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第5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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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河北四镇实力犹在,是一个带刺的果子,现在的天平镇和泰宁镇,却是一颗已经熟透却又只手可得的果子。
河北四镇此时差不多被东北军南北截断,北面义武军和幽州军抱团。南面的成德军和魏博军又抱团,四镇因为丢失莫瀛,而使得中间的通道失守,虽然通过定、镇,也能连通,但这却远不如莫瀛通道了。
好在李璟率骑兵主力南渡黄河,虽然有同样数量的步军进入河北,但起码,让四镇松了一口气的是,李璟并不打算趁胜追击,继续进攻四镇了。连吃了两次大败仗,四镇还真不敢跟李璟继续拼下去。
不过李璟的骑兵主力虽然南下了,可四镇却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找场子。全因眼下河流解冻之后,李璟不但在河北驻有九万兵马,而且李璟的水师也从海上进入河北的运河与漳河、滹沱河几条大河之中巡弋。加上东北军紧守三关与河间,重兵云集,四镇并不敢冒然再出兵攻城。
一时间,河北战场倒真如李璟等人预料的一样,李璟一南下,大行台的河北行省与叛军河北四镇,一时间风平浪静,鸡犬相闻,可却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这种平静之下,却是双方的各自在招兵买马,整军备伍。谁都清楚,平静只是暂时的,等双方准备充足之后,必然会有一场更大的战争。
长安城中的君臣们并不知道李璟的想法,但却为李璟的大捷和准备反攻洛阳的计划而激动万分。
“立即将河北大捷的详细经过交与皇家新闻刊印,告示天下。”李儇激动的紧紧握住拳头,扬了扬高声道。
“下旨,给河北大捷的所有东北将士升阶一等!”
“诏告天下,晋李璟秦王爵位,食邑一万户。”
“授封关东兵马元帅,统领潼关以东各镇兵马讨逆平叛剿贼!”
等诸臣退下之后,李儇心中激动久久不能平,便去御苑骑马射箭,连射了十数箭,才算是平复了下心中激动。
等他回殿,却见田令孜正站在那里等候。
“陛下,张承范正在选拔神策军将士,马上就将率军前往潼关。”
李儇点了点头,“给出征将士们多发点赏赐!”
“陛下,老臣以为,长安并不安全,不如陛下往蜀中巡幸?”
李儇皱眉,“此事阿父不要说了,如今李璟在河北刚刚大捷,眼下正要反攻收复东都,黄巢草贼,也不过是朝露,待李璟兵马一到,必败无疑。”
田令孜忍不住道:“黄巢六十万兵马已经逼近潼关,可李璟却还远在齐州,就算李璟忠心,只怕也一时远水难救近火。况且,陛下与朝廷的安危,也不能完全寄之于李璟一人。”
“阿父可是有何良策?”田令孜问。
“眼下局势,以草贼为心腹之患,反倒是河北叛军,经此一败,倒不足为虑了。不过,这东北有李璟,河东有李克用,这二李却是不得不让人担忧啊。这李璟与李克用都是如狼似虎之辈,须当小心。”
李儇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有说。那李克用二次反唐,确实让李儇万分震怒,可他最后却不但不能问他的罪,反而得依朝中大臣们的意识划出七州为雁门镇,拔给李克用。
那李璟也是这般,若李璟真要是一心忠于大唐,他若是早早出兵,哪会有如今这样的局势。
“陛下,既然册封李璟为秦王,何不干脆下旨赦免河北四镇之罪,并赐封四镇为郡王,另外干脆把李克用也赐为郡王,如此一来,河北四镇与李克用必然会重新臣服天子,朝廷也可以把河东诸镇调其南下对付黄巢。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河北四镇牵制李璟与李克用。无人能制,终究是不行的。”
河北和东北,河北是百余年朝廷都难以真正掌控的地方,至于东北,那完全是李璟一人打下来的地盘,朝廷更加难以掌控了。而现在,代北之地,李克用再次反唐,又夺了一半。
不过若是比起黄巢的威胁来,这些都已经不是最急迫的了。但是田令孜说的也没有错,李璟和李克用太难控制了,眼下河北四镇既然兵败,那不如仿效当年德宗宪宗皇帝,赦免四镇,让他们来替皇家牵制下李克用和李璟。同时,安抚加封李克用,也能把河东的兵马抽出来南下对付黄巢。
朝廷太势弱了,眼下只能以藩镇对藩镇,让他们相互制衡了。。
虽然心中万分不满,可李儇最终还是同意了田令孜的提议。
第二天,从宫中传中旨意,皇帝下诏,朝廷赦免河北四镇之罪,并赐封卢龙节帅刘岳为北平郡王,赐封义武节帅李全忠为中山郡王,赐封成德节帅王景崇赵郡王,赐封魏博节帅韩简为魏郡王。
又赐封雁门镇节帅李克用为雁门郡王。
封阴山鞑靼酋长合不勒为定襄郡王,赐姓李。
封奚汗王去诸为饶乐郡王,赐姓李。
另外封夏银节度使拓跋思恭为夏国公,赐姓李。
封天德节度使赫连铎为保国公,赐姓李。
封云州刺史萨葛酋长米海万为云国公,赐姓李。
封朔州刺史安庆都督史敬存为朔国公,赐姓李。
封契必部酋长契必璋为襄国公,赐姓李。
前一天封了一个一字秦王,接着第二天马上又连封了七个郡王,五个郡公,并连赐七个国姓。
这道圣旨一发,顿时满朝侧目,天下哗然!
