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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女将梁红玉-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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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桃:“小姐,你这已经够精简了。你父母都不在,又没有家,所以,不用请媒婆,不用回聘礼,不用‘缴担红’,也不用‘回鱼筋’,你就知足吧。”
  听到这儿,红玉不禁吞了口口水,没想到,传统婚礼竟然这么复杂。
  鞭炮声再起。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错过吉时。樱桃赶紧扶着红玉,走出西院。前面,有阴阳人手中捧斗,斗里放着谷豆、钱果、草节等物。那阴阳人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给新人祷告祝福,一边向门口撒着斗中之物。门边,围了一群小孩子,纷纷弯下腰,赶忙拾取。
  “撒谷豆,压凶煞。”那阴阳人撒完斗中之物,喊了这么一句,就闪开了。
  出西院,红玉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青色布条。成亲的时候,脚踩到地面上会被认为是不吉利,要么由新郎前来背新娘,要么铺上毯子,总之,不能沾地。这时,一人捧着铜镜,倒着行走。在一片红光当中,那铜镜的光亮若隐若现。跟着那铜镜,红玉双脚跨过马鞍,跨过草秤,跨过门槛,走进了屋里。
  屋内,韩世忠笑着迎上来,手持一根綵缎,挽成同心结状,把另一端递给梁红玉。梁红玉顺从地接下了。这辈子,第一次嫁人,完全处于紧张无措状态。
  红玉瞥了一眼身边的韩世忠,心里暗叹道:哪像某人,经验丰富,简直轻松自在。
  堂前,端端正正地坐着韩庆老太爷和韩老夫人。回来之后,红玉还不曾来得及前去拜访。
  “一拜天地。”堂中忽然有人喊起。
  韩世忠拉了拉綵缎,红玉立即会意,跟着韩世忠跪下,对着香桌跪拜。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转过头去,对着高坐堂前的老太爷老夫人郑重叩首。
  “夫妻对拜。”
  二人再度转身,此时,两人相对。梁红玉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一阵狂风忽然扫门而入,红色的纱巾顿时被风掀起,露出里面那人不知所措的面容。韩世忠眼疾手快,立即又把红盖头赶紧按上红玉的头上。
  饶是这样,堂下的人依然看见了这一幕,有议论声入耳“礼未毕盖头起,大凶之象啊。”红玉手中一抖。
  韩世忠的手,透过綵缎,紧紧握住红玉的手,这才勉强完成最后一拜。
  “礼毕。”
  终于结束了。红玉被人送到卧室,静坐床上。
  韩世忠则继续留在外面,忙于应酬。宫人高英达前来宣旨:“赐蜀绣百尺,明珠十颗,流香酒百坛。”李纲前来,笑道:“韩将军,当初还是微臣说要成人之美,你还推脱。如今,自己倒是主动把亲事给办了。”
  韩世忠摇头:“李大人不知,我是觊觎圣上这流香酒很久了……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
  李纲甩甩衣袖,满脸嫌弃:“唉,你啊——”
  卧室内。红烛摇摇晃晃,火光忽明忽暗。有一刹那,红玉眼前一模糊,觉得天地间都是一派殷红。红衣、红袍、红烛、红纱帐,就连窗户上糊着的纸鸳鸯都是红色的。
  烛光突然往旁边一偏,离红烛比较近的那个纸鸳鸯顿时被烛火燃着,只一眨眼功夫,就化成了灰烬……
  红玉眼皮一跳:所谓鸳鸯,也是这么禁不起考验。只不过,这“考”是真的“烤”。耳边,又回想起了入定行礼时,那句“礼未毕而盖头起,大凶之象啊。”
  手中,不自觉地就握紧了什么。低头,平滑的大红色床垫竟然被自己生生抓出褶皱来。
  红玉有些累了。起身,对着铜镜,准备卸下发簪、云鬓。突然间,那一夜那副七窍流血的脸再次出现在镜中,一个失神,手上的发簪就掉落在地上。
  梁红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原本是白氏的房间。她刚刚坐的床铺,就是韩世忠摆放白冰沁尸体的地方。
