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笑乌纱-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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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老臣纷纷附议,而姬宸歆面上的冷意愈来愈深。
沈瑜林一早便知了真相,也只得叹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了,不过这贾家确是姬元亦杀母仇人不假,姬谦所做的不过是撤了一直护着那卿家女的天禁卫而已。
后宅之中,讲得也是成王败寇。
“老三,你来说说谋害皇室是什么罪名。”待附议之声渐缓,姬宸歆才淡淡道。
姬谦出列,黑眸轻瞥了眼跪了一大片的老臣,冷声道:“犯者凌迟,内三族皆斩,外六族流放,五代不得入仕。”
此言一出,朝堂一静。
大晋律例相对规范合理,唯有同皇室有关的那卷极为严苛,只因姬氏子嗣艰难,孙辈之中更是只得十来个,说句难听的,便是几个王爷都反了,圣上也不会舍得动皇孙一个指头。
不少出头的老臣已在背地里掐着大腿悔青了肠子,怎么脑袋一热就冲出去了呢?贾代善再好也死了这么多年了,他的儿子犯事,没道理要教他们出头啊!
姬宸歆看着众臣百态,忽勾了勾唇,道:“沈卿是世子太傅,你有何看法?”
沈瑜林一顿,发觉不少视线从四面八方朝他看来,心中不由苦笑,他这世子太傅明明只是口头定的,连个正式些的拜师礼也没有,经了圣上的嘴,倒是名正言顺了。
“回圣上,微臣以为法理不外乎人情,贾家祖上曾有辅国之功,而王子腾王大人也是兢兢业业一生为国,若就这样斩了,实在教天下人寒心呐!”沈瑜林凤目微眯,大义凛然道。
不少人已经在暗笑这少年不懂眼色,没瞧见圣上的话里都带上冰碴子了吗?陈仲先却是有些赞赏地看了沈瑜林一眼,只觉这少年深明大义,一片赤子心肠,连带的,对将这少年送人做嬖宠的贾家也有了些反感。
姬宸歆早知沈瑜林性格,倒也没生怒,反而饶有兴致道:“那依沈卿看该如何处置?”
沈瑜林温谦道:“微臣以为既是伤了世子的腿,不如便教这贾家人俱断上一条腿,世子既出了气,也不置于让代善公断了后嗣。”
相比凌迟和斩三族,这法子着实轻太多了,一时之间知道沈瑜林底细的笑他不够狠,不知道他来历的笑他目光短浅,想攀四王八公的高枝。姬宸歆却笑道:“这倒有些意思,朕准了。不过陈相,贾氏既已罪犯皇脉,这先帝铁谕自此,便不算数了罢?”
陈仲先叹道:“圣上英明。”
这铁谕也不知护了贾家多少回,纵出他们有恃无恐的态度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再提什么先帝铁谕他陈仲先这老脸都发红!
沈瑜林凤眼微扬,同左侧靠前的姬谦交换了一个眼神,姬谦薄唇微微一勾。
“好了,”上首的姬宸歆微笑道,“老三,你来说说元亦都从贾二夫人的私库里搜出了什么?”
姬谦从宽袖中取出一份叠成五折的清单,黑眸微扫,低沉悦耳的声音便在大殿上不急不徐地响起,“先帝御赐文锋侯珍品五十八道,博文公私藏画作七副,父皇钦赐如海公御器一百一十三样,另,江宁织造甄家祖传珍品三十道,另金条银条各五十箱,有林家地契田契铺契一百四十三张。”
文锋侯便是林家先祖,林如海祖父,功盖八公,未及四王,因此划地封万户侯,朝中威望比贾代善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仲先张着嘴连喘了几口气也未喘匀,脸色青白发涨,无他,贾代善虽救过他一条命,可他同文锋侯却是实实在在的刎颈之交,生死相托。
☆、第79章
殿中气氛霎时诡异莫名;不少人视线相交,有诧异有惊疑有不屑;更多的老臣却是将目光投向陈仲先,显然,他同贾林两家的恩怨人尽皆知。
贾代善英雄一世不假,但他毕竟是少承父爵,那时天下将定,大仗不多;先帝帐下文武官员并没几个瞧得上他的,但贾代善生性侠义;又屡屡救驾,众人都给他留些面子罢了。后来良将渐稀;季氏叛乱;贾代善便被四王八公一道儿捧上了神坛;说句实在的,贾老公爷不过就是个泥腿子,贾代善也是大字不识一筐,华耀侯的天分不是人人都学得来的,这麒麟臂一说掺了先帝多少偏爱尚不得知。
文锋侯却又不同,他是前朝没落勋贵出生,自小拜得名师,文武双修,与陈仲先更是师出同门。
先帝落魄之时,手下连二百人都拿不出,被各路反王嘲笑是穷土匪下山,而文锋侯却是一眼便认定了主子,连带上陈仲先一道入了先帝帐下,自此一个谋战如神,一个内政专精,可谓是珠联璧合。
文锋侯早逝,几代单传留下一子降等袭了一等公,后生林如海,林如海才华横溢,有乃祖之风,陈仲先是拿他当亲孙子看的,他那般照料贾家,也未尝没有林家的情分在里头,如今,如今……
陈仲先额上青筋发紫,冷汗直流,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人老成精,从前是被假象蒙了眼,如今细细想来,旁的不提,只那林家小姑娘病重之时,他送去的那株回灵草便可延寿十年,可她却没撑过月尾,这绝不是什么油尽灯枯药石无灵便能带过的!
