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医经-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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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算你什么人!”他忍不住嘀咕道,莫非上次戏言真的的上心了?
秦郎君抬起头看他,嗤声一笑。
“她?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天涯沦落人。”他说道,一面撑身起来,“我,我要去见她。”
丫头小厮大惊。
这,这不好吧。
“夫人,夫人,秦郎君喝多了,闹着和六公子去程娘子那里了。”
仆妇急匆匆的报过来,吓了才坐下没多久的周夫人又跳起来。
好容易那打发走周六郎,又说了一箩筐好话,好容易那程娘子没有哭闹,也没有说走什么的,这混小子怎么又引着人去了。
自己家兄弟姐妹倒也罢了,这秦郎君可是外男!
周夫人满口冒火。
这人接回来根本就没省心,反而越发的闹心了。
“快些,快些去拦着。”她喊道,一面急忙向外走。
而这时秦郎君和周六郎已经到了程娇娘的门前。
站在廊下的婢女一眼看到,忙回身。
“娘子,那个脱光光的人又来了。”她尖声喊道,一面将手举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掩住眼。
周六郎被这一声喊的脚步踉跄一下。
这不知羞耻的侍婢!
☆、第三十六章同杯
周六郎恨不得转身就走,无奈肩头被秦郎君按着。
“这次,还是,两个。”
一个女声紧跟着侍婢的声音传来。
周六郎心中呸了声,那声音明明木木,他却能从中听到几分调笑。
有其主必有其仆。
这便是她的声音吧。
果然是不好听,还不如一个婢女,怪道宝石被当瓦砾。
秦郎君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子由门内站定在廊下。
此时雪粒已经变成雪花,飞飞扬扬洒洒,在这一片白茫雪雾中,深袍大袖,乌发垂垂的女子格外的夺目。
这便是那个被弃道观近十载,一朝独行千里归的程娘子啊。
这便是那个人前笑我呆,素手酿新人的程娘子啊。
这便是那个厌茶精食,任尔来去我不留的程娘子啊。
久仰久仰。
秦郎君伸出手,遥遥的似乎做拱。
失去了借力,秦郎君略向前跌去,所幸小厮和周六郎眼明手快忙搀扶。
几人就这样有些踉跄的迈进来。
“娘子,我来与你痛饮一杯。”秦郎君说道,没有客套没有见礼,就好似早已熟识,他口中喊道,撑着拐杖,一步一步走来。
婢女微微惊讶。
程娇娘也看着,不过神情依旧。
“瘸子脱光光,会好看一些吗?”她问道。
迈到廊下的小厮差点打滑摔倒,一脸惊恐,好豪放的小娘子!
周六郎竖眉哼声。
“再装傻。我真脱光让你看,你待如何?”他干脆喊道。
婢女伸手捂住眼。羞煞人也,非礼勿听勿视。
程娇娘目光转向他,又是慢腾腾的扫了眼。
“那又与我何干。”她说道。
周六郎被噎的脸红脖子粗。
“娘子,这个蛮子,欺人太甚。”秦郎君接过话说道,“我定要来与你吃杯酒。”
程娇娘看着他。
“同杯么?”她问道。
秦郎君看着她。将从周六郎屋中出来便握着的酒碗一举。
“同悲。”他说道。
同杯?同悲?
这两人在说什么?
“娘子有手脚,却被这蛮子挟持而困,就如同我这手脚残缺之人,心有愤,不得自由,奈何,奈何!”秦郎君哈哈笑道。将酒一饮而尽,“同悲啊。同悲啊,谁知道这心中的悲啊。”
他明明朗声大笑,一旁的婢女却觉得心中一酸。
无奈,无奈。
谁想来这周家,谁想来这周家,偏被这蛮子挟持,先强掳,又强道歉。处处为强,却不想到底错在何处,却不想娘子悲在何处。
娘子心中该是多么无奈,困这女子身。恨这血亲束,说不得挣不得脱不得。
还好,还好,有人知道,有人知道。
婢女抬手掩眼,泪掉下来。
这个郎君还不错。
周六郎看了一眼秦郎君,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旋即又绷紧了脸。
屋门开着,坐在屋子里的人可以看到外边飞扬的雪花。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秦郎君还在抓着酒碗大笑,指着周六郎,又指天,“我打不得天,还打不得你么?”