  红玉摇头:不,这个地方自己不能住下去了。转身,打开大门,就要离开。
  刚拉开门,红玉就看到门口站立着的韩世忠。韩世忠愣了一下,叫道:“快进去,你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羞呢?”说着,推推搡搡间就把梁红玉推了进去……
  韩世忠的脸上微微泛红。他不是那种一喝酒就上脸的人,可见这次应该喝了不少,就连呼吸和说话间都弥漫着一股酒气……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的。
  “红、红玉,来这边……”韩世忠大着舌头说道。
  梁红玉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帮韩世忠递上一杯醒酒茶。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交杯酒、交杯酒……”红玉回头,门窗处,不知什么时候围着一大群人,基本上都是这二十年来韩世忠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幸亏没做什么……红玉心中念叨着。起身,莲步轻移,就要关住门窗。这么闹下去,自己可受不了。雪里一支蒿发作的日子,就在这几天。
  以张然为首的几名部将不干了,大声叫道:“嫂子,你这样做可不厚道啊,我们都要来沾沾喜气……”说着,就要往里挤。梁红玉杏眉一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韩世忠忽然又好些了。起身,对门外那群挥手道:“去、去你们的,好好的洞房,我可不想被你们搞砸。”说完,嘭的一声,关紧门窗。
  那几位部将只好叹息着离开了。
  幸好。梁红玉心里暗想。接着,就是把韩世忠支出去了。一方面,她不想让韩世忠见到自己毒发时的惨烈情状;另一方面,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一点,也是为了好好保护自己,以免歹人有机可乘。
  这样想着,红玉微微一笑,敛眉说道:“相公辛苦了。”
  韩世忠笑而不答。
  红玉:“只是这是白姐姐的房间,今夜在这里洞房会不会不太好?”
  果然,韩世忠的脸色顿时大变。红玉见状,心里微喜,这种日子里韩世忠肯定没有料到自己竟会提起他的结发妻子白氏。提裙,准备离开。不料,手臂竟然被韩世忠牢牢抓住。
  “你想去哪儿?”
  “额……回西院……”
  “不行。”韩世忠冷冷地说完。喝着酒气,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了。由于饮酒过多,手脚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韩世忠着急叫道:“你帮我脱。”说完,嘟起嘴,张开双臂,伸向红玉。
  梁红玉本是一肚子忧愁的,恨不得今晚赶紧离开韩世忠,但看到韩世忠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心里的那点烦恼噗的一下,全没了。
  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于是,走上前去,帮韩世忠脱去上衣。顿时,韩世忠的上身赤条条裸/露在红玉眼前。这还是梁红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韩世忠的身体。一时,脸涨得通红,血液喷张。
  红玉急忙摸过一杯冷茶,咕噜一声喝干净了,这才冷静下来。
  韩世忠眉眼一笑:“怎么,不敢看?”
  “才没。”梁红玉狠狠瞪了他几眼。这才发现,韩世忠的上身,几乎遍布伤疤,比当初见到岳飞的还多。韩世忠本就是贫寒人家出身,靠不怕死一身军功硬是闯出一条道路。如今他已从军近二十年,而岳飞进入军营才刚刚两年不到。弯弯曲曲的疤痕,一条连着一条。
  红玉眼前一湿,这、这得多少次与死亡擦边?
  伸手,顺着那疤痕往下滑动。“一条。”红玉数道。
  “这是睁西夏的时候被一个小兵用长/枪/刺穿的。”
  “两条。”
  “这是平方腊起义的时候被大刀砍上的。”
  “三条。”
  “这个是和辽军大战时被利箭射穿的。”
  ……
  “三十九条。”红玉倒吸了口凉气,没好气说道:“你怎么还不死呢?”
