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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花月断肠刀-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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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 
  公孙启身体虽已复原,但还不够强壮。人总是人,不是钢不是铁,任凭先天体魄再好,后天功力武技再高,大病初愈,要说真像吃了“吕纯阳”仙丹般,马上似生龙活虎,就算鼓儿词上人物可能。那也不是“大手笔”的构思,他仍需要跌坐调元促进真力。所以他回到自己的暗间,立即跌坐静下心波,刹那后,已入忘我之境,自然对刚才的事,业已抛却。 
  晓梅却也无法成眠,公孙启去后,她是一肚子的委屈脾气,别看平日她对敌时,刚强无比,若以女儿心对公孙启时,却受不得一丝委屈!由气转恼,由恼而转为极度烦躁,静不下心来,更放怀不了公孙启退出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从公孙启的退时神态,又想起公孙启病体初愈,由于她由烦躁,转为恼怒,恼怒再转作气,气再变作嗔,嗔后,她有些悔了! 
  心中一悔,有人说过“最毒妇人心”,也许,但却应该说明哪种妇人才心毒,譬如“最毒绝情妇人心”,还勉强说得过去!晓梅生悔,顿时起身,悄步去探视公孙启。帘儿微挑,她看清了一切,暗暗笑了,此时她才记起,虽因师仇使公孙启有了对人的城府,但那只是对别人,而非对她!所以刚才,是她多心,误会了他。 
  调元静修,该有人护法才是,于是她悄悄走进公孙启所住的暗间,将椅垫放在地上,面对公孙启,也坐以静养并代为护法。周天自循,公孙启醒来,时值更深夜凉!他看到晓梅竟在地上跌坐着,推测出原因,心中感念而激动,悄悄下地,轻轻穿鞋,取起棉被,移近晓梅。他轻又轻,小心了又小心,将棉被披向晓梅肩头!蓦地,手被晓梅抓住了,耳边传来晓梅的娇声道: 
  “你好像个小偷,悄悄下床,轻轻穿鞋,我当你又想躲开我呢,原来……” 
  先前的阴云散了,愁雾尽消,有情人相对,又开始低语频频。 
  马千里来请早安的时候,公孙启和晓梅,早已谈妥了大事,午饭刚过,印天蓝已率人到达,并且已经给晓梅准备了马匹。 
  公孙启仍以身体索弱为借口,谢绝了邀请,于是晓梅和印天蓝,在马千里及公孙启相送下,登程而去,不知道印天蓝是存着什么心意,她随行的手下人,并没有和她及晓梅一路,而是先一步当作了头站。 
  这情形看在送行的公孙启眼中,不觉有些好笑。在东跨院前堂屋内,马千里郑重地对公孙启道: 
  “老弟,我是直肠子的粗人,不明白老弟你是为了什么,发誓不再施展武技本领,不过我却知道姑娘此番去长自山,是单人犯险,老弟你……”公孙启知道解说无用,笑了笑接口道: 
  “她作客先走,我是暗中侦查后行,此去长白山,不是三两天可以到的,我会追上。”马千里闻言,这才安心,大嘴一张,哈哈地笑了,道: 
  “我说嘛,凭老弟你和姑娘的关系,说什么也不该若无其事,原来……哈哈……”公孙启又微微一笑,道: 
  “马大哥,我傍黑就走。”马千里道: 
  “对,急赶上半夜,准能追上。老弟,我到前面去准备马匹等物,你好好地睡上一觉,晚上赶路才有精神。”公孙启慢应着,马千里笑嘻嘻地走了。 
  距马千里那“马家老店”三条大街,幅东地方有家“悦宾栈”,是锦州城内最豪华的一家客栈,普通人是住不起的。 
  “马家老店”一个单间,包括三餐伙食是三分银子,已经不算便宜,可是“悦宾栈”小单间,加伙食却只要两钱银子一天! 
