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行-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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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彩凤笑了笑:“沧行,我本就是给狼养大的孤女,并不属于这个世间,这样一个人在天山挺好的,再说,我不是有你这个朋友么,如果你想来看我,随时都可以啊。”
天狼咬了咬牙,眼中神芒一闪:“彩凤,我一定会找到让你乌发再生的办法,请你耐心等我几个月,一旦解决了东南的问题,我就会去关外找何首乌。”
屈彩凤点了点头:“你真的要去救徐海吗?这样你等于要和胡宗宪为敌,也会堵死你所有的回归锦衣卫之路,值得么?而且这件事上我能帮你,你为何一再拒绝我跟你去浙江?”
天狼朗声道:“人活在天地之间,要讲信义,胡宗宪背信弃义是他的事,而我曾经向徐海夫妇保证过他们的生命安全,不管如何,这次我会去救他们的性命,至于以后,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彩凤,这是我天狼个人对徐海的承诺,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屈彩凤微微一笑:“如果你能顺利接出他们夫妇的话,让他们来天山吧,也许纯净的天山雪,可以净化徐海的罪恶。”
天狼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彩凤,这几个月来,你都刻意地不去出那秘道,今天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徐林宗的机会了,上次在楼上你问徐林宗的时候,我莫名发怒,此后你就再没提过他,今天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屈彩凤幽幽地说道:“既然已经行同陌路,相见不如不见。沧行,见到他的话,代我谢谢他这回助我巫山派脱难,而这个恩情,也许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屈彩凤说完后,一踩摘星楼的护栏,火红的身影凌空而下,而她的清啸声从这高楼的顶端一路而下:“众家兄弟姐妹们,咱们准备走!”
天狼看着屈彩凤美丽的倩影渐飞渐远,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自语道:“严世藩,这回你在搞什么鬼?!”
四个时辰后,已经入夜,天狼和屈彩凤都是一袭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在蒙面的黑布外,守在那黄龙水洞的出口处,而他们身后的那条秘道里,一个个巫山派总舵卫队的女兵,都穿着武当的天蓝色弟子服,大多数易容成男弟子,背着长剑,鱼贯而出,很快,这个山洞里就挤满了化妆成武当弟子的巫山派徒众。
屈彩凤的美目扫视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山洞,这会儿她气势十足,自有一番大派之主的威严,一边的舵主林千源上前说道:“寨主,人已经全部出来了。”
屈彩凤点了点头,低声道:“寨中都已经布置好了吗?”
林千源一拱手:“全都按您的吩咐,布下了三万斤炸药,一旦我们开始撤离之后,就开始点燃引线,敌军所以得到的,只会是一片焦土而已。”
屈彩凤叹了口气,眼神中现出一丝落寞:“想不到师父一手建立的巫山派,竟然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林千源和众女兵们都低下了头,水洞中陷入一丝死寂,隐隐有些哽咽之声,而这些人的眼里,都是泪光闪闪。
天狼本想安慰一下屈彩凤,还未出声,她却抬起了头,爽朗地一笑:“大家这是怎么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这回能冲出去,留下这有用身,以后总能做一番事业的。”
林千源抬起了头,激动地说道:“寨主,这回我们杀出去,这事结束后再回来重建巫山派。”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千源,这回你带着兄弟们突出去后,到西南的落虎寨去,我已经和上一批突围的刘寨主说过了,由他来安顿你们。”
林千源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回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屈彩凤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不,千源,我和天狼还有事要办,巫山派这回已经被彻底夷平,以后我们也不会回来,大家分散各寨,以后自谋生路,记住,老寨主的遗训一定要记得,只能劫富济贫,万不可残害百姓!”
这话一出,所有女兵们都一起跟着林千源跪了下来,放声大哭道:“寨主,寨主三思啊,不要扔下我们不管!”
