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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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虽然重要,但若老子都没了,还要儿子干什么?
盈儿显然吓坏了,他被满华抱在怀里,懵懵的不知所措。
那时候老子就恼了,**,老子的儿子,老子要推你下马车,你连指着老子地鼻子骂一句地胆子都没有。
虽然那时候他若真闹了老子也会嫌心烦,甚至踹他一脚,但是他连哭都不得哭一哭,老子心里又隐隐憋气。
最后一双儿女辗转得回,相对的时候偶尔客气地很,可是心里,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他怎么样,在朕心中,都忘不了马车上那惊惧不知所措的眼睛。
朕并不想面对那双眼睛。
而朕坐于安逸长乐宫中,恍惚听着他带回的金戈铁马之声,忽然开始觉得,朕渐渐苍老了。
盈儿蜕变成一个男人的时候,如意还只是一个孩子。
盈儿威信日增,朕要如何才能实现对戚懿的承诺,换易储位?
吕家不答应,留侯不答应,孙叔通不答应,周昌不答应,盈儿在殿下抬眸望着朕,他的眼光告诉朕,他也不答应。
偌大一片汉土,除了朕捧在手心的戚懿,竟没有一个人答应朕废黜盈儿,改立如意。
那日里,朕于长乐宫设宴,宴请群臣。 盈儿携人入宴,朕问他,他身后的四位白发皓首的老人是什么人。
盈儿笑着说,“是商山四皓。 东园公……”
朕吃了一惊,召此四人来问,“昔日朕起事时,登记后,都曾遣人去请四位贤人出山助朕。 四位皆推之老朽不肯出山,如何如今却肯效忠太子?”
东园公唐秉不卑不亢的禀道,“陛下惯轻儒生,而太子礼贤下士。 故效于太子也。 ”
朕喝了一杯酒,然后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戚懿察觉到朕地情绪,捧着卮酒。 小心翼翼的看着朕。 她的手纤纤,她的肌肤是好看的微蜜色。 发如流云,一双眸子淡荡*光,潋滟生波。 朕掬起了她的发,指着那四个老人的背影与她道,“瞧见了么,那就是太子地羽翼。 太子羽翼已成,已不是朕可以随意撼动的了。 ”
“不过是四个糟老头儿。 ”戚懿她不懂。 她只以为朕在和她说笑,嗔道,“哪有那么严重?”
“是啊。 ”朕感慨,“他们不过是四个老头儿,可是这四个老头儿背后,站着朝堂上地大臣和天下的民心。 ”
戚懿伏在朕膝上哀哀痛哭,一双眸子又是怨,又是怜。 “陛下不是皇帝么?为什么,做皇帝的,连立哪个儿子做太子都做不了主?”
“是啊,戚懿。 ”朕苦笑,“朕是皇帝,可是皇帝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由得了自己做主的。 朕立的是太子。 而百官,挑的是他们未来的主上。 而天下百姓,挑地是日后的皇帝。 ”而如意和你,在他们眼中,不合格。
“懿儿啊,”朕意兴阑珊,叹道,“你为朕再跳支舞吧。 来,朕为你来唱歌。 ”
朕的兴致很好,亲自为她击筑。 大声唱起了歌:
“鸿鹊高飞。 一举千里。 羽翼己就,横绝四海。 ”
朕的鸿鹄。
鸿鹄是一种有着惊天志向的鸟。 它终年高飞于苍穹之上,不与燕雀之辈多做纠缠。
“横绝四海,又可奈何。 虽有增缴,尚安所施。 ”
歌是楚歌,声有有遏云之势,从神仙殿传出,缭绕于天际之间。
盈儿他是鸿鹄,是朕之子,朕若所托江山得人,才可与故后俯瞰万里江山无愧。 可是朕的戚懿,朕的如意,朕的娇妾稚儿,朕能将他们托给谁呢?
戚懿在朕嘹亮地歌声中跳起了舞。 这一生中,朕再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戚姬。 那一日,她站在神仙殿上,衣一身翡翠汪的绿,满头翠翘随风招摇。
她跳的是折腰。
你见过折腰么?
