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行-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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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五裂地挂在脸上,被海风一吹拂,散得到处都是。
冷冷的海风吹拂着天狼的头发,他的胸口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起伏,而已经充血的双眼则泛满了红丝,狠狠地瞪着陆炳,嘴里喷着粗气,而身上的红气一阵阵地闪现,若非当面的站的是陆炳,他早已经出手了。
第639章 残酷的真相(二)
陆炳的神色一变,向后退了半步,也摆开了戒备的架式:“天狼,你疯了吗,想要对我出手?”
天狼咬了咬牙,恨声道:“陆炳,你可以欺骗我,利用我,但你是非不分,只讲愚忠,明知严世藩是祸国奸贼,还要跟他同流合污,这已经突破了我的底线,也有违我当年进锦衣卫的初衷,今天,我李沧行向你正式宣告,从今以后,我退出锦衣卫,咱们之间的关系,一刀两断!”
陆炳沉声喝道:“天狼,你胡说些什么,现在我们锦衣卫怎么就不能报国了?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些是皇上的意思,严世藩也不过是执行皇上的命令罢了。”
天狼恨恨地说道:“皇帝?皇帝为了保他自己的皇位,根本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这样的昏君,保他作甚,陆炳,你自己贪恋官位,执迷不悟,可是不要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
陆炳的黑脸已经给气得通红,吼了起来:“天狼,你晕了头吗,竟然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给别人听到,把你千刀万剐?!”
天狼仰天长啸,声音如苍狼夜号,连怒涛拍岸的声音也被他的这气势所震慑,减弱了许多,海天一色间,只有他这嘹亮的啸声经久不息。
多年的郁闷,多年的不平,都随着这一声苍啸而得以释放,天狼再也无所顾忌,大声说道:“陆炳,你把这个给人拥立的皇帝当成神明,当成你陆家世代荣华富贵的靠山,我可不这样想。天下乃是天下万民的天下,不是他嘉靖帝一个人的,因为他得位不正,所以他就要分裂群臣,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因为他得位不正,就得重用奸臣,明知严嵩父子是奸邪之徒,却要靠他们来给自己搜刮民脂民膏,只要自己在位时皇权稳固,哪管大明已经洪水滔天,陆炳,有句话叫助纣为虐,你现在做的,就是这种事!”
陆炳的眼中杀机一现,浑身的黑气开始慢慢地腾起,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可是却是寒气十足:“天狼,你说这些话,是想造反吗?”
天狼哈哈一笑,状如疯狂:“陆炳,何为造反?忠于一个暴君,昏君,帮着他去凌虐自己的百姓,欺压自己的人民,把大明好好的江山败成现在这样,这就是你陆炳忠诚的表现吗?我早就跟你说过,若是大明完了,你陆家的世代为官也是难以为继,你以为你现在是在效忠皇帝?你是在帮他早点让大明完蛋!”
陆炳厉声吼道:“住口,天狼,不要以为只有你为民请命,你不就是恨严世藩吗?皇上用他一时,又不可能用他一世,这次他在东南确实为国立了功,除掉了为祸多年的倭寇,说明这个人对国家是有用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天狼一动不动地盯着陆炳的双眼,怒道:“陆炳,你最清楚严世藩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难道是为国安好心?一方面讨好皇帝,另一方面私下跟日本人,跟西班牙人接触,拉上关系,一旦察觉风声不对,他就会带着自己的巨额财富,逃跑出国。那些西班牙人和东洋人为什么要帮着严世藩?难道真的只是看到他的钱吗?还不是私下里有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尤其是岛津氏,严世藩不开出引他们进犯中原的承认,这些倭人又凭什么会帮他!”
陆炳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厉声道:“天狼,这些皇上都很清楚,现在也不过是在利用严世藩罢了,之后也会对他多加约束和防范,不至于让他真的误了国。”
天狼怒极反笑:“哈哈哈,约束?防范?严党上下已经把国家搞成这副德性,北边的蒙古人和东边的倭人都可以长驱直入,想我太祖洪武皇帝,还有成祖皇帝,都是十几次地远征大漠,梨庭扫穴,蒙古人只有逃命的份,哪还敢回头一战,可是现在呢?就连只占了我们大明一个州郡大小的倭国岛津氏,都生出了进占中原之心,这还不是奸党祸国,武备废驰,民怨沸腾的结果?若是朝中上下的大臣都能像夏言,胡宗宪这样,还会这样给外夷所欺侮吗?!”
