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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娇娘医经-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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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形容的女子身上。
  程娇娘正在看着婢女给金哥儿包扎,小孩子在方才被狼咬伤了腿,到底是年纪小,鼻涕眼泪的痕迹还在脸上。
  婢女一面给他包扎,一面夸赞他,旁边两个男人也拍着他的肩头夸赞少年英雄将来必定不凡云云。
  金哥儿长这么大遇到最凶险的境遇就是跟巷子口几条恶犬狭路相逢,此时竟然夜战狼群,害怕过后。也觉得无比的刺激,被说的咧着嘴笑了,自觉经此一役回去之后便是好儿郎了。
  “伤养的不错。”程娇娘说道,又侧头略看了眼被几个男人从旁边一辆马车上架下来的男人。
  几日不见,这伤者已经不是当初濒死的样子了。
  如同其他汉子一样。这伤者站起来也是五大三粗,病前相比也是身材雄壮,此时胡子拉碴,脸色还有些蜡黄,但双眼却是精神的很。
  “是娘子神医圣手。”他笑道,声音沙哑,中气不足。
  “娘子,你看我家三弟还要抓什么药吃?”旁边的人急忙问道。
  “不用了。”程娇娘说道,不再看这些人,而是盯着篝火,“吃肉喝酒补一补就可以了。”
  男人哈哈笑了。
  “好,好,这种养伤我喜欢。”他笑道,又带着几分遗憾,“几日不沾肉酒,憋煞老子,恨不得这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痛快一场。”
  程娇娘扭过头看他一眼。
  “这里的酒,也不过比水稍浓些,算得什么,那就痛快吧。”她说道,用手中的烧火棍一指,“那边不是有肉。”
  那边?
  汉子们看过去,见路边躺着一匹适才被狼撕咬不得救死去的马匹。
  这边乱哄哄的嗷嗷叫着跳起来,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他们要干什么?”
  “吃肉吃肉。”这边喊着回答,很快拿着刀去割死马的肉。
  可惜死马不多,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要吃的,也算是不幸中万幸。
  “吃马肉?”
  “太难吃了吧?”
  架起火开始烧烤马肉的汉子们哈哈笑了。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啊,哪里知道这马肉的鲜美,这要是搁在西北,都轮不到我们吃。”
  陈四老爷摇摇头收回视线。
  “这些人许是西北逃兵。”曹管事低声说道。
  逃兵啊,陈四老爷更为不屑。
  “王步堂手下也就这些怂货,不吃败仗才怪。”他说道。
  旁边的少年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视线转向那边。
  “马肉?”他问道,似乎很好奇,“好吃吗?”
  “不好吃的,公子。”身边的随从说道,“很臭的。”
  少年人哦了声不问了,依旧看着这边。
  “那让他们一边吃去,守着娘子成何体统。”陈四老爷说道。
  曹管事似乎没听到,眼观鼻鼻关心。
  要是想赶这些汉子走,还用等他们出口?那女人什么难听话说不出来,什么难看事办不出来。
  不要管,由她,随她,任她。
  曹管事已经牢记秦郎君的话。
  陈四老爷还没上前说话,那边有人跑过来了。
  “这位老爷,娘子说,你这里有酒,借我们喝点可否?”两个汉子咧着嘴笑问道。
  都娘子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不敢,应当,承蒙相助,岂敢谈借?”陈四老爷含笑说道,抬手示意随从将自己马车上用于夜间驱寒的几坛酒拿下来。“给好汉们上酒,人人有份。”
  营地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甚至还有人过来分了一些马肉吃,这其中就有那位少年人。
  当然,他只咬了一口就吐在地上。
  “果然难吃。”他说道,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看着旁边的曹管事和陈四老爷,“哎。哎,我此时要是再说一句,何不食肉糜,就更好玩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人有病吧?
  陈四老爷和曹管事皱眉。
  “这么好笑,你们听不出来?”少年人还有些不满,摇头说道。
  陈四老爷和曹管事干笑两声。
  “我去看看损失了多少马。”陈四老爷说道,起身走开了。
  曹管事自然不肯自己留下,也找个借口走开了。
  篝火边只剩下少年人以及随从。
  火光跳跃下,少年人翘起的嘴角慢慢的垂下来,哪里还有半分玩笑的意思。阴暗闪烁中侧影肃肃,周围的喧闹似乎隔绝,直到一阵大笑声传来。
  “静一静,静一静,我三弟要唱歌了!”
