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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犹见离人照落花-第3章

小说: 犹见离人照落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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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君安康!”愿曲一进堂里,便见大长公主垫着软垫,躺坐在榻上。雪鬓霜鬟,几只玉簪子扣插其中,鬓角的皱纹显了好几道,虽然年事高但精神头极好。
  “起来吧”老太君扶着张嬷嬷半坐在榻上,房里的婢子正端来茶摆在案头。
  “谢老太君。”愿曲祖上至今都是萧府的奴仆,自小因跟着萧云若去了宫里,做事方面沉着稳妥了许多,做事也极其有分寸,凡事都留些情面,对主子较为忠心。
  张嬷嬷得老太君示意,屏退房里的丫头,临走时关上了大门。
  “漾儿身子可好,李太医怎么说。”老太君抿了口茶,关切地询问道。
  愿曲微微躬身,连忙回禀了,“老太君放心,李太医说了,四小姐只是夜半去走廊吹风惊了神,喝几副汤药便好,”又犹豫了一下,“只是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老太君托着茶碗的手顿了顿,叹息了一声,缓缓从绣有花牡丹的袖口里抽出一信笺,递给愿曲。“等漾儿醒了,把这给她。万莫让人看见了。”
  “是”愿曲知道必是上头来的信,不该问的必定不问,接过信笺仔细地藏在袖口里。
  “漾儿现在身边离不开人,莫在外头久呆了。”老太君前几日进过宫一次,在宫里遇上了那位爷,那位爷听闻阿漾病了,便急急忙忙地从腰间掏出一信笺,硬是要老太君送给阿漾。老太君隐隐约约知道着其中的缘故,既明白阿漾与那位爷青梅竹马的情意,但又知道阿漾断不可能嫁给那位爷,心中常常忍不住叹息,但现在又看孙女这样,终是不忍心,将信给了孙女身边的侍女。
  “奴婢晓得,老太君放心。”门外的张嬷嬷知晓主子办完了事,让人送愿曲回了安缘苑。
  愿曲从德善堂回来,天已经大亮。
  领着丫头路过梅园,见梅花株株都长出许多美丽的小花苞,圆圆的,滚滚的,随时准备开放。一枝枝腊梅苞儿在绿叶上啜饮着露水的琼浆,好似一颗颗星星点缀着树叉上,真是南枝才放两三花,雪里吟香弄粉些。 
  于是叫人把姑娘房里的白瓷瓶子拿来,亲手折了几枝腊梅□□瓶子里,再将瓶子灌了些水,抬着去见姑娘。
  “姑娘可是醒了”愿曲命人将瓶子放在里间的桌子上,隔着屏风便望见萧云若半躺在床上,正低垂着头,望着梳妆台上的南国海棠发呆。
  半寐在隔间的芷韵与在外头熬药的玉切、词儿听见声响,从伺候在外头的二等丫鬟手中接过药、衣物和盆子、帕子进了里屋。
  众人见姑娘醒来,半晌不吱声,好不心急。伺候在姑娘身边好几年了,从未见过姑娘如此,连着几个月来,不是梦魇就是半晌不出声,几乎日日咽不下饭,太医来了好几次就是不见效。
  “姑娘,该喝药了。”愿曲接过玉案,见姑娘不应,房里又只有玉切她们几个便将药搁下,偷偷将信笺放在梳妆台上。随带着玉切她们去了外头。
  闺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还不时夹杂些海棠的馨香,着实令人窒息。萧云若这几月常常梦魇,身子骨日渐消瘦,夜半忽然醒来便瞧见台上的南国海棠堪堪吐露出花蕊,娇艳含羞。忆起当年自己与他一起种下的那棵南国海棠,不知道是否也在含苞待放。
  许是躺久些了,萧云若葱白的指尖档开半掩着的淡紫色帐围,蹙起峨眉、撇了一眼台上还冒着热气的药,起身踏着白皙的赤脚莲步移至梳妆台前。 
  忽见一旁玉砚台下搁置着一信笺,随轻移砚台,信笺上的字赫然显现在眼前。
  ‘相思似海深,莫莫不相忘’
  发白的手尖紧紧地拽着信笺,干裂的嘴唇止不住有些颤抖;视线变得模糊,脸颊忽然感觉有些凉意。一滴一滴地落在信笺上,晕染了信笺上的字迹。
  *盯着墨迹不堪的字迹,脑中忽浮现出平日他说的话语。幼时太傅责骂,他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她,那一声轻声安慰:别怕,我在。在那棵海棠树下,他说:〃阿漾,我喜欢你。〃祭天大典当日,他拽住她的手,在东宫许下:等我回来娶你。
