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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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高帝为沛县亭长之时,吕后常常带着一双子女在田间做农活,因为刘盈年纪还小。 便将他放置在田垄之上。 一日,有一位老父过请饮,吕后便送给他饭食。 老父为吕后相面,道,“夫人天下贵人。 ”又相两个孩子,见了刘盈,便道:“夫人所以贵者,便是因为这个儿子。 ”再相鲁元,亦贵。老父已去,刘邦从旁舍来。 吕后告诉了他之前的事。 于是刘邦追了上去。 老父道:“适才的那位夫人及子女面相皆随君,君相贵不可言。 ”刘邦于是谢老父道:“诚如父言。 不敢忘德。 ”待到刘邦成了汉高祖,已经不知道那位老父所在了。
老人微笑点头。
刘盈越发肃然,“当年一相之后,我父母皆感念先生之德,奈何先生高山流水不知所踪,今既得见,朕愿邀先生同车而归,为父母报当年之德。 ”
老者欣然摇头,笑道,“命数天定,老朽不过言之一二,不敢居德。 愿再为君一相,以了你我缘分。 ”
他仔细瞧了瞧刘盈面相,笑道,“恕老朽直言,您虽为天下至贵之相,却有一点不好。 ”
“哦?”刘盈沉声问道,“是何?”
“天子登基,天下皆避名讳。 若您是一乡野农夫,则此名讳不会损及自身。 只是——常言道,盈满则亏,”老者摇头叹道,“细究竟有不祥之意。 ”
“那,”张嫣听的不好,插言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命虽在天,人实为之。 ”老者笑道,“老朽只能相面,不能改面。 ”
“先生所言听起来有些道理,”马车微微动荡,传来刘盈淡淡的声音,“但名讳为父母所赐,不敢拒也。 何况,”马车驶入宣平门的时候他弯唇笑道,“如今无论是从国还是从朕本身言起,离盈字都还差的远。 ”
“如是也罢。 ”赤眉子叹息道,“倒是这位贵女,”他转向张嫣,端详了一番,道,“面相亦贵。 ”
张嫣没有料到他相面转相到自己身上,呆了一呆。
“此女之贵,源于陛下,他日与君有秦晋之缘。 ”
……
此言一出,车中上下,尽目瞪口呆。
“哈哈哈,”樊伉放声大笑,“什么世外高人,看相神仙。我看你分明是个骗子,不知从何处听来了先帝与太后当年事,撞上来想碰个运气地。 先别说太后与建成侯有意在陛下孝满后为陛下纳吕氏九娘为后,阿嫣与陛下本系舅甥,如何能结为夫妻?”
刘盈面上也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分明不信。
“老朽不管尘世羁绊,”老者道,“只看面相。 按面相上看,确是如此。 ”
“来人啊,”樊伉不耐烦喝道,“就这个泼皮拉出去,行骗骗到陛下这儿,好大的胆子。 不知道,”他谑笑道,“你出门前可照过镜子,相出自己今日当有大难?”
“大难没有,只是会有波折,”老者不卑不亢道,“我还相的出,这位小将军他年将有一劫,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吃尽苦头。”
“我懒的听你胡扯。 ”樊伉放下帘子,回头看见张嫣变的惨白的脸。
“阿嫣,”他好言劝道,“不过是个骗子,你不要听他胡扯。”
“嗯。 ”张嫣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未期,算了。 ”刘盈听见外面侍卫杖责之声,面现不忍之色,道,“我们今日是微服外出,不适宜大动干戈。 ”
“可是陛下,”樊伉不服道,“此人胆敢欺君——”
“舅舅说地对,”张嫣忽然跳起来道,“还是别打死人吧。”
“好。 ”樊伉耸耸肩无奈道,“陛下有令,臣敢不遵从?”起身去吩咐放人。
“我要回家,”张嫣垂首,安静道,“舅舅,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刘盈也觉微微尴尬,叹了一声,吩咐御人向宣平侯府驰去。
天已薄暮,马车尚未停稳车轮,张嫣迫不及待的掀帘跳了下来,忽然一愣,站在原地。
四五岁的粉团团的娃娃坐在侯府大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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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八十五:心知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八十五:心知
“姐姐。 ”
娃娃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来,看见了张嫣,愣了一会儿,欢快的喊出声来。
“偃儿。 ”张嫣轻轻喊了一声,忍住了欲坠的眼泪。
张偃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投到张嫣怀里,笑道,“我听说姐姐今天要回来,就在这儿等着。 等了好久好久,姐姐怎么才回来呀。 ”声音奶声奶气的,带了些抱怨。
张嫣柔声笑道,“是姐姐不好,姐姐要是早知道偃儿在这儿等着,就是飞也要飞回来的。 ”
这一刻,亲情让张嫣心中滋生勇气,她将弟弟抱在怀中,回过头笑盈盈道,“舅舅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 ”刘盈摇首道,放下帘子。
“朕该回未央了。 ”
鲁元自矜身份,没有出府等候,可是在见到久违的女儿的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夜,张嫣与母亲同睡,“阿母真狠心,说是一个月就回来,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莫不是想要爹爹站成一座望妻石?”她打了个呵欠,在母亲怀中抱怨道。
“你当母亲不想回去啊。 ”鲁元叹道,“可是没办法,你外婆和你舅舅为了赵隐王之事僵的很,母亲左右奔走,居中调解,根本离不开身。 ”
“阿母,”张嫣忽然问道,“戚夫人如今如何?”