姬谦翻了一页,正要念下去,却见陈仲先这副模样,微微一怔,“陈相无恙?”
陈仲先捂着胸口,勉强笑道:“没事,王爷接着念罢,老臣听着。”
姬谦点头,接着道:“波斯贡品七件,五件为宫中流出,途径不明,两件为文锋侯私藏,贡品明须参三十一支,贡品含紫灵芝五柄,另,茜香国三年前所贡国宝回灵草一株。”
念到这里,大多数人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回灵草是前年陈相八十整寿,圣上钦赐,这贾家谁配受得?众人心照不宣地想起了文锋侯那个早夭的曾孙女,好药都藏进外祖家私库里了,那小姑娘入口的,又是什么?
周朝康本是同一干老臣一道跪着给贾家求情的,听到此时,他猛地立直身子,朝殿上行了一礼便退回了原位,他身边的人还听到他冷笑,“谋财害命!”
沈瑜林便是知道些风声,此时也不由咋舌,这贾家简直就是吸血蚂蝗,要知道列侯门第三代累积的家业至少也得五百万奔上,就这样了,连一个无冤无仇的小姑娘也不放过,哪怕自家娶了去呢?沈瑜林自诩狠辣,也做不到这么绝。
听着百官议论声,姬谦顿了顿,忽道:“儿臣有一事要禀告父皇。”
姬宸歆正琢磨着给贾家整治个什么罪名,听了此话便道:“直说便是。”
姬谦从袖中取出一块精巧的玉锁,交由内侍呈上,方缓缓道:“查抄贾史氏私库时,儿臣正巧寻到这玉锁,瞧制式像是前朝公主祈福用的,经儿臣查证,宁国公府长孙媳贾秦氏,便是前朝余孽。”
姬宸歆双目微眯,指尖划过那玉锁上刻的卿宜二字,冷冷道:“前朝……余孽?”
沉重的威势压得大殿中众人抬不起头来,沈瑜林凤目微垂,唇角却悄悄地勾起。
姬谦云淡风轻道:“那贾秦氏为前朝卿宜公主之女,贾家既有她的玉锁,想必对此,是知情的。”
姬宸歆道:“宁国公府罪犯欺君,然念其先祖骁勇,功在社稷,即日贬为庶民,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因着众人俱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却没一个人看到这对父子沉默的对峙。
沈瑜林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宽袖中左手握拳,张张又合合。
这时忽有人惊道:“陈相犯病了!”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陈仲先面色紫涨,双目紧闭,直挺挺倒在一名中年官员怀里,两手还卡着脖子直喘气。
出了这样的意外,早朝也没法子上下去了,姬宸歆挥了挥手令侍卫将陈仲先抬到偏殿,传了最好的御臣,不多时便散了朝。
☆☆☆☆☆☆
对贾家的处置还没下来,然而不少人却明白,这贾家,完了。
薛宝钗那孩子生得实在不巧,正是贾政并王夫人贾元春进王府地牢的那一晚,隔天便有圣旨,要贾姓之人俱断上一条腿。
断腿是好将养的,婴儿骨软,愈合力也强,并不会留什么痕迹,只是晋时流传着一个说法,孩童出生三个月内不能见半点波折,否则便是一生苦命,命途多舛,地牢里的王夫人听了,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牢头啃着鸡爪子,吃得满面油光,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耐道:“嚎丧呢!过几天一家子上黄泉路再他娘的哭个够,莫脏了王府的地儿!”
贾政和王夫人俱是一副心如死灰模样,贾元春却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厉声道:“你大胆!此事明明是世子蓄意陷害,等王爷查明真相,一定会来放了我们的!”