  心口突然疼痛,腿儿禁不住发抖,堪堪颠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捧着信笺牢牢按压在心口上,想缓解心口撕裂的疼。口中不断呢喃:“阿澈〃
  〃姑娘,姑娘〃原曲在屋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也不听到姑娘唤人,实在是等不及,恐姑娘见了信会大受刺激,便进里屋来瞧瞧,谁知一进来便看见自家姑娘着单薄的衣裳,打着赤脚蜷缩在地板上,额头滚烫〃快扶姑娘到床上去。〃愿曲叫来随后进来的芷韵和词儿,扶着萧云若迷迷糊糊的躺到了床上。敢忙有又叫玉切支使几个丫头去请大夫,让小厨房再熬一碗药来。叫词儿打盆热水。
  芷韵给萧云若轻拭身子,摸着显瘦的身子骨,心疼得直掉眼泪。
  萧云若被强灌下一碗药,只觉得喉咙苦涩不堪,额头冷汗直冒,全身又冷又热,实在是苦涩难忍,死拽着信笺,直直地捂着胃呕吐出秽物,脸颊苍白,由着原曲她们搽拭嘴角的秽物,收拾被褥。
  折折腾腾好几个时辰,安缘苑才消停下来。里屋的床褥更换一新,浓郁的安神香袅袅从紫檀炉中升起,淡紫色的帐幔遮得严实,里头的人儿静谧地沉睡着。
  纤纤新月挂黄昏,人在幽闺欲断魂。 灯花占断烧心事,罗袖长供挹泪痕。
  萧云若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个时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恍惚过了许久,不知道是在何处,今夕是何年。
  过了半晌,萧云若费力掀开身上的被子,將拽得不成样子的信笺轻轻抚平,细细地折好。扯过一淡黄色帕子仔细包住信笺,藏在玉枕下。
  睡了半日,哭过几场,萧云若忽觉心头疼痛不在,心情也好了许多,毕竟年幼,虽经过宫中生活,但也是受不住被迫离开他;甚至差点被勒死的变故。宫里虽多腌渍之事,但亲身经历倒是第一次。
  梦魇几月,如今知道君心似我心;心里不禁放心许多。
  萧云若正冥想之际;门外的玉切端着药进了里屋,〃姑娘醒了!〃玉切欢喜的打发丫头们去准备吃食和干净衣物。
  不消片刻;愿曲给萧云若穿戴好衣物,〃姑娘可醒了,快急死奴婢们了。〃词儿端着金黄黄的酥饼和小米粥进了里屋;气嘟嘟的嘴巴,可爱极了。
  〃噗〃萧云若见她可爱模样;捂着帕子笑得好不惬意。
  〃哼哼!〃〃好了,别闹了。〃这厢闺房里女儿家们正嬉戏打闹非常。
  忽然,隔着厚重的隔间和印着梅花踏雪图的屏风,外屋晶莹剔透的珠帘子被人大力扯开。
  〃阿漾,可是醒了。〃萧明远一身濡湿的衣袍贴在身上,鬓角的发丝有些许凌乱。昨夜宴上军营突有急事,上头传令要立刻回营。今早刚刚处理好事务;就听得家里人来报:四小姐病了。快马加鞭,傍晚才到萧府。
  “大哥,漾儿无大碍。只是有些头昏,大夫来瞧过,无甚要紧。〃萧若云知大哥担心自己,隔着帘子看见大哥一身湿透,忙让丫头给哥哥换衣,擦拭汗水。〃大哥,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好好照顾姑娘,我去去就来。〃萧明远由着小厮绞白帕子擦拭鞋底的污泥,隔着屏风见妹妹气色较好便退出隔间,大步朝耳房走去。
  〃是〃愿曲,词儿见萧明远出了隔间,便伺候萧云若在外间用饭。
  〃大哥,陪漾儿用点可好,漾儿用不完。〃萧云若见萧明远换完衣服,知大哥着急赶来,怕是还未用膳。
  〃好,大哥陪你用一点。〃萧明远原本还担心妹妹病情,当见妹妹心情愉悦,面色也变得红润,想怕是与那封信笺有关,心里是又欣慰又忧心。
  劝萧云若用完饭后,因这次回萧府主要是担心萧云若的病情,于是向萧家专用大夫萧山详细地询问了妹妹的近况。细细地嘱咐家仆照顾好萧云若,便带着小厮去了萧子孺那里。
  

  ☆、顾府(1)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曲曲折折的数不尽的小廊七通八达,一通不见底,每条走廊两旁每隔不远处便立着两个穿着绿夹袄的婢子,婢子的身旁一排排姹紫嫣红的牡丹花沿着廊子参差不齐地摆放着,廊子的中间远远的矗着一竖半透明的屏风,隔着屏风可看见整个萧府的后花园。
  一穿着深黑色袄子的老婆子领着四个粉红色衣着的婢子急急忙忙往后院走去,正值清晨,通往后院的廊子外不时有仆人正在打扫着堆积的落叶和擦拭清晨柱子上的露珠。
