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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红楼之笑乌纱-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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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文琅已是三品大员,永宁党中也算中上之流,在他上头的人,曲指可数。
  姬谦道:“本王知他是谁,只他还有用处。”
  许文琅担忧道:“会不会养虎为患?”
  沈瑜林却听出了门道,心下好笑,这是他前生惯用的法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不知自己成了明枪的暗箭却是最好用的。
  姬谦淡淡瞥了许文琅一眼,没有回答。
  从前不觉得,这许文琅原来也没他想得那么机灵。
  为臣有余,为相。。。。。。差太多。

  ☆、第 33 章

  鹤归楼坐落在瘦西湖畔,占地不广,却别有一番意趣,进门时的匾是前朝才子柳正亭的手笔,只看着便觉风雅。
  初进楼中便有丝竹声入耳,奏的是太平调,不急不缓的,叫人不由心中一静。
  许文琅恭谨地引路,沈瑜林垂眸跟在姬谦身后,也不同人寒喧,只做出一副兴致颇好的模样打量众人。
  在御史府这段时间也足够这些官员探出沈瑜林底细,便有侍从为他引了席位,正是右座下四席,好似对他极是敬重。
  姬谦在主位坐了,却未应众人半句话,旁人还俱是带着笑互相给了台阶下,只是漕运总督张政远的脸色有些不好。
  这也难怪,他是永宗王一脉,永宗王生母为吴贵妃,母族极显贵,当年若非姬宸歆有克妻之说,怕是早就封了后,又有郑太妃宠溺,他在诸皇子间一贯觉得高人一等,他的党羽也一贯傲气,只道姬谦便是王爷,架子也太大了。
  沈瑜林似笑非笑地敛目,端了杯冰镇过的梅子酿细品。
  许是教这金粉繁华迷了眼,这些人大祸临头,却犹不自知。
  真当他是来凑热闹的么?不过是看着今日人齐,先认认脸罢了。
  虽自古法不责众,但闹出了这么大的亏空还妄想抱成团混过去,呵,果真是山高皇帝远的太平日子过多了,竟连这天下跟谁姓也忘了。
  姬谦这回办的,可是名震千古的江南亏空连坐案,百余名犯案官员的尸骨砌成的廉政台千年之后,犹自矗立。
  这样想着,沈瑜林不自觉地瞥向冷着脸的姬谦,忽然觉得,他离他是如此地远。
  姬谦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正与沈瑜林有些出神的目光对上,一瞬间,柔和了神色。
  沈瑜林怔了怔,故作无事地端了面前的荷花凉盏,撇头去看场中歌舞。
  姬谦黑眸略弯。
  此时的歌舞不比后世千篇一律,很有些不拘一格的韵味,才退了妖娆欢悦的步步金莲舞,又是一曲飘渺别致的瑶池华月舞。
  玉臂纤媚,彩袖回环,腰似杨柳,舞动清风,倒真有些仙子下凡尘的意味,沈瑜林不觉有些认真起来。
  姬谦抿了口酒,觉得这些舞女穿得也太少了些。
  江南文风鼎盛,沈瑜林又是才名远播的少年状元,见他对歌舞有兴致,便有人笑道:“闻听金科状元公善吟诗,今日为王爷洗尘,不知。。。。。。”
  沈瑜林抬眼,却是个面白微须的中年官员,笑得很是和善模样。
  待他说完,立时便有人笑道:“正是呢,状元公文采风流,不知吾等可否有幸闻听大作?”
  “所谓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状元公。。。。。。”
  沈瑜林心下好笑,他一个随行小官哪里当得起这么多夸赞,明摆着借机奉承永宁王呢。
  正欲推辞,却见姬谦微微抬眼,对他颔了颔首。
  心念电转,沈瑜林起身,淡淡扬了扬眉,道:“既如此,瑜林便献丑了。”
  说着,沉吟一会儿,立到场中摆好的桌案前,提笔写了首《念瑶池华月》。
  昨夜晓风过船舱,似梦还醒半推窗。
  乌翡点金群星隐,绫帕玉染云纹霜。
  何年何人曾笑言,明朝日晴坐东床。
  月中嫦娥应有恨,白头鸳鸯拂碧江。
  。。。。。。
  宴中薄醉,沈瑜林靠在马车内侧,凤眼似蒙了雾般看着姬谦。
  螭阳行宫并不远,只是这会儿夜深,马车行得极慢。
  “方才宴中,为何那般看我?”姬谦道。
  沈瑜林微抬头,没有应声。
  姬谦抚了抚他发顶,叹道:“罢了,你今日也累了。。。。。。”
  沈瑜林忽道:“沐琦。。。。。。”
  姬谦朝他看去,却只见少年双目迷离,口中喃喃道:“沐琦,沐琦。。。。。。”
  不由失笑,将人揽进怀里,低低道:“我在。”
  ☆☆☆☆☆☆
  宿醉后总是头疼,满廷懂医,用热水浸了手后在他额边几个穴位推揉了一番,竟好了大半,待洗漱后出了房门,迎面一阵夹着草木清香的风一吹,沈瑜林已是神清气爽。
  因螭阳行宫建在山顶,所以此时虽是盛夏时节却不显燥热,一路行来,只见处处绿意盎然,鸟语花香。
  到了正厅,却只有姬元亦并冯绍钦坐在一处用早膳,见他进来,二人行了礼,姬元亦笑道:“父王事忙,一早便去了,师父若要寻他可去巡盐御史府。。。。。。”
  沈瑜林疑道:“为何要寻王爷?为师是来收功课的。”
  姬元亦笑脸一僵,姬谦昨日把行宫一应事宜都丢了给他,他哪里还记得什么功课?
