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天下-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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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贺宇忽然勒住马缰,大声喝道。这里是一个峡谷,最是适宜伏击,他虽然已经同意了追击,但谨慎的秉性还是让他立即下令停下。
只是,他的命令下得还是有些晚了,这疾驰中的快马又哪里是想停就能立即停下来的。他的喊声刚落,命令还没有传出,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惊呼之声,接着,便是马儿的嘶叫之声。贺宇的心顿时掉进了冰窟之中。
陷阱,敌人已经在这里挖好了陷阱!
“杀!”“杀!”
还没有等贺宇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前面忽然闪出无数的火把,随着火光起,喊杀声漫山遍野地传了出来。
“撤!快撤!”贺宇立即发出命令。
不过,已经不必等他下令了,他手下的兵士们早已开始掉转马头,一时间,秦军混乱不堪,不时有自己人撞在一起,二马一起轰然倒地。
混乱中,就听山上传来一声:“放箭!”箭矢立即像急雨一般飞射了下来。秦军这次是来追杀的,并没有带上盾牌,这一阵箭雨落下,他们纷纷中箭,一时间惨叫之声连绵不绝。
贺宇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回头向自己的亲兵道:“立即随我杀出去,杀出去!”几名亲兵应诺一声,立即挥刀向挡在路上的友军劈去,不一会,便用友军的鲜血铺就了一条道路,贺宇便顺着这条道路终于冲了出来。
又疯狂地往前逃奔一阵,贺宇才回头收拾人马,点了一下,已经不足两千之数了,不由悲从中来。
一名亲兵在旁边劝慰道:“将军,咱们还是赶快撤回去吧,再晚一些敌军说不定就要追上来了!”
“撤?往哪里撤?”贺宇苦笑着反问道。
“当然是回城哪,咱们还有一座坚城,只要死守,敌军急切间未必能攻下,加上我们还有援军——”
“援军?”贺宇摇头道:“不必等了,援军早就没了。咱们,还是撤往鲁阳吧,南阳就留给他们了!”
第六卷 转战天下 54。壶关
与此同时,壶关的气氛也是紧张至极,王顺的七万大军已经赶到。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展开攻击,因为李效给他的命令是在并州军占据冀州全境之前攻下壶关。这对于兵力如此悬殊的一场战斗来说,李效的命令实在算不上有太大的难度。
王顺此刻所想的,并不是如何尽快攻下壶关,而是如何以最不损耗兵力的方式攻下壶关。王顺乃是徐州降将,他的本部兵马都是那时候带出来的。对于他来说,要在李效手下立足,要想得到重用,就必须要保持住实力。若是没有了实力,李效自然是更加愿意重用他自己的嫡系,王顺虽然英勇,也只能是徒呼奈何了。
王顺手下的将佐基本都是他的亲故。他手下头号战将乃是他的亲子王祚,字子良。这王祚今年只有十八岁,但却已经有了不下于乃父的武艺,遇事也极为冷静,实在是一个良将之材。王顺几乎每战都把他带在身边,他只有把这个儿子历练出来了,自己老了之后,他手下的这支军队才能继承下去,不至于被李效找其他人来吞下去了。
此时,王顺和王祚正骑着马在一个山坡之上查看地形。
王顺忽然笑道:“儿啊,若是我把我军的指挥权交到你的手上,你当如何攻关?”
王祚很认真地看着高耸的壶关,道:“可惜守关的是赵平的父亲赵业,没有投降的可能。若是其他的守将,我们只需不断往城内射入劝降文书,然后又在文书中悬赏捉拿守将,敌军就会立即陷入自我猜忌之中。再加上他们兵力很久薄弱,我军只要猛攻两三日,定能克关。”
王顺点点头,道:“我儿说得不错,这也是赵业要亲自前来替换燕彦的关系啊。那现在你这种假设已然是不成立了,关上的守将就是赵业,你有何良策破关?”
王祚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把全军分成三队,轮番进行攻击,每队攻击的时间为四个时辰,敌军人少,必然难以支撑。我们这样攻击,虽然最初可能损耗会比较严重,但只要对方把预备队派上来,之后,我们便可以全军一起发动总攻,他们绝难抵御!”