“还能如何?惨的很。 ——如意死了,她也差不多疯了。我远远地瞧了一眼。 可怜的很,往日里那个宠冠长乐宫的宠姬,最后竟落得个这样地步。 ”
“阿母——你恨戚夫人么?”
“要说不曾恨过,是假的。 ”鲁元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只是瞧如今这个状况,再多的恨也平了。 ”
“阿母。 那你劝阿婆,放了戚夫人一马。 可好?”
“为什么?”鲁元奇异的看了张嫣一眼,“阿嫣,我发现,你对戚夫人母子的事很上心啊?”
“没有地事情。 ”张嫣脸微微红了,“嫣儿只是想起,当年阿母生弟弟的时候,戚夫人曾经向先帝求过情。 先帝才答应让阿爹往椒房殿陪你。 ”
“是么?”鲁元沉默了一会儿。
“嗯。 ”张嫣点点头,道,“女儿总觉得欠了戚夫人一个情,若是不能还掉,心里难安。 ”
“这孩子,”鲁元摸着她地青丝,嗔道,“若说欠情。 该欠的也是阿母,哪里轮的到你?”
此后数日,鲁元携张嫣姐弟入长乐宫见吕后,见到久违的外孙女,吕后很是开心,笑道。 “可算是回来了。 ”
张嫣乖巧拜道,“嫣儿预祝太后寿辰吉祥,万事顺心。 ”
“好,好。 ”吕后开怀应道,吩咐宫人,“去未央宫请陛下,说是长公主母女都在这,请他午时到长乐宫来用膳。 ”
宫人领命而去,过了一刻钟回来,禀道。 “陛下说他在宣室政事繁忙。 中午没空过来,改日再宴请长公主和阿嫣娘子赔罪。”
“这孩子。 ”吕后挥袖拂落案前杯盏,气的发抖,良久方苦涩叹道,“他要和我赌气到什么时候?”若有所失。
“母后,”鲁元见机,上前拍着她的背道,“你和陛下总是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总当还要设法缓和一下才为是啊。 ”
“怎么设法?”吕雉冷笑道,“他恨我鸩杀了他的宝贝弟弟,可是刘如意尸骨已寒,我到哪去还他一个弟弟?”
鲁元顿了一顿,“赵隐王虽然已逝,永巷里不是还关着一个戚夫人么?”
吕后怔了一怔,面色不变,指甲却已深深地掐到了掌心中。
“陛下为人慈孝,戚夫人是赵隐王的母亲,如今因罪被关在永巷,做舂米苦吏。 若母后能赦免她的罪过,允她去长陵为先帝守陵。 也就是为赵隐王全了孝义之情,陛下若知,自然会替赵隐王感念母后的恩德。 ”
“满华,”吕雉厉声喝道,转头盯着她,“你是我的女儿,却也帮那个贱人说话?”
多年的风霜锻炼出吕后的威严,在她的视线下,纵然是一般男儿也未必抗地住这种压迫。 鲁元却毫不畏惧,依旧柔声道,“正因为我是母后的女儿,才能这么直言不讳。 ”
她温柔而又坚定的看着母亲道,“女儿是你的女儿,难道还不为你打算?母亲,戚懿已经败了,赵隐王的死,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惩罚。 母后已经赢了,又何必一定要她地性命?你想想看,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一个戚懿重要?”
