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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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李修尧语气间是掩不住的惊慌,扶住了李修乾。
“无事。就是蹲了一会儿,站起身难免有些晕得慌。”李修乾冲他笑笑,站直了身。
“十万大军,四万包围了皇宫内外,三万驻守城外,剩下三万,在萧府等候随时调配。小七,三哥说的可对?”李修乾恢复了面上的平静,仿佛如从前考着李修尧的课业一般,语气平缓地询问着。
李修尧却依然如刚刚那般低着头。随即,他轻轻地笑着,肩膀随着他的笑而一颤一颤。他伸手支上额头,闭着眼睛,亦如李修乾那般,平静地反问着:“三哥,你既已知晓一切,何苦陪小七做戏至此?”
李修乾眼中满是不忍,走上前,拉下李修尧支在额上的手:“小七,三哥一直在等,等你放弃的那一天。”
“放弃?三哥,你有何资格与我言及放弃二字!”李修尧突然抬起头,苦笑着甩开李修乾的手,眼中染上劣气,“你若有心,为何不先问问我的母妃,她可曾同意我放弃!”
“李修尧,你糊涂!”李修乾竟也突然提高了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如今,河清海晏,国泰民安,朕虽称不上千古明君,可也自认为将这天下治理地有条不紊,百姓安居乐业,虽亦有险象偶发,最后却都能大胜而归。这般情境下,朕就算将这皇位给了你,天下人怎么服你,怎么敬你!小七,你这是自寻死路!”
“我不求天下人敬我,我只求母妃可以瞑目!”李修尧红了眼,一甩衣袖,大声吼着,“三哥到此刻才肯跟我摊牌,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是否在你眼里,我就如同那跳梁小丑,十多年来的计划,一直被你看在眼里,你却装聋作哑?我李修尧宁可被天下人耻笑,也不想被你说教!”
“小七,三哥在你眼中,竟是这般不堪?你如今竟敢不听我的话了?从小你不是最听我的吗?”李修乾冷笑了一声,随即开了口。
“你若早知我意图,何苦将政权那一大半都交给我,何苦那般宠我,何苦对我暗中所行之事不闻不问,何苦又在此刻摆出兄长的架子!”李修尧出离愤怒,在长乐宫里肆意地行走着,一边将胸中的不满一口气吐了出来。
“李修尧,我是你三哥!是共享着父皇血脉的手足兄弟!”李修乾的怒火亦烧到了极点,他一手将桌上的点心掀翻在地,“我从小管你到大,就算你已封侯娶妻,依然也是我七弟!”
“三哥,你怎就不明白?母债子偿这句话,你没听过吗!秦素就是为了把你送上这个位置,就白白地要了我母妃的命,一夜之间,我无家可归,甚至被送至沧州那荒凉之地,那时你又在何处?”
李修尧怒吼着说完这番话,他同李修乾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回响在长乐宫的大殿里,渐渐归于寂静。
“小七,你从沧州被召回来后,三哥曾问过你一句话。那时被小九打断,所以,至今,三哥都没有得到你的回答。今天三哥再问你一次……小七,你怪不怪三哥?”
李修乾依然站在寝殿里,唯有二人的长乐宫里,他的声音隔着有些远的距离,一字一句地传入李修尧的耳朵里。
李修尧听了李修乾的问话,却是一怔。
“我知你恨母后入骨,亦知母债子偿这句话。丽妃之死,我亦知道你痛在心上,却无法言说。可三哥只想知道……你也恨三哥吗?”李修乾的语气没有半分焦急,却透着一丝凄凉,仿佛这快入夏的夜那样,虽不寒凉,却亦叫人不得不披衣。
李修尧站在原地,不做应答。随即,他移步走回寝殿。李修乾的枕头里,长年藏着防身的剑,他一直知道。此刻,李修乾亦不去拦他。他熟练地将枕头里的机关打开,取出了剑,拔了剑鞘。
“三哥,小七没忘了你这些年的照顾。母妃去了以后,出宫之前,小七一直承蒙三哥照拂。”李修尧持剑上前,走到李修乾站立的地方,“可小七却不知道,除了与三哥争这皇位,还有什么办法,能报母妃含冤之仇。”
说罢,他举起剑,将剑尖轻轻抵上李修乾的胸膛:“三哥,小七知道,这皇位,你没有那么痴迷。小七亦知道,你不肯放手,是怕小七背了那千古骂名。可是,小七忍了这许多年,已经不想再忍了。”
说话间,李修尧拿剑的手稍稍进了几分。李修乾却半分都未后退。
“小七。”李修乾波澜不惊地开了口,“三哥本还想着,你若听得进去三哥的话,三哥便当做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如今呢?”
