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宋-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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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的金兵,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想要不被找到,就只能躲藏起来。
李成拉着师师的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斩钉截铁地道:“一旦城破,你立刻换上丫头的衣服从密道出去,前往瓦肆旁边的王记布庄,只要你说,你是来我多年前的旧人,那里的老板会带你来见我。我自然会保护你不被金人发现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师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立刻补充道:“如果事情过去,你还可以秘密回到行院中,继续这种生活,那些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不愿回到行院,我可以送你离开汴梁前往江南。那样的兵荒马乱之中,失踪几个人根本就是寻常的事情,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李成这个计划早已准备了许久,只是事情忙的让他几乎来不及和师师早点说出来。
听着李成的解释,师师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拿起放在榻上的那件中衣,微微点头笑道:“郎君,自从拿到这件中衣,师师才能感觉到身边有人相伴的感觉。虽然师师出身寒微,身边不乏其人。这种感觉,却是第一次感受到。”
李成被这话说得心中又是一阵剧痛,正要再多劝她几句,师师已经点头道:“郎君,这件衣服,师师会珍藏在身边,或许……”
听到这里,李成已经忍不住低声道:“师师,你难道……”
师师凄然一笑,摇头道:“郎君,师师乃是不吉之身,郎君还是不要亲近为好。即便将来师师能与郎君南下,若是一旦被人发现,岂非连累了郎君?那时,师师真是百死莫赎!”
李成闻言,不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丫头只想着他,却没有为自己想想。不觉心疼地揽着那动人的娇躯,低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我们会一起前往江南,共赏美景的。”
听他说得醉人,师师也动情地呢喃道:“郎君,我们真的会在一起吗?可是……”
用力握紧师师的手,李成低笑道:“上次那个黄金缠丝玻璃茶碗,你可收到?那件东西你仔细收好,万一将来发生什么也好换些钱物使用,这个,比不得那些钱物,终究有价。将来说不定还可买回性命也不一定。”
师师秀眉微蹙,摇头道:“那盖碗乃是郎君家中的夫人遣人送来的,那岂非,我们的事情夫人已经知道了?”
李成点头道:“放心吧,素娥时常担心你在外面的安危,也希望能早点救你离开行院。”
师师闻言,仰头望着李成,思忖良久才点头叹道:“既然夫人如此看重,师师若是不能前往郎君那里躲避,便是在太过矫情。请郎君放心,师师若是觉得的确危险,一定会去同郎君相见的。”
李成看她话中还是略有保留,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惊人,师师有所防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就不再勉强。谈妥了这件事,李成放心不少,目的已达。又没什么心情再纠缠儿女私情,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
第二十一章 再会宗泽
三天后,钦宗下旨,汴梁百姓斋戒三天,为郭神将出师祈福,李纲再次上书徽宗,要求立刻重新将火炮调回,防范金兵攻城。宗泽也接连上了三道奏表,要求钦宗展开积极防御。
可是,这些十分中肯的意见,钦宗统统留中,不予理睬。任凭几名主战的大臣如何进言也都不予回复,弄得李邦彦等几名主和的大臣分外得意,借机更是大进谗言。
接到斋戒三天的旨意,李成有些好笑,只是也不能不遵守,毕竟这个君权神授的时代,皇帝的旨意是不能有丝毫违抗的。
今年汴梁的春天来的有些早,刚过了二月,便可以看见枝头隐隐的绿意,李成披着半旧的浅咖色宫缎大氅,趿着自己命素娥特意缝制的银灰色宫缎拖鞋,随意地沿着后园湖边的小径散步。
碧绿的湖水,倒映着园中精心修建的假山和凉亭,旁边还有两只剪了飞羽的丹顶鹤在嬉戏,一群野鸭也早早地从南方飞来,在湖边的草丛里安了家,此时正欢快地在湖中寻找新长上来的水草。
