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女-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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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慈仁善?”万氏低低一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李建成此人,心肠冷硬狷介,除了李世民那几个同胞兄弟之外,就连对自己的元配妻子也没多少亲厚。
“你言下之意,是指我狠毒乖戾了?”万氏的话令季容大惊失色,连忙跪下道:“奴婢虽然来府中日子不常,却也知道夫人处事一向公正严明,奴婢万万不敢有那样的心思,请夫人明鉴。”
万氏徐徐走到她身前,似笑非笑地道:“一边口口声声说我公正,一边却又悄悄去求大公子,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夫人容禀。”季容努力平息着在胸口狂跳不止的心,道:“夫人固然公正无私,但底下的人,却不见得个个如此,有些人收了别人的好处,所以故意在夫人面前夸大事实,颠倒黑白,令夫人误做判断。”
万氏眉头微微一蹙,道:“你是说杨嬷嬷?”
季容微一咬牙,抬头道:“春秀虽然确有做的不对之事,但也不至于要赶出府这么严重,反倒是杨嬷嬷……奴婢曾亲眼看到梅雪将大公子赏她的一对如意送给了她。”
万氏轻挑了精致的柳眉,凉声道:“你言下之意,是说武梅雪买通杨嬷嬷,从而借她的手驱赶春秀?”
“当中具体情况如何,奴婢不知道,但杨嬷嬷处处偏向梅雪却是不争的事实。”季容话音刚落,便听得万氏道:“那春秀自恃领舞,处处刁难武梅雪与江采萍又是不是事实?”不等季容言语,万氏又道:“至于舞姬想方设法讨好乐坊的管事嬷嬷,是常有的事情,你敢说,你与春秀打从入府开始,就没有做过任何讨好杨嬷嬷的事情吗?”
“奴婢……”尽管季容已是处处小心,却依旧被万氏问得慌了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万氏伸出精心修饰的手指,勾起季容的下巴,闲闲道:“真是想不到,区区一个乡野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说着,她看向一旁的摘星道:“论年纪,你比她还长几岁,这心思却是差远了。”
摘星讨好地道:“奴婢打从来了这毓秀阁,就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侍候好夫人,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想别的。”
季容冷汗涔涔,这个万氏好深的心思,前后不到十句话,她就已经看之穿了自己,远比李建成还要难对付;也怪她心急,按不住心头的恼恨,想要在万氏面前告杨嬷嬷一状,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万氏会对怎么对付她。
万氏手指微一用力,令季容不由自主地仰高了头,“杨嬷嬷是从我身边出去的,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样乱嚼是非,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奴婢不敢!”季容战战兢兢地说出这四个字,这会儿功夫,她身上的亵衣已是冷汗浸透;看万氏兴师问罪的模样,应该是不打算卖大公子这个面子了,入夜之前,就会将春秀赶出府去,依着春秀的性子,到时候免不了又有一番吵闹,但她已经尽力了,就算春秀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希望春秀父女不要蛮横无礼的将罪责怪到她与家人身上。
在季容胡思乱想之际,万氏扶着摘星的手回到椅中坐下,端过宫人奉上的茶抿了一口后,慢里斯条地道:“我可以让春秀继续留在府中,不过,你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季容怔忡地盯着她,直至摘星喝斥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夫人有什么话请尽管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
“你一定知道。”万氏嫣红的双唇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你是如何说动大公子的?”
季容心思急转,低头道:“大公子心肠仁慈,见奴婢说得伤心,便松口答应。”
万氏举目看着映照出蝴蝶翩翩飞舞之姿的琉璃缸,淡淡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罢了,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她眸中带着冷漠的笑意,“太守府不需要一个满嘴谎言的舞姬,你与春秀一道走吧,你们的月钱,我会让林总管一分不少的发下来。”
“不要!”季容慌忙爬到万氏脚前,连连磕头,“夫人开恩,奴婢不想走!”
万氏面无表情地盯了她道:“别以为大公子能够救得了你,这太守府的主事,终归是我!”说罢,她厌恶地拂袖道:“拉下去!”