她长长的广袖拂在额前,翩跹如缤纷的蝶,迟迟不肯拣了寒枝歇息;她如柳枝一般不盈一握地腰肢,如风摆柳一般蘧然下折,将折未折的一段腰。
白玳瑁铺着的殿堂映衬出她的舞步,轻盈如一段春山。 翠绿的蝴蝶儿展开了她的羽翼,一扇,再一合,再一扇,半颊流芳是她的红痕,她的哀伤绝望和恐惧不安,追不回的是过去的好时光。
朕与她曾共有地好时光。
每年岁首,冬十月半共入灵女庙。 以豚忝祭乐神,相望吹笛击筑,调笑时光,歌上灵之曲既而相与连臂踏地为节,歌赤凤凰来,碧梧桐以备,宁无不来?七月七日临百子池,令满宫乐人于池边共作于阗乐,曲调奇异而柔媚,熙攘秋色,乐毕,以五色缕相羁,谓爱时时世世相连;八月四日出雕房,于北户竹下围棋,约定胜者终年有福,负者终年疾病,取丝缕绾于手,共祷于北辰星光之下,祈求上天赐予长命百岁,免去灾病死亡;九月九日重阳登高,佩茱萸花,食蓬饵,饮菊华之酒;正月上辰出池边盥濯,食蓬饵以祓妖邪,可令终岁无疾;三月上巳张乐于流水,祈福来年,年年有来年,岁岁有来岁。
朕闭了目不忍再看,折腰舞妖美,但充满着不祥地意味,朕已老去,朕从这不祥的妖舞之中,已经看到了戚姬地结局。
朕不想见这样的结局。
面前这一个,是朕这辈子唯一一个真心宠过的女子。
朕睁开眼,问戚懿,“懿儿啊,你可愿为朕陪葬?”
戚懿怔怔的望着朕,微微瑟缩。
她还那么年轻,朕却已垂垂老矣;她还有她心爱的儿子,朕却共有皇子八人;她还不想死去,朕却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朕苦笑着摇摇头。
护不住啊。
朕的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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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七十:大风
七十:大风
年迈的高帝忽然刻骨的思念起早已抛在脑后的故乡,思念丰沛绵延春日的风,那是他的故乡,他的生长之地,他的血脉缘起的地方。
汉十二年春,高帝从长安出发,欲再回故乡丰沛。
“懿儿,”神仙殿里,他问戚懿,“你可愿与朕共同回家?”
戚懿背过身对着殿门,玻璃珠子穿成的帘子落下,一片衍玉之声。 她在帘后发着脾气,“你要走就走,没有良心的男人,早就忘了我们母子,还做什么假惺惺?”
刘邦微微苦笑。
这些年,他宠爱戚懿,将之宠出这份娇惯脾气,娇惯便娇惯些,他甘之如饴。 可是戚懿,若有一天,朕不在了,这偌大汉宫之中,还有谁能护着你呢?
这么一想,他便怜惜戚懿,也不对她生气,只是淡淡嘱咐,“朕不在的日子,你敛着些脾气,太子性慈,不会为难于你,你若有受了欺负的地方,便去求他。 ”
顿了顿,忽又伤感,“别总与皇后犟着,她也是可怜人,但凡能示个弱,折个腰,也能少讨些苦头。 ”
“哼,”戚懿只当他在说笑话,银铃似的笑了一会儿,怒道,“那老妇也能压的到我?你若回心转意,只管去她那儿,我戚懿若掉半颗眼泪,就不姓戚。 ”
高帝不再说话,再望了纤美的背影一眼,转身大踏步出殿。不再回头。
“夫人,”佩兰怯怯地道,“陛下车驾,已经出了西阙了。”
“他真的走了?”戚懿跳下榻,三步两步赶到殿门处,握着帘上珠子,面上已尽是泪痕。 “我只是想要他哄我个几句,不是真的不打算理他的。 ”
佩兰噤若寒蝉。 瞧着蹲在地上的宠姬,眸中却露出怜悯之色。
“佩兰,”戚懿抓着侍女的裙裾,哭到哽咽,神情却迷茫的像个孩子,“陛下,他是不是真地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佩兰温言劝慰。 “陛下平日最爱夫人的。”
“是了,是了,”戚懿破涕为笑,娇美有若春花,“等他回来了,我服个软儿,一切就又回到从前了。 ”
高帝车驾从宣平门出,经灞桥。 走驰道,车行甚缓,来到沛县地时候已经是将近春日的时候了。
沛侯刘濞率着故人父老乡亲出城三十里迎着高帝车驾,扶着从叔笑着躬身请安道,“皇叔一向身体可大安?”
