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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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回避原则,他翟鸾这个同各方势力都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被推上前台来了。
上任之后,翟鸾头皮都抓破了。手上这几个人犯都不好对付,办谁,不办谁,都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
而这些天,上他这里来打探消息的,托人说情的更是络绎不绝,
翟鸾知道事关重大,也就来了一个一拖二阻三装混,左支右撑,总算应付过去。
想比起登门拜访的人而言,北衙诏狱中的那几个人可不那么好对付。
就在今天,他第一次会同三司官员审讯顺天府科场舞弊案,结果他还没问上几句,反被几个嚣张的犯人给弄愣住了。
这几个爷进了大堂,也不搭理人,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尤其是那个黄锦,干脆就带了一群太监跟在身边侍侯,又是毛巾,又是冷饮,还有人打扇。问他话,也是爱理不理,其间还多次让人把书办记录的口供给抢了,说是要审核审核。飞扬跋扈到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步。
至于乔宇,这个老臣也是个火暴脾气,还没问他,首先就在公堂上同孙鹤年相互谩骂,把公堂变成了一个辩论场。
更离谱的是孙淡和毕云,这二人竟然在大堂里活动筋骨,切磋起武艺来,一会儿推手,一会儿又大谈特谈南方拳于北方弹腿的优劣,完全把这里变成了他们家的后花园。
翟鸾被这几个爷气得浑身乱抖,不住地敲着惊堂木,嗓子都喊哑了,却没任何人搭理。
再看看他身边的几个三司官员,都是在闭目养神,来一个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翟鸾突然觉得自己反变成了犯人,堂下坐着的几个犯人倒成主审官了。
他知道这么审下去,就算再审上一百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得草草的问了几句,做了记录,就宣布休庭。
最让他气愤的时候,临到散堂的时候。副主审,那个五十六岁的昏聩老头反巴巴儿地将供词递给几个人犯,问各位大人有没有什么异议。如果有异议,他再修改修改,未必要修改到让大家满意为止。
三堂会审,其结果不过是一出闹剧。
当然,这些事情,他都不会同皇帝讲的,说了也是白说,反显出自己的无能。
擦掉脸上的含珠,还没等翟鸾说话,皇帝突然睁开眼睛:“事情朕都知道了,你这份供词也没必要给朕看。放心,乱不了的。朕知道有人想把事情闹大,无非是拉偏架,起哄架秧子,看得热闹吧了。你只管秉公断案,不管是什么人,又是撑破天的功劳,该办一样办。朕虽然不想被人看做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但任何任想凭着他的所受的恩宠胡乱办事,朕也容不得他。”
这肯定是反话,翟鸾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皇帝说的是气话。
不过,他这句话中的意味却颇值得玩味。
翟鸾也不急着应对,微一思索,心中却是一阵狂喜:看来,皇帝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啊!如果这件事处理好了,必然会给陛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果然,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提醒了翟鸾:“翟鸾,我问你。到朕这里来之前,你是不是去过杨首辅那里?”
“是。”正在我的意料之中啊,翟鸾不禁有些得意。他欠了欠身体,挺起了腰。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回话:“启禀圣上,杨首辅对这件案子很关心,加上他又是百官之首,下官自然有责任向他汇报此案的进展。”
皇帝突然又将眼睛闭上了:“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朕一一说清楚了。”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前在审完案子之后,下官遇到了杨慎,请我过去见杨阁老。”翟鸾说:“阁老就大概问了问案子的进展,就说此案确有舞弊嫌疑,孙淡和黄锦也是为君父分忧,一腔忠勇,做事未免卤莽,可心思却是好的。至于他们相互指责对方舞弊,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无稽之谈。朝廷大事的重点应该着眼于稳定,和未来一年的财政收支平衡。至于其他的事情,可先放在一边。为臣者,当分清主次轻重。”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朕不想知道元辅说什么,翟鸾,说说你的看法。”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司礼监的太监送过来一张票拟。
皇帝看了看,递给翟鸾,道:“你在翰林院观政多年,元辅让朕把积年欠下的官员俸禄都发放下去,你算算,一共要多少?”