  唱歌?说笑喝酒的人都看过来。
  靠坐在木架上的男人咧着嘴笑起来。络腮胡越发显得乱丛丛。
  “今日痛快!痛快!”他说道,手里搂着一个酒坛子,原本蜡黄的脸在酒的刺激下发红,双眼也醉意蒙蒙,“我们粗人,不会说话,我们不会说话,我们,唱歌!”
  大家哄堂笑起来,还真没见过不会说话,会唱歌的粗汉子,当下纷纷起哄。
  “我们三哥可是读书人呢!”几个汉子喊道,带着几分得意,“会吟诗作对呢!”
  读书人?吟诗作对?大家更是笑起来,这般的读书人还真是少见。
  男人不以为意,哈哈笑着。
  “…兄弟情…”他忽地张口唱道。【注1】
  与其说唱,不如说吼,因为病弱,声音沙哑,听起来倒别有一番味道。
  果真唱了?大家渐渐安静。
  “…两肋插刀…”
  似乎不成曲调,但这般吼出来,又是这般夜色里,听的倒是有些滋味。
  “…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
  这边的少年人转过头。
  “看来确实读过书。”他说道。
  随从没说话,也看过去。
  见那男人似乎有些词穷,抓了抓头,忽地看向篝火边坐着的娇娇女子。
  “…娇娘子呀,为我一笑…”
  婢女眼睛一瞪,立刻站起来了。
  少年人呵呵笑了。
  “还是个风流读书人,要惹哭那小娘子了,好玩,好玩。”他说道。
  要是搁在别的时候,这种带有调戏小娘子的话唱出来,肯定会得到男人们的起哄。
  但诡异的是,现场一片安静,以至于那些已经咧嘴准备笑出声的汉子们都不自觉的只咧嘴没出声。
  虽然陈四老爷和曹管事都没明说,但千里迢迢为这娘子奔赴而来,其重要不言而喻。
  让自己主子们都有求与的娘子,他们这些侍从,怎敢笑闹。
  “对恩人不敬了。”大哥皱眉说道。
  这娘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闺阁女,闲杂人等多看一眼都要驱打,别说这样用言语挑逗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并没有挑动的意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男人不知是词穷了还是也忐忑了,唱完这句也没声了。
  “给我拿个酒坛。”程娇娘说道。
  安静中大家都听到了。
  “要用酒坛子砸破他的头。”曹管事幸灾乐祸的对身边的随从说道,“这娘子可是干的出来的。”
  婢女应声是伸手捞过一个酒坛,程娇娘伸出手。
  “他…”大哥起身赔罪,才张口,程娇娘接过话头。
  “给我一把刀。”她说道。
  那位大哥正好站起来,闻言毫不迟疑扬手就把自己的刀递过来。
  “娘子,我家兄弟他…”他再次低声要说话。
  程娇娘抬起刀,反手用刀背敲在酒坛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哥的话就停下了。
  程娇娘的刀背又接连敲下在不同地方,闷闷的酒罐渐渐的发出高低清闷不同的声音,暗夜里听起来有些怪异。
  少年人咦了声,微微掀起兜帽向这边看过来。
  “击缻?”他说道。
  “千…古…风…流…一…肩…挑…”程娇娘缓慢的唱道。
  说是唱,不如说。她的声音木然平缓,除了拉长的声调,别无起伏。
  现场一片安静,这让原本声音小的程娇娘所唱传开了。
  “为…知己…一切可抛…”
  刀背敲击酒坛,节奏也如同她的声音一般缓慢。
  伴着自己的声音,程娇娘心里渐起波澜。
  知己,她似乎也有知己。似乎也为了知己一切可抛。
  可是她想不起来了,她忘了。忘了那些不管事让人哭还是让人笑的一切……
  “冲…冠一怒…犯天条…”
  她低着头,盘坐地上,兜帽遮住头脸,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唱着。
  有记忆,有经历,自然有喜有怒。
  她如是怒了会如何?
