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行-第4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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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摆了摆手,接过那方罗帕,自顾自地擦了起来:“对不起,彩凤,我,我没有帮你,帮你护住巫山派,你杀了我吧。”
屈彩凤一想到昨天的灭派之祸,便心痛得无以复加,闭上了双眼,而泪水顺着眼角已经在脸上流淌成了溪流,她痛苦地摇着头:“师父,师父,姐妹们,我无能,我对不起你们!”
天狼本来也已经万念俱灰,可看到屈彩凤哭得这样伤心欲绝,心下也是一阵黯然,低声道:“彩凤,都怪我做事不密,所托非人,致有此祸,本来在岗上,我就应该一死了之,向你谢罪的,可是想着不能把你扔在那里,落入严世藩那恶贼之手,所以我拼了命把你救出来,就是想留下你的性命,以后再图复仇。”
屈彩凤睁开了双眼,眼神中尽是空洞与悲怆:“复仇?杀了严世藩,杀了伏魔盟的人,我的兄弟姐妹们,那些老弱妇孺们就能复生了吗?沧行,你告诉我。”
天狼竟然无言以对,只能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屈彩凤轻轻地说道:“沧行,你,你也不用太自责,如果没有你进来舍命相救,我们也是逃不过这一劫的,困守山寨最后也是死路一条,至少,至少你给过我们生的希望,我,我还是要代死难的姐妹和部众们谢谢你。”
天狼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可是我还是没能救下他们,彩凤,你,你知道吗,刚才我这一路跑来,尽是寨中的兄弟姐妹们的脸,一张张都是那么地清晰,想起来,我这心,我这心……”
屈彩凤摆了摆手:“行了,沧行,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不用自责,我对你真的只有感谢,包括对徐林宗,我也相信他没有出卖我们,他亲眼见过我们寨中的虚实,断不会为了荣华富贵,下此毒手。”
天狼想到小师妹刚才那样抓着徐林宗的手,就是一阵无名怒火:“哼,彩凤,你莫要被旧情迷住了双眼,连司马鸿和智嗔都早早知道了此事,跟严世藩一起埋伏在岗上,徐林宗会一点不知情吗?他自己也说了,有可能是他手下混进了奸细,这御下不严之罪,不也是要问他的罪责吗?”
屈彩凤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了,沧行,你我都清楚,你现在是在赌气,你和徐林宗,沐兰湘从小长大,他们会不会跟严世藩串通,你最清楚不过,刚才,刚才沐姑娘让你吃醋了,所以你才故意要在徐林宗面前那样,对不对?”
天狼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不要提他们,这辈子我也不想听到沐兰湘这三个字。”
屈彩凤不再说话,抓起天狼的左手,春葱般的玉指搭在了天狼的脉门上,她的秀眉微蹙:“天狼,你,你的经脉受伤不轻,赶快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调理一下,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天狼摇了摇头,突然震动起了胸膜,暗语道:“现在这里还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彩凤,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屈彩凤有些意外,也震起胸膜,回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你说得对,只有留下有用身,才能复仇,这笔血债,我一定要向严世藩父子讨回,不过现在巫山派总舵已灭,我无力向他复仇,只有先避锋芒,沧行,我还是会和你上次商量的那样,暂时去天山,不过这回我要在那里积蓄势力,准备复仇,只有报此血海深仇,我才会出世。你,你为什么不说话,而要这样暗语?”
天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胸口有点闷,说话有点痛,还是这样的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先走吧,我在这里调息一会儿再上路。”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要走一起走,我为你疗伤。”
天狼断然地摆开了屈彩凤的手,捂着胸口,开口说道:“不行,彩凤,这里是非之地,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即使我落在他们手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快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会给你引开追兵呢。”
屈彩凤咬了咬牙,站起身,说道:“你小心,我会等你。”说完决绝地一转身,飞奔而出,一头瀑布般的银发被初升的阳光照着,如水银泻地,说不出的妩媚,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天狼叹了口气,站起身,转身了身后的树林,双眼中突然冒出了万丈的怒火,冷冷地说道:“跟了一路,还躲着做什么?出来!”