柔软了许多的风似乎也让人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脚步,李成漫不经心地散着步,身后不远处,孙园小心地跟在身后,随时服侍。
只是,眼前一切的宁静与安逸,都让李成的心底感到阵阵锥心的剧痛,柔软的东风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凝神细听,耳边似乎还可以听到远处的战鼓声声,李成的心实在难以融入到眼前的安宁中。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向旁边的凉亭走去。转眼看到孙园远远地跟在后面,不觉扬声道:“家里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孙园急忙小跑几步赶上来,躬身道:“事情都已经办完了,除了皇上赏赐下来的几处田庄之外,都已经顺利出手了,有几处上好的田庄,都是公主和王府买走的,比官人之前预料的,还多卖了三千多两银子。”
李成点头道:“卖掉钱庄所得银钱,都转到苏杭一带购买田庄吧,估计如今那边的地价不会很贵,还可平白的赚一点点利润。”
孙园忙小心地道:“官人放心,南边的田地都已经买了一千多倾,共计六处田庄,大约每年的收益会在一万两银子左右,足够家里的费用。”
李成到没有把这些土地上的收益放在心上,他还是更看重一些商业上的利润,只是这时代重农轻商。商人地位低下,而经商的名声也非常不好。自己就不能出面去做这些事情,只能继续不动声色地在皮蛋和玻璃上弄些利润。
即便这样,每年家里的收入大约都是三万两到五万两银子的范围之内。这个概念,几乎是非常巨大的概念了。要知道,靖康之后,南宋每年进贡给金国的岁币才是二十余万两,当然还有其他东西。所以,李成这收入已经是相当可观了。虽然不是富可敌国,但是也足够富甲一方了。
面对不断收进库房里的银子和铜钱,李成居然有些犯愁,自己大概还得多盖几间金库才对,不觉十分想念后世的银行。毕竟这样的巨款放在家里多少有些不大放心,或者这都是李成那来自后世的习惯吧。
点了点头,李成叹气道:“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孙园忙躬身道:“据说,神将大人正在训练招募到的三千勇士,或者,这几日便要出城杀敌了吧。”
李成苦笑一声,摇头道:“张明义和张宪两人可有消息?张明义若是来了,让他直接来见我。”
孙园脸色一变,小心地道:“张明义将军,因为火炮惊扰先帝英灵一事,早已被免去了将军之职,目前只在军中督造火药。而且,官人病重以来,张将军只是来过一次,其余并没有来过,想来也是不愿连累官人。”
李成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什么,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真是大出他的意料,却和历史又是那样的接近,让他大感个人的无能为力。只是张明义的遭遇还是让他十分生气,无论怎么样,张明义都不应该成为这件事最早的牺牲品。李成有些想进宫去见钦宗,看看钦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前去,恐怕不但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给张明义带来更多麻烦。毕竟,眼下钦宗最信任的是李邦彦,而给予最大希望的也不是那些战斗力虽然低下,可是却还可支撑的禁军,而是自称天神降世的郭神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自己或许应该去见见宗泽,看他如何应对这件事。想到这里,便立刻转身回房,换了衣服,向宗泽在汴梁的寓所赶去。
宗泽在汴梁并没有十分华丽的府邸,当李成站在城南普通的一处小院的门前,一时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孙园上前正要敲门,李成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这才上前叩门道:“有人在吗?在下李成,前来看望宗大人!”
片刻,只听院子里响起一阵微微的脚步声,李成忙退后了一步,举目望去,却看到一名老仆从门内缓步出来拱手道:“大人请入内详谈,我家老爷正在后园舞剑。”
李成点了点头,跟着老仆向后园走去。宗泽的家眷都没有随他赴任,只带着几名随身服侍的仆人。这处进京后匆匆买下的房子,算上宗泽也不过才五个人,院子便显得空荡荡的。
李成随着那老仆来到后院,果然看到一小丛竹林前已经七十多岁的宗泽正手持长剑,在林中挥舞,看他身姿矫健,挥洒自如,李成大为吃惊,不觉喝彩道:“好剑法,大人身手如此矫健,真是叫人佩服!”
宗泽看到李成,收了剑势,向李成笑道:“老了,早已不及从前了。哎!”
李成笑道:“看到大人身体如此强健,李成心里真是安慰不少。”
看到李成眼中真挚的关切,宗泽笑了笑,摇头道:“少侄身体可曾好些?老夫如今只能守在家中,空听城外战鼓声声!”
