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份工作-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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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舞。湖中波光粼粼,一艘通体朱红,木瓦金黄的画舫悬着浅碧色丝帘,静静停于柳岸边,为这派湖光风景平添了几分美色。
皇上携着我的手,在遥遥传来的歌舞声中,缓缓走向码头,登上画舫,我们身前,有帝后仪仗,身后,有三名嫔妃及一众宫婢内侍相随,显得声势颇有些浩大。
第二十一章 要事
这画舫共分三间,中间最大的一间名为景明阁;船头船尾的两间一般大小,一间叫迎辉阁,一间叫涟漪阁,三间船阁同我的临风轩一样,无墙无窗,仅由几根朱红色的船柱支撑。
我与皇上进得景明堂,在东侧的窗边坐下,三名嫔妃则在西侧纷纷落座。因太后和太妃未到,不好就此开席,因此尚食局先将果子及凉饮呈了上来,皇上面前是八道果子,六瓶凉饮;我面前是六道果子,四瓶凉饮;三名嫔妃面前,王宝林三道果子,梅御女两道,邵采女一道,凉饮各人一瓶。
船阁内不比厅堂宽敞,食案小巧,盘碟亦精致,每样果子大略只有四五个,每瓶凉饮也只得三四口。我与皇上面前的果子多,凉饮多,倒还不觉着甚么,而那邵采女面前只有西瓜五片摆作梅花状,还没几口就少了大半。我看在眼里,心生怜惜,叹一声“可怜见的”,连忙将自己桌上的糖莲赐了一盘子下去。
皇上眼中流露出赞赏神色,将他桌上的一道石榴也赐给了邵采女。这下另两名嫔妃不乐意了,一个眼中浮起水雾,一个颦眉捂住心口。我见状深刻反省,作为一名上级,的确不该在如此公开的场合,明确地表达自己对其中某一名下属的偏爱,从而使得其他人等灰心丧气——虽然她们灰心丧气绝对不是因为我,但到底也是我的一道糖莲引起的不是?不过我乃知错就改之人,马上将面前的一瓶冷云浆赐给了王宝林,一瓶杜若浆赐给了梅御女。
“梓童倒是不偏不倚。”皇上转头看着我,勾起一侧的嘴角,似对我方才的举动颇感兴趣。我回以莞尔一笑,冲着他举了举手中的玛瑙瓶。
皇上也笑了,竟命人将他面前的那张桌子同我的并到了一起,道:“梓童面前的果子和凉饮都少了几样,就用朕的罢。”
我起身道谢,虽未抬头,也能感觉到从船阁西侧射来的三道目光,无一不让我的后背灼热。
三名嫔妃心里如何想,我懒得探究,毕竟她们只是身份卑微的下属,翻不了天去;但皇上此举有何深意,就值得我好生寻思一回了,他是认为我贤德、能够公平对待后、宫诸妃?还是觉得我太过圆滑,太后、太妃和皇上,一个也不想得罪?
我当然希望皇上的想法是前者,但也坚持认为,在这险象环生的后、宫之中,圆滑,是一种美德。
眼见得邵采女面前的果子又快吃光了,我忙跟皇上商量了几句,命人再去请太后和太妃。然而遣去的内侍来回话,却是:“太后正与太妃一起商讨要事,今日来不了了。”
上级不能来参加下级的宴会,算不得甚么大事,但这一对明争暗夺的董事,居然也有共商要事的时候,真是令我惊讶。
我微微侧首,分明看到皇上的眼中亦有惊讶神色一闪而过,然而皇上就是皇上,一转眼就藏起了所有情绪,笑道:“既然太后与太妃不得闲,那咱们就开席罢。”
尚食局应是已等待了许久,皇上一声令下,马上有各式食盘流水似的端进船阁里来。我与皇上面前的膳桌,仍旧并排摆在一起,果子和凉饮已然撤下,换上了十八道正菜来。
皇上许是对甘泉宫中的口水鸡情有独钟,面前就有一道,他拿起乌木镶银的筷子,夹起一块来,亲自送于我跟前,我正要欠身道谢,却见一内侍自阁外匆匆而入,走到皇上身边,附耳低语几句,皇上听着听着,手一抖,口水鸡直直地落到了我簇新的缂丝裙上。
然而皇上神色严峻,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裙子上的那块鸡,只站起身来,道:“朕前朝有要事,先走一步,诸位爱妃替朕陪着皇后,务必要尽兴。”