翟鸾跟不上皇帝的思路,接过奏折看了一眼,算了算:“回陛下的话,臣算了算,京官的俸禄还好些,欠的不多,应该很容易补上。但地方上,尤其是偏远省份,有的地方已欠俸三五年,要想全补上,短期内没有可能。”
“税收情况如何?”
“一年少于一年。”
“朕这个家不好当啊!”皇帝冷笑:“什么事都集中在一起了,什么人都想让朕心烦。”
这话一说出口,翟鸾心中如明镜一般,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是一飞冲天,还是一蹶不振,就看这一把了。
他猛地抬头,“启禀陛下,臣认为,今科顺天府乡试舞弊案同黄锦、孙淡和乔宇没有任何关系,倒是那孙鹤年很是可疑。”
第二百三十三章 走火
皇帝听到这话,突然振奋起来,一把抢过翟鸾手中的那份票拟。猛地站起来,就那么站在翟鸾身前:“什么叫可疑,你就是这么断案的吗?凡事得讲究人证物证,草率说一句可疑,是你做事的道理?”
翟鸾一咬牙。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回陛下的话,臣以为,孙鹤年乃今科顺天府乡试舞弊案的主犯。。”
“说。”皇帝阴沉地看了翟鸾一眼:“若有真凭实据,无论他是谁的人,谁的门生,朕替你撑腰。”
“是。”翟鸾接着回道:“臣审过黄、孙、毕一干人犯之后,又审了审那一百多个作弊的考生,就有一个重大发现。”
“可是他们买了考题,谁漏的题目?”皇帝留了神。
这个时候,翟鸾看到皇帝身边的那个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不住地给自己递眼色,心中一惊,知道一个应对不妥,就是个不堪设想的结局。看来,这个案子不应该在谁漏题上纠缠下去。
他吞了一口口水,道:“启禀圣上,倒没审出是谁漏的题。依臣看来,漏题一说本就是子虚乌有。就臣审讯得知,那些考生所夹带的题目中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题目都有。其中,有几个人夹带的小抄正好与考题一样,也属巧合。毕竟,考题范围乃是四书五经。今科顺天府乡试的考题又不生僻,很容易猜出来的。因此,臣以为,这件案子的关键是究竟是谁放这些考生进考场的,他们身上夹带的小抄为什么没有被人查出来。”
“说得好,继续。”皇帝面容缓和下来了,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翟鸾。
翟鸾知道自己押对了宝,大为鼓舞,道:“臣觉察出不对,一审,才发现,这一百多个作弊考生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朝中公卿大员的子弟。而这些人的家长、族长大多与孙鹤年有同年、同窗的关系。很多人在考前还当孙府去过。因此……”
“说下去。”皇帝一挥袖子。
翟鸾:“因此,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孙鹤年放进考场中去的。若陛下允许,臣就按照这个思路办案,最多三天,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他故意叹息一声,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拍了拍额头:“陛下啊,臣驽钝,也是被孙淡和黄锦他们给搅昏了头,只想在他们之间分个真伪曲直。却不想,这件案子压根就同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关系。臣被他们一吵,反将孙鹤年给忽略掉了。”
“不用说了。”皇帝将手中的票拟扔在案上,“什么允许,又要什么思路?你做你的事,秉公而断就是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就这么办,尽快审结。”文心ge
“是。”翟鸾起身,慢慢推出屋子。
看翟鸾离去,皇帝不为人知地松了一口气,提起案上的玉如意在磬上一敲。
悠扬的声音远远传开。
侍侯在一旁的那个太监忙问:“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咬着牙花子,从牙缝里露出一句话来:“先把孙鹤年的家抄了。”
“是,臣这就交给陆松和陆炳去办。”
皇帝大声冷笑:“孙鹤年好大胆子,竟敢在朕的恩科舞弊。他很缺钱吗,想钱也想疯了,都丧心病狂了。依朕看来,他孙家至少有上百万两家产吧?”
