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见离人照落花-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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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喝药了。”叶晋澈侧身搂着萧云若瘦弱的身子,笨拙着吹凉药,浅尝了一口,不厌其烦了小口小口地喂她喝药,将将喝了半碗,萧云若便开始抑制不住的呕吐出来,床上、锦被上连带着叶晋澈的胸口都是狼藉一片。
叶晋澈忙放下药碗,轻拍她的背,喂了口清水,又接过小福子递上来的帕子,极其细致的将她沾有污渍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折腾了一会儿,叶晋澈便命人换了干净的床铺和锦被,抱着她半个时辰不松手,硬是哄着她睡下才放心去了偏殿。
张太医等皆跟着太子去了偏殿,正殿里里外外都守着人在,叶晋澈端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只是紧紧盯着脚下的众人。
“孤问你,可能治好她的病?”叶晋澈也不顾身上乌黑一片的脏渍,难看的脸色已经是发怒的边缘,冷冽的扫过底下的人。
“臣等无能,萧四小姐这心疾怕是药石无效,只能缓解,无治愈之法。”张太医微拱手,匍匐于地,额上已是汗流直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着颤又道:“而且。。”吞了口吐沫,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叶晋澈闻言,重重的捶了几下御桌,发疯似的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一地,瓷器碎渣、茶水、墨汁溅了一地,小福子跪在地上瞧见自家主子的样子,喘着气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他一句,四小姐正睡着!
叶晋澈随即生生掰断手中的扳指,克制住了滔天的怒火,双手紧紧在一起嘎嘎作响,俊逸的脸上不知是怒极还是憋极已是赤红,“说!”
“而且。。。萧四小姐今后怕在子嗣上会艰难。”张太医说完整个人便扑在地上不敢看叶晋澈的脸色了,小福子也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吓得一愣一愣的。
叶晋澈终是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掌便击碎了坚硬的御桌,痛恨自己,更是痛恨苏蓉至极,踹了小福子一脚,怒道:“宫里凡是知道的人给孤一个不留!让他们永远闭嘴!”
“诺”小福子摸了把脸上的泪,被小禄子战战兢兢的搀扶着出了偏殿。张太医吓得哮喘病发,慌忙服了药丸,堪堪才镇定下来。
“孩子”叶晋澈已是气得双手打颤发抖,抱住发痛的脑袋,脸上似笑非笑,沉重的苦涩味从头一直蔓延至底,嘴里不断呢喃着。
“殿下息怒!”张太医见叶晋澈如此模样,吓得发白,暗想今天难道得交代在这里。
“闭好你的嘴巴,滚出去!”叶晋澈眸子里寒光乍现,盯得下首的张太医恨不得全身缩起来,发颤的牙齿好不容易应了声,便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侧殿内一时之间变得安静的吓人,叶晋澈束手立站在窗前,眸子里晦涩难明,窗外的那株南国海棠花正迎风待放,微微合上眼,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痛苦神色尽数掩去。
又呆了片刻,叶晋澈唤人将地上收拾了,重新换了身衣裳便去了正殿。
☆、离宫
一连着几日,萧云若高烧不断,每隔几个时辰便进补着汤药,东宫殿里低迷压抑的气氛持续不断,叶晋澈整日整夜的待在她的床前,吃饭、睡觉甚至是批阅奏折,从不离开,众人皆战战兢兢。
转至四月,天气微微有些暖和了。东宫太子脸上的阴沉脸色也因着心爱女子的逐渐恢复而好转。自苏侧妃殿前失仪,失宠于今,宫里的风向一时之间有了很大转变。常年沉寂的沈侧妃和至今还待在宫中侍疾的萧四小姐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淡淡的清香自白玉瓷器碗里一阵一阵的飘出,一双关节分明的手正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案桌,微闭着眼的眸子蓦地睁开,眼底寒意乍现。
男子瞥了案桌上明黄色的折子,扫过一行‘萧四小姐进宫侍疾逾两月,名不正言不顺,于理不合。’后目光移至苏启两字,便猛地合上,惊得在旁的小福子差点失手将茶盏打碎。
叶晋澈收敛眸子似痛苦的神色,眼底深邃不见底,听得两人的禀告,微微颔首,合上了红木盒子。“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四小姐今早比主子晚起一刻,用了早膳便被皇后娘娘差人请过去了。”小福子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赶忙凑上前去。
明曦的阳光从窗子里斜射进来,照在男子俊朗挺拔的身姿上,明黄色的衣服显得尤其耀眼夺目,浑身的君王威严。
叶晋澈面无表情,听得小福子的话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又似是无意,掠过折子,抬手缓缓打开了一红木盒子,深邃的眸子凝视着里头静静的躺着一木簪子,终是轻叹一声,“人可都安排好了?”