要事,又是要事,今儿到底是个甚么黄道吉日,居然个个都有要事?我半是惊讶,半是疑惑,望着裙子上的口水鸡,颦眉不语。
皇上一走,三名嫔妃顿时目标,兴致欠缺了许多,但也放松了许多。邵采女穿着一件遍织金线的窄袖纱衫,极为利落地剥着一个石榴,嘴里却抱怨道:“皇上赏的石榴滑不溜秋,很不好剥呢。”
此话与她的动作放在一起,甚为矛盾,大有炫耀的意味在里头,我正想要去看另两名嫔妃精彩的脸色,却听得春桃轻唤一声“娘娘”,我便只得马上立起身来,到船尾的涟漪阁换裙子,不然动作迟了,又要惹来春桃一阵唠叨。
待得我换好裙子,步出涟漪阁时,正好听见景明阁里很热闹,遂放缓了脚步,侧耳听去——先是邵采女得意洋洋的声音:“梅御女,你可曾见过这种双丝绫,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还有我头上的金钗,是皇上赏的……”
以我对梅御女的了解,本以为她不会出声,但没想到的是,她却反击了:“邵妹妹,你再得宠又如何,份位还是没王宝林高,见了她一样要行礼。”
窸窣一阵响,似是邵采女换了个方向:“王宝林,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越过你,让你给我行礼。”
好,好一招祸水东引,我忍不住要赞出声来,邵采女明明是在向梅御女夸耀,转眼却去针对了王宝林,这梅御女的手段,当真是高明。
不过这一招固然是梅御女心机深沉所致,但也同样要感谢邵采女心思单纯,才让我听了一出好戏。
第二十二章 分析
哐当一声,似有酒器坠地,只听得有宫婢惊呼一声“王宝林”,随后便是玉佩撞击桌角的声音,脚步奔下船去的声音……
我自朱漆柱后绕出来,马上有宫婢伏身请罪:“娘娘,王宝林突然身体不适,因此先行告退了。”
我认出她是王宝林身边的一名宫女,怪不得愿为王宝林打掩护。然而邵采女哪肯放过这机会,马上近前一步,向我告状:“娘娘,王宝林面色红润,身体好得很,根本没有病,臣妾看她就是目中无人,瞧不起娘娘,这才中途退席。”
梅御女微微颦眉,眉心里显出一丝忧虑,她伸手去拉邵采女,道:“邵妹妹,罢了,今日咱们是来庆贺娘娘大病痊愈的,何必为了一个王宝林,闹得娘娘不开心?”
太妃居然选了这样一个妙人儿!邵采女先前明明针对的是她,转眼却被她借力打力,撇清了自己,祸害了别人。若不是我方才亲耳听见,还真就以为全是王宝林的错了。
我深望于梅御女,却怎么也没能从她的脸上瞧出一丝异样来,我不禁暗自抚掌大赞,此女甚佳,相信我今后的日子,一定不会乏味。
“娘娘,臣妾以为,一定要严惩王宝林不敬之罪。”邵采女不肯回座位,坚持道。
我心想,在这种似是而非,谁都有错的情况下,我最好还是保持沉默,将我的心思,留待她们自己去猜。于是我微微一笑,稍稍提起裙子,回到东侧窗边重新落座。
梅御女马上也回到了西侧坐下。
邵采女不情不愿,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最终也回归原位。
梅御女举起她面前的小瓷盅,起身道:“臣妾恭贺皇后娘娘身体康复,并祝娘娘永远康健。”说完,将盅内的酒一饮而尽。
我举起玛瑙荷叶杯,微笑着浅饮一口。
邵采女不甘示弱,也起身举起杯来,道:“娘娘凤体,千金之躯,臣妾早就料到区区小病难不倒娘娘,这不,娘娘马上就复原如初了。”说罢,自饮了一杯。
她这话,算哪门子的敬酒词?我哭笑不得,只能举起酒杯,作了作样子。
梅御女再次起身,欠身道:“臣妾不才,愿为娘娘弹奏一曲,以助酒兴。”
邵采女才刚坐下,马上又站了起来:“臣妾愿为娘娘跳一支霓裳舞,以助酒兴。”
原来我的下属个个都是有技傍身,我欣慰。只是我此时惦记着三位上级,实在没有心思听曲赏舞作乐,恐怕要对不住了。
我急着离去,遂向春桃打了个眼色,春桃一向不如夏荷机灵,我本以为她会看不懂,却没想到她马上就心领神会了,上前半步,俯身,以不大不小,刚刚够让西侧那两位听见的声音道:“娘娘,方才甘泉宫有内侍来报,称有要事急需娘娘处理,您看……?”