那个太监回答说:“启禀陛下,孙家倒没这么多钱,大多是祖上传下来的田产和宅子,合一起,五六十万总是有的。”他突然讨好地一笑:“陛下,其实,我们司礼监的几个人下来也商议过这件案子,都觉得这事孙鹤年有舞弊嫌疑,该撤职抄家。臣几个也都合计好了,查抄孙府之后,得的银子就不入国库了,全部上呈宫里。武宗皇帝没留下什么家底,陛下接手之后,内藏府空空如也。再苦不能苦了君父,臣等都是这个心思。”
皇帝也不回话,就那么默默地看着这个太监。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直接对人言明的。
那个司礼监的太监只好等在那里。
屋中突然安静得可以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半天,皇帝才叹息一声:“都是缺钱惹出来的事情,你们侍侯在朕的身边,自然知道朕这个家当得有多不容易。朕虽然做了皇帝,可比以前在安陆还穷,却苦了朕的嫔妃们。人穷志短,她们做出些不合体统的事情,也……也其情可怜……罢了,拟旨,查抄孙鹤年……你顺便替朕批红。”
“是。”那个太监慌忙写了圣旨,递过皇帝,皇帝只摆了摆手。
太监慌忙批了红,然后跪下领旨。
太监:“圣上,黄公公和孙先生他们怎么处置?”
“处置……怎么处置,孙淡也是,他也知道黄锦是牛脾气,心胸不够开阔,怎么就不能顾全大局,让着他些。哎,黄锦毕竟是书读得少了,眼界狭窄。就让他们几个在里面好好呆着,好好想想。等过些日子再放出来。对了,把他们几个都给我关在一个院子里。道理不辩不明,朕要让他们好生辩论辩论。”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觉得有点头晕,身体一晃,急忙将手扶在案桌上。
“陛下。”太监慌忙伸手扶住皇帝:“圣上可要保重龙体啊!”
“我没病!”皇帝推开那个太监,怒喝道:“朕壮实得很,死不了。”
自科场舞弊案之后,皇帝就透着不那么正常,常常是忽喜忽悲,动不动就同人翻脸。
宫中的人也习惯了他的乖戾,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只能默默地在旁边侍侯着。
“朕身边的人没一个争气的,黄锦、孙淡,还有朕的张贵妃。”皇帝掏出一颗丹药吞进肚子,沙哑着喉咙怒道:“黄锦要权,孙淡要出一口气,张妃要钱。朕身边还缺一个好色的,如此,权色财气都全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皇帝突然走岔了气,一张年轻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那个太监大惊,忙扶皇帝坐在蒲团上,大叫:“陛下,快守住你那一口真元,保持神智,千万不要走火入魔啊!”
他一边扶着皇帝,一边大喊:“来人啦,去请王漓王神仙过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审结
既然这件案子皇帝已经定了性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无非是想办法弄到人证物证,翟鸾在刑部侍郎位置上虽然呆得时间不长,可没吃过羊肉,却也见过羊跑,干起这活儿来倒也顺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同几个副主审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说天子圣明,本案如此处置很公允。
于是,大家又过了几次堂,传了相关人等,录了口供。当然,孙淡和黄锦那几位爷翟鸾是再懒得去传他们过堂了,就算传他们来也没用,反会吃一肚子气。
做完这些,然后将卷宗递报内阁,内阁票拟之后转呈司礼监,皇帝的批红很快下来。
如此一来,这件皇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大案算是审结了。
掐指算来,从孙淡和黄锦等人进北衙等审,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时间也已经到了九月,天突然凉快起来,秋高气爽,正是一个让人非常舒服的季节。当然,这也是杀人的好日子。也不知道今科秋帷又有几人被秋后问斩。
商量之后,经过皇帝点头,本案的结果出来了:孙淡和黄锦与本案无关,着即释放;吏部尚书乔宇,身为顺天府乡试主考,有失察之罪,罚俸一年,任回吏部任职;至于孙鹤年,乃是科场舞弊案主犯,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其余一干人犯,或斩或流,各有判决。
如此一来,这件惊天大案总算结束了。
因为这件案子牵涉到皇帝的两大心腹,自然不好深究。黄锦和孙淡二人一点事没有,只不过是在北衙闲住了大半个月。
乔宇也是屁事没有,只被罚了半年俸禄了事。这点俸禄对乔宇来说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