第656章 横眉冷对
一边的草丛中,慢慢地直起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天的马尾,烈焰般燃烧的朱唇,脸上戴着一副金色的蝴蝶面具,紧致的夜行衣把那丰满的身材衬托得错落有致,可她的眼神中分明透出了一丝幽怨,可不正是消失了半年多的凤舞?
凤舞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的武功又精进不少,我记得以前你是发现不了我的跟踪的,即使你现在身受内伤,又抱着那屈彩凤,也能跑这么快,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天狼冷冷地说道:“与你们父女给我带来的意外相比,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凤舞,其实在岗下的时候我就能察觉到你的存在了,你是不是这回还要向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好丈夫去告密,徐林宗和武当派跟反贼也有联系,好让你爹再加官晋爵?”
凤舞紧紧地咬着嘴唇:“难道在你心里,我爹就是那利欲蒙心,不讲道义之人吗?我就是那种只想出卖你和利用你的人吗?”
天狼大声说道:“不错,你就是这种人,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在双屿岛上你就说过你一直是在利用我,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一时气话,但现在的事实胜过雄辩,凤舞,你爹真的是厉害,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我耍得团团转,当然,离不开你这个出色的道具,陆家还真的是世代为官,无论男女都这么会演戏!”
凤舞的身体微微地晃了晃:“我爹,我爹说什么了?”
天狼不怒反笑,语气中充满了讥讽:“怎么,你连你爹跟我说过什么也不知道吗?其实这也不奇怪,你也不过是你爹的一枚棋子罢了,只不过你这枚棋子比我要听话许多,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嫁严世藩,你就嫁,让你接近我装着爱我,你也能装得那么像。”
凤舞突然尖叫了起来:“不,天狼,我对你的爱是真的,绝没有假!”
天狼冷冷地说道:“收起你这份把戏吧,我已经不会再上当,女人,个个都是骗子,无论是你,还是沐兰湘,都只会用眼泪和演戏来骗人罢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信你半个字。凤舞,你一路跟踪来此,不就是想捉住屈彩凤,回去请功领赏吗?哼,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了吧。”
凤舞两行泪水从眼睛里淌了下来:“天狼,想不到,你我最后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更想不到,你现在居然是这样看我,难道我以前为你做的一切,你都觉得是在演戏吗?你也不想想,在那岗下,我如果真的有意捉屈彩凤,直接发信号让严世藩他们回来就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一路跟来?”
天狼哈哈一笑:“你若是发了信号,当时面对我,徐林宗,还有她三个人,你还有活路吗?凤舞,你和你爹一样,最大的天赋就是保护自己,如果不是我的轻功超水平发挥,你这一路之上跟来必须全力施展,气息无法掩藏,给我听了出来,这会儿你恐怕就是在等着我和彩凤分开的机会,然后再趁机下手吧。”
凤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拼命地摇着头:“天狼,你,你对我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我爹早就给我飞鸽传书,要我在这里配合你行事,坏了严世藩的事,如果,如果这次你早点来找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惨剧?”
天狼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巾,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爹,还会信你的鬼话吗?你们一直是在利用我,从来没有一句真话,你爹说是要跟严世藩作对,但只怕更想是要抢功吧,如果消灭巫山派这几万人的功劳由他获得,自然在皇帝面前可以加官晋爵,我敢肯定,如果我找了你,那一定只会让这些人死得更惨。”
凤舞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几乎要摔倒在地,她的眼圈红红地,饱含着热泪,喃喃地说道:“天狼,你真的已经忘了我们在一起的誓言了吗,真的这么绝情吗?你说过,你会娶我,我宁愿为你而死,又怎么可能这样算计你,害你?”
天狼冷笑道:“行了,凤舞,不要再跟我演戏了,你以前的花言巧语,全是假的,从双屿岛开始,不,从那更早的金陵城外开始,一切就是你爹和严世藩安排好的计划而已,你们要做的,就是要我不停地演戏给徐海他们看,然后让徐海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忽略了严世藩的动作,你敢否认这点?”
