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行-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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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泉信之哈哈一笑,拱手行了个礼:“这位兄台,在下姓罗名龙文,徽州歙县人,初来南京城,想夜访秦淮河,看看传说中艳绝十里秦淮的佳人们,手下都是些乡下人,没怎么见过世面,得罪了二位,还请见谅。”
屈彩凤虽然心中对这倭寇头目讨厌之极,但想到天狼的吩咐,也不好当众翻脸,再说这上泉信之虽然报了假名,但也算以礼相待,于是也大喇喇地抱了抱拳:“在下姓万名震,衡州人士,也是初来南京城,刚才一时言语冒犯,还请罗兄不要放在心上。”
天狼心中却暗自思量起来,这上泉信之改名罗龙文,又说自己是徽州人,而那胡宗宪就是徽州人氏,难不成这上泉信之敢这样在南京城里大摇大摆,是得了胡宗宪的默许?他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更是坚定了要一探这些人底细的决心。不过另一方面,屈彩凤的应变可谓非常厉害,洞庭帮在江湖上的名声尚不明显,而万震虽然厉害,却只限于湖广一带有名气,现在报了这个名头,以后说不定还能挑起倭寇与洞庭帮的厮杀呢,看来屈彩凤的心眼可是一点也不少。
上泉信之眼珠子一转,笑道:“万兄,本来在下与你一见如故,一起在这秦淮河赏月,也未尝不可,只是今天在下陪着两位贵客,他们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还请万兄高抬贵手,去别处寻欢,失礼之处,在下改日一定亲自赔罪。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第531章 与狼共舞
说话间,上泉信之向着一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名为首的护卫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金子,递向了屈彩凤。
屈彩凤冷冷地说道:“罗兄未免也太看轻在下了吧,在下来这里,是为了花钱寻个乐子,而不是收了钱却受一肚子的气,罗兄若是真的把在下当成朋友,那就一起赏月看佳人,而不是给在下一点钱,就像打发叫化子那样地把在下打发走。”
上泉信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着对策,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罗兄,既然这位万兄坚持要进来一起赏月观花,我们一再推辞,就有些不太好了,一起观景就是了。”
随着这句话,那个紫色绸衣的瘦高个子走了出来,他很英俊,剑眉星目,脸型瘦削,但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隐隐有着一丝邪气,让天狼看着心中一凛。
那瘦高个子拱手向着屈彩凤行了个礼:“在下姓徐,单名一个海字,杭州人氏,见过万兄。”
屈彩凤点了点头,回了个礼,微微一笑:“还是徐兄通情答理,多谢了。”
上泉信之的脸色微微一变,附嘴于那徐海的耳边,低声道:“徐兄,你我这回可是为了小阁老挑选美女的,这两个人来路不明,让他们进来不太好吧。”
那徐海微微一笑,口唇启动,声音却是极轻,说道:“无妨,这两个人都有上乘功夫,而且来者不善,贸然拒绝,事情闹大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大不了今天不选美女就是。”
上泉信之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是对着手下们一挥手,这帮人迅速地站开来,让出一条通道,徐海对着里面作了个请的手势:“万兄,请吧。”
屈彩凤也不客气,大踏步地就要向里走,天狼在后面紧紧跟随,却被上泉信之伸手一挡:“万兄,阁中赏花乃是我们这些主人的事情,仆役护卫们就留在外面吧。”
屈彩凤回头看了一眼天狼,微微一笑:“罗兄误会了,这位虽然看起来比较健壮,但也不是在下的家仆,而是在下的一个远房表兄,名叫万里行,跟着在下一起游历罢了。”
上泉信之看了一眼天狼,心中暗道,这家伙的打扮分明是个仆人随从,可是姓万的却非要说是自己的亲戚,大概八成是看自己人多,身边不跟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心里没底罢了。
但既然徐海已经发了话,上泉信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干笑两声,让开了路,天狼微微一笑,紧跟在屈彩凤的后面进去。