  冯绍钦哼哼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卷字帖,展平,恭敬道:“这是徒儿的功课。”
  冯绍钦天资确是极好,沈瑜林看去,只见那字已有了些风骨轮廊,不似寻常孩童般软趴趴的。
  沈瑜林赞扬了冯绍钦几句,又朝姬元亦看去。
  姬元亦的功课是以“春秋无义战”为题,做一篇文章,此刻半字也无,只好垂头道:“是徒儿的错,请师父责罚。”
  沈瑜林见他未辩驳什么,便道:“既如此,将。。。。。。”
  冯绍钦住得近,却是知道的,昨日他直到亥时才睡,此刻见他不解释,咬了咬下唇,对沈瑜林道:“师父,行宫事宜俱是师弟令人打点的,很是繁杂,他也不是有意的。”
  沈瑜林挑眉看向姬元亦,“可是如此?”
  姬元亦瞥了冯绍钦一眼,闷闷道:“嗯。”
  沈瑜林皱了皱眉,道:“那便罢了,今日补上便是。”
  说着,便出了正厅。
  见人走远,姬元亦哼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冯绍钦眯了眯凤眼,浅笑道:“师弟莫害羞,师兄知你心中感激。。。。。。”
  姬元亦说不过这个脸皮能当城墙用的,伸手在他玉雪可爱的脸颊上掐了一记。
  ☆☆☆☆☆☆
  在荷花池畔看了会儿锦鲤,沈瑜林终究还是闲得发闷,带着锦绣出了门。
  千年之前的江南看着倒繁华,因服色装饰还没有后世那样严苛,略略看去,只教人觉得处处鲜亮。
  记忆里的江南永远是晦涩的,最初,是庶母庶兄人后毫不遮掩的恶意,后来,便是父亲那死不瞑目的模样。
  沈瑜林闭了闭眼,狠狠皱眉。
  又行了一段路,不知不觉竟到了昨日来过的巡盐御史府。
  也好,去寻些差事来做,省得还有心思伤春悲秋。
  因昨日沈瑜林是跟着姬谦来的,门房也不敢多问,恭谨着放他进去了。
  方到了昨日正堂,还没来得急通报,便有一道素色折本被掷在他脚下。
  “护官符,好一个护官符!”
  沈瑜林拾了,也未看内容便知里头说的是何事,所谓“地主豪强,高官亲旁,能让便让,青云直上”,护官符上记得便是这些地主豪强,高官亲旁的名姓了。
  说来这也是官场一道隐晦,却不知如何竟捅到了姬谦面前。
  “王爷息怒。。。。。。”
  “官官相护本是寻常,王爷何必动怒?”沈瑜林慢慢进了正堂,道。
  姬谦余怒未消,见沈瑜林进来,勉强压了压火气,道:“虽如此说,可他们向天借胆!罗织党羽,以朝廷名义欺压百姓,从前只道江南多灾祸,可这一查方知竟大半是人为!”
  沈瑜林听着,沉默良久,缓缓道:“江南久为富庶之地,距京都又远,待得长了,任谁也要染上颜色的。”
  许文琅道:“王爷,瑜林所言极是,整肃江南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沈瑜林却笑道:“哪里这样难办?此番盐政事了,瑜林却有一法,教江南政清如水。”
  姬谦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挑了挑眉,虽不信他有什么惊天奇策,却也知道这少年从不说大话,道:“说来听听。”
  沈瑜林凤眼一扬,笑道:“此法名为监举制。”
  许文琅皱眉道:“九省监察古来有之,初时还有些效用,后来。。。。。。徒增一职罢了。”
  沈瑜林笑道:“以一人监九省自是不妥,但若以百官监百官又如何?”