“回殿下,臣已经安排暗七和暗十一到萧四小姐身旁侍候,贴身护卫小姐周全。”站至在旁的卫律俯身,单膝跪地,恭谨道。
身侧的小福子随即也是跪在地上,心里咯噔一下,低着嗓子,“主子放心,奴婢早已安排妥当,几日前便挑了几个宫里伺候的老人和专治心疾的医女送到萧府去了。”
叶晋澈微微颔首,脸上神色忽暗忽明,眉宇间似乎晦涩难言,跪在地上的两人良久不见主子动静,心里皆是暗叫不好,抬起头来便见叶晋澈微微闭目,两人相互对视,纷纷在心底叹了口气,主子心里放不下四小姐,奈何苏顾两家步步紧逼,夏氏造反,苏顾两家有从龙之功,萧家和太子一党几乎残杀殆尽,如今边关叛乱,裴家公子远在关外,北静王爷至今又重伤在身,殿下缺失左膀右臂,加之根基不稳,这才造成如今这受人压制的局面。否则依主子的性子,那胆大敢对四小姐动手的苏侧妃怕是会像早年的太子妃一样,被打入冷宫,削发为尼。
“等她见完母后,便。。”叶晋澈睁开锐利的双眼,神色越发严峻,脸上挣扎越显,狠狠捏紧双手关节嘎嘎作响,额上青筋尽显,一字一顿的说出话来。越说到后头,声音便越僵硬,听着竟有些咬牙切齿。
忽而一声急促的禀告声打断了叶晋澈的话,“殿下,皇后娘娘不好了!”
“放肆!”小福子呵斥声还未说出来,只见叶晋澈神色沉了下来,堪堪将自己要说出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随即打了个颤,额头几乎要贴到地上。
叶晋澈斜睨了来禀报的小太监一眼,不恼怒他打断自己的话,心里反而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敛了神色后又想起萧后,冷眉拢起,便急急忙忙的往毓秀宫去。
先帝崩逝还只有两月余,宫中上下皆是哀泣一片,因祖制有云:皇帝驾崩,无嗣之妃皆得殉葬。但不想令人愕然的是先帝遗诏,死后只与皇后合葬,故宫中先嫔妃有子者暂留宫中,无子者削发为尼,送往寺庙。
长无边际的廊子里挂满了白幡和帐布,叶晋澈至毓秀宫时,宫外跪满了人,浓烈的很是压抑的气氛仿佛再次笼罩在他的心头,在小声啜泣的声音传至耳旁,叶晋澈隐隐约约已经有些不耐,又似乎有些烦躁。
“澈儿”萧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苍白的脸色见着叶晋澈竟有些血色,叶晋澈猛然惊醒,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不见一丝动静,步至萧后床前,不远也不近。
“大哥”正跪在萧后床前的叶毅诚见他进来,忙转过身来,眉宇间隐隐约约还有些虚弱,微微咳嗽了几声,还未向他行礼,便被叶晋澈止住了。
半卧在萧后旁边的萧云若已经是险些哭得晕厥,见他来了,原本好不容易养得红润的小脸苍白的骇人,两人自那日抱着他大哭后,便未曾再说过话。前几天,他还会亲自喂自己喝药,后来便不喂了,渐渐他也不见自己了。
“你可还在怪我?”萧后吃力的拽着满是污渍的锦被撑起身子来,几千青丝双鬓间已经有了些许白发,萧嬷嬷在旁小声啜泣着扶她起身。
叶晋澈先见萧后看不见人色的样子已经是微微拧眉,又听得她如此问,面色有些不豫,低沉的嗓音响起;“儿臣不怪。”终是叹息一声
“好,好,好”萧后明媚一笑,大声连说了三个好字,后又猛地咳嗽起来,锦被上血迹点点,萧云若大惊,拿着帕子惊慌失措的捂住萧后还在冒血的嘴巴,素净白色的帕子浸染个湿透,萧云若觉着血仿佛堵不住,手打着颤,脸上的泪止不住的流。
“来人,快来人。”萧云若惊骇住要去叫人,叶晋澈和叶毅诚也是大惊,萧嬷嬷急急忙忙地便出毓秀宫,守在宫外的太医们屏息以待,纷纷跪在了萧后床前。
不曾想,萧后一把抓住萧云若的手,微弱的声音呵斥住太医,大声喘着气,“阿漾,我这一生选择为萧家而活,为太子而活,偏偏就不能为他而活。他。。”说着,萧后几乎喘不过起来,就连指尖都在痉挛,萧云若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声音嘶哑“姑姑,您别说了。”
“自他逝,我便知道我的日子也不太久了。我毒他子嗣,贱他嫔妃,他害我十年无子,萧家败落。终是今日该到尽头。”萧后微微摇了摇头,嘴巴里缓缓有了血流下来,似叹息又似怨恨,又哭又笑。口中的血越来越多,萧云若扑上前去抱住萧后,心口绞痛异常,只听得萧后弱微说了句,“好好活下去。”