那个一直被吓得不敢出声的中年美妇一看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笑着迎了上来:“哎呦,公子啊,是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老身可是想死你们啦。”
天狼心中暗道,我从没来过这里,你想我做什么,还是想我们兜里的钱吧。而在前面的屈彩凤更是一脸的鄙夷不屑,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径自就走进了水榭,找了个视线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紧接着就有几个美婢献上了果盘小吃。
天狼摇了摇头,暗道这屈彩凤果然不太通这些人情,从怀里掏出了一小锭金子,给了那中年美妇:“我这同伴不太通世事,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那中年美妇本来讨了个没趣,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一看到金灿灿的黄金,马上又喜笑颜开,一把抓过这金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这就去安排最好的姑娘们坐花船跟公子们相见。”
天狼也在屈彩凤的身边找了个小案坐下,另一边,上泉信之,徐海和那个蛮汉也都从下,徐海介绍了一下,那个蛮汉名叫毛海峰,三人乃是合伙做生意的客商,以前没来过南京城,今天也是慕名前来,想要见识一下这十里秦淮的无边春色。
天狼心中冷笑:做什么生意啊,还不就是倭寇那些打家劫舍的没本钱买卖。但他刚才靠着超人的听力,已经听到了徐海和上泉信之的对话,原来这二人今天来找美女,不是为了自己寻欢,而是想作为礼物献给严世藩,看起来倭寇果然和严家父子有勾结,而那胡宗宪作为浙直总督,居然可以容忍倭寇头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看来通倭之事也是板上钉钉了,这可是比贪污腐败更要命的,天狼强忍着要把这些倭寇一网打尽的冲动,想看看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进行。
屈彩凤明显情绪不高,她本是个率性直为的人,面对着一些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拔刀相向的倭寇,还要身处这种青楼妓馆,实在有些难为这个女中豪杰了。只见她也不多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她的酒量很好,就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喝下去二十多杯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天狼看着对面的三个倭寇头子也在相互间窃窃私语,似乎也在猜测着自己的来历,于是哈哈一笑,对着那徐海说道:“徐兄不知经营何种生意,可否见告呢?”
徐海微微点了点头:“一点小生意罢了,倒手一些玉石而已,主要还是通过罗兄进货,最后通过毛兄在内地销售。”
天狼“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的,听说罗兄是徽州人,如果在下记得不错的话,和浙直总督胡宗宪胡部堂可是同乡?”
上泉信之“嘿嘿”一笑:“确实是同乡,只是在下做生意,从不依仗胡部堂的名声。”
天狼点了点头:“罗兄真乃豪杰也。”
几个人正说话间,河上已经飘过一艘艘挂着灯笼的小船,经过这水榭的时候停了下来,天狼定睛看去,只见一个个身着各色罗衫的女子,从小船中走出,对着水榭中的众人盈盈一个万福,然后各持乐器,在小船上就吹拉弹唱起来,拨弄乐曲间,眼波流转,带着盈盈的笑意,向着榭中的客人们展现着自己的才艺。
这些女子都是眉目如画的美女,年纪约是十七八岁上下,环肥燕瘦,各有风情,看起来拨琴鼓筝,别有一番雅韵,绝非天狼上次在黄山脚下的牡丹阁里看到的那些俗艳的青楼女子。
屈彩凤原来也以为这妓院里都是些狂蜂浪蝶,却不曾想却是些才艺双绝的美人,她自幼在山寨中长大,不通音律,但也能听出这些乐曲的高雅,感觉非常受用,放下了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女子们看,时不时地拍手叫好。
而天狼却很清楚,这些女子虽然可称上等佳品,才艺双绝,可是对于严世藩这样的色中饿鬼来说,只怕还不足以将之打动,而且这些女子看起来都过于柔弱,严世藩找女人除了为了发泄兽欲外,还要练他那邪恶的终极魔功,只怕这些女子都经不起他的摧残。
果然,对面的那三个倭寇也一直在不停地商量着,天狼只看他们那聚在一起,面色凝重,不住摇头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也对这些女人不完全满意。
小船也漂来十余艘了,十余个各色各样的美女都表演过了,而三个倭寇却还没有挑出一个人,屈彩凤一开始看得挺新鲜,这时候也有些乏味了,拉着天狼的手,暗语道:“你还在等什么?这三个家伙不挑女人,我们就不动手了吗?”