说罢拿着拐杖又是一下。
“秦桑子,你够了。”周六郎绷着脸喝道,伸手抓住他的拐杖夺过来。
“周六,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秦郎君笑道,用酒碗指着他,“你,欺人太甚。”
婢女在一旁也愤愤看着周六郎,没错,他说他认错,可是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
欺人太甚!
周六郎绷着脸,愤声坐下。
“当初我不管不顾夺走你的婢女,是我不对。”他说道,“你有气,有怨,尽管冲我来,念着祖母和姑母,你莫要怨恨周家,怨恨周,这个姓氏。”
“既然念着你祖母和姑母,你怎么能如此待她?”秦郎君说道,手里还抓着早已经空了的酒碗,“倒酒,倒酒,我与娘子同悲。”
“是,我们欺人太甚。”周六郎咬牙说道,看向程娇娘,“要待如何,你只管说话。”
“你的意思是,她不原谅,不肯说要你们怎么赔罪,就是她的错?而你则是委屈的?”秦郎君说道摇头,伸手指着程娇娘,看着周六郎,“好话坏话都是你说了,六郎,做事情,没你这样欺人太甚的。”
婢女点点头,没错,没错。
娘子口纳,而眼前这个郎君替她说出了这些话,可见娘子所受的委屈还是有人看得明白清楚。
“我只是想做些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做。”周六郎坐直身子,绷着脸说道,“你要怎么出气,你就怎么来吧。”
他说罢看向程娇娘。
对面,程娇娘一直安静而坐,不发一言,此时见他们看过来,她沉默一刻,伸手掩嘴打个哈欠。
“怎么,还不脱啊?”她说道。
本来伤心的婢女闻言几乎失笑,忙用手掩住嘴。
“程娇娘,你还有完没完!”周六郎单膝跪坐起来,喝道。
秦郎君也笑了。
“没完。”他说道,将手中的酒碗砸向周六郎,“你快滚出去,别在这里惹人烦。”
“秦桑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周六郎气道,接住酒碗。
“滚出去!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真是瞎了眼,你若不走,我日后再不认得你。”秦郎君伸手指着门外说道。
周六郎咬牙瞪眼,一甩衣袍大步出去了。
院门外,悄悄的站了好些人,纵然举着伞的也快成了雪人。
“六郎,秦郎君自己在里面了?这,这不好吧。”周夫人忙说道,一面伸手拉住儿子。
“有什么不好的?让那傻子趁机赖上他,才好!”周六郎没好气的说道,甩袖子大步走开了。
周夫人要喊又不敢大声喊。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她说道,“赖上人家,那秦家,是那么好赖的吗?”
要是能赖上,家里这么多女儿,她早就动了念头了。
秦郎君,这是做什么呢?真喝醉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郎君,看着周六郎走开,似是很高兴。
“这种人,必然要给他些教训。”他抚掌说道,“欺人太甚。”
说罢转头看程娇娘。
“娘子,息怒,该生气的不是你,而是他。”他说道。
程娇娘看着他哦了声。
“那是自然。”她说道,看着秦郎君,“他走了,你还脱吗?”
太可怕了…秦郎君的小厮只恨不得将头埋进脖子里,这真是傻子啊!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秦郎君看着她,哈哈笑了。
“如果娘子想看的话,我也无妨脱一下。”他说道,一面苦笑,“只是我这不全之身,不怎么好看。”
☆、第三十七章忘了
夜色降下来时,雪也停了,悬挂的红灯照耀下,院子里一片晶莹煞是好看。
仆妇们急忙忙的将屋门拉开,室内暖意浓浓扑面而来,带着满脸疲惫的周夫人走进来,轻轻的吐了口气。
“怎么样?还闹吗?”周老爷忙问道。
仆妇卸去周夫人的斗篷,便忙退了出去,关上了屋门。
“没闹。”周夫人坐下来,吃了口煎茶,一面伸手揉了揉额头,说起来这主仆二人进了门,安静的都好像不存在,但为什么她还似乎从来没有过的疲惫,“配了小厨房,主仆二人自己做饭吃过就睡去了。”
周老爷也松口气。
午后陈家也派人来了,说是要请程娇娘明日再去看看老太爷。
今日才走,明日还有什么可看的。
很显然,陈家这是来问程娇娘走还是不走了。
如果程娇娘说走,借口是给陈家老太爷看病,那么周家就不能拦着。
周老爷心里恨啊,怪儿子闹了这一出全是无用,反而惹恼了程娇娘和陈家。
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程娇娘竟然跟陈家人说明日不用看,该去看的时候,她自然会去看。
这一下面子总算是保住了。
周老爷松口气。
“那都是六郎的缘故。”周夫人说道,一面用帕子拭泪,“你没见他自己打自己下手多重,冰天雪地的,不就是一个丫头,算得了什么,她就这样不顾脸面的乱撒脾气,要是六郎有什么好歹。我定不饶她……”
“有什么好歹,那算什么伤。”周老爷满不在乎说道,带着几分舒服惬意饮了口茶,“家宅安稳,就好,就好。”
家宅安稳。
周夫人忍不住想到这短短一日乱七八糟的事。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吧,以后,就可以家宅安稳了吧?