随即重重帐帷中哭喊声一片,叶晋澈忙上前去紧紧抓住萧后垂下去的手,随即又缓缓放下。紧紧地望着萧云若哭红的小脸,心头酸涩纷纷涌上来,伸手想去抱抱她,安慰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懦弱,不敢。
叶毅城红着眼睛,拍了拍叶晋澈的手,随即重重的给萧后磕了三个响头。
叶晋澈怔怔站在原地,忽而想起自小便是冷漠的父皇和母后,又不由得想起父皇临终前的那一句话,眸子里稍微有些波动,微微闭了眼,转身掀开重重帐慢往宫外去。
“送萧四小姐回府”叶晋澈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朝正跪在脚下的小福子吩咐道。声音低沉的很,耀眼的阳光下小福子抬起头来甚至有种自家主子哭了的错觉。
“诺”小福子抬头瞥了主子一眼,心里也是闷的慌,小心翼翼的下去吩咐事宜。
小福子刚进得毓秀宫去,便见安排去萧府的人正跪着纷纷不说话,而还跪在萧后床前的萧四小姐听得小福子进来,声嘶力竭的朝他孔道:“滚出去!”
小福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惹得四小姐如此,直想拿把刀把自己剁了得了,猛地不停磕头,“四小姐恕罪!”
萧云若方才抱着萧后的遗体,听得来人说他要送自己出宫时,心里早就凉了半截,他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姑姑刚去,他就要驱赶自己!
“你去跟他说,萧氏嫡长女愿为皇后娘娘守孝三年,以全娘娘养育之恩!”萧云若猛然哭得声嘶力竭,指着还在磕头的小福子说道,在旁的叶毅诚听得萧云若的话,惊愕了半晌,“阿姐!”
“他既然不愿见我,那便永远不要见得好!”萧云若苍白着脸捂着胸口,朝叶毅诚摇了摇头,沾满泪痕的脸随即嘲讽一笑。父亲、大哥和姑姑都去了,萧家彻底不复存在了!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看上的喜欢上的全是萧家的权势,不是她,不是萧云若这个人!
“够了!”叶晋澈脸色阴沉的闯了进来,显然是处于暴怒边缘,见到萧云若的样子,眸子里闪过心疼但又很快隐去。
众人皆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纷纷匍匐于地,惟萧云若摸干脸上的泪水,痴痴的笑了起来,想起他的苏侧妃,他将来的后宫佳丽,他恐怕此刻很是不待见自己吧!一个没权没势的世族女子!
叶晋澈蹙眉,想用手抹平她那刺眼心酸的笑,让人看着竟有种绝望的美,心里不由得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慌,有些害怕起来。
”萧嬷嬷,劳烦您了。”萧云若语气变得不平不淡,扭头不去看叶晋澈,狠狠掐了下手心,朝跪在地上的萧嬷嬷道。
萧嬷嬷看了两人良久,不知该说些什么,虽说主子的事情奴才没有资格插手,但眼前的两人毕竟是从小自己侍奉长大的,皇后娘娘生前最为在意的。饶是见惯了萧后和珉帝的爱恨交织,如今又看他们两如此模样,心里难受起来,但又想起娘娘私下给四小姐的旨意,终是叹了口气,声音平平稳稳,“娘娘遗旨,太子乃国之储君,肩负社稷,恐不能为母奉孝,今萧氏嫡女云若养于本宫膝下多年,特恩准其代太子入护国寺,奉孝三年,以全太子孝心,以慰天下百姓。”
叶晋澈听得萧嬷嬷的话,心中几乎是要被气炸了。暴戾的神色乍现,阴沉着脸色看着萧云若,有种想掐死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她竟然敢!竟然真的敢这么做!
趴在地上的小福子几乎要哭了,宫里腌咂事多,四小姐又心疾复发,如今皇后去了,萧家败落。主子既要应付前朝,又要平衡后宫。苏顾两家暗中说四小姐不重名节,以未婚之身进宫两月之久,加之日后做做样子也是得迎其他女子进宫的。主子唯恐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