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雪夜-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期待永眠?」看着怀里的那张脸,闭着眼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灭不禁想起从前,曾经有个女人,也如此着迷於心跳,而原因呢?是否一样?
『不,不一样,她们如何会相同呢?』在心中坚决的否定,灭不能想像如果那个人也同样期待永眠,若真如此,那麽自己呢?
彷佛没有察觉到他想法有多麽深沉而纠结,荼靡依旧没有张开眼:「你会成全我?」亲爱的,爱不到的人,我所能等到的,不过也就仅只有你的收埋麽?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会。」短暂的沉默之後,等到的是一句既仁慈又残忍的话,从他口中说出。
起身将他推倒在墨黑的地板上,荼靡俯身与他对望,垂下的酒色的发与他黑褐色的交缠,粉色的唇瓣随着说话,越加靠近他:「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已遗忘……」直到唇瓣贴在那张淡色的唇上,她才混着一滴眼泪,温存的离开他:「如今,剩下的不过就是说不通的不甘心,以及遗憾。」遗憾这个世界,总是得不到想要的,如此而已。
沉默不语,越发温柔地拥抱她,灭却更加迷惑,究竟是带着什麽样的心态拥抱她?同情,亦或是同病相怜?
那麽,她呢?带着类似的心情,拥抱了那个该死的男人麽?有些不快,不自觉加重了手中力量,荼靡却趁机挣开发紧的怀抱:「如斯长夜,你想拥抱着谁入睡呢?这个答案,不用回答我,我想说的是,我终究不是你心中的雪,不要把棉絮拿来当替代了,亲爱的……」
令人诧异的,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苦涩的笑,灭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像是下一瞬间就会不见的女人:「这话,你应该转而告诉你父亲,当替代品的滋味,如此令人沉沦麽?」再度将她拉回怀抱,用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在那张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轻缓低喃:「珍惜今晚好吗?谁也别去思考,不要去问为什麽……」
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缓缓流泪,荼靡就这麽任他抱起离去,而身後的风依旧凛冽,呼啸而过的似一把利刃,切割人心。
枯索的落叶,承载着两人的重量,草地窸窣作响,荼靡看着那张好看的侧脸,忍不住开口:「可以,去你那麽?」我想看看,最真实的,你,会是什麽模样?
顿下脚步,灭直视着前方问她:「那是个毫无生机的地方,你确定要前往吗?」
「这样,很好,很适合我们,不是吗?」
轻轻一笑,脚下的步伐坚定的继续向前,没有任何犹豫,抱着怀中的人,走向他口中,毫无声息的地方。
***
看着眼前矗立的建筑物,荼靡示意男人让自己从他怀抱里站起:「这里,跟你很搭阿,可是完全不像你。」
「不过是休息的住所,没什麽需要费心尽力的。」
我以为,是那位陛下的命令……荼靡转头看着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选择不去破坏这一刻难得的宁静,空白脸上,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笑意:「那麽,高雅尊贵的骑士可以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当然。」率先走向门前,开门,侧身,第一次,让她踏入了副团长的禁地。
看着凄清的摆设,冰冷的家具以及呆板的色调,荼靡转身问着跟在自己身後进来的人:「这就是副团长的禁地麽?」
「很适合,不是嘛?」
「不适合。」看着他挑高了眉,荼靡露出一抹淡笑,「开玩笑的,副团长大人要去哪用餐呢?」
「想让人送餐来,还是去大厅呢?」没有多想,男人一派绅士地询问。
望着这麽空旷的地方,以及眼前的人,荼靡突然涌起了朦胧的温暖:「我想在这里,跟你吃饭。」看着他不可置否的转身吩咐下去,纤细的身子擦过他的,安坐在米白的沙发上,轻松优闲地打亮起来:「我以为,只有埃才可以做到一尘不染。」
挂在灭脸上的笑,意外温和:「平日都是暗皇打发人来打理罢了。」
顿了顿侧身躺下的动作,荼靡将脸上的笑收得很乾净:「是麽?是阿……」不再多说什麽,一直到门铃声响,他开了门让人将菜布好以後,两人依旧沉默。
端着碗,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为了什麽在这里,敛起了微不可见的苦笑,轻咳了声,才开口娇嗔:「你打算这样和我吃完饭麽?这样,很难下咽的……」
「那麽,你想聊什麽?」看了她一眼,灭很配合的反问,却让人更加失落。
爱娇地皱了皱鼻子,荼靡掩饰了自己下一秒就想逃离的失落:「没诚意。」
「至少这是一种诚实。」自顾自挟了一筷子菜进食,灭没怎麽看她:「若我像亚尔萨斯一般,满口怜爱地拥抱你,转身却转而思慕别人,你会开心?」
荼靡很苦地笑了,几乎是拼了命,才能忍下差点掉落眼眶的液体:「这种诚实,好残忍。」明明就不会痛的,为什麽还这麽难受?原来,每个人都在说谎。
起身将手帕递给她,灭有些无奈:「我知道。」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却还是没有动作,「这总比虚伪的拥抱你之後,再残忍地让你发现事实的好。」这种怜惜,如何假借爱之名义呢?
