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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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惯了的。张放总算知道这一家,不,几乎是全村人个个面黄肌瘦的原因了。
幸好今天就有粮买回,否则,只怕早晚也就变成这个样子——还是那句话说得好,无论到哪个时代,没钱都是万万不能啊!
张放感概着佩好剑,小心揣上钱袋,辞别韩家嫂子,与背箭持弓的韩氏兄弟出门而去。
韩父与韩义早早出门,出山到最近的一个邑集购买粮食去了,而补充肉食的任务,就交给了两个弟弟。所以张放与韩氏兄弟二人,此番正是上山打猎去也。
虽然只接触了短短半天一夜,但以张放良好的沟通能力与亲和力,加上“年岁”相当,很容易就获得了韩氏兄弟的好感。初见时的那种拘谨、生疏,消除了大半,基本上是言谈甚欢了。加上张放穿着与他们同样的衣服,说话平和,毫无贵人的架子,恍惚间,差点令韩氏兄弟当他是本村少年了。
走在乡间小径上,偶尔碰到村人,望向张放的眼光,无不瞠目。这些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一位贵族少年,竟愿意换上庶民的粗布短衣……尤其看那模样,居然还挺享受。
三人经过小桥,来到昨日四人相遇的地方,韩氏兄弟四下张望:“青琰说她也要去的,怎地到如今还不见人?”
张放将悬在腰间,行走时不断拍击胯部,很是影响行动的佩剑解下,改插在后背。然后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悠然观望远处飞珠溅玉的瀑布,拍拍身边的草地,对韩氏兄弟道:“无妨,时辰还早,坐着等一等吧。难道你们不知道,女孩子永远都有迟到的权利?”
韩氏兄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张放纵声大笑。
……
此刻,就隔着一个山头,张放三人一心等待的青琰,却遇到了小小麻烦。
青琰天不亮就背着藤篓上山采野菜去了。眼下是春夏之交,正是山花野菜盛开时,想要撑到秋收,没有野菜伴杂粮充饥可不成。
直到日上三杆,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野菜也摘了小半篓。青琰惦记着昨日与韩氏兄弟的约定,匆匆收拾一下,准备返村。一转身,差点吓得叫出声来——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两个一脸乱糟糟胡子的汉子。
两个汉子都是黑布裹头,面色黢黑,直掇绑腿,肋下夹着一个长条形布袋。其中一个宽脸盘大汉粗声粗气道:“兀那小子,过来,问你一事。”
青琰但凡外出干活,都做男装打扮,一来身子骨尚未长开,二来她的确有几分中性气质,错非似张放这等观察力极强的人,一般人粗看之下,却也不容易认出。
青琰心头气恼,昨日被张放吓了一跳,今日又是这般,而且对方言语又极是无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背起藤篓,没好气道:“二位找错人了,我一个无知小子,哪里会晓事?”言语暗讽对方“不晓事”,不轻不重刺了对方一下。
大汉牛眼一瞪:“小子……”
另一名个头稍矮的汉子扯了扯同伴衣袖,丢了个眼色,上前一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露出齿缝间还嵌着菜屑的黄板牙:“我这兄弟是个粗坯,小兄弟莫怪。借问一事,小兄弟可曾见过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
青琰本不想理会这二人,刚想抬腿走人,猛然听到这句话,心头咯登一下——这两名恶汉,竟是来寻那小郎君的!
陀螺山地处边鄙,青溪聚更是个山野聚落。虽然不远的山那头有条数十年前军队开拓的运粮便道,可抄近路到北地郡治马领县,但年久荒废,一般不急赶路的话,很少有人走这条山道。一年到头,除了收赋税、派徭役的吏胥,何曾能见什么贵公子?青琰长这么大,真正见过的贵介公子,只张放一人。这两人毫无疑问,就是来寻张放的。
他们会不会是小郎君的仆人?