陆炳冷冷地“哼”了一声:“治国之事,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忠奸善恶,哪有你想的这么分明,就如你所说的夏言,不照样是想出了禁海令这个点子,流毒至仿,而胡宗宪同样是心狠手辣,笑里藏刀,你以为他就不会对汪直下死手吗?这些朝中重臣,个个都饱读诗书,学贯古今,一肚子的权谋腹黑,如果真的是个好人,又怎么会爬到一国宰辅的位置?皇上用严党来制约他们,将来自然也会用别人来制约严嵩父子,这又岂是我们锦衣卫所能过问的?!”
天狼重重地向地上“呸”了一口:“制约来制约去,不就是怕臣子们夺了他的皇位?不就是怕将来有人会反他的天下?日本人,蒙古人夺他的江山他不怕,就怕清流派的大臣,有这样的君王,怎么会不出严世藩这样的奸臣?!”
陆炳轻轻地叹了口气:“天狼,你怎么还不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皇上心中想的是九州万方,又怎么会在乎区区的一城一地,日本人也好,蒙古人也罢,其习俗与我中原迥异,即使一时占了些地方,也是无法维持的,上次蒙古入侵,不也只是在北京城下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吗?只有我们大明内部的子民,熟悉我大明内情,又知蛊惑人心,煽动底层百姓起事,这些才是真正要消灭的心腹之患!”
天狼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的心腹之患,是白莲教,汪直,徐海,还有屈彩凤,对不对?!”
陆炳面沉如水,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些聚众叛乱,又能得民心的,才是真正对我大明的统治构成威胁的,也是我们大明一定要剿灭的!”
天狼顿觉眼前一黑,心中一阵血气翻腾,几乎一口血都要喷出来,而肩头的伤口一阵剧痛,他的嘴角开始淌血,眼珠子都要迸出眼眶来:“陆炳,你,你说什么?!你要,你要对屈姑娘,对巫山派下手?!”
陆炳的眼中杀机一现:“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包括徐阶在内的清流派大臣们的意思,这些清流派重臣和严党这回达成了一致,为了永远地熄灭掉有人持太祖锦囊起兵造反的可能,就要毁掉巫山派,天狼,你听好了,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指望通过哄屈彩凤来让她交出太祖锦囊了,就让她带着这个秘密,跟她的巫山派一起下地狱吧!”
天狼气得一下子拔出了斩龙刀,全身上下都被红气所包裹,直指陆炳:“陆炳,你,你背信弃义,你,你答应过我不会去灭巫山派的,我,我杀了你!”
陆炳冷冷地说道:“天狼,不要做傻事,你现在心神大乱,旧伤未复,跟我动手不过是徒取其辱而已,我遵守跟你的承诺,这次不会派一兵一卒去灭巫山派,可是有太多的人要屈彩凤的命,胡宗宪没有骗你,朝廷也不想惹一身的腥,这回没有调集各地的兵将去围剿,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的老朋友伏魔盟。”
天狼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周身的红气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以刀驻地,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的阴阳两股真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跑,这种走火入魔的感觉,自从那次大沙漠中得了屈彩凤体内真气之助后,几乎就没有再出现过,而听到屈彩凤有难时,他竟然难以控制地再次起了这种反应!
强忍着体内的不适,天狼咬着牙说道:“陆炳,你们,你们这回又在搞什么花样,伏魔盟,我的,我的小师妹答应过我,不会,不会对巫山派出手,他们,他们现在放着魔教的血仇不去报,却,却要去灭巫山派,怎么,怎么可能!”
陆炳摇了摇头,眼神中现出一丝怜悯:“可怜的天狼,你永远在低估你的对手,你以为沐兰湘答应了你,就代表伏魔盟会遵守你的那个承诺?以前巫山派没事,不是因为他们强,而是因为他们背靠魔教,背靠严世藩,清流派不敢跟严党斗到撕破脸的地步,所以跟魔教一直是斗而不破,互有攻守,却不至于毁家灭派,这也是皇上希望看到的,你明白了吗?”
天狼狂吼道:“不对,不对,正派的侠士心系天下,以斩妖,斩妖除魔为已任,他们,他们绝不会,绝不会和魔教妖人达成协议的,不会!”