吕雉神色变幻不定,只觉得额上青筋突突的跳,不由得扶着自己的额,过往的记忆一幅幅划过脑海:
小时候的刘盈,呀呀学语,跌跌撞撞的学走路,眼看就要跌倒,自己一把扶住,他忽然抬起头来,张口喊了一声,“阿母。 ”
那一年,她从楚营回到汉宫,戚懿跟在刘邦身后走出来,盈盈一拜,道,“见过姐姐。 ”
那一年,楚军的铁骑踏破丰沛宁静乡村,她一把将盈儿交给满华,推他们出门,吩咐道,“找个地方躲起来,躲的越久越好。”
满华满心惶惑,拉着弟弟的手就跑。 奔跑中刘盈不住的回过头来,稚嫩地童声一直在喊,“娘亲。 ”
酒池之上,戚懿妖媚地笑着,她一步步走过来,轻吐檀唇,“皇后娘娘,你已经老了,老的没有男人想再看你一眼了。 你还霸着皇后这个位置做什么呢?”
“啪——”
“母后——”
这是刘盈初登帝位地那个夜晚,告辞椒房殿之时。 站在殿门之处,骤然叫起地声音。
吕雉蓦然间眼前有些发晕,抚额道,“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
鲁元也有些恻薄,叹道,“母后慢慢想就是了。 ”
席上一时无言。 张嫣左右张望,好奇问道。 “怎么不见五娘子,她回家去了么?”
吕雉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女大不由人,她如今,哪里还记得家人啊。 ”
她愕然,正想在追问。 鲁元握了握她的手,怔了一怔,不再说话。
“也怪我之前忘了提醒你。 ”上了回侯府的宫车后,鲁元端坐道,“以后不要在你阿婆面前提起吕伊。 ”
张嫣沉默了一阵子,问道,“吕伊,她。 怎么了?”
鲁元叹了口气,“小伊她比你大两岁,今年满十二了。 论起来年纪还小,但若要嫁人,也可以了。 吕家如今门第高崇,为子女择婚配对象。 在门第人品上都是有一定标准的。 阿伊本身也是眼光极高,却不知为何,偏偏看重了一个廷尉府的小吏,要死要活的要嫁他。 你二舅公和阿婆现在还气着呢。 ”
车帷帘一抖一抖,许久之后,张嫣吁了口气,“这样啊。 ”声音淡淡。
“那个小吏,人怎么样呢?”
“韩幄的祖父是战国时楚国贵介。 大汉兴建,其父因余荫得赐爵,为右更。 ”
汉承秦制。 设二十等爵。 最高为彻侯(武帝年后因避讳改为列侯),张嫣地父亲张敖即为彻侯。 领一县封邑,封地称国,受命于所在郡守。
而右更只为其中第十四级,受宅82,田82顷,岁俸七百石。在权贵如云的长安,实在是排不上号,也难怪身为长公主地鲁元嗤之以鼻了。
“不过好在,”鲁元若有所思道,“性子倒是老实。 吕伊若真的嫁过去,不会吃亏。 ”
整个长安城,没有人懂,那个深受吕太后宠爱的吕家少女,为何看中了这样一个平庸的少年,为此不惜得罪家人和太后,甚至迫不及待,连等到成年都不肯。
可是我懂。
一刹那间张嫣的鼻子有点酸。
她想起故太子妇薨逝之夜,吕伊逼死羡荷之后,对自己喊道,“我讨厌死这座宫城了。 ”
这个心思灵透的女孩平日里一直在微笑,在人前完美的扮演着自己地角色,可是在聪敏的表面下,她藏起了自己的一颗敏感的心。
因为藏的太久了,所以一旦找到发泄的时机,才会失控如斯。
吕伊无疑是聪敏的,理智的,但是同时,她也是偏执地。 她不是吕后,她生命里遭遇的挫折太少,才会将自己的小心事当成搬不开的山。 吕后教了她审时度势,教了她权谋算计,但是,她忘记了教她,怎么放开自己的心。
甚至不能怪吕后藏私,因为在这一点上,吕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