这次行动以来,为了保密,每次突围之前都不在寨中宣布如何行动,只说要易容改扮冲出山去,直到这黄龙水洞时,才会由带队的人向属下们宣布出山后的打算,由于这最后一批是屈彩凤亲自带队,所以连在寨内临时交代带队之人以后方针的事也免了,直到这里时才宣布。
天狼也见多了这几个月来寨中人等乍听到这巫山派解散消息时死活不信,号啕大哭的景象,更是还亲手拉过不少想要从秘道冲回巫山派的人,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些女兵都是从小在巫山派总舵长大的,对总舵的感情也比别人更深,这一下看到她们哭得肝肠寸断,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被紫光师伯逐出武当时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又想到自己现在这样又重新孤独一身,再也无依无靠,也不知何处能落脚寄托,也不免黯然神伤。
屈彩凤的眼中寒芒一闪:“大家全都起来,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众女兵们平时对屈彩凤也是极其敬畏,不敢违抗她的意思,纷纷站了起来,只是仍然忍不住低声抽泣。
屈彩凤的语调变得非常严肃:“众位姐妹,大家听好了,我们巫山派已经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回朝廷派了正邪各派攻山,以后还会派大兵围剿,咱们有那么多老弱妇孺,无法作战,打下去只会玉石俱焚,只好就此解散巫山派总舵,分散到各派,朝廷可以调兵来围剿我们一处总舵,却剿不了南七省的成百上千处分舵,大家这回去了落虎寨,就可以给自己寻一条去路。”
一个女兵嚷嚷了起来:“寨主,那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落虎寨呀,为什么要扔下我们不管?”
屈彩凤的叹了口气:“众位姐妹,朝廷要找的就是我这个寨主,如果我去了落虎寨,也会把灾难带给落虎寨,只有我远离中原,各家山寨才能安全,大家也才能安全,明白吗?”
众人也都知道屈彩凤的性子,一旦下了决心,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扭转的,于是只能纷纷抹泪,然后起身向屈彩凤作揖告别,林千源最后一个与屈彩凤作别,她的眼神中尽是无尽的依恋与不舍:“寨主,我们这就去了,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屈彩凤从小与林千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刚才当着众多属下的面强作威严,可只剩下林千源一人时,也再也无法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千源,如果一切平息下来后,我也许会回中原来看大家,你一定要照顾好姐妹们,如果不想在落虎寨呆的,就给他们一笔钱,放大家自谋生路去,只是要记住,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打劫百姓的事情,也不要试图报仇。”
林千源哭着点了点头,红着眼圈,洒泪而别,几百人的身影在洞外的林中一阵摇晃,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屈彩凤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面罩后的美目中,眼泪不自觉地开始流下来,天狼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几次想要伸手搭上她的香肩,可一想到那晚的事情,还是忍住了,他生怕自己的安慰举动再引起这姑娘的误会,伤人伤已。
屈彩凤拭了拭自己的眼泪,她的眼睛有点发红,但还是转头对天狼,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沧行,好了,她们已经走了,那边徐林宗不会出问题吧。”
天狼正色道:“不会的,他接应了我们这么多次,又怎么会出问题?我们也该去点燃引线,炸掉巫山派了,彩凤,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是你师父和你这几十年的心血,连我也有些不忍心呢。”
屈彩凤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沧行,如果不炸掉巫山派总舵,那贼人们一定会知道我们已经突出去了,以后还会四处追杀我们,那严世藩的目标如果是太祖锦囊的话,肯定还会四处剿灭我们的分寨,去追查那太祖锦囊的下落,我们不能把这危险留给分寨的兄弟们。”
天狼眉头一皱:“只是这样炸了大寨,却并无多少尸首,严世藩就会相信我们是自尽的吗?”
屈彩凤叹了口气:“三万斤炸药,足以让人尸骨无存,严贼应该知道我的刚烈,如果是粮食断绝,无法坚持,那是宁死也不会投降的,这样的玉石俱焚,才条例我屈彩凤的个性,不是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好计策,好谋划,屈彩凤,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居然能勾结徐林宗,给你让出这条逃生通道,这几个月可真是苦了你啊,蚂蚁搬家似地把这么多人运出来,真不容易!”