王顺摇头苦笑道:“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有些遗憾地看着眼前这座雄关,忽然道了一句令王祚大为意外的话:“我儿觉得我们能不能把赵业诱出关外决战呢?”
王祚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似乎很难相信这样的问题会出自他父亲这样一名宿将的口中。不要说赵业乃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知兵的在守关,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也必然会选择坚守不出。出关挑战,岂不是取死之道吗?
王顺不等王祚回答,已经摇头笑道:“唉,此乃为父的心愿,实在不足于外人道。虽然这的确是奢望,但为父也很难不去想着此事啊!”
王祚的眼神一动,忽然说道:“父亲,虽然您的心愿终究难以实现,不过,咱们又何妨一试呢?反正咱们的时间还算充裕,就算是围在关下不进攻,休整几日也误不了大王的军令!”
王顺喜道:“我儿计将安出?”王祚低声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王顺听了,沉吟半晌,道:“你的计策虽然未必有用,但好在即使失算,对我军也不会有损失。嗯,就这么试试吧!”
一个时辰之后,秦军在壶关之下排好了阵势,随着一声令下,几名传令兵同时喝道:“请赵将军出来说话!”
不多时,城关上出现一将,虽然年过五旬,鬓发已见苍茫,但神经抖擞,一身铠甲在身,更显英气勃勃。那将信步来到高台之上,沉声喝道:“孤乃并州赵业,下面何人,有何话说?”他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平平缓缓地传达了出去,关下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也可以看出赵业的内力深厚,非同小可。
王顺纵马出列,扬声喝道:“我乃秦王殿下麾下上将王顺,奉命前来取尔壶关,念在将军年迈,不欲于老将军计较,请老将军引兵自去吧,莫要引我大军来攻。若是我大军破关而入,必然鸡犬不留,请将军三思!”
赵业听得仰面大笑,道:“秦王?哪个秦王?恕孤无知,竟不知陛下何时封了一个秦王!”
王顺为之哑然。要知道,在这时代,正统的观念之强,远非后人所能想象,皇帝蒙难,非但不思保傅社稷,护主救驾,反趁势攻城扩疆的事情,是极被正统之人所鄙夷的。虽然赵家和李效所做的,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事情,但是,只要他们还在嘴上奉朝廷正朔,就占据道理。
王顺只有硬着头皮说道:“我家大王辖下疆域辽阔,已经超过了六州之地,难道还称不得王吗?将军请想,那区区长沙周越、汉中李昭这些人以一郡之地尚且敢公然称王,而西川王开,交州刘安之辈,也不过是一州之地,就敢称王,我殿下坐拥六州之地,难道还称不得王?”
赵业冷笑道:“王顺啊,你今日这一席话,真是让孤刮目相看哪!昔日,你主李双率王师抗拒逆贼李效,虽然最终不胜,但却全节自戕,虽然身死,却还不愧为我汉之忠良,为世人所敬仰。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你主都追随先帝而去了,你却非但不追随他而去,反苟延残喘,这倒也罢了——自古艰难唯一死嘛,你贪生怕死,全无气节,虽然令人不耻,却也说得过去。只是你如今却认贼作父,反兴无义之兵来攻我王师,是何道理?更令人发指的,你居然说出如此无君无父、令人作呕之言。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
王顺,孤且问你,你如此苟活,就算多耗费几斤谷粮,在这人世间多制造些许秽气,到了阴曹地府,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曾经对你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情的王老使君?”
王顺听得勃然大怒,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疮疤就是变节投敌这一项。如今赵业非但当着众人的面揭他的疮疤,更是每句话都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可谓阴毒至极,他岂能容忍!
当下,他也顾不上继续劝降了,抽出宝剑大声喝道:“攻关!”
第六卷 转战天下 55。攻关
第一波进攻的秦军有二万人,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巨大的喊杀声把一下子就把守关的姜饼感染得热血澎湃。只有赵业面色沉肃,一言不发第望着远处的秦军。说实在的,赵业一辈子经历的战阵加起来确实已经有百次以上了,而这一次,根本算不得大阵势。他还有闲暇转过头去,观察身边的兵将的动作。
忽然,赵业看见身边一名弓弩手正在轻轻低擦汗,手上也在微微发颤,似乎十分紧张。他连忙走过去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道:“新兵吗?”