牢头豆大的眼睛中微光一闪,笑容诡异,“你说世子蓄意陷害……”
贾元春是亲眼所见,当下冷哼道:“确实如此,你还不赶紧……”
“赶紧什么?”门口传来少年温雅含笑的声音。
众人抬头,只见一素衫少年缓缓进门,看着颇为狼狈的贾家人,勾了勾唇。
牢头连忙赔笑道:“沈大人来得真快,瞧我这乱的,也没个地儿坐……”
他说着,踹了犹自呆愣的小狱卒一脚,“还不快去给沈大人搬张椅子来!”
沈瑜林淡笑道:“无妨,事情仓促,没那么多讲究,不知牢头大哥可否行个方便,我有事同他们说。”
牢头哪敢当他这客套话,忙拎着几个狱卒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地牢。
牢中光线充足,沈瑜林看得到三人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他忽开口道:“我不是来救你们的。”
王夫人同贾政面上的希冀之色寸寸碎裂,唯有贾元春冷笑一声,讥讽道:“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贾元春会需要你这奴才秧子来救?”
“奴才秧子……”沈瑜林低笑道:“罢了,我不同将死之人计较。”
少年容颜极盛,哪怕看不真切,也能教人感受到那股别样的气度风韵,贾元春怒火高涨,“贱人!你勾引王爷不说,还要害死我是不是?”
沈瑜林皱了皱眉,事实上他从未主动陷害过贾家,反倒是贾家这些年不依不饶方吃了些苦头,这回更是惹到了姬元亦的头上,加上林家的血债,才会引出这种动荡来。
见他不说话,贾元春心中得意,骂得更加难听,只想把这几年的憋闷一道冲这小贱人喊出来才痛快!
沈瑜林无心同她纠缠,随手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掷进牢房,淡淡道:“贾宝玉是生是死,只在你贾政一念之间。”
王夫人劈手夺过那玉,激动道:“你把宝玉怎么了?他这玉不能离身……”
沈瑜林微微蹙眉,从袖中取出纸笔来,隔着栏杆递进牢房,“签了贾探春的卖身契,贾宝玉逃狱一事便就此抵消。”
王夫人浑浊的双目登时一亮,连一旁的贾政父女面上都带了些欢喜忐忑,“宝玉他,他真的逃出去了?”
沈瑜林冷笑,“同两个僧道一起跑了,丢下这玉,说要断尘缘。”
他简直无法想象怎么会有男子懦弱无能如斯,家族倾覆在即,父母妻儿犹陷牢狱,不知明日,他却说要断尘缘。
广厦三千时你不走,锦衣玉食时你不走,佳人在畔时你不走,前呼后拥时你不走,偏偏如今要走,呵,真是好潇洒啊!
看着三人欢喜地签了卖身契,沈瑜林淡淡接过,转身就走。
第二日早朝,圣上明旨:“贾氏恶行昭彰,罔顾法纪,有杀人,欺君,大不敬,谋财害命之罪,念及其先祖救驾奇功,即日起,贾氏男丁发配边城充军,女眷入教坊司,有姬姓一日,子孙代代为奴,此为铁谕,后世君王谨鉴。”
沈瑜林立在教坊司门口,看着几辆朴素的马车一刻未停歇地入了角门,良久,闭上眼,低低一叹。
贾家事了,从今日起,他便是真真正正的沈瑜林。
夏风微潮,吹得少年额前耳畔细软的碎发轻扬,沈瑜林拂了拂衣袖,不经意地抬头,却正见对面玄衣墨发的青年负着手,深深地凝视着他。
沈瑜林眨了眨清澈的凤眼,弯唇一笑。
☆、第80章
赵嫣然抱着陈军炳半坐在床上,杏眼含愁带怨,樱唇轻抿着;一言不发。
陈延青心里急得要砍人;脸上还是木木的,“不行!你身子还没好全;她们在后院又不会跑了。”
赵嫣然看着可气,正要开骂;陈军炳眨了眨眼;无辜的看向她,凤眼一般细狭而长,而他的眼睛却是承了些陈延青的形状,大而明亮,只在眼尾处微狭;眯起来时又同沈瑜林一般无二;好似一只懵懂的小狐狸。
赵嫣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在小儿子香香软软的脸上亲了一记。
陈延青松了口气;偷偷摸摸给陈军炳一个赞扬的眼神。
陈军炳被糊了一脸口水;不屑地想,这奖励算什么,祖父待会儿还会抱着他喂糖莲水呢!
实在不是众人不想让赵嫣然出气,而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