李成也不觉点头道:“李成亦是如此啊,只能听着城外战鼓争鸣,却只能与宗大人在此闲聊。虽然有些失落,可是既然无力挽回,倒不如放开心怀享受人生啊!”
宗泽打量着李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沉默了一下,这才笑道:“李少侄果然坦荡,只是眼看汴梁难守,难得你还能沉得住气啊!”
李成苦笑一声,摇头道:“太上皇和皇上都有心议和,大人就算坚持,也难以扭转皇上的心意。有些事情既然不能挽回,倒不如顺势而为,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宗泽苦笑着摇头道:“此事若是老夫也同意了议和,那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天下百姓?他们,对我们的期望太令人无法承担了!”
李成叹气道:“皇上胆小懦弱,就算这次宗大人抵挡住了金兵,下次呢?再下次呢?面对金国,大宋无险可守,而对方的骑兵几乎可以长驱直入,这样的防守本身就艰难,再加上皇上无心抵挡强敌,大人就算战死沙场,也很难挽回大宋在北方防御上的先天不足,更何况朝中人事复杂!”
宗泽被他说的脸色大变,不觉点头道:“李少侄所言极是,看来老夫要在太原一带加固防御,若是金兵议和之后,再次南下,还能倚为屏障,汴梁也不至于如此危险!”
李成看他这样的情况下,还在为国家如此赤胆忠心,更是感叹不已,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第二十二章 一席长谈
到李成摇头叹气,宗泽也点头叹道:“虽然皇上不愿抗金,但是作为大宋的臣子,老夫都会坚持抗金,否则如何去面对天下百姓?更何况,你我生为大宋的子民,尤其是老夫身肩百姓和将士们的无数希望,若是因此而放弃,恐怕自己也很难面对。”
李成看他眉头紧皱,也忍不住摇头道:“大人乃是罕见的英雄,不知对将来有什么看法?”
宗泽看了一眼李成,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将来的事情,老夫恐怕已经管不了许多了,如今身体渐感不适,不知还能支持多久,将来的事情恐怕是要交给贤侄这样的年轻人了!”
李成知道,历史上宗泽在靖康之耻后不久便去世了,所以,一直都非常担心宗泽的身体。这段时间,看他每天在军中忙碌,似乎没有什么疲惫的样子,正觉放心一些,这时闻言,心便立刻悬起来。
不禁失声道:“宗大人一定要多多保重啊!大宋抗金,离不了大人!”
面对这位一手培养出岳飞的一代民族英雄,李成除了尊敬,更多的是对一位老人的关心。尤其是这位老人还是肩负着无数人抗击金兵的希望。
看到李成脸上真切的关心,宗泽苦笑着摇了摇头,负手沿着小小的一泓碧水,向前走去。
李成也知道眼下的局势,宗泽要面对多么巨大的压力。只是,这些压力都来自与宗泽内心的民族大义以及对自己国家和民族的无限热爱。李成自觉作为一名军人,在战场上,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胜利而牺牲。可是当从战场上走下来,面对亲人期盼的目光,面对权力和金钱的诱惑,他自问,很难坚持做到宗泽这样。
面对宗泽刚毅的面庞,他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每当看到宗泽那迎风飘拂的雪白须发,他总是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心虚。
看到李成沉默无语,宗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若是当真无法坚持抗金,老夫不知会有多少大汉子民沦为异族的亡国之奴,可怜大好江山,无数黎民,却要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
李成并没有这时代这种强烈的民族感,不觉摇头笑道:“就算金人得了天下,想必也不会为难普通百姓。大人何苦如此?”
宗泽脸色一变,停下脚步,望着李成肃然道:“少侄此言差矣。五胡乱华之后不过区区数百年,当年惨景却依旧历历在目。这些异族,哪里懂得百姓不过是想活下去,才会忍辱偷生!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懦弱的民族,一个没有骨头的民族,会更加欺凌践踏!不要忘记,这些异族只会给百姓带来无尽的苦难。更会使中原的繁华摧残殆尽!”
李成苦笑一声,想要反驳宗泽的这种言论,仔细想了想几次异族南下给中原文明带来的灾难,却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虽然这一切,是中原的统治者穷奢极欲,昏聩无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