  许文琅目光一亮,道:“何解?”
  沈瑜林道:“以下制上,以官制官,上级有失,下属可越级上书而无罪,若事属实,下属可即上级之位,层层类推。”
  许文琅听着,目光越来越亮,口中却道:“若是同属一党。。。。。。”
  沈瑜林勾了勾唇,道:“没人不想往上爬。”
  姬谦衡量了一下利弊,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极好的法子。
  沈瑜林见二人眼中满含赞赏,心中有些好笑,这法子原是宁朝开国君主约束功臣时所用,被后来即位的文宗给废了。
  他为相期间曾试过此法,虽得罪了不少权贵,但效用甚好,只是他告老还乡后,新帝压不住世家的反扑,终是形同虚设。
  但在这君权空前强盛的大晋,却是极适用的。
  也算他重活一世,积些善缘罢。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姬谦见外头天色已晚,道:“文琅且唤人收拾间客房出来,本王要与瑜林抵足相谈。”
  沈瑜林笑容微僵。


  ☆、第 34 章

  许文琅目光轻闪,笑道:“瑜林智谋过人,怨不得王爷赏识呢!”说着,便着人去收拾。
  用了晚膳,天色已彻底暗下,沈瑜林跟着领路的侍从前行了一段路,渐渐发觉不对,道:“带我到内院做什么?”
  两个侍从呆了一呆,其中那个看着机灵些的笑道:“我们大人吩咐了,客房闲置已久,怕是不干净,故而收拾了正院,大人莫嫌弃,这栖凤居自我们大人上任以来便没住过。。。。。。”
  沈瑜林无奈道:“且带路罢。”
  许文琅这个人精,怕是已经瞧出些门道了。
  也难怪,姬谦从没有掩饰过。。。。。。便已结下文书,也不用这样名目张胆罢?
  。。。。。。
  进了垂拱门,抬头看去,入眼却是一道金漆匾额,上书“栖凤居”,笔迹清俊隽永,下有一行落款,“林海字”。
  进了房中,沈瑜林方知所谓“自我们大人上任以来便没住过”是什么意思,只怕他不是不愿住,是不敢住罢?
  这栖凤居看着只是寻常清贵,然而细细观察之下却会发现这些摆设器物之类竟有大半是。。。。。。
  挥退侍从,沈瑜林微抬了抬桌上一只蓝釉细颈双耳瓶,果然在底部微靠边缘的地方寻到了一小块凹起,探手一摸,却正是个“御”字。
  晋朝的古玩里有个最珍奇的流派,唤做“御器隐”,说的便是这个。
  此类器物不同于寻常的御赐品般出自宫廷,而是天子私库所藏,不染徽记,不留标识,可出赠,可流传,可变卖,只有帝皇心腹能得之,纪家珍藏的那件暖玉对白虎镇纸便是晋武帝赐给许文琅的。
  撇去那几个短命的不提,这“御器隐”八成是林如海的。
  一介三品官,圣宠竟这般深?便是那暖玉对白虎镇纸,也是许文琅积劳成疾后,武帝赐给他镇病气的。
  正思量着,却听外头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这里不必伺侯,都退下。”
  沈瑜林身子一僵。
  姬谦推门进来,便见少年立在桌案边,捧着只花瓶呆呆的模样。
  “喜欢?”
  沈瑜林一怔,放下那蓝釉瓶道:“不,只是。。。。。。有些好奇。”
  姬谦道:“你想说的是。。。。。。林如海?”
  沈瑜林点头道:“此处摆设样样华贵,可瑜林彷佛记得,林大人的遗孤在贾家。。。。。。颇为。。。。。。”
  姬谦勾了勾唇,道:“可想听听林如海的事?”
  沈瑜林只觉同姬谦独处一室太尴尬,正想扯些话题,便点点头。
  姬谦靠他近了些,见他墨发微湿,双颊暖晕,道:“沐浴过了?”
  沈瑜林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低应了一声。
  内间的床榻边早摆了两套新制的寝衣,料子是轻薄吸汗的软云绸,沈瑜林自取了那套小些的,避在纱面屏风后换上。
  他却是不知,纱面屏风本就是夫妻间情趣,就是这般半掩半遮的朦胧模样才更吸引人,姬谦看着好笑,却也没说什么。
  。。。。。。
  沈瑜林倚在床内侧,拥着薄被,看着外头烛光透过绣帘映进来,不知怎的,竟觉得此刻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姬谦换了寝衣掀帘进来,便见了少年半眯着凤眼,犹如一只猫般享受地躺着,不由伸手想揉他的发。沈瑜林撇头避了,道:“还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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