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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调教大宋-第4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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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唐奕在这个时候回京,对于韩琦和一众守旧之臣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就算那疯子再能,这个时候回京也无异于给赵祯添乱。
  可是,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李大官出来,更不见赵祯起朝。
  韩相公心里有点发毛,难道唐子浩是赵祯故意叫回来的?可他回来到底能起什么作用呢?
  正在百爪挠心之际,抬头就见李孝光慢悠悠地走进了漏院。
  韩琦为之一振,目光骤敛,暗道,任你装到什么时候,总是还是要摊牌的吧?倒要看你们使的什么伎俩。
  而一众朝官见李孝光出来了,知道这是来传朝的,个个整装肃立准备上朝。心里也都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要开朝了。
  ……
  李孝光悠悠的往那一站,一甩拂尘,豆大的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有旨意……”
  一听这开场,都没用李孝光说下面的话,大伙儿就不自觉地躬身还礼,准备迈步往里进了。
  ……
  那边,李孝光笑容满面地看着大伙儿往里走,却不作声,直到韩相公都走到门边儿上了,这位才扯着公鸭嗓子,又嚎出一句:
  “有旨意,宣汝南王世子赵宗懿、赵宗实……同朝……上殿!”
  哐当!!
  韩琦一个跟头差点没载地上,这阉人,说话大喘气啊?
  “为何还不上朝!?”
  李孝光白了韩琦一眼,懒得搭理他,拂尘一甩,调头走了。
  得,韩琦闹了个大红脸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儿等着吧。
  现传赵宗懿和赵宗实上殿,一来一回,那两兄弟再换朝服折腾一会儿,没一个时辰根本到不了。
  这回不光韩琦,一众朝官皆是面面相觑,这闹的是哪一出?怎么连那两个瘸子都叫来了?
  而且,看这架势,那两兄弟不来,赵祯是不打算上朝了。
  这么长时间,官家和李秉臣在里面密谋什么呢?
  ……
  ……
  呵呵……密谋什么?
  此时,福宁殿中,大宋官家与李老大监对几而坐,各执黑白,正享受着纵横弈棋之乐。
  “陛下还真沉得住气,外面的人恐怕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呵……”赵祯擎子观棋,干笑一声。“等着去吧,这回看谁先坐不住!”
  李秉臣则道:“也是奇了,子浩这一回来,还没见到陛下,陛下这精气神倒是变了个样儿。”
  赵祯心情不错,“你想说什么?”
  “老奴是说,子浩是陛下的定心石,现在石头回来了,陛下也有底气了。”
  赵祯眼睛一立,“没他朕也一样有底气!”
  “好了好了!不提那恼人的家伙,安心下棋!”
  ……
  说完,嘴还不闲着。
  “你这老太监端不厚道,自己在观澜躲清净,却甩了个愣头青与朕。”
  李秉臣不敢再提唐奕,显然,越祯即使知道了唐奕昨天不进宫的用意,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只得跟着赵祯的话头儿。
  “怎地?孝光那小崽子让陛下烦心了?”
  赵祯撇嘴摇头,“和你一比,差远喽。”
  李秉臣更乐,“那小子确实不够贴心,但贵在忠心,陛下多费心了!”
  “嗯……”赵祯落下一子,李大官这么说,反倒他有点于心不忍了。
  抬眼瞅了一眼李秉臣,“放心,孝光除了话太多,别的地方用的倒还是挺顺手的。”
  李秉臣一叹:
  “在这宫闱之中,管不住嘴,是大忌啊……”
  赵祯一板脸色,“你这老监真是絮叨,朕还能因为这点事儿就发落了他不成?”
  李秉臣微微颔首:“那老奴就先谢过陛下了!”
  “诶……”赵祯长叹一声。“怎么小的都这么不省心呢?那小子……真的就只说了一句,国事体大?”
  大老远的回来,不来见也就算了,连话都说的这么生分,这才是赵祯耿耿于怀的所在。
  “看来,陛下还是放不下的……”这回可不是李大官提起来了。
  “那索性就留在京中不就好了?别让他再回去了。”
  “……”
  赵祯沉默良久,终还是缓缓摇头,“不行!”
  李秉臣眉头一皱,“老奴多一句嘴,既然陛下没当他是臣子,那何必又用臣子之术防着他呢?”