天狼摇了摇头,暗语回道:“不行,刚才他们说是要给严世藩找女人,可见倭寇和严贼早有勾结,我们要用这个机会查获他们之间勾结的证据,有了这东西,直接可以扳倒整个严党。”
第532章 秦淮名妓
屈彩凤的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可是看这架式,他们也没看到什么中意的美女,若是今天挑不到,那怎么办?”
天狼沉吟了一下,暗道:“那就想办法跟踪这几人,他们总要找到和严世藩打交道的东西。”
二人正说话间,河边却起了一阵骚动,水榭之外的河岸上突然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涌到岸边,更有些好事者开始大声嚷嚷:“王姑娘来啦!”
天狼和屈彩凤不约而同地向着河面望去,只见下游的河面远远地飘来一只渡船,与前面的那些画舫船成群结队而行,上面的各色佳丽争芳斗艳不同,这只船孤零零的,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不似前面的船那样大红灯笼高高挂,这只船只在画舫的四角挂了四盏宫灯,上面绘着梅兰竹菊四色植物,幽暗的光线配合着船上香炉里袅袅腾起的檀香,显得古朴而高雅。
河岸上的众人都停住了话,屏息凝视,仿佛在等待着仙子的出现,而上泉信之等三人的眼睛里也开始放出异样的光芒,停止了互相间的交头结耳,齐刷刷地看向了湖面,屈彩凤看着天狼目不转睛地盯着画舫的模样,再一看这满河岸男人们都要留口水的样子,心中恼恨,把头扭过了一边,还狠狠地睬了天狼一脚。
天狼刚才一直注意着那画舫,一不留神给踩得几乎要叫出来,回头一看,只见屈彩凤气乎乎地背过了脸,知道她是使小性子了,低声道:“别闹,正主儿来了。”
屈彩凤小声地嘀咕着:“男人全都这德性,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哼。”
天狼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间听到一阵银铃声响起,只见那画舫的珠帘微动,一位天仙也似的美女捧着一部琵琶,莲步款款地走了出来。
一块浅黄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但眼睛的弧线和青色的翡翠耳坠,白皙的皮肤,仍然若隐若现,依稀可辨,那明亮如水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取下了那层面纱,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在灯光下显露了出来,下巴尖尖的,如同瓜子般的脸庞,一只巴掌就能罩得下来,小巧玲珑的嘴,唇线分明,唇间点着两抹朱砂,鲜艳欲滴,她的鼻梁不算太高,鼻尖是小而挺直的,大大的眼睛正顾盼生辉,扫视着岸上一张张的脸。
她的视线正好下垂,那又长又密的美丽睫毛就好像在眼下投了一排阴影,只是这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又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她的秀发如乌云一般,高高地挽了一个髻,而那部琵琶正好遮了她的半个脸,露出外的半个脸上,一道弯弯的眉毛整齐地向着鬓角延展,美丽之中现出一份柔和,那是一种纯粹的柔和,可以让任何激动荡漾的心平静下来。
可是在这美丽与柔和之外,天狼还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与前面那些娇艳美丽的佳人们不同,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气质,“高贵”,天狼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形容这种气质的词语,与这位女子一比,前面那些看起来很美的花朵仿佛都成了路边的野花杂草,而这一位却如同空谷幽兰一般,宛如天上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又如仙界的精灵,偶然来到这尘世间。
这姑娘身着一丝白纱,一尘不染,如同她那双清澈得能映出人倒影的眸子一般,传递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飘逸出来,可是不知为何,天狼从她的眉眼中,分明能读出一丝哀伤,仿佛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仙子一般的美女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这女子半抱着琵琶,向着岸上的众人盈盈一个万福,坐了下来,春葱般的玉指拿着一只上好的像牙拨子,轻轻地拨了一下琵琶的弦,一声悠长的天籁之音在这夜晚的秦淮河上回荡着,天狼不通音律,但也能听出这音由心生,分明是上上之品的乐曲。
河岸和其他的榭台亭阁中有不少贵公子模样的文人,都是乐中行家,一听这声音,就齐刷刷地喝起彩来,只听那女子的拨弦忽快忽慢,而音律也是抑扬顿挫,乐声如泣如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