头转了回来。
  “我知道你非这么做不可,”她说,“但我的眼睛就跟婴儿一样脆弱。”
  “从他打你的力道来看,你实在幸运得很。
  玻璃碎片只伤到眼睛周围,而没刺到里头。”
  “我知道。只要别弄痛我就好,可以吗?”
  “好,”他说,“马上就没事了,吉妮。我会尽快完成。”
  他擦了擦手,确保双手干燥(他不想戴手套,不相信戴着手套还能握紧镊子),接着弯得更近。
  大概有六七块镜片碎片刺入了她的眉毛与双眼四周,但他最担心的,是她左眼眼角下方那块细小碎片。芭比相当确定,要是生锈克看见的话,一定会把碎片拔出来,只是,他刚才完全专注在她的鼻子上。
  动作要快,他想,只要一个犹豫,通常就会把事情搞砸。
  他夹起碎片,丢进长桌上的塑料盆里。一粒细小血珠从碎片原本的位置中流了出来。他松了口气:“好了。接下来就没什么了,好办多了。”
  “那就祝你好运啰。”吉妮说。
  生锈克打开检查室的房门时,他正好把最后一块碎片夹了出来。生锈克问他能不能帮个小忙,手上还拿着一个原本用来装喉片的锡盒。
  “什么小忙?”
  “一个走起路来像是长了痔疮的人,”生锈克说,“这个屁眼疼痛的家伙,一心想带着抢来的东西离开这里。在正常情况下,我会很高兴看着他凄惨的背影走出门外,但现在,他或许还派得上用场。”
  “吉妮?”芭比问,“你没问题吧?”
  她朝门口挥了挥手。他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准备跟生锈克一同离开。当她喊了句“嘿,帅哥”
  时,芭比转过身去。她给了他一个飞吻。
  芭比伸手抓住。

牢房之中
  8
  切斯特磨坊只有一个牙医,名字叫乔·巴克斯。
  他的诊所位于斯特劳巷的尽头,诊疗室里可以看见普雷斯提溪与和平桥的风景。要是你坐着的话,风景倒是赏心悦目,只不过大多数客人都是后仰着的,除了贴在天花板上那十几张乔·巴克斯养的吉娃娃的相片之外,也没有别的东西能看。
  “其中有张相片,那只该死的狗看起来像是在拉屎。”道奇·敦切尔在某回看完牙以后,这么告诉生锈克,“或许那是狗坐下的某种动作吧,但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足足花了半小时,让巴克斯从我下巴里拔掉两颗智齿,过程中一直想找条抹布,好擦掉我眼前那一泡屎。他用的八成是螺丝起子吧,感觉起来就是那样。”
  挂在巴克斯医生诊所外的招牌,就像一条大到可以给童话中的巨人穿的篮球短裤。招牌漆着浓艳的绿色与金色——也就是磨坊镇野猫队的颜色,文字写着乔·巴克斯牙科博士,而低一点的位置,则写有巴克斯的动作最快!这几个字。每个人都同意,他的动作的确十分迅速,但他不接受医疗保险,只收现金。要是有个裁纸工人,脸颊肿得像是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带着化脓的牙龈走进诊所,开始与他谈起牙医保险的事,那么巴克斯就会叫他先找保险公司要钱,接着再回来找他。
  如果镇上有竞争对手的话,或许会逼他放宽这条规矩。但过去那六间愿意在磨坊镇里试试看的牙医诊所,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就都宣布放弃了。有些揣测指出,乔·巴克斯的好友老詹·伦尼,可能帮他在减少竞争对手这件事中出了点力,只是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点。同时,巴克斯还可能会在随便一个日子,突然暂停营业,开着保时捷跑车四处溜达。跑车保险杆上的贴纸写着:我的另一辆车也是保时捷!
  芭比尾随生锈克来到大厅时,巴克斯正走向大门,或者说,正试着想这么做。抽筋敦抓着他一只手,而巴克斯的另一只手则挂着一个装满家乐氏松饼的篮子。里头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包又一包的松饼。芭比纳闷——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不是还躺在北斗星酒吧停车场的水沟里,被人打成一摊烂泥,由于脑震荡而做着可怕的噩梦。
  “我不要留下来!”巴克斯大喊,“我得把这些东西放进家里的冰箱!反正你的提议根本不会成功,所以快把手放开。”
  芭比观察他眉毛上那块把眉毛一分为二的蝴蝶绷带,以及右前臂那块更大的绷带。看来,这牙医似乎为了那些冷冻松饼好好打了一架。
  “叫这傻子放开我的手,他看见生锈克时说,”
  “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只想回家。”
  “还不行,”生锈克说,“你既然都接受了免费治疗,我希望你也能付出点热忱。”
  巴克斯是个小个子,身高不超过五英尺四英寸,但他此刻把身体挺到最高程度,猛吸了一口气。“希望个鬼。我几乎从来没听过用口腔外科手术——补充一下,缅因州政府可没说我一定要这么做——来当作两块绷带的代价。我是为了讨生活才工作的,艾佛瑞特,我希望做了事就能拿到报酬。”
  “你会在天堂里得到报酬的,”芭比说,“这不就是你朋友伦尼会说的话吗?”
  “他跟这件事没有——”
  芭比逼近一步,瞪着巴克斯的绿色塑料购物篮,手把上还印有美食城所有的字样。巴克斯试着要挡住篮子,却没有太大作用。
  “说到报酬,你付了这些松饼的钱吗?”
  “太可笑了,每个人都拿了一堆东西,我只拿了这些而已。”他挑衅地看着芭比,“我有一个很大的冰箱,而我刚好喜欢松饼。”
  “‘每个人都拿了一堆东西’这套说词,在你被控抢劫时,可不会起什么保护作用。”芭比和颜悦色地说。
  巴克斯实在不可能再把自己的身子挺高,但不知为何,他却办到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成了紫色。“那就到法院告我啊!这里哪有什么法院啊?结案!哈!”
  他再次准备转身离开。芭比伸手抓住他,但抓的是篮子而非手臂。“那我只好没收了,可以吗?”
  “你不能这么做!”
  “不行?那就把我告上法院啊。”芭比露出微笑,“喔,我忘了——哪有什么法院啊?”
  巴克斯医生怒视着他,嘴唇向下扯紧,露出了完美无瑕的细小牙齿。
  “我们只好去休息室烤那些松饼了,”生锈克说,“美味又好吃!”
  “嗯,趁我们还有电力可以烤的时候快动手,”
  抽筋敦嘀咕着说,“不然之后也可以用叉子叉着,用医院后头的焚化炉来烤。”
  “你们不能这么做!”
  芭比说:“让我把话说清楚:除非你完成生锈克交代的事,否则我不准备放开你的松饼。”
  查兹·班德有些坏心地大笑起来。他的鼻梁与脖子一边各贴着一块创可贴。“付钱,医生!”
  他大喊,“你不是老这样说吗?”
  巴克斯先是怒瞪班德,接着又瞪向生锈克:“你要我做的事我八成不会答应,你得先弄清楚这点。”
  生锈克打开喉片盒,往前一伸。里头有六颗牙齿。“多莉·麦唐纳在超市外捡起了这些牙齿。
  她跪在地上,从乔琪亚·路克斯的血里头找了出来。医生,如果你希望接下来还有松饼早餐可以吃,就得把这些牙齿装回乔琪亚的嘴里。”
  “要是我就这么走了呢?”
  身为历史老师的查兹·班德往前站了一步,紧握着拳:“我嗜财如命的朋友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会在停车场里揍到你脱肛。”
  “我也加入。”抽筋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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