季容哪里肯走,不断地哀求着,然任她如何言语,万氏都无一丝动容之意,眼见要被拉下去,她只得狠一狠心道:“奴婢说,只要大公子肯救春秀,奴婢……愿意一世服侍大公子。”
万氏扫了她一眼,冷喝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错,你长得是不错,但大公子身为弘化郡太守的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岂会为你区区一女子,而来向我求情。”
见万氏一下子戳穿了自己的谎言,季容不敢再存有侥幸之心,急忙道:“奴婢愿意将一切告诉夫人,只求夫人给奴婢一次机会。”
万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示意摘星二人将她放开,冷声道:“说!”
这一次,季容不敢再耍任何心思,老老实实将续筋生肌散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随后道:“奴婢以续筋生肌散为借口,方才能令大公子派人来向夫人说情。”
第六十八章 投靠
万氏紧紧蹙了柳眉道:“大公子的足疾当真能治好吗?”
“徐大夫确实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季容话音刚落,便听得万氏的声音落入耳中,“那你呢,这所谓的五成把握,到底是真还是假?”
“奴婢研制半月,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待到约定之期,应该……有可能做出续筋生肌散来。”
摘星眉目一动,俯身道:“夫人,这事儿……”
万氏抬手打断她的话,起身绕着季容徐徐走了一圈,“你费这么大精力研究续筋生肌散,为的到底是什么,你心里明白,本夫人也清楚;确实,以你的容貌还有心思,只做一个舞姬,确有些委屈,不过……”她俯身在季容耳边轻声道:“你真以为,这样就可以爬上大公子的床了吗?”
季容身子轻轻一颤,低声道:“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此念头。”
万氏直起身,弹一弹葱管似的指甲,“好了,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大公子是什么性子,想必你也略有所知,想要讨好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哪怕真让你成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不止连个正经名份都没有,还要处处看人脸色,可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季容脸色阴晴不定,仿佛外头时隐时现的冬阳,变幻不定,万氏也不催促,走到琉璃缸前逗弄着那些不知寒冬的蝴蝶。
许久,季容终是下定了决心,朝万氏道:“奴婢愿从此唯夫人之命是从,求夫人为奴婢指点一条明路。”
万氏拍一拍手,回身扶起季容道:“果然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可人儿,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夫人!”在季容感激的言语中,万氏道:“杨嬷嬷那边,我会让摘星交待她的,你回去吧,尽快制出续筋生肌散,好为大公子医治脚疾。”
她的话令季容眸中掠过一丝惊讶,万氏不是与大公子素来不合吗,按理来说,该巴不得大公子一直瘸下去才是,怎么会……
虽然心中万般疑惑,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她怎么也不敢多言,再三道谢后,退出了毓秀阁。
她一走,摘星便疑惑地道:“夫人,大公子那样与您做对,为何您还……”
“还要让季容治他的足疾吗?”万氏幽幽一笑,“摘星,你觉得大公子足疾不愈,对我,对智云就没有威胁吗?”
摘星想了一会儿,道:“虽然大公子腿脚有所不便,但奴婢看太守对大公还是很宠爱,照此下去对您与五公子威胁不小。”
万氏敛袖道:“这就是了,既然左右都是一样,我何不做做好人,卖个顺水人情给他呢。”
摘星沉吟片刻,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公子越好,对咱们就越不利,依奴婢看,这个人情卖不得,再说了,大公子就算知道,也不会领夫人的情,您又何必帮他。”
“不放长线,又怎能钓得大鱼。”不等摘星言语,她又道:“与其费心对付,倒不如看他们兄弟内斗来得有趣。”说罢,她道:“好了,你去乐坊传话吧。”
摘星应了一声,试探道:“那冯春秀……还留在乐坊吗?”