拥抱可以,可惜,相爱太难。
接过手帕,却只紧握着,荼靡正想开口,却让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是什麽样的话题,能让祭雪骑士落泪呢?能不能,也让我分享分享?」
狂皇陛下就站在那儿,神色桀傲不逊,还掩着一丝愤怒。
显然对於菲席娜斯的出现感到错愣,灭几度开口,但欲言又止的神态确说明一切,好半天,才终於挤出话来:「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这般……」
始终望着荼靡的菲席,看似冷笑,却沉重地打断这种可笑的解释:「是阿,不是我看的那样,我倒是小看了你呢!」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看就这麽着吧!以後你就在这住下,也别去找亚尔萨斯了,他要不满,你就说是我准的,是暗皇准的!」
抿着嘴,荼靡轻声安抚起愤怒的菲席娜斯:「您误会了,我只是听见副团长大人如此憎恨父亲,而不知所措落泪罢了,这样不堪的我,也不过就只是不希望再看见有人在我面前死去,如此而已。」转身向灭行了礼,荼靡脸上挂着很疏离的笑:「感谢您的招待,预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那麽,荼靡另有要事,请恕我要先行离去了,夜安。」
看着离去的单薄的身影,狂皇陛下忍不住最後开口刺了一句:「今晚就把你的东西送过来,别让我派人去催!」
回头看了那张坚决而嘲弄的脸,荼靡暗自收起对灭的怜悯,只恭敬地说了声:「遵命。」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样的场面,任谁也难堪,月光下,荼靡垂首,连仰望的力量也消失殆尽,衬着秋天冰凉的寒意,更让人加倍索瑟。
***
以着极快的速度在微雨中奔驰,直到站在自己家门口时,看见埃为止。
下一秒,便让人用毛巾包裹住,万般不舍地抱进屋里,门一落锁,她才终於无声的掉下眼泪。
「难受,就哭出来吧!那会好过些。」埃温柔地将她放进温水池中,褪去淋湿的冰冷的衣物,才让暖意有些沁入心底。
在温水里拥抱了埃,她哭得很压抑:「我明明不想如此,却什麽也选择不了,就连最後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保留权利,埃阿……想看见下个世纪的烟花,这样艰难,这样痛苦。」任由温水染湿了埃的衣物,什麽也不想管。
「活着,本来就是一种困难的选择。」安抚似地轻拍着她的背,埃望着窗外的月光,以及越下越大的雨,笑得很卑微。
活着?以这样的方式吗?
荼靡开始轻笑,越笑,越寂寥:「那麽,埃,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任何地方吗?」反正,什麽地方,也不会是栖身之所在,父亲哪……你说是麽?