那士兵木然地点了点头。
赵业笑道:“好样的,孤初历战阵,也是一个弓弩手,几次把弓掉在地上了,还被老公爷好一阵斥骂呢!”
那士兵骤得鼓舞,心下勇气倍增,那紧张之情顿时不翼而飞,只剩下了杀敌的决心。
赵业忽然回过头去,看着关下,见到秦军已经冲到了五十步开外,立即喝道:“放箭!”
霎时间,万箭齐发,浓密的箭雨带着破空之声“嗖嗖”地飞入了敌阵之中。秦军中顿时发出一阵惨叫声,无数的士兵身上中箭。那些要害部位中箭的还算好的,哼都没哼一下便下了地府,可怜的却是那些手脚等非要害部位中箭的,跌倒在地上之后,又被同伴纷纷踩踏而过,身上不知道踏过了几个人之后才断气,受尽了折磨。
那新兵第一箭并没有射中敌军,心下暗暗懊恼,回头偷偷地瞧了赵业一眼,却见赵业也正满脸鼓励笑意地看着他,他连忙又取出一枝箭羽搭弓射箭。就听一声惨嚎,他的这枝箭居然正好从一个人的脸部射入,生生贯穿到他的下巴!
那秦军哭叫着摔倒在地上,不一会便如其他的受伤同伴一般,生生被同伴踩踏而死。
那新兵心下一喜,再次转过头来,却见赵业正对他竖起了拇指。
而此时,关下的盾牌兵也冲了上来,在这些盾牌兵的的保护之下,秦军又开始缓缓前行霎时间便到了二十步之外。赵业冷冷地看着关下,喝道:“扔石块!”关上的弓弩手立即熟练地撤下,而在她们身后,是一批从军中筛选出来,专门扔石块的壮汉。这些人一人抱起一块大石狠狠地向下砸去,下面的惨叫之声立即比前面更加惨烈了起来。
赵业面无表情地看着关下那些被砸得脑浆迸裂的士兵,轻轻冷笑道:“就这些滚石擂木,我就准备了有半月之期,岂能不够你等消耗的?”
五百步之外的一个小山坡之上,王顺和几个将佐一齐站在那里,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虽然他们都已经预见到了此战的凶险,但并州军的凶猛还是大大地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到了这时候,他们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并州军是不是早有准备呢?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怎么可能。这壶关乃是并州咽喉要害之处,若是赵平预料到秦军会来攻击这里,又如何会把这里的兵马抽调到冀州战场上去呢?而且,若是他能预料到此地危险,又岂能让赵业亲身赴险?要知道,赵业若是被擒或者战死,对于并州军的士气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眼看着自己的兵士刚刚冲到关下,还没有开始真正攻城,就损失了两三千人,王顺的心简直如刀剐一般难受。若是每次冲锋都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七万大军又能经得起几次损耗呢?即使是最终把壶关攻了下来,若是王顺损兵过半,伤亡太过惨重的话,也绝对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这壶关地势过高,加上这一路山道路险峻,重型的攻城设备根本无法运上来,秦军除了靠肉躯强攻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所以,王顺虽然心疼,攻城之时,也取不得任何的巧。
他忽然回过头去,苦笑着向王祚道:“祚儿,到如今,也唯有指望你的计策能够成功了。”
王祚笑道:“父亲不必忧心,除了此计之外,儿还在想其他的办法。”
王顺见王祚表情轻松,似有良谋,大喜道:“我儿快快讲来我听!”
王祚却摇头道:“非是儿要卖关子,只是此计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若是不成,儿现在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父亲和诸位将军的遗憾而已。若是能成,到时候说出来也是一样。”
王顺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如此,为父就等你的好消息吧!”
这时候,许多的云梯已经架到了城楼之上,秦军开始向上爬去。而并州军也丝毫不见慌张,该射箭的射箭,该推云梯的推云梯,该劈砍的劈砍。诸军作战奉公明确,配合默契,秦军始终没有攻上城关。
而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终于,秦军有一次猛攻被并州军杀退之后,外面传来了鸣金之声,秦军丢下满地的尸骨,潮水一般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