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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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他只想暂时将那座繁华深重的未央宫抛在身后,安静的不做那个朝堂上的皇帝,而只做为他自己。
飞云在远处的桑树下刨着蹄子。 啃着树下带着水露的青草。它是训练有素地御马,不得主人召唤。 也不会随便抛开。
“阿嫣,”刘盈牵着她的手,站在树下,听着飞云打响鼻的声音,忽得道,“你说,为什么朕明明真心好好待身边每一个人,最后还是造成这样惨烈的结局?”
他的目光有一些迷茫,有一些痛楚。 今天晚上,王珑久病后去世,阿嫣受了算计所以愤慨,但其实,他也被伤的很重。 王珑设计了今夜之事,想要对付阿嫣,但是,她也在自己心头将那个已经平复了一些的伤疤又挖了出来,隐隐作痛。
张嫣微微一笑,“陛下不妨去问问太后,当初,她为什么不和戚夫人和睦相处?陛下又不防问问自己,嗯,就算再和赵隐王兄弟情深,你肯不肯将这皇位拱手相让呢?本来就是注定的。 太后再怎么出格,陛下还是会原谅她,因为她是你地母亲。 王珑做恶身死,你依旧让她下葬妃园,因为她到底曾是你的枕边人。 可是对我们而言,彼此只是陌生人罢了,不,我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而是敌人,又怎么能够真正的和睦相处?”
张嫣抬头,直视着刘盈震惊的眼眸,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痛快感觉。
阿母曾经说过,有些事情,他到底不是自己,就算存心体恤,思维也有盲点,不能事事为你想到。
他是土生土长的汉朝人,自幼所见所习就是男子可三妻四妾地观点,并习惯性的认为身后的女子也默认。 再受挫折,他也永远只会在这个圈子里找解决的法子,而不会走出这个圈子去思考。
阿母说,如果他让你委屈了,你不要憋在心里头,委屈到死他也看不到。 你就该直接砸在他脑袋上,把他砸醒。 然后他才会去听,去想,去面对,去反思,如果他能够为你做到,那么他会努力做的。
那么,她就冒一次险,好好的砸醒他,让他无法再装聋作哑的躲避。
“刘盈,不是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不是什么都能忍下的。 彼此无情感基础,踩着对方上位的奖赏又太诱惑,没有一个女人,会真正安于贤良淑德。 如果说君恩就像一块饼,本来有没有足够地规则要求公平划分,每个人就会都想挤掉别人地份来占的大一些。 你纳一个女子进未央宫,是如此。纳千万个人进来,亦是如此。 ”
她抬头,直视着刘盈,目光晶亮。 声音温柔而又甜美“你是不是想要问,我是否也这样想。 ”
“是地。 而且很抱歉,我想要地更多,因为我连分都不愿意跟人分。 我连一件衣裳都不愿意穿别人穿过的,凭什么要我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我最恨的就是你,”她忽然跳起来,捶打着他的胸肢道。“居然让我陷入与这种人为伍争夺的境地。 甚至,你还开口让我去照顾王珑。 ”
“见鬼的照顾。 她敢让我照顾。 我还不敢照顾她呢?要是我经手一样东西,都让她诬赖上我,我怎么办?你立我为后,却又根本不碰我,你知不知道,未央宫中有多少妃嫔心中有念要将我这个有名无实地皇后拉下马来?”她被他钳住双手,并将自己按在他的胸怀。 于是干脆放弃挣扎,贴在他地胸襟上,“我一直在对你微笑,你就以为我真的安乐无忧么?我其实也会害怕,怕你有一天忽然对我说,你不要我了。 ”
天地静谧,还余她微微饮泣的声音。 刘盈将她软软的身躯拥在怀里,面容微微做苦。 眸光却很肃然,在思考阿嫣的话语。
在他怀中哭久了,她打了个嗝,换了一个姿势,只觉得困意依稀,忽听得刘盈温柔的声音。 慢慢道,“阿嫣,当日那个承诺,算了吧。 ”
“你说什么?”她骤然抬起头来,震惊无言。
她赌输了么?