「只要小姐需要,埃都会一直存在。」只为了你一个人,存在。
「那麽,去收拾东西吧!」
「是,小姐。」
而後,她带着埃,和少许的衣物,就着雨夜,撑着伞,抱着悦玥站在他家门口:「副团长,我遵令而来,造成困扰,实感抱歉。」微微欠身,她脸上已经回到没有表情的样子。
侧身她进入,灭无奈地领着他们进门:「挑间你喜欢的住下吧!」看着悦玥已经跳下她怀抱四处走动,好听的嗓音有一丝苦涩:「不用介意,你们可以自在的活动,我不会去打扰。」
「别这麽说,我们……」才开了头,却不知道该说什麽,荼靡微微苦笑以後才挥手上楼:「安歇吧,天晚了。」
在靠窗的一边选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埃还清扫着,荼靡早枕着椅靠睡着了,看着她终於放松的脸,埃无声叹息。
原本以为,藉着这样可悲的重生,将自己彻底放弃,随便让人操弄着在任何人身下婉转承欢,成了一个逼迫的工具,拿着低贱的身子,去强使自己喜欢的人难受,然後再转身拥抱另一个男人。
这样淫秽的一切,下贱的自己。
不是早就让人关掉痛觉了麽?为什麽还如此难过,甚至记得每一次心痛时,流泪的痛苦。
几乎还记得,谁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温度,进出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力道,忘不掉,也不能挣脱,带着所有的记忆一直走下去,看着每个人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才笑着流下眼泪,告诉自己这是自然。
自然的,看着他走远,让这样僵化的关系松开,就为了看见他的微笑,再看着身旁每一个人老去、死去。
而自己只能半生半死的活着,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亚尔萨斯,灭,往後,还会有谁呢?摸了摸悦玥,她笑得像是夏日最後绽放的花朵那样灿烂,而寂寞。
维持着望月的姿势,荼靡从深夜看着黑幕一般的天空转而青亮成清晨。
彻夜未眠的她便带着埃,抱着悦玥,踏着无声的步伐离去,而副团长的居所也在门锁落扣的那一瞬间恢复平静。
我所能给你的,竟只有离开。
单薄的身子逐渐走远了,而天完全亮之时,始终没看见那抹让人挂念的优雅身影出现,光照在草地上昨晚大雨的露珠,透光而晶莹,可风却有些大。
***
站在亚尔萨斯门前,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抱着悦玥,荼靡突然有种很廉价的感觉。
「埃,我这样,算什麽?」叹了口气,她突然不知道如何界定自己与这个男人。
放下悦玥,自顾自拿起他丢在地上沾血的衣物,一路收拾着走进内寝,正巧看见他用着颤抖的手抽着菸,挂着单眼镜框的脸微笑的看着她,她更觉气闷:「父亲这边昨晚真精采。」
「这下也可以死的甘愿了?」面无表情的,她看着一整间弥漫着欢爱过後的气息,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套上裤子,并没有将裤头穿好,亚尔萨斯不灵活的动了动满是血污的双手,愣了下才将菸捻熄:「你,生气了?」
挂上甜美的笑容,荼靡将地上的用过的卫生纸踢得更远一些:「没有,我怎麽会生父亲的气呢?」
「骗子。」
冷笑着继续用甜腻的声音回答他,荼靡揪住那团染血的破布,美丽的脸庞看起来既绝艳而森冷:「那是因为我有个骗子父亲阿!遗传的关系,没办法。」
「你到底怎麽了?」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亚尔萨斯走至她面前关心。
蓦然感觉到理智的神经崩裂,一股脑将手上的衣物全砸向他,荼靡瞪着大眼,压抑的脸上怒气腾腾:「我很好,这辈子从没这麽好过!」暴长的指刃从他身旁画过,将一旁的矮桌劈成两半:「你这个混蛋!」喘着气,正转身拉开门想走人,却被抱住。
「对不起。」
对不起,沙哑地低喃,回荡在耳旁,让人拥住的身子还是感到冰冷,终於不能自己,温热的眼泪滑落颈边,她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麽,真想杀了你……」杀了你,再杀了自己,这样,就不会痛了吧?
这样廉价的自己,这样泛滥的情感,明明,只是各取所需,明明,不爱他……
不然,自己的重生,显得多可笑?愚蠢!
推开抱住自己的男人,荼靡直看进他眼底:「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不知道。」头一次,用着不确定的语气,亚尔萨斯再次将她拥入怀里,下巴靠在她发旋上:「至少,我能确定,我不想看见你难受。」
「呵!父亲呀,父亲,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麽是可以全部拥有的,你知道吗?」冷笑着,荼靡对於这种不能控制的躁动越来越烦躁。
「对不起。」只要是人,都贪婪。
深吸了口气,她疲惫的离开让人窒息的拥抱:「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很低贱。」
「我……」亚尔萨斯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