  。。。。。。
  有你这样咒人的吗?梁红玉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官人啊喂?韩世忠在肚子里腹诽无数遍。最终,还是笑吟吟地对红玉说道:“娘子,我们就寝吧。”
  梁红玉撇过头去,冷哼一声:“没门,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说完,狠狠一脚踹了过去,韩世忠从床/上就滚到了床下。
  这茬儿还是没能过去,韩世忠暗叹道,心中再度为之前的行为感到万分悔恨。
  “梁三爷,有什么需要奴家为您做的吗?”韩世忠突然一改他关西彪形大汉的人设,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娇羞地说道。
  奴家……奴家……什么鬼啊?红玉顿时转怒为喜,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韩世忠见状,顿时想要打铁趁热,爬向床头,没想到硬是被红玉生生截住。红玉:“既是奴家,烦请韩二爷为我唱曲一首呗。”
  韩世忠沉吟半晌,终是开口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红玉噗嗤一笑。好不害臊,竟然拿诸葛亮来比作自己。
  一曲唱罢,韩世忠瞪向红玉:“梁三爷您可满意?这回可该您了。”说罢,双手一拱,呈作揖状。
  红玉一愣,随即扯开嗓子,“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突然,停了,改口重新道:“韩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这女子们哪一个不如男……”
  唱罢,韩世忠斜躺床上,眯着眼睛,笑道:“冤枉,我可从没说你梁三爷不如儿男啊,重新唱一曲。”
  红玉心一横,该放大招了,忽然间对天大吼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韩世忠:“。。。。。。行行行,三爷,求您别唱了。”
  梁红玉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吹灭红烛,屋内,顿时一片漆黑。韩世忠的手不老实了,不仅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还把枕边人的也强行扒/下。红玉一个侧身,撅起屁/股,滚到被子角落。
  韩世忠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床板,命令道:“过来!”
  梁红玉:“就不!你身上都是疤,硌得慌。”说着,溜得更远了。
  韩世忠栖身过去,伸手一抓,滑滑的,嫩嫩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这一段,最近几天,竟然天天在网易云上面循环放《空城计》“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已经严重带偏某些人的审美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曲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核桃终堪恨,里许原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唐温庭筠 《南歌子》
  …………………………………………………………
  冬季,太阳的光芒仿佛也柔和了些,透过窗户上面的缝隙,细细碎碎地洒落下来。
  这是正式结为夫妻之后的第一个清晨。
  红玉的眼睛动了动,想要翻身,却发现浑身疼痛。
  抬头,韩世忠早已醒了,正拿着一块布巾皱眉沉思。红玉正想凑过去,韩世忠却突然转身了。抽刀,割腕,手起刀落,有鲜血一点点落在布巾上,如红梅一般,刺入瞳仁。
  “阿绫,把这个拿给老夫人。”韩世忠突然叫道。随即,穿起衣服,一言不发,径自走了出去。
  梁红玉一时有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间,眼光凌厉,想到了什么。对,落红,那布巾上面没有落红。
  怎么会这样?红玉沉思道,自己不曾接客。月魄武功了得,应该也不会……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成为韩世忠拂袖而走的原因。他自己已有妻儿,这样做不是太苛求别人了?一想起他还让阿绫把布巾递给老夫人,就觉得一阵羞耻。
  紧握大红色的床单,一个词突然蹦进红玉脑海:直男癌。三观不同,在古代生存确实堪忧。
  从韩府拂袖而出,走到宣德殿旁,韩世忠还是一片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反应本不该这么大,红玉是教坊女子出身,自己之前也没对这方面有所苛求。可是,当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胸中的那团火就怒不可遏地燃烧了起来。
  绕过宣德殿,韩世忠径自走向西巷的一处屋子。那里,本是韩世忠添置下来给张然,但张然住惯了军营,这屋子就用来放杂物了。不过,现在这里面还住着一个人。
  韩世忠推门而入,里面那人顿时起身,拂扫桌椅,端来一杯热茶,轻声说道:“将军,请。”
  韩世忠点了点头。
  屋内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琵琶。显然,刚刚这人是一个人在屋内弹奏琵琶。
  韩世忠:“此地颇为简陋,如筠在此可否习惯?”
  周如筠淡淡一笑:“清净,正好。”说完,看向韩世忠,又递了一杯热茶。怀抱琵琶,眼前这女子随手一拨/弄,琴弦声便如天女散花般的,倾泻而下。一时,笼罩在这悠扬的琴声当中,韩世忠只觉得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一曲奏罢,周如筠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都说琵琶是征伐之音,这是从胡羌战场上传来的,没想到将军竟然这么喜欢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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