  范凤阳的巨宅,很巧,就在“悦宾栈”的后面。 
  范宅的后门,竟也是“悦宾栈”的后门,两家只一道后墙,从这一点上看来,这“悦宾栈”的东主,极可能是范凤阳了。 
  可是事实上又不尽然,谁都知道,“悦宾栈”的主人姓燕,名字叫南楼,六旬上下,身材修长,据说曾经是河北步政使口的红慕府。后来因为身体关系,辞去了那份好差使,落户锦州,开设了家“悦宾栈”,那时候的范凤阳还没有来辽东。 
  本来“悦宾栈”前后整个土地,都是燕南楼的,在范凤阳突然发达并与印家联姻之后,才从燕家手中购得“悦宾栈”后的地,兴起了这座巨宅。 
  燕、范两家,除了为买地交往过一次外,没人看见他们再有过往来,甚至婚丧喜庆,也都不通庆用。他们两家不往来的缘故,听说是为了这道后墙和后墙门。卖地的时候,燕南楼就有条件,范宅落成,必须共这道后墙!墙门开关,当然是在早建多年的“悦宾栈”这面,因此范家无法开启后门,而燕家却能随时打开它。自从范宅落成,就没有启用过这道门,但是这道共墙和后山却成了范凤阳的心病,每每想起此事,总牢骚满腹。 
  昔日只顾得地建屋,没多考虑就答应了燕家这个条件,现在感觉不便了,没有一条“水火巷”,这成什么“格局”? 
  据传闻,两家有些不和,却这多年来也没生是非,也许传闻不可靠吧。 
  燕南楼一家,人口不多,一个老伴是白发的婆婆,没儿没女,所以私宅就在客栈后进,有道铁门和高墙使前后隔绝。 
  “悦宾栈”占地很大,燕南楼老夫妇的后宅,竟占了一半,有花园,有暖阁,也有水池,美仑美免。 
  另一半是容栈,计单间二十四个,东西厢院西座,东西路院两座,还有一座二层的大酒楼,由此可见燕南楼的私宅有多大了。前七八年,燕南楼在每年交春,就离家外出访友,秋初回来来,已成习惯,这三年来,燕南楼人老了,已不再离开家园。这天傍黑,也正是晓梅和印天蓝离开锦州的当天晚间,“悦宾栈”来了一位落魄书生,除那匹瘦马外,别无他物。他住进了燕南楼的后宅。落店薄的名字,是“落拓生”。谁见过天下有姓“落”的人来?可是那年头很绝,只要你愿意是姓“落”,没人会管这个姓对不对。 
  店家让进“落拓生”后,有些提心吊胆,这书生脸色不正,焦黄,绝没有错,有病,再者他身无长物,万一付不出店饭钱可怎么办。 
  不过自古直到那时候,还没听说客人住店,先要银子这种事,所以店家只好心里嘀咕,跑去和账房商量。账房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只多不少,一张白净脸,两个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他姓黄,名叫天爵,号留宇,听来不像干这种没出息客栈账房的人,可是他不但干了,并且还是从这容栈开张就干起!黄账房听店小二说出心事,笑了,道: 
  “老钱,你该知道燕爷的脾气,真遇上苦人,没店钱,燕爷也不会叫你赔的!” 
  店小二钱贵,得了账房这句话,放心了。黄账房边说,随手便取过了店簿,一翻看到二十四号单间客人的名字,他双目陡地射出寒光,但瞬即恢复了先前的样子。钱贵没有注意这些,却笑指店簿上那名字道: 
  “先生,您看他这个姓有多特别,姓落!没听说过。”黄账房一阖店簿,眼一闭道: 
  “这有什么,天下无奇不有。”黄账房不理他,又道: 
  “燕爷在后边?”钱贵嗯了一声道: 
  “在,我没见他老人家出来。”黄账房手一摆道: 
  “忙你的去,叫‘吕仲全’来暂时照料着账房,我要把上月细账拿给燕爷过过目。”钱贵去了,刹那之后,一个身躯微胖嘴也稍斜的中年人来到,这人有对三角眼,看人从来用不着抬头或四顾。黄账房此时抓起店簿,置于袖中,对这人道: 
  “当心些,仲全,二十四号的客人,若要什么就给什么,好好伺侯。”吕仲全双眉一拧,悄声道: 
  “总管,那小子有来头?小的记往了。”黄账房不怒而威地瞪了吕仲全一眼,道: 
  “别再遇事自作聪明!”话说完,看都不看吕仲全,大步而去。吕仲全却目送黄账房的背影,无声地狞笑着!燕南楼在他私宅的小客厅中,接见手下的黄账房,此处已非前面客栈可比,宁静至极,谈些什么,更不虑泄露出去。黄账房首先把店簿往燕南楼面前一送,道: 
  “你看这个名字!”燕南楼目光早已注意到“落拓生”这三个字,长眉皱在一处。黄账房接着又道: 
  “这也许是巧合。”燕南楼没有作答,微仰着脸,在沉思此事。移时,燕南楼低低地问道: 