  波澜激荡冲击胸膛,可是最终面色无波,嗓音无声。
  她就像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不,还不如野兽。想嘶吼都不能。
  击瓦低沉,一字一顿的歌词,所有的人竟慢慢的沉浸其中。
  尤其是这冲冠一怒犯天条,竟然从这木纳沙哑平缓的声调里,听出了激动。
  有些人攥起手。
  “兄弟情。两肋插刀,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娇娘子呀,为我一笑……”
  那个汉子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唱起来,重复自己方才。
  “…千古风流一肩挑,为知己一切可抛,冲冠一怒犯天条。”他接着唱程娇娘的。
  男声唱来沧桑更显。
  这一唱在场的人都心里惊讶一声,竟然是应和的。
  这娘子,竟然抬手张口间续应了这男人胡乱唱的歌!
  程娇娘手中的击打声未停,且迎合了他的曲调。
  现场的人终于醒悟过来了,这娘子非但不生气,反而要来同乐。
  但却没人敢发出轰轰叫好声,只怕错过了那个娘子的歌声。
  “红颜…生白发…痴心却不老…”
  程娇娘慢慢唱道,依旧木然无波,但有击打声起伏相助,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女声,单调的击瓦声,听在耳内,竟然带着穿透千古的沧桑。
  是歌者沧桑,是器者沧桑,或是歌词沧桑?
  “问英雄…何事…难了…”
  问英雄何事难了?
  何时难了!何事难了!
  这句词传入在场人耳内,心中顿时几分沧沧。
  何事难了?何事难了?
  家中老母等着扬名立业…
  隔壁竹马翘首以盼…
  东街的酒市还未亲去…
  西边的功业尚未得尝…
  父母恩,儿女情,忠孝仁义名…
  击打一声声,那个原本起头的三哥都怔怔出神。
  “笑人生过眼烟云,空呀还是空!”他猛地高吼道。
  “。沧海瞬间,劝君莫忧…”程娇娘接道,“…千金纵散去…梦无休……”
  沧海瞬间,劝君莫忧,千金纵散去,梦无休。
  在场的人再次怔怔出神。
  没有关系,纵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纵然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关系,她还是走到如今,纵然磕磕绊绊。
  没有关系,无须忧愁,她能走了,能动了,能想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来来去去,沧海瞬间而已,只要她还在,一切无休。
  程娇娘扬手手中的刀,啪的一声击翻了酒坛子,酒坛子里的酒撒出来,溅起一阵火花。
  曲收歌尽。
  “痛快。”程娇娘木木吐出两个字,将手里的刀挽弯向下,递出去。
  “痛快!”回过神的三哥男人哈哈一声,抓起一旁摆着的酒坛仰头畅饮。
  痛快!陈四老爷难掩面色激动,拿起自己的酒壶仰头。
  痛快!曹管事没有参与饮酒,此时激动难耐,干脆从腰间抓起一块茶饼放进嘴中,以茶代酒吧。
  痛快!其他人也纷纷心中喊道,各自抓起酒碗一饮而尽,啪啪的摔在地上。
  耳边击缶声,男声女声沙哑木然歌声回荡,夜色里篝火火把刷刷作响,竟有一种生死沙场大战过后的悲壮之情。
  “不过是,杀了几只狼而已,哪来的这般风萧萧兮易水寒……”少年人坐在篝火边,慢慢说道,似是说与大家,又似说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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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歌词来源1994年台湾华视版经典电视剧《七侠五义》片首曲,作词:张永祥

  ☆、第十六章不解
  
  酒喝光了,肉吃完了,篝火啪啪的燃烧着,一切似乎依旧。  但看着那个坐在篝火边安静如同石像的女子,每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同。  娴雅文静,但又可与这等粗汉击缶而歌,且明明有些粗野的动作,到她举手投足间偏有一种大气荡然。  看似娇弱春花,观之又如同沧桑白发。  “有什么可看的。”几个汉子瞪眼说道,看向从对面篝火边走过来的向这边张望的少年人。  少年人亦如这边程娇娘的打扮,大批风深兜帽,夜风里衣袍飘飘作响。  对于他的到来在场的人都带着几分戒备询问。  “这是小娘子,还是大娘子?”他问道,带着好奇,“看起来是小娘子,怎的……如同老妇?”  何处如同老妇?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汉子们不高兴的说道。  “不是吗?”少年人又走近几步,停顿一下,“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太无礼了!  几个汉子都呼啦啦的站起来,那边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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