  “秉臣啊。”赵祯直起身形,愁容满面。
  “朕老了……”
  “陛下说的哪里话,您春秋正盛,怎么尽说些丧气话?”
  赵祯缓缓摇头,“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
  抬头看着李秉臣,“朕不当他是臣子,那是因为朕了解他,也压得住他。”
  “可是,朕走之后呢?新皇了解他吗?压得住他吗?”
  “朕不得不防这一手。”


第802章 和人说话,还是和“腿”说话
  赵祯这一番感慨不要紧,对面的李秉臣却是一时无措,茫然怔住。
  官家这是在干什么?在向一个老太监吐露心声?
  略一晃神,又急忙收拾心神,立时意识到自己那句“多嘴”确实是多嘴了。
  君不密则失臣,李秉臣虽然不是一般的臣,可是有些话,也不应该是赵祯拿到台面儿上来说的。
  急忙转了话头儿,看着棋盘潸然一笑,“老奴棋艺不精,却是又输了。”
  赵祯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不禁摇头苦笑,“看来,朕是真的老了。”
  李大官只当没听懂,笑言道:“陛下棋力更胜从前,当是宝刀未老才对,怎能老了?”
  “你呀!”赵祯无语长叹。“李孝光要是能学得你一半的油滑,却是能让朕省心不少。”
  把棋子一扔,也不提刚刚的事情,“那就再下一局。”
  说着,瞪了李秉臣一眼。
  “你这老奴越来越不像话,本欲看一场好戏,却是被你这句多嘴搅的没了心情。”
  “呵……老奴万死!”李大官干笑着回应,安心下起棋来。
  ……
  一个时辰之后,职守大监来报,赵宗实和赵宗懿已经在漏院候着了。
  赵祯这才直了直腰,“不下了,不下了!某此人啊,一辈子也改不了阿谀奉承的毛病,下个棋也不让人痛快!”
  李大官掩嘴一笑,却是再不向从前那般自然了。
  “那,老奴这就回观澜了。”
  见赵祯点头应允,“这个……”李秉臣迟疑了一下。“要不要把赐婚的事先与大郎说说?”
  说着,老大官谄媚一笑,“也好让他小子先高兴高兴。”
  这回赵祯倒是有些犹豫不决了,良久方道:“让他先悬着吧,等朝中之事了解再说。”
  “这……”李秉臣苦着脸道。“有这个必要吗?”
  “嗯!?”
  “老奴告退!”
  李大官知道再说也是徒劳,颤巍巍地转身退下,行至殿门,却又停了下来,脸色数变,几张其口。
  赵祯看出李秉臣欲言又止,“还有何事要禀?”
  老大官转身,沉吟了一翻,终还是拱手高揖,“无事要禀,老奴告退!”
  ……
  目送着李秉臣下去,赵祯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当然知道这老大监想说的是什么,当然也知道拖着唐奕没有必要,反倒平添不悦。
  可是,赵祯心里总有一丝不确定,万一两法加上赈灾之事处理不当,那么赐婚只会让事态更乱。心中长叹,还是等万事妥帖之后再许他也不迟。
  站起身形,招呼李孝光进殿。吩咐道:“朕也得去看看,那几位爱卿是不是等急?”
  说到一半,赵祯停了下来。
  左右思量,某些人越是等不急,那就越有可为。一个多时辰都等了,那不妨再多等一会儿吧。
  “去,把秉臣叫回来,朕还想再下几局。”
  ……
  ……
  唐奕可不知道,这位让他又爱又恨的官家,再一次把他的私事掺杂到了朝争之中。
  更不知道,韩相公和魏国公,还有那几个瘸腿兄弟,在漏院越等越是心焦,越等越是胆颤。
  此时,唐奕刚用过早饭,伴着观澜新生的晨读颂诗之声,来到位于观澜一角的一处院落。
  推门而入,就见沈括坐在院中发呆。
  飒然上前,和声一笑,“存中兄,在等我吗?”
  沈括茫然抬头,缓缓起身,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昨夜就想去看你,可是万里船车劳顿,想来也是难熬,就没过去,今晨却是早起了一点。”
  唐奕抱歉拱手,“昨晚我也是想过来看看存中,然……”
  微微耸肩,“你知道的,我回来的好像不是时候,琐事缠身忙至深夜,倒是让存中兄久等了。”
  唐奕不说还好,此言一出,似是触动了沈括某处神经,原来唐奕回来就投身到那肮脏的朝争之中!!