第705章谋位
(感谢不变的星、无间啸风、我只爱中国、鹦鹉螺子、梦梦梦梦梦梦诸位的打赏,谢谢!)
丹崖山上蓬莱阁,李汭坐在玻璃落地窗台之后的软榻上,迎着朝阳微眯着眼睛,仿佛正在神游天外。
转眼已经六年光阴逝去,岁月在李汭的脸上,也增添了数道痕迹。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也雄心勃勃,欲一展胸中抱负。他看中了李璟,那个毫无根基,眼中却透露出与自己一样勃勃雄心的年青人。他有过一个庞大的计划,但随之李璟与封氏冲突不断升级,李璟进兵辽南,他的发展迅速的超过了他的预计。
沙门镇将!一转眼就成了大谢砦兵马使,然后是镇东军使,登州刺史,紧接着就爬到了安东都护使,镇'***'节度使。
对李汭来说,李璟原本是他的一颗棋子,但这颗棋子却不受他的控制。
到如今,小卒早过了河,一路就要拱掉老帅。
六年时间很长,六年时间也很短。
秦王,东北大行台,东北、河北兵马元帅,关东兵马元帅!
六年前的李汭绝不会相信,当初那个小小的沙门镇将,那个目光中充满着勃勃野心的年青人,居然转眼间,已经与自己一样成为了一字亲王,甚至如今位序在他之上。
位极人臣!
他当初几次关键之时支持李璟,那是因为他把李璟当成了自己的棋子。可如今呢,其实他才是那颗棋子,而且还是被李璟只用了几次就已经没什么作用的棋子。
这几年,他一直呆在登州,一直以昭王之爵位担任着登州别驾的职位。登州换了多任刺史,他这个别驾却从没换过。
这几年呆在登州,他亲眼见证了登州在李璟的治下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见到自李璟掌管登州之后,州县官吏吏治改革,新的公务员考试制度后,考试制度选拔出来的州县官吏大抵清明。而后来的办事员考试制度,更是把多年来未曾变革过的胥吏制度进行了大变革,胥吏不再只是州县官员私下招募,他们有了正式的官家身份,在有了正式的薪俸,以及胥吏办事优秀也能往上升职,成为杂职,杂任,甚至通过流外,最后进入流内官的资格。
一开始的时候,李汭对这个办事员制度可谓十分惊讶,大唐数千万子民,官员不过一万八千余人,可胥吏却有三十余万。官与吏那是清与浊的界线,而且这条界线极为明显,可现在李璟却打破了这条界线。虽然说有公务员和办事员考试,公务员考试招募的暂时只是吏员,而办事员考试招募的是那些衙役等更低一级的胥役。
可李璟却把这些胥吏纳入统一官制,甚至薪俸这些也纳入了官府财政支出之中,更加让他惊讶的还是李璟把清浊流的界线打开,明文指出办事员办事优势,最后有机会升任公务员,而公务员办事优势,最后也有机会成为流外官员,流外官员做事优秀,也有机会升入流内官。
千百年古所未有之事。
本来李汭还想看李璟笑话,毕竟自古以来胥吏阶层被称为浊流,那是有很大的原因的。可以说,地方吏治'***',是数朝以来都无法真正解决的事情。
可结果却让他更震惊,这几年来,李璟的治下各州县,官吏大抵清明,百姓安民乐业。
那个摊丁入亩的纳粮制度实行之后,农民的赋税减轻,兼并放缓。
在对工商业的大力支持后,城镇工商发达,文化更加繁荣昌盛。
乾符五年至乾符六年,不仅幕府仓库丰裕,便是各地州县府库,还有义仓,亦皆丰实。整个李璟治下,各州县中,粮食连续两年时间稳定在了每斤大米五文,斗米不过二十几文,石米也才六百文钱。其实如盐、油、布这几样最重要的民生物品,价格都稳定在一个很便宜的数字。
而这个时候的大唐其它各地,米价每斗至少五六百文,是登州米价的二三十倍。
普通农民如今纳粮之少,更让他震憾。原来在几年前,一个普通百姓每年的两税钱在四千钱至六百钱之间,这还另外要交纳一些地方的加征钱。可现在,百姓一亩地的田赋和丁役钱加一起,一亩才交十文钱,户钱废除,加征废除,一户百亩田地,也才总共纳一千钱。最关健的是,纳了这一千钱,从此还不用征瑶役,纳的钱里已经包括了这笔代役的钱。
原本在李汭看来,这样的税制改革虽好,可藩镇钱粮哪来?