  婆子刚迈进后院,便被门外的丫头拦在了外屋。“夫人还未醒,王管事可是有急事?”说话的正是刘氏身边的配房丫鬟月鹃,自小便跟着刘氏、随刘氏嫁入萧府已有七八个年头了,因是刘氏的心腹,在府中到还有些地位。王管事正欲斥责这婢子无礼,内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是刘氏醒了。
  “谁在外面?”内屋的梳妆台上正坐着一妇人,缕缕青丝中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几根白丝,梳妆台子上摆满了簪子、钗子和链子、胭脂。乍一眼进这屋子,扑面而来便是脂粉味和当天夜里未曾燃完的熏香,屋里所用的器皿和柜子等也极其艳色,天然与这偌大的萧府有些格格不入。
  “夫人,是老奴。”王管事知刘氏已醒,忙撇开挡在前面的婢子,进了隔间。月鹃见刘氏已醒,领着院子外的婢子也端着衣物和盆子依次进了里屋,伺候刘氏梳洗。
  “什么事?”刘氏接过月鹃递过来的帕子,“回夫人,顾家来人了。说是在西郊新建园子里的菊花开了,特地从洛阳运来了好几种名贵的牡丹,请夫人和大爷、二爷、姑娘去赏花吃茶。”王婆子从衣袖口子里抽出一张请柬,隔着帘子递给刘氏身边的婢子。“老爷哪儿知道吗?”刘氏接过请柬,心里有些慌又有些气。正在里间的婢子突见刘氏有些不快的脸,吓得噤了声。
  “回夫人,顾家大人昨儿个就请老爷过府一叙。”王管事知道刘氏心里有气,更加低着头,扯了扯衣摆微卷的边。
  “我知道了,请顾家的人到后厅吃吃茶,赏几钱。回复顾家说,明日一定到。”王管事赶紧应了,退出屋子,带着四个来时的婢子去了后厅。
  安缘苑里,丫头们正伺候萧云若梳妆。金银白玉,各色的簪子安安静静的摆放在梳妆盒里,原曲在一旁细细地挑捡着手链和手镯,从底柜子里端出一红檀香木匣子,一窜红玛瑙手镯静静地躺在其中,〃姑娘,今儿带这镯子可好。〃
  萧云若一袭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脸上薄施粉黛,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著莲步从更衣间缓缓而出。身后跟着玉切和芷韵。葱白的玉手拿起愿曲端来一窜色泽红润,精致细腻的手镯,〃嗯〃微微晗首,由着玉切带上红手镯。步随玉穗动,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 
  姑娘,裴府来人“外屋的婆子待带着两仨个婢子立在门口。
  〃世菀差你过来的?可是有什么事〃萧云若待穿饰完后,慢步出屏风
  裴世菀是裴国公府的嫡长女,性子活泼开朗,早年同裴夫人去宫里晋见皇后娘娘时,与萧云若相识,感情深笃。裴家随是后起的新贵,势力和地位自不可与萧,夏,苏,顾四大百年大族相比,但是在朝中也颇有影响力。
  〃禀萧小姐,我家姑娘这几月被老爷关在家里,请人教习礼仪。前几日听闻小姐病了,忙命人专门定制一串百年沉香链子,打发奴婢送来,让小姐安神用用。〃说话的是裴世菀身边的大丫头兰香,低眉顺眼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木香盒子,转递给外屋的词儿。
  〃替我转告你们家姑娘,说是她的心意我知道了。阿漾的病已无碍;莫挂心。〃萧云若移至隔间,打发人请兰香进屋来。
  〃奴婢知晓了”兰香福了福身,〃姑娘还在家等着奴婢回信,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恩〃萧云若知裴世菀怕是叫下人偷偷出来的,且还在等着消息,便让人把自己以前学礼仪时用的护膝垫子给她带去。又打发玉切送兰香出府。
  这厢兰香刚走,刘氏打发的人来了苑子。
  〃姑娘安!〃来的人正是刘氏身边的陪嫁丫头月鹃。
  原曲请来人看了坐,命人上了茶。芷韵在里屋打理好南国海棠后,开了镂空的镶嵌着玉石的窗户。
  萧云若恐下人不小心将裴世菀送来的东西打碎,便自己将盒子放在了柜子里。听见词儿来报说,刘氏面前的丫头来了,便命人将早饭就摆在外屋。
  〃母亲,可是有什么事?〃丫头们在外屋打扫完后,在楠木圆桌上摆上一盘黄金酥,一碗燕窝粥,一白首饼,配上几碟小菜。
  月鹃见萧云若出来,忙从位子上站起来。“回姑娘,夫人打发我来看看姑娘是否起了,好一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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