  神情顿时一暗,既不回礼,也不让坐,陡然拂袖。
  “原来,唐疯子也开始从于韬晦了……”
  “不知子浩这一夜可议出了什么?又要舍哪方百姓,淹几州良田,来换回朝堂上的颓势呢!?”
  “……”
  沈括胸中有怨气,唐奕一时竟无言以对。
  黯然一叹,不理会他言语之中的嘲讽,“当时……”
  “当时是怎样的情形?跟我说说吧。”
  “说说?”沈括冷然笑道。“有什么可说的?”
  “你现在就去河北路,现在就是去黄河边!”
  “想看什么样的情形,就有什么样的情形!”
  逼前一步,“你是想看浊涛千里!?还是想看民贱如狗!?是想看卖儿卖女!?还是想看饿殍遍地!?”
  “还是想看……”
  “那些所谓豪族是如何草菅人命?如何不屑把你的革新之志扔进黄河,再目送着它随滔天洪流淹没大宋的!?”
  “沈存中!”唐奕猛然一声咆哮。“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沈括毫不退让,再逼前一步,抬手一指,正是北方。
  “他们!”
  “他们当时就站在堤岸上!”
  “他们当时就站在堤岸上,眼睁睁地看着溃堤,却不许家中的佃农上前一步!”
  ……
  说到这里,沈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眼中血丝密布,缓缓地瘫在地上。
  “一百人……”
  “当时若是给我一百人堵上最后一处缺口……”
  “就不会有这场天灾!!”
  “……”
  唐奕蹲下身子,扶着沈括的肩膀。
  “沈存中,你看着我!”
  “我不看!”沈括甩开唐奕,望过来的眼神尽是轻蔑。
  “本以为唐子浩与那些士大夫不同!本以为你回来会还灾民一个公道!本以为……”
  “你会结束这天下兴亡百姓皆苦的狗屁世道!”
  “可惜……”
  “你和他们一样,一入局,想的先是自己和输赢,却从未考虑过那些为沦为棋子的百姓是何苦难。”
  ……
  唐奕无声地看着,默默地听着,可是心中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此时此刻,当沈括开始质疑他的时候,唐奕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他造就了现在的沈括,一个与原本历史截然不同的沈存中,一个抛去个人趣味,无比纯粹的技术宅。
  这与后世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心做学问的那些人很像,除了心之所好,就只剩下最基本的善恶观,没有官场的嘈杂,更没有党同伐异的尔虞我诈。
  这样的人入不了官场,这样的人很傻,近乎不可理喻。
  可是,正是这样的沈括咆哮出来的一通“傻话”,却有如一柄千斤重锤,直接砸在了唐奕的心里。
  傻吗?
  傻!
  幼稚吗?
  幼稚!
  可是,那不就是曾经的唐疯子吗!?
  若不是傻,若不是幼稚,若不是那份纯粹,何来这十年的风风雨雨?何来今日之苦恼!?又何来赵祯与癫王之裂隙?
  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傻子,一个纯粹的人。
  只是,若没有沈括的质疑和提醒,唐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真的变了。
  当看到黄河泛滥,各州灾苦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回来的不是时候”;第二个想到的是,王介甫的新法会给自己的革新带来哪些弊病。然后才是那数十州县的百姓,然后……
  然后他甚至要拖上一拖,先达到所谓的目的再行它事。
  从前那个唐奕会这样吗?
  从前那个唐奕会第一时间去挽救人命,而不是“很成熟的”先考虑大局。
  不知不觉间,唐疯子想捣毁的那个弊朝已经把唐疯子同化,他已经不再是初到大宋手握千年智慧的旁观者,而是同样心机算尽、利益为先的局中人!!
  ……
  回过神来,平静地看着沈括,诚然吐出两个字:
  “谢谢!”
  说完,猛的起身,大步向院外走去。
  “谢……谢我什么?”
  唐奕没头没脑的一句,反倒把沈括弄懵了。
  唐奕停了一停,微微偏头,露出半边决然笃定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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