但事实上,李璟这几年越来越富,百姓同样越过曰子越好,这事情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李璟的富裕程度,让李汭惊讶。
以登州来说,如今的登州城是原本的十倍,人口超过百万。登州港更是繁华无比,整个城几度扩建。如今登州内的官道,全都是青石铺成的平坦大马路,四轮马车全部可以顺利畅通。而且登州大搞工商建设之余,还有余力大兴水利,修葺道路,沟通河渠。
说登州路不拾遗绝没有错,甚至在登州找不到一个乞丐。
官府设有专门的机构收养弃婴孤儿,与无人照顾之老人。
登州的学校更是密集成群,几个学校区更是连绵成片。识文断字的孩童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诸多专门的女校。甚至还有大量商行开设的技术学校,培训工人同时,也教导文化知识,并有专门的医学院。
仅在登州,各种报纸杂志就有二十余种。
在繁华的经济之下,登州到处都能见到各国之蕃商,甚至有大量的蕃商落户登州,在此开店设铺。
登州拍卖行每周一次的大拍卖,都能涌入上万人竞拍各种珍贵商品和新技术。
登州竞技场如今的马球联赛,每次比赛都能吸引数万人观战。
如今光是登州一城的商税,已经是骇人听闻。登州海关去年一年的海关税收,就达到了六百多万贯之多,这笔钱,甚至是当初广州市舶司的十倍之多。
而整个东北道如今的商税因战争原因,上升到十税一,去年一年东北道的商税加起来就高达三千余万贯。
更何况,登州大量的工坊都是属于李璟的作坊。去年一年,这些作坊创造的利润更多达一千余万贯。
而且现在官方还有十支远洋船队,每支船队都超过二百艘海船,一次出行人数至少五千余人,十只商队就足有五万余人。而且在国内也还有数十支商队。
光是这些商队去年一年就给李璟带来超过一千万贯的收入。
乾符五年,李璟藩镇的财政收入达到了四千余万贯,其中赋税两百余万贯,另外盐、茶、铁、矿税加起来三百余万贯,而关税达到一千万贯,工商税更高达三千万贯,加一起,财政收入四千五百余万贯。
另外,大量的工坊商铺,还有远洋的船队等,为李璟私人赚取了三千余万贯的利润。
幕府虽然一面移民开发东北,一面不断扩军,支出海量,但李璟私人内库的收入加上藩镇财政收入,多达七千余万贯。这个数字,已经极为惊人。
唐玄宗时,钱粟绢等加起来岁入五千余万贯。唐德宗时,实行两税法,全国岁敛钱二千五十余万缗,米四百万斛,以供外;钱九百五十余万缗,米千六百余万斛,以供京师。德宗时全国一年钱三千余万贯,米两千余万石。
唐德宗时米价从一百到一千都有,按如今登州普通米价,这两千余万石米,也值一千余万贯。若是按德宗时米价算,这两千余万石米,更是能值五六千万贯钱。
而李璟的税收,则已经不收实物,全部收钱。不过李璟拥有巨大工商和海贸税收为主体,虽然只占据了天下十分之一的地盘,但税收已经达到安史之乱后的德宗时代全国税收的近半。
依靠着工商和海贸的巨大利润,幕府和李璟的内库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