万氏脸色一沉,道:“这种品性的人,想必也跳不出什么赏心悦目的舞来,将她打发去柴房做事;另外,你告诉杨嬷嬷,让她好生管着乐坊,要是再闹出这样的事来,休怪我不念以往的主仆之谊。”
当春秀听得摘星所传的话时,又喜又愁,喜的是自己可以继续留在太守府中,愁的是,以后要去柴房做事,不止要做粗活,而且月钱比现在低了许多,实在不甘。
季容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虽然柴房是苦了一些,但也只是权宜之计,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设法为你谋个好一些的差事。”
“多谢姐姐。”春秀感激之余想起摘星将季容带走之后,道:“对了,二夫人她有没有为难你?”
季容自不会与她说那些,随口敷衍了过去,之后道:“你虽去了柴房,但所幸咱们还住在一起,彼此还能有个照应,你在那边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春秀点头道:“我知道,姐姐在乐坊中也要小心,武梅雪赶走了我,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姐姐,还有江采萍,她就是武梅雪身边的一只狗,逮谁咬谁。”
季容拍着她的手道:“我知道要留意哪些人,你不必为我担心,总之你自己一切小心,柴房的差事就算再累再苦你也别怠慢了,以免让有心人挑出错来,如果半个月后顺利配出药,应该能在大公子面前帮你说上一两句话。”
说话间,有人在外叩门,却是张沉月的声音,春秀当即就冷了脸,低喝斥道:“这个贱人还有脸来。”
“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别在面上露了痕迹,以后自有教训她的时候。”在叮嘱了春秀一番后,季容上前开了门,张沉月一进来就急忙拉了春秀的手,哽咽地道:“我刚才一直在担心姐姐出府以后要怎么办,幸好二夫人最终改了主意,许姐姐继续留在府里,虽说柴房的差事苦了一些,但总还是有机会的。”
春秀忍着心中的厌恶抽回手,盯了她道:“既是这么担心,为何之前杨嬷嬷赶我出府的时候,不见你帮我说半句话?”她很想学季容那样喜怒不形于色,无奈实在做不到。
一听这话,张沉月含在眼里的泪顿时落了下来,“我就知道姐姐为了这事儿在怪我,当时倏闻此事,我真是被吓坏了,以至于连帮姐姐求情的话儿都给忘了,事后回想,真真是后悔莫及,我有去找过杨嬷嬷,无奈她不见我。”
春秀冷笑道:“是她不见你,还是你压根就没去。”
“妹妹!”季容朝她使了个眼色,对张沉月道:“你别怪妹妹说话不中听,她就是这么个性子,等过几日气消了就没事,不管怎么说,咱们始终是自家姐妹。”
第六十九章 迷魂香
张沉月抹一抹泪,泣声道:“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帮冯姐姐求情,实在是……”
“行了,我还会不知道你的为人吗?”季容和颜道:“当时事出突然,你被吓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放心吧,我会劝她的。”
“那就好。”张沉月眸光悄然一闪,道:“我听说姐姐曾去过庆春园,是不是您求动了大公子,从而令二夫人改变心意?”
季容神色和婉地道:“当时我急得不行,想起与大公子见过一面,便打算去庆春园碰碰运气,没想到大公子为人和蔼亲切,得知春秀是被人存心刁难陷害之后,答允帮忙。”
“大公子他人可真好,姐姐也是好福气,能够投了大公子的眼缘,真让人羡慕。”面对张沉月的言语,季容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投大公子眼缘,不就等于你们投大公子眼缘吗,咱们三个,可是不分彼此。”
张沉月眸中掠过一丝忌惮与贪婪,旋即含笑道:“姐姐说得极是。”
在她们言语之际,消息也传到韫仪她们那里,江采萍最是气不过,在屋子里不停地走着,韫仪坐在椅中,颇为无奈地道:“采萍,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头都被你晃晕了。”
“不好!”江采萍气呼呼地回了一句,鼓着腮帮子道:“也不知二夫人在想什么,一会儿说赶春秀离府,一会儿又说让她留在柴房,怎么可以这样朝令夕改。”
“我听说季容去过庆春园,之后又有人看到王福去毓秀阁,应该是季容说动了大公子,才令春秀得以留在府中。”
江采萍攥着两个粉拳恼声道:“都说大公子难弄,偏偏却让季容给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