青琰有些犹豫,看衣着,这两人与自己穿得差不多,不大像富人家仆,但自己也没见过真正的富人家仆,说不准是呢?阿翁说小郎君伤了脑子,患了离魂之症,记不得家人了,好生可怜,这些人若是他的仆人,自是最好不过。
青琰嘴皮子一动,正想如实相告。蓦地,小巧的鼻翼歙动数下,似是嗅到了什么,心头猛地一跳,话到嘴边,生生咽下。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那宽脸大汉怒道:“这青溪里距山道最近,那小子若是逃……那位少年郎自然最可能来此,如此扎眼之人,岂会不见?分明故意隐瞒……”
矮小的同伴又一次暗扯住大汉,皮笑肉不笑道:“我等实无恶念,乃是那少年郎的家仆。小主人走失,我等心急如焚啊……若是小兄弟知晓,还望见告,若能寻到小主人,必有重谢。”
青琰已从大汉说漏嘴的话语听出不对,心头更是坚信先前的怀疑,如何还肯据实以告,撇撇嘴:“你这汉子说话着实可笑,这陀螺山又不止我们青溪里一处聚落,还有赵家岭、雀儿谷、十八拐好几处呢,就不兴你家小主人跑到那些所在去了?”
宽脸大汉张了张嘴,气哼哼说不出话来。
矮小汉子点头笑道:“也是。既如此,多有打扰,我们就到别处看看。”
青琰扬了扬秀气的下巴,背着藤篓,快步离去。
宽脸大汉气呼呼道:“这青溪聚的大人小儿俱是可恶,对外人防范之心甚重,没一个肯说实话的……我说,刘快腿,难不成我们真要往方才那小子所言的几处所在去搜索?”
矮个的刘快腿盯住青琰的瘦小背影,三角眼阴阴一眯,摇摇头:“那几处所在,自有别的兄弟负责,你我搜查此地就好。那小子说话眼神游移不定,嘿嘿,毛未褪尽的小子,也想在我刘快腿面前使奸……”
青琰边走边回头,确认那两个汉子没跟来,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奔到张放三人面前,弯腰抚胸喘气,话都说不出来。
韩骏上前帮她将藤篓卸下,奇道:“有狗追你么?跑得那么急。”
青琰白了他一眼,接过韩重递来的竹筒,喝了几口水,润润喉之后,边喘边道:“有两人找……找小郎君,自称、是他的……家仆。”
韩重喜道:“这是好事啊!你把他们带来了?”
青琰摇摇头:“正相反,我把他们给甩了。”
这下连韩骏都好奇了:“这是为何?”
青琰不答,眼睛直盯着张放,但令她奇怪且气恼的是,那张俊得不像话的脸上,一派淡定从容,正冲自己含笑点头:“青琰小妹此举必有深意,这两位自称是我家仆之人,或有可疑之处。”
青琰瞪大着眼睛——这是一个单眼皮女孩,眼睛细眯,怎么瞪都不显大,但足够表示内心的惊讶——难不成,山外的少年郎君们,都是这般聪明?或许是吧,阿翁说,那些贵人子弟,都能读书识字呢,想必比山野人家都要聪慧得多。
青琰泄气之下,也没了卖关子的兴致,蔫蔫说道:“我其实是想如实说的,但是,正好一阵山风吹来,远远就能嗅到那两个汉子身上一股子咸腥味。这味道……再熟悉不过,大兄以前身上总是有这样的味……”
韩氏兄弟面面相觑,脱口惊呼:“是盐隶!”