“小七,你可想过,鸾秀殿那边是何情景了?”
李修尧冷笑一声,手上却无半分慌乱:“三哥,容儿今日若是有半分闪失,小七发誓,定会血洗这皇城。”
埋伏在长乐宫的弓箭手们听到此言,都拉满了弓,随时待命。
“这些便是北蛮的那些死士吗?”李修乾似乎感觉到外面的异动,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仿佛在和李修尧谈论着天象一般随意。
“是。从一开始,便是为了三哥你而准备的。”李修尧语气冰冷。
“而我却费劲了口舌为你而开脱。”李修乾苦笑着。
“三哥,你若放了容儿,你我之间便有话好好说,外面那些弓箭手,我尽可让他们都退下。”
“不可能了,小七。璟王妃已经中了毒,三哥将解药销毁了。明日一早,你便能见到她的尸身了。”
说完此言,李修乾只觉得胸口的剑尖瞬间刺透了自己的衣衫,下一刻,冰凉的利刃扎进了胸膛,鲜血染透了明黄色的龙袍。
☆、第六十八章
“三哥,你这是在逼我赶尽杀绝。”李修尧抬头,眼里已满是杀意。
李修乾勾唇轻笑:“果然。在璟王妃入狱,你战胜刚归来之时,我便明白了,璟王妃之于你,远比我这个三哥要重要。那时候我叫你休息,你就敢拿剑指着我。你但凡有一丝理智,好好想一想,就定会知道,三哥岂会是弃你心爱之人于不顾的人?”
“当时我无暇去想,而今,我已经不想去想了。”李修尧竟也笑了,笑里却是看透一切的哀伤与平静,“三哥,我只要一开口,你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修乾垂下了眼眸。他眼里的光渐渐黯淡着。他抹了抹唇角溢出的血,抬头向着李修尧身后说道:“小九,你七哥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李修尧身后,李修陵举着剑,从阴影处现身。
“七哥,小九此时还能叫你一声哥哥,是小九心里还有你。”李修陵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往日里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仿佛不复存在,知晓一切的他,此刻眼中满是决绝。
“小九,你还真是长大了。真快。就一夜时间。”李修尧未回头,依然看着李修乾,语气间满是嘲讽。
“小九还要感谢七哥。若不是七哥在府上与七嫂的谈话无意间让小九听见,小九怕是如今还蒙在鼓里。”李修陵移步慢慢靠近着李修尧。
“哦?原来如此。所以,你便义无反顾地跑来帮三哥杀七哥了?”
“小七,你休胡言。”未等李修陵开口,李修乾便抢先解释着,“你可知小九白日里来找我的时候,是有多伤心?他从小到大敬爱的七哥,竟是个叛逆乱党!”
闻言,李修尧不语。
李修乾接着开口道:“我即刻避开了月儿,和小九说,无论他想帮谁,我都不拦着。你可知,最后小九是含着泪跟我说,‘三哥,我还是决定帮你’!小七,小九心里有多煎熬,你怎么就不睁开眼好好看看!”