陆炳叹了口气:“天狼,有时候我也不想如此残忍,你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之中,要让你的整个人生观彻底垮掉,是件多残忍的事?!可是对不起,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不能永远心里留着那丝无用的纯正,一个真正的好人,以后是没法接掌锦衣卫,去迎接朝中的那么多明争暗斗,去做那么多违背良心的事,今天,我冒着失去你的危险,也要让你知道这个真正的世界!”
“天狼,你知道落月峡之战是什么?你以为真的只是正派联军想要斩妖除魔的一次行动?为什么魔教存在了几百年,就是本朝也存在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剿灭?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夏言想要彻底压倒严嵩一党,自己控制整个朝廷,才授意少林派挑头组建伏魔盟,想要一举荡平魔教,然后再扳倒严嵩,掌控内阁,皇上早就明白了他的用心,所以在那时候,就定下了除掉夏言之心!”
“可夏言也精明似鬼,伏魔盟中,只有少林是坚定站在他这一边的,而武当派由于徐林宗的关系,一向跟他的学生徐阶交好,华山派和峨眉派则跟他的另一个学生高拱关系非同一般,夏言想让武当和峨眉打头阵,尽量多地保存自己少林派的力量,因此一出兵时就是分路而行,甚至还暗中透露消息给魔教,让他们在黑水河边去伏击武当和无相寺的那一路,你以为这是偶然?”
天狼没有料到当初那场神圣的灭魔之战,背后还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丑恶算计,他摇着头,喘着粗气,却只是不信。
陆炳负手于背后,在天狼面前踱起步来:“可是夏言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的好学生徐阶和高拱也打着同样的算盘,黑水河一战之后,徐高二人知道了夏言的用意,就开始暗中让武当和峨眉二派保存实力,因此落月峡一战,几大正派都是各打算盘,未战就想着退,焉能不败?”
“而巫山派早在战前就已经决定了加入魔教一方,林凤仙的死只是个意外,反而让屈彩凤更加仇恨伏魔盟各派,有他们从背后袭击,伏魔盟更是大败亏输,精英折损十之六七,这正是皇上最希望的结果,夏言的少林派由于此战损失巨大,又要承担战败的领导之责,而直接动摇了夏言作为清流派首领的地位。”
“夏言为了挽回自己的损失,就开始走另一条路,转而扶持作为边将的曾铣,示意他在边关挑起战事,而让朝廷的人力物力向边关倾斜,以加强他作为内阁首辅的权势,因为严嵩一党那时候控制着江南的税收,夏言虽有权但手中无钱,动摇不了严党的基础,于是就希望借边患而把朝廷的钱再花到边关去,到时候内外勾结,有钱有兵,自然就可以逼皇上就范,天狼,你说这样的人是忠臣良将?!”
天狼拖着长长的血涎,咬着牙说道:“不,我不信,我全不信!夏言虽然专权,但忠心国事,绝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就算,就算是这样,也比严党好上一万倍!”
陆炳哈哈一笑:“好上一万倍?皇上可不这样想,在他看来,严党再坏,也从没起过谋逆篡权的心思,最多只是给自己捞钱罢了,而夏言所为,勾结边将,破坏朝中平衡,想虚君实权,这完全就是篡位的做法,所以皇上宁可最后选择了贪婪的严党父子,也没有选择你认为的这位清廉正直的夏大人。”
“天狼,你是不是觉得夏言两袖清风,身无余财,最后上路的时候也只有老妻和几个老仆,根本不像严党那样金山银山,这就是好官,清官了?我告诉你,历代君王,不怕臣贪钱,就怕臣贪权贪名,夏言这样的人,不贪钱财,不好美色,那好的就只有一样东西,权力,一旦他掌握了权力后,那眼中就只剩下了皇上的江山,所以不杀夏言,还能杀谁?”
天狼只觉得体内的真气乱跑得越来越厉害,一股气团在他的身上清晰可见,到处乱跑,他盘膝而坐,开始强行地运功定下心神,嘴里念起清心诀,而陆炳的话却如同刀子一样不断地继续刺着他的内心。
“天狼,你以为杀夏言的是严党?实话告诉你吧,不仅是严嵩父子,就连他的好学生徐阶和高拱也参与了此事,暗中提供了许多夏言与曾铣来往的证据,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能查到他们的书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