他觉得她太离经叛道,太贪心务得了么?
他终于如她所惧,说不要她了么?
“阿嫣,你不要太胡思乱想,”头上,刘盈叹道。 “我不是不要你。 只是我忽然发现,我要不起了。 ”
“我本来以为。 我能够留住你的,”用世上最尊崇地地位和最富足的生活,“现在却发现,你想要的,我根本给不起。 ”
“那么,”他犹豫了半响,终于出口道,“我放你走,去找一个能够给的起你想要的东西的人。 ”
“你什么意思?”张嫣问道,“你看重那些丁八子王美人,多过于我么?”
“不关她们的事。 ”刘盈温言道,“只是我罢了。 其实,”他望着她,眸光伤感,“本就是我早该放手的,却因为实在舍不得,强留了你下来。 上一次……,我便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你会慢慢地想要爱,要宠,这些,”他强调道,“都是我这个做舅舅的给不起的。 ”
“什么舅舅,”张嫣怒道,“你随便去路上问一个人,都会说,当今皇帝陛下明媒正娶的皇后是宣平侯女嫣。 你是我的夫君,夫妇敦伦,天经地义,我才不信那些有想没的。 她踮着脚,胡乱地亲吻着男子的颊唇。
刘盈不忍她为难,于是微微弯下腰来。
“阿……”嫣,他张口要唤她,而一只漂亮的丁香舌头便蹿进去,他吃了一惊。 终于经不住诱惑,去追逐着那只精灵。
他本以为一辈子不可以的,可是为了留下她,他终究还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一线,想去试一试。
怀抱很温暖,他的心却慢慢往下沉。
他抱住阿嫣,将她放下来,叹道,“阿嫣,放弃吧。 ”
张嫣哇的一声哭了,“你就是欺负我。 ”
刘盈看着她在夜空之下蹲在地上,抱着膝尽情的哭泣。 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她这般地哭泣,只是为了自己不肯真正地“欺负”她。
但为了安抚她,他只能学着尽力微笑抱着她,“乖女孩,不要哭了。 ”他抚摩着她的青丝。
张嫣分明感觉到,一滴冰凉地泪水,落到了自己的颈窝之中。
“父皇和母后从前在家乡,虽不能说恩爱,也能好好守在一起过日子。 后来,父皇做了皇帝,家里尊贵了,反而却和母亲僵化起来,好像生死仇寇。 阿嫣,我不想和你走到相看成仇的地步。”
如果,注定有那么一天,那么,我宁愿在这个时侯送走你。至少,很多年后,当你垂垂老矣,想起我来,能够说,“我有一个舅舅,他曾经对我很好很好。 ”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把你留在身边,守侯着你的笑容,看上一辈子也不厌。 可是看起来我还是做不到,因为我,你才会总是哭泣。 ”
刘盈闭了闭眼,道,“既然你在我身边得不到快乐,那么,我放你走。 ”
“你,”张嫣一时间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你宁愿不要我,也不愿意亲亲我么?”