片刻的沉寂。随后,李修尧开了口,一如往常和李修陵讲着道理那般:“小九,你当真长大了。七哥替你高兴。”
“七哥,”身后的李修陵声音有些颤抖,“小九先谢你放青芷离开之恩。”
“嗯。儿女情长,我亦明了,七哥应该做的。”李修尧耐心地回答着,语气渐渐平缓。
“七哥从小就教导我,好男儿,要为国效力,明道义,识大体,”李修陵继续说着,“所以,小九如今这般抉择,是听了七哥的教诲。七哥,你和三哥总是数落我成天不读书,就知道舞刀弄枪,肚子里没有墨水。从咱们微服出巡回来以后,我就听你们的话,成天在府上读书习字,熟读兵法。所以,七哥,小九明白,你今日所行之事,乃天不可恕之罪。”
“嗯。对逆臣贼子,该如何处置?”李修尧温柔地考着李修陵。
“诛之。”李修陵似乎用尽了全力一般吐出这两个字。随后,泪从眼角滑落。
“答对了。小九,你真的长大了。”李修尧回过头,看着李修陵。
李修陵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李修尧对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容。泪眼中,他努力看清了李修尧脸上的表情。他的七哥,一如往昔一般,丹凤眼中带着笑意,唇角上扬,仿佛所有的星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想要将他带走,一丝丝地拉扯着他,甚至仿佛要随着那光华渐渐消亡。他听到了李修尧转回头后低声的发令,他看到数百只箭在一瞬射入了长乐宫。他拼了命地上前去替两位兄长挡住那剑雨,用手中的剑将那些箭劈开。
他听见中了箭的李修乾声带哭腔地训斥着李修尧——李修尧,你糊涂,你竟真的下了令,箭不长眼睛,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置我于死地吗。
他听见身中两箭的李修尧虚弱地笑笑,回答着李修乾——三哥,原谅我,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话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自己会全身而退。下令放箭,是我的下下策,可独独是你和小九,逼着我用了此策啊。
他听见自己放声大哭,如同儿时那般。他哭喊着两位兄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到御林军那些熟悉的身影从长乐宫外杀了进来,他感受到箭雨的攻势渐渐变小。他看到他们护住了李修乾,他看到他们将奄奄一息的李修尧拿下。
他听见李修乾在御林军的搀扶下,起身向被迫跪在地上的李修尧走过去,语气悲凉地说——璟王,你以为只许你包围皇城,就不许朕暗中派人将他们拿下吗?
他看到李修尧的白色衣袍被鲜血浸透,看到他抬起头仰视着李修乾,凄凉地笑了——你跟我说,我若想要这天下,我拿去便可,果然,这句话是骗我的。
他想开口告诉李修尧,保护李修乾的御林军其实是自己部署的,与李修乾毫无半点关系。却在他刚要出声之际,听得李修乾用那陌生的冰冷语气开了口——
是,这天下,朕怎会如此轻易拱手让与他人?璟王,你还是太过于信任于朕。
他想上前辩解,他想告诉李修尧真相。可他却在听见李修乾吐出的那句话的时候,僵在了那里。
“杀。念他乃朕之手足,留全尸。”李修乾转过身去,平静地开了口,手捂着自己还在流着血的两处伤口。
下一刻,李修陵便看到明晃晃的刀刃划过了李修尧白皙的脖颈,割破了他的喉。鲜血如注,滴落在长乐宫的地砖上。
李修陵只记得最后自己抓着李修乾的衣服,胡乱地吼着自己都记不住的话语,随即,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第六十九章
映容睁开了眼。
坐起身,她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客房的寝居中。她狐疑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嘶——”她疼得眼泛泪花。
有些未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映容下了床,揉着还有些晕眩的脑袋,穿了鞋,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周遭。
“夫人醒了?”一转头,映容看到一个梳着双髻的小童端着药走了进来。
“果然如师父所料。夫人既然醒了,就快趁热喝了这药吧,喝了头就不会晕了。”
映容皱着眉,有些不敢接过药碗。
小童笑笑:“夫人别怕,师父料定夫人醒来后会满心疑惑,特派我过来向您说明一切。夫人先喝药吧。”
“你让我如何信你?”映容心中仍有怀疑。
小童叹了口气:“唉,师父真是料事如神。师父跟我说,若是夫人不相信我,便让我将此物呈给夫人。”
说完后,小童掏出一物,将手在映容面前展开。
果然,在看到小童手上那支熟悉的发簪之时,映容面色一凛:“他怎样了?”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