唔,很好,我也有“要事”需要处理了,春桃果真是孺子可教也。我马上站起身来,以充满歉意的口吻道:“两位妹妹,这本来是为本宫而办的宴会,本宫却要先行一步了,实在是……”
邵采女接口道:“依臣妾看,娘娘先前那病,就是累出来的。”又道:“娘娘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臣妾一定鼎力相助。”
皇后的忙,可不是随便帮的,这一帮,就等同于讨要了协理六宫的权力去,我不知邵采女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目光缓缓扫过她的面庞。
梅御女道:“娘娘做的事情,都是大事,岂是咱们能帮得了的,指望娘娘百忙之中莫要忘了保重身体,就是臣妾等的福分了。”说罢,躬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邵采女许是从梅御女的话中领悟到了甚么,脸上的神色精彩纷呈,但我无暇细看,径直下画舫,上肩舆,命抬轿的内侍赶回甘泉宫。一路上,自舆上的竹帘缝里瞧出去,外面风光大好,但我却无心掀帘欣赏,只默默想着,今日三位上级,究竟都有些甚么“要事”。
回到甘宁宫,已立在宫门前的夏荷马上迎了上来,同春桃一起扶我下肩舆。此时尚有众多宫婢内侍相随,不便讲话,我默默进入正殿,一半从人留在了门外,再进入书房,便只剩得我与春桃、夏荷三个。
春桃不等我开口,就急急地去推夏荷,催道:“太后竟同太妃一起在商讨要事,你可曾听说?赶紧使人到长乐宫打探消息去。”
我心头本有一丝忧虑,此时见她这样性急,反倒乐了,笑问:“春桃,你怎么比我还要急切?”
春桃为我拉开书案前的楠木雕花椅,服侍我坐下,道:“娘娘,咱们谁都知道,太后和太妃一向不对盘,这回却凑到了一起,肯定不会是甚么好事。她们要对付的人,无非有三个,要么是皇上——太妃乃皇上生母,这绝对不可能;要么是小主——三位小主身后的靠山各不相同,这也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即是娘娘您。”说罢,又忧心忡忡地道:“奴婢一想到她们正在密谋对付娘娘的坏点子,心内就如同火烧一般,哪能不着急。”
一股暖流自我心田流过,我的春桃,还是那般的爱护我,生怕我被人欺负了去。
夏荷却嗔怪春桃道:“瞧你方才讲了多少以下犯上的话,幸亏这里没有旁人。”
春桃嘀咕道:“若是有旁人,我也不会说。”
第二十三章 牛马
夏荷白她一眼,道:“别以为就你一个知道心疼娘娘,太后那边,我早得到消息了。”
“当真?消息如何?”我与春桃同时出声,急急问道。
夏荷忙朝向我这边,躬身道:“太后同太妃具体在商量些甚么事体,奴婢并不知情,也不敢派人去打听。”
我颔首,赞许道:“太后居于宫中多年,根基深厚,耳目众多,的确不是咱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人可以相比的,在情况不明之际,还是不要贸然去打探消息的好。”
夏荷得了肯定,面露笑容,道:“娘娘英明,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又继续前面的话道:“但今日有太医去了永巷,却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的。”
永巷是甚么地方?那里是宫中无主宫婢的所居之处,当然,失宠被罚的宫妃,有时也会被赶到那里去,等同于档次稍高的冷宫。
而这两类人,是决计请不动太医的。
但太医,却偏偏就去了,这说明了甚么?
我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抚过楠木雕花书案光滑的案面,凝眉细想。后/宫之中,有资格延请太医的,除了我,仅有皇上、太后、太妃,以及三名嫔妃。其中三名嫔妃若要延请太医,须得经过我同意,再由我派人去传召,因此可以排除。
而皇上日理万机,大概连永巷中住着谁都不知道;加上他今日一整天都在陪着我,直到方才匆匆离去,因而也可以排除。
剩下的,就是有太后和太妃了,至于是太后,还是太妃,无关紧要——她们不是已经“共”商要事了么?
太后和太妃,为何要派太医去永巷?这是个问题。
我曲起中指,轻敲案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荷马上惊喜问道:“娘娘,可是已有了头绪?”
春桃亦一脸希翼地望向我。
永巷,永巷,太后和太妃派太医去永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