见张放一脸困惑,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解释起来。
原来距此地西北百余里外,有一处叫盐池的地方,是本朝官盐督矿所在,而采盐的盐工,就叫盐隶。盐隶的来源通常有两类,一是每年服徭役的庶民,一年只需干几个月便可回乡;一是来自各地的囚徒,这些人就得干到刑满为止,如果刑期长,甚至要干到死。
采盐是一种很折磨人的苦工,加上常年饥寒,监卒凌虐,死亡率很高,这就造成了盐隶逃亡之事时有发生。这些逃亡的盐隶,多半是服刑的囚徒,其中不乏杀人越货者。这些凶徒逃亡之后,有家不得归,又没有正经营生,说不得,自然是重操旧业了。
韩氏兄弟与青琰都是从未出过大山的少年男女,原本不可能知道这种事,但青琰的大兄、耆老唯一的儿子,也曾多次服徭役,对盐池发生的各种事情再清楚不过,时常对三人说起,是故得以了解。
“眼下正是徭役期,大兄都还没回来,此时若是有盐隶出没,必是……”青琰眼里掠过一丝惊惧之色。
若青琰所言不虚,这些逃亡的盐隶为什么要找自己?张放也想不明白这事。嗯,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吧,先忙正事。
张放拍拍掌,扬声道:“好啦,这事咱们路上再慢慢琢磨,走罢。”
当四个少年男女的身影刚刚消逝于山林之时,百步之外,一棵大樟树后,转出两个一脸凶狠的汉子——正是刘快腿与他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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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杀机倏至】
陀螺山方圆数十里,群峰绵密,主峰高达数百丈,直插云霄,许多地方是人迹罕至之地,野兽毒虫甚多。青溪聚及附近几个聚落,都只安居在陀螺山边缘。至于大山深处,基本上是没人敢住的。
韩氏兄弟俱是年少,弓是自制的软弓,箭是原始的骨箭,射些飞禽小兽还可以,稍大些的野兽是绝不敢碰的。因此,他们的狩猎范围就在陀螺山外围。而整个青溪聚及附近聚落的居民,平日里也都是在这些地段打猎,但有长毛生脚的,基本没活。在这般被反复过筛的地方狩猎,可想而知能有什么样的收获。
与其说韩氏兄弟是进山狩猎,不如说他们是去看“收成”——陷阱的收获。
韩氏兄弟的陷阱,设在陀螺山内外缘的交界,只有这个地段,才有可能碰碰运气。陷阱共有三处,错落间隔百丈,表面覆盖厚厚的落叶,伪装倒是做得很好,别说是飞禽走兽,就算是人都轻易看不出来。
来到第一处陷阱时,韩重正要指给张放看,却被青琰止住,笑咪咪道:“小郎君读书万卷,聪慧过人,一定能看出那陷阱在哪里,何需你多事。”
张放侧头瞥了青琰一眼,女孩心虚地偏开头,张放笑了笑:“这个测试不错,也好,我试试。”
韩骏不安地道:“小郎君……”
“对了。”张放正待举步,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陷阱里没装什么杀伤**物吧?”
韩氏兄弟齐声道:“有木刺!”
张放修眉一挑,嘴唇噙着一丝笑意:“这么有挑战性?很好,这样更有趣。”
眼见张放举步前行,青琰嘴皮子一动,似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就这么一迟疑,便只见到张放的背影了。
在韩氏兄弟与青琰的惊骇注目下,就见张放负手施施然而行,身形挺拔,绝不东张西望,更无半分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一般。
麻履踩在厚厚的枯枝腐叶上,细枝折断的啪啪响声不绝于耳,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三双眼睛随着张放的脚步移动,越睁越大,就在距离三人二十多米远某处,眼见张放浑若无事还要再往前走,三人再也忍不住,同时张口。
“且住!”二字尚在喉咙,还未滚到舌尖——却见张放看似很自然地抬起脚,正要踩下,脚悬半空,突然收回来,回首一笑:“就是这里了。”
韩氏兄弟齐齐松了口气,黑里泛黄的脸色居然有点发白,赶紧快步走来。韩骏随手拾起一根断木,小心拨去树叶与浮土,显现出一方用细藤条编成的藤网,掀开藤网,露出一个长宽约一米五的深坑。
张放籍着从树荫间泻下的光线,探头望去。陷坑大约三米多深,坑底犬牙交错倒插着十几根一尺多长的尖锐木刺,象鲨鱼张开的大嘴,不难想像掉进这个陷阱的后果。
陷阱表面完好无损,自然不会有猎物入彀。不过,韩氏兄弟此时失望的心情已经完全被好奇心取代,韩重终于忍不住开口:“小郎君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话正是青琰想问的,只是事情是她挑起,不好开口而已,眼睛望向别处,耳朵却是竖起。
张放淡淡一笑:“是你告诉我的。”
韩重嘴巴一下张大:“我……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啊!”
“你不是用声音,而是用眼睛告诉了我。”张放如是说。
心理医生职业本能之一,就是随时随地观察目标对象的眼睛,即使是一个最擅长掩饰内心的人,他的眼睛总会暴露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韩重只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少年,如何会掩藏情绪?他之前正想给张放指点陷阱所在,眼神早已将具体地点出卖。张放短短一瞥,根据韩重眼神的角度、方位、停留时间,很容易就圈定了一个大概方位,所以很从容地走到近处。留神观察之下,果然发现其中一棵树刻了一个剥了皮箭头,箭头指示方向,正是脚下。
心理观察方面的东西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