凤舞咬了咬牙:“那是我爹的安排,我也只是在出海之前才临时接到了那个侦察的指令,如果我早知道要和严世藩合作,我是死也不会接这个任务的。”
天狼冷冷地说道:“你还要撒谎到何时?你回宁波的船上,早就和严世藩勾结到了一起了,然后又一路随他来这巫山派,以作为你爹和他合作的联系人,凤舞,你撒谎的水平可是越来越差了啊,你跟严世藩在一起呆了半年,我怎么也没见你自杀?”
凤舞一张嘴,一口殷红的鲜血吐了出来,落到了黑土地上,是那么地鲜艳夺目,天狼本来心中一动,但忽然想到此女诡计多端,满嘴谎言,心马上又硬了起来,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凤舞的眼中尽是泪水,抬起手擦着嘴角边的血迹,幽幽地说道:“天狼,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说,其实,其实我一直是有苦衷的,以后,以后我一定会找机会跟你解释,只是,只是现在我们父女都被严世藩控制,只能受制于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天狼哈哈一笑:“严世藩哪控制得了你爹啊,你爹对皇帝这么忠心,帮他东平倭寇,南灭巫山,连那个心腹大患的太祖锦囊也一起消灭了,这下让皇帝的位置稳固,他再也不用做梦害怕有人来夺他的江山皇位了,立下如此大功,锦衣卫都容不下你爹了,只怕入阁为相或者出镇一方,甚至封个异姓王,也未尝不可吧。”
凤舞痛苦地摇着头:“天狼,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信我?”
天狼沉声道:“又想在我面前玩自杀是吗?收起你这套把戏吧,我再也不会上当了。你的演技太好,没准把自己也骗得相信自己了。这回你是死是活,我都没兴趣。好了,冤有头,债有主,这回毕竟我没有看到你参与了消灭巫山派的行动,这也是我现在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话的原因,不然我一定会亲手取你性命,为屈死的几万生灵报仇!”
凤舞惨然一笑:“天狼,你在这里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不就是想给屈彩凤争取脱身的时间吗,你这一通骂,不仅让自己的怒火得到发泄,这会儿也让她足够撤到安全的地方了,对不对?”
天狼一下子给凤舞说中了心思,一挺胸,正色道:“不错,若非如此,你以为我还愿意跟你再说一个字?凤舞,认识你是我这生永远抹不去的痛,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是你教会了我女人那娇滴滴的外表下是如何的蛇蝎心肠,是你教会了我你的甜言蜜语下,是如何的冷血无情,我还得多谢谢你才是,你们父女教会了我锦衣卫究竟是什么样的,打消了我对这个朝廷的最后一点幻想。”
凤舞一直在摇头,她的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颤声道:“天狼,你,你真的不要多心,我爹和我都是有苦衷的,如果我们真的有意想要害你,你现在哪还会有命?”
天狼冷冷地说道:“你们当然舍不得害我,我对你们有用,可以帮你爹大杀四方,为你爹,为他后面的皇帝去消灭一个个的心腹之患,不过现在巫山派已灭,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算有,也只是留下来继续帮着你爹来对付严世藩罢了,凤舞,你们父女打的算盘可真是不错。留下屈彩凤也是同样的打算,对不对?”
凤舞长叹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罢了,你我之间已经误会太深,不可能再相信我了,天狼,我最后一次恳求你,留在我们锦衣卫,我会嫁给你,也会按照我之前承诺你的事情,把一切跟你和盘托出,到时候你是走是留,是不是要杀了我,我都无怨无悔。”
天狼哈哈一笑:“凤舞,你要是我,现在还会娶你吗?娶一个满嘴谎言,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嘴上说爱我,却一直在利用我的女人?让我给人当成棋子,任人摆布,成天做违反自己良心的事?行了,凤舞,我不想跟你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现在彩凤已经走远,你再也害不了她,而我也要走了,你我后会无期。”
他说完后,冷冷地一转身,迈开大步,就要前行,却听到身后的凤舞幽幽地说道:“等一下,我还有话。”
天狼也不回头,声音中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有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