第651章 水洞恶战(一)
天狼的脸色大变,这分明是严世藩的声音,心头一直若隐若现的那个巨大阴影终于完全地展现,他和屈彩凤同时对视一眼,回头看着洞口。
严世藩那张肉乎乎的胖脸,最先在洞口显现了出来,那双邪恶的独眼更是闪着兴奋的光芒,他今天穿了一袭黑衣,黑色披风,与以往不同,上好的绸缎劲装上居然没有镶金饰玉,显然今天他是作好了战斗的准备,而在他的身后,金不换一家三口,夫妻二人的脸上也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有手里拿着两个链子锤的傻儿子公冶长空,扎着个冲天辫,正拖着鼻涕,流着口水,一脸的傻笑。
严世藩看了一眼天狼,只是眼神一闪而过,今天天狼的身形用了缩骨法,并不是原状,比起平时要矮了一个头,只是与屈彩凤的个头相当,而且气势一直收敛着,所以严世藩把他当成了寻常的寨兵,并没有放在眼里。
严世藩的邪恶贼眼一直盯着屈彩凤,那作为寨主的凛然气势,以及她身上那浓郁的山茶花香气,隔着十步之外都能闻到,他的眼光一直在屈彩凤的胸前扫来扫去,那副色迷迷的表情让屈彩凤恨不得马上就能把他砍成一堆肉泥。
天狼拉住了屈彩凤的右手,暗语道:“彩凤,大事不好,看来此贼一直知道我们的行动,却忍到现在才出现,目标就是冲着你来的,他带了金不换一家三口,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埋伏,你我不可冲动,使两仪剑法杀出去,以后再回来想办法取这狗贼性命。”
屈彩凤点了点头,没有回天狼的话,却对着严世藩沉声道:“严世藩,你又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行动?”
严世藩哈哈一笑:“屈彩凤,就凭你跟那徐林宗多年相好,在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去求救呢?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几个月我别的事都不做,就是盯着徐林宗,自从你的人那天跟徐林宗接上线以后,我就天天在这里观察,不过我对你的那些虾兵蟹将,老弱病残没有一点兴趣,只有你才是我的目标。”
屈彩凤咬了咬牙,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布巾,绝世的容颜并没有因为倒竖的柳眉和圆睁的双眼而失色半分,她怒吼道:“严世藩,你这狗贼,我又有什么值得你盯上的?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严世藩一脸地淫邪笑容,似乎已经把屈彩凤当成了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嘿嘿,屈姑娘,其实以前你跟我们合作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像你这么漂亮,武功又高的女子,放眼天下只怕也没几个,何苦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山里,当个女山贼呢,跟着我严世藩,做个如夫人,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包你快活似神仙,再说了,只要我一点头,你的巫山派就不用这样解散了嘛。”
屈彩凤恨恨地向地上“呸”了一下:“狗贼,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娘就是一死,也不会遂了你的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想要的,不就是太祖锦囊么!”
严世藩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收起了笑容,独眼中闪出一丝杀意:“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屈彩凤,两年不见,智力见涨啊,是不是那个天狼教你的?可惜啊,这会儿他人远在浙江应付汪直,可是没办法飞过来救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天狼本来心中一动,暗自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和陆炳翻脸,退出锦衣卫,却为何严世藩说自己人在浙江,转念一想,马上醒悟了过来,一定是陆炳希望自己和严世藩在这里死掐,所以找了个自己的替身在浙江一带活动,严世藩本人不在浙江,他留在当地的眼线显然不是陆炳的对手,加上按常理说,汪直和徐海新降,自己在浙江也合情合理,最重要的一点,严世藩只怕也没想到陆炳居然会不惜自己离开锦衣卫,而向自己说出了一切。
屈彩凤先是眉头一皱,但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人极聪明,转而装着恨恨地说道:“天狼?一个无情无义,冷血无情的家伙,老娘就是信了他,信了陆炳,才会给害惨,师父说得不错,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怪老娘瞎了眼!”
严世藩收起了笑容,那张脸上的表情阴森可怕:“屈彩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