  “天爵,你见过这人没有?”黄天爵摇头道: 
  “还没有,等和大哥商妥办法之后就去。”燕南楼嗯了一声道: 
  “天爵,依我看,天下虽多巧合事,有时也往往会巧到令人瞠目,好,你就去吧,其实计算起日子来,他也真该找到此地了,是福是祸,早些来到总比迟了好得多!”黄天爵看了燕南楼一眼,道: 
  “可要小弟以当年的暗语一试?”燕南楼头一点道: 
  “这是必要的。”黄天爵想了想道: 
  “大哥,若真是那话儿的时候,我们当真就清点财产账册,和那些珍宝东西,乖乖移交给他?”燕南楼淡然一笑道: 
  “二弟可是有些舍不得?这多年来愚兄无时无刻不在等待今天。”黄天爵低头一笑道: 
  “小弟没有意见,一切听大哥吩咐。我去和他谈过之后,再由大哥出面去办。”燕南楼伸手轻轻一拍黄天爵肩头。 
  燕南楼含首应着,黄天爵告辞去了。黄天爵刚走,小客厅通往后进的门已被人推开,一位白发的老婆婆,挪步匝进,燕南楼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道: 
  “刚才你都听到了?”老婆婆嗯了声道: 
  “听到了,你想怎么办。”燕南楼淡然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很简单!”老婆婆城府极深地说道: 
  “只怕未必吧!”燕南楼长眉一皱道: 
  “你是指天爵二弟吗?”老婆婆冷哼一声道: 
  “不只是他,也包括你!”燕南楼不由微忍地瞪了老婆婆一眼,道: 
  “你真这样看我?”老婆婆翻翻眼皮道: 
  “得了,别在我面前耍这一套鬼把戏,你起意谋夺这份财产已很久了,只恨老人家瞎了眼,竟相信你!”燕南楼霍地含怒站起来道: 
  “你大概忘记了你的身份啦!”老婆婆也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道: 
  “你又是个什么身份呢?!”燕南楼两道长眉倏忽扬起,似是怒极,老婆婆冷目盯注,毫无畏惧之色,终于使燕南楼在自觉心亏形愧下,又颓然坐下。老婆婆扫了燕南楼一眼,神态稍有温和,道: 
  “南楼,不管怎么说,我们总是夫妻,我愿你对这件事,多想一想。”老婆婆喟吁一声,又道: 
  “前些年你总是往中原跑,一去小半年才回来,别认为我是傻瓜,不知道你去作什么事情!”燕南楼突然抬头道:“你既然这么聪明,说,我去干什么来?”老婆婆冷哼一声道: 
  “你去探望老人的动静!”燕南楼冷冷一笑道: 
  “你这叫胡说,当年事也有你在旁边,你总该记得,老人是怎么说的,我又何必再去探查什么动静?”老婆婆瞪了燕南楼一眼,道: 
  “不错,老人说过,他不会来的,可是老人却留了暗语,说他会差派人来,以‘落拓生’名字为信!”燕南楼“噢”了声道: 
  “是呀,那我又何必再为此事操心呢!”老婆婆嘿嘿两声道: 
  “就因为这样,你才必须操心!你知道这件事。”燕南楼心头一凛,不得不追问下去道: 
  “这话我听不懂!”老婆婆没理他,道: 
  “可是老人会派什么人来,你却不知,你更明白,老人只在春秋相交时开关放人,于是你暗掩于附近,看看有谁下山……” 
  燕南楼心凛但却面带笑容地说道: 
  “你这一厢情愿的想法,使人听来哭笑不得,就算这样,为什么近三四年来,我不再出去呢?”老婆婆道:“我承认对这一点还没想通……”燕南楼借此机会,摆手道: 
  “好啊好啊,你用不着再胡猜乱说了,听明白,现在有人来了,假如以老人所示暗语相询,他答得不错,我会移交全部存物财产,那时你可以从旁边监视,这总行了吧?”燕南楼目送老婆婆推门而去,脸上掠过一丝狞笑。老婆婆想了想道: 
  “我回房去了,希望你能言行如一。”此时,前面“悦宾栈” 
  二十四号单间中,黄天爵正叩着室门,店小二钱贵,捧盏油灯,站在账房身后。门开了,那面色病黄的落魄书生,当门而立,钱贵先冲着书生一笑,道: 
  “客官,给您老送灯来了。”书生哦了一声,黄账房已开了口: 
  “公子,老汉是此店的账房,姓黄,特地来拜会公子一谈。” 
  书生又哦了一声,微微一笑道: 
  “老丈请进,请坐。”黄账房应着声儿进了单间,先对刚要离开的钱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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