她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莫名的忐忑不安呢?
而此时卧榻上程娇娘和婢女几乎是同时坐起来。
“娘子,忘了金哥儿了!”婢女说道。
屋内的灯亮起来。紧接着整个院子的灯亮起来,再然后整个周家都热闹起来。
“要做什么?”刚躺下的周老爷夫人急匆匆的穿衣,“这都晚上了还要出去?”
“说是丢了个小厮,那婢女要出去找。”仆妇说道。
“什么小厮,小厮怎么会丢?”周夫人皱眉问道。
“这就是找借口要走,要胡闹呢!”周老爷恨恨说道,“我就知道。没这么安生,攒着劲要折腾人呢,不准放她们出去!”
仆妇们不知所措,周六郎披着斗篷大步而来。
“父亲母亲无须着急,她们要去哪里,我自陪她们去便是。”他说道。
“六郎,你身上还有伤呢,这大冬夜里跑可怎么得了。”周夫人急道。
周六郎已经摆摆手混不在意的出去了。
廊下并没有那女子的身影,只有婢女穿戴整齐。
“怎敢劳烦六公子?”她惊讶道。“让人备车送我去陈府问问就好。”
只有婢女?不是那女人?
周六郎皱眉看着屋内,灯光暗暗。
“娘子歇下了。”婢女说道。
果真只是找个小厮?
这女人惯于装傻,信她不得!
“找人不急么?速去。”周六郎说道,自己率先向外跟去。
纵然白日下雪,冬夜的京城也是一般的热闹,街上人流喧哗。
周六郎亲驾着马车直奔陈家。
因为要去宅子住,金哥儿先一步被送到宅子去了。
这一番突然。她们主仆被硬拉到周家,陈家也慌乱,周家也慌乱,倒都把金哥儿给忘了。
也不知道陈家有没有人特意去接他回来,或者告诉这孩子一声,免得不知所措。
陈家被半夜敲响门,也吓了一跳,都起身来。
“以为周家接走了呢,我们也没去看。”
问了一圈,才问道知道的人。那管事一拍腿懊悔说道。
“呸,人是你们送走的,宅院也是你们租的,我们如何去接人?”周六郎一肚子火气啐那人一头脸。
“周六郎,要不是你不要脸,哪有这等事!”陈家一个少年早就一肚子气。立刻伸手指着骂道,“京中年下,拐子人多,那小厮才十二岁,又初次进京,不认路不识得人,万一丢了,看你如何给程娘子交代!”
身旁立刻四五个少年呼应助阵。
程娘子硬被周家劫走,奈何到底血亲不能诉苦,实在可怜,真是让人恨之又恨。
周六郎冷声而笑毫不怯让,眼瞅就要在院子里打在一起。
“先去找人,找不到人,再算帐!”婢女跺脚喊道。
呼啦啦的人马踏飞街上的积雪。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乱乱的脚步声踏破了周家的清晨的宁静。
婢女脸冻的通红,眼睛也红红的,拉开门迈进屋内。
屋子里程娇娘已经穿戴整齐坐着,手里握着书,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读或者写。
“娘子…”婢女忍不住哽咽。
“先说,后哭。”程娇娘说道。
婢女用力咽下眼泪。
“…问了四周的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