刘邦逡巡着故乡熟悉的一草一木,面色出现淡淡的红光。 精神头极高,“好的很。 ”他豪迈笑笑,拍着刘濞的肩头,“待会儿和你喝酒,准能赢的过你。 ”
“侄儿不甚惶恐。 ” 刘濞喜道,“已在沛宫为皇叔准备好安置酒宴,愿得皇叔过往观。 ”
父老乡亲在宫前悉数跪拜,神情恭敬。 沛宫之中,青铜酒爵反映着故乡地山水天青,刘邦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瞧着跪拜人众中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庞。 大笑道,“今日方知项籍昔日所言。‘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此中真意啊。 ”
忽有童声清越,唱出颂圣之歌:“秦失其鹿,天下逐之。 昔有沛公,起于丰沛。 仁德守备,体恤万民。 一朝为帝,天下伏首。 汉之广矣,汉之安矣,高哉伟哉,功昭日月。 ”一百二十髫龄童子从宫门两侧走入,俱素服青裳,头梳童髻,两鬓留梢,容颜清澹秀美,拢袖加额,动作齐整,观之可亲可爱。
刘濞笑道,“侄儿挑了这些故地孩子,教了一些歌,待皇叔前来,亲自唱于皇叔御前,给皇叔逗个乐子。 也是侄儿一片孝敬之意。 ”
“好,好,好。 ”高帝大乐,笑道,“濞儿你有心了。 ”
高帝于沛宫遍请昔日知交所识之人,流水一般摆着宴席,大饮三日,酒喝到了酣处,亲自起身,于殿前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歌声激越,吐尽胸中之思。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濞将诗在口中大声吟了一遍,起身赞道,“皇叔好气魄,好胸襟。 ”
挥手命百二十童子,“还不为陛下歌来。 ”
那一百二十名男童互相对视,于是起声细细歌唱,“大风起兮云飞扬。 ”
歌声渐渐纯熟合拍,声音亦渐渐大了起来,“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
到最后,声如清钟,响遏云霄,“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安得,猛士,守四方。 ”刘邦喃喃的吟着,于殿中起舞,慷慨悲昂。 苍天,你可看见?大地,你可看见?青山,你可看见?流水你可看见?
这是朕的天下。 朕为之征战十年覆蹈一生的天下。 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 无数的英雄倒下去了,他们败了,亡了,朕踏着他们的尸骨走出来,草建了煌煌大汉。 无数地猛士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了守护他们心中的故土,朕的汉家天下。
刘邦招诸亲近王侯大臣,斩白马以为盟,共誓曰,“汉以刘氏为王,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
朕老啦,拿不动弓了,骑不动马了,打不动仗了,站在天下最高的地方茫茫然四顾兮,忽然,想回到最初的最初,丰沛乡间青山接绿水的地方。 朕在这里说了第一句话,走过第一步路,交过第一个朋友,爱过第一个女人,得到第一个儿女——
朕之后有了无数个,可是朕地第一个。 都在这里。
两滴浊泪沿着已经不再年轻地面庞流下,“游子悲故乡啊。”他怅然慨道,“朕——吾虽定都于关中之地,千秋万岁之后吾魂魄犹乐思沛。 ”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原乡,阿父老去之后,极为思念原乡。朕曾笑话他有福气也不会享。 可是到朕老了,才发现。 对原乡的思念,和阿父一样迫切。
“朕自沛公以诛暴逆。 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复其民,世世无有所与。 ”
世世无有所与。
这就是朕给故乡的恩典,沛县的父老乡亲,愿世世安居乐业,不为租役所苦。
诸乡老大喜。 俱跪于君前,长拜不起,“吾等谢过陛下厚爱恩典。 ”
于是高帝拜沛侯刘濞为吴王。 复在沛宫逗留十余日,日日和故老旧交相与乐饮,说起昔日少时旧事,大笑不止。 十余日后,高帝尽兴欲返长安,乡老父兄不舍。 固于宫门之前跪请高帝留沛,高帝在车舆之上挥手笑道,“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朕的儿子该败完家了。 ”
皇帝车驾出了沛县,远远的到了城郭,卫尉赵乘骑着玄色骏马走在最前。 张手搭望,忽然目瞪口呆。
车马一齐勒住缰绳带出的动静,车厢之中,高帝拢手问道。“怎么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