刘盈摇摇头,看着她的娇颜,一枝梨花春带雨,若能得此不**。 “阿嫣,你不要怀疑,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原意把一切你想要的捧给你的。 但惟有如此,不能。 ”
“阿嫣,你瞧,你还小,以后,你会吃很多很多的米,走过很多很多的桥,看过很多很多的花。 ”他笑着劝道。
“可是,”张嫣抬起头来,望着他,神情认真,“却偏偏只爱一个对我很好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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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坚持到这里的人,不许砸人。
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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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六八:shang元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六八:上元
刘盈于是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意兴阑珊道,“走吧。 ”
“这儿太荒凉,咱们到山下陵邑去走走。 ”
他打了个呼哨,于是飞云得得的奔驰过来,在他身边停下。
张嫣低头看看,她身上披着他的玄色貂氅,其下依旧是那件不适合骑马的素色襦裙,来的时候,是刘盈抱着自己侧坐在马上一路奔驰而行,而此时,她却不愿如此,于是低下头,伸手去扯襦裙裳摆。
冬日的衣裳,中间纳了丝绵保暖,很是厚实,椒房殿备给她的衣裳料子又都是极好的,她扯了数下,都没有扯开,不由得蹲在那里委屈,这么大冷天的,连她的衣裳都欺负她。
撕拉一声,她终于用发簪,将襦裙裙裳撕出了一道开衩,安静的翻身上马,道,“好了。 ”
飞云不悦的刨着蹄子,表示抗议,它对背上的少女并不熟悉,只在来的路上因为有主人共骑,方能忍受。 如今单独被张嫣骑在背上,便不免暴躁不安起来。
刘盈伸手安抚着它,直到它安静下来。
骏马最通人性,在他一次次的摩挲下,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潮澎湃,于是便不再闹脾气。 随着刘盈牵着马辔,在夜色中安静的前行。
他没有回头,却知道,他的那件玄色大氅,披在阿嫣的肩头,一宽大地将撕裂的襦裙严严实实的遮盖。 不会显出不雅。 随着马行的颠簸,微微抖索,覆在阿嫣的足踝之上。
他忽然有点嫉妒,他的貂氅能够随意亲吻阿嫣,他却不能够那样放肆,只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
他牵着的马上。 坐着他心爱地女孩,他不是不爱她。 却不得不送她离开自己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他愿意将一切抛下,只求陪在她的身边。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 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
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这一日,是上元。
惠帝三年,刘盈在安陵置邑,迁了一些关中子民富户在安陵邑安家。 上元夜是一年佳节,长安城开宵禁。 这座偏敝地安陵邑,市道上竟也有些行人来往,商肆夜不闭门,颇见热闹。
东街的一家酒肆,斜斜挑出一面旗子,燃着昏暗的光。 伙计在案台后休憩。 见一名玄衣男子进来买酒,起身懒懒的打了,递给客人。
刘盈付了钱,又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热汤?”
“这位客官说笑,哪有在酒肆中要热汤的?”小伙计便有些不耐烦。
“帮个忙吧。 ”刘盈温声道,“我的妻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她喝一些热汤,也许会好过一些。 ”
他闻言,抬头向店外望去。 果然见树上刷着的骏马一边。披着玄氅地少女跺着脚等候,不停的呵气搓手。 侧面皎皎,很是动人。
他忽然就动了点羡慕之心,笑道,“你对你妻子体贴的紧,她嫁了你,倒是很有福气。 ”
“福气么?”刘盈怔了怔。 然后虚弱的笑笑,“也许吧?”
“今日酒肆中是真的没有热汤,不然,我烧点烫酒给你?”伙计殷殷道。
“也好。 ”刘盈温和的点头道,“记得不要拿太烈的酒,她酒量不好。 ”
刘盈出酒肆的时候,见一轮明亮地月盘已经升到当空,照在地上,显得很是清冷。 阿嫣仰脸看着月色,神情竟比月色还要清冷几分。
他咳了一声,唤回阿嫣,将一囊烫过的清酒递给他。
她不着脑袋的接过来,隔着囊感受到烫手的暖意,不由得有些意外,心中酸楚,幽幽道,“你既然都不要我了。 干嘛还对我这么好?”
一直一直对我这么好,只有让我不能后悔,心中更舍不得你。
刘盈心中亦难过的紧,可是,阿嫣,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
他不答话,只是拧开了酒囊,喝了一大口酒。
张嫣微微一笑,也学着他,饮了一口酒。
民间的卖酒远不如宫酿酒品清醇,尚带着一丝没有发酵地苦涩,烈烈的滚下喉,腹中就暖和了不少。
“舅舅,”她盈盈笑道,“难得上元夜出来,我想买一盏花灯。 ”
“好。 ”他贪看她的笑颜,应道,“我带你去买。 ”
安陵邑毗陵长安,虽繁华远逊与长安城,但上元夜市也别有一番风味,间或有一二少年见张嫣生的貌美,想要上来调戏,见了刘盈淡而含威的眸光,最后都讪讪避走。
走了小半条街,张嫣便看见一座卖花灯的灯肆,肆中扎着数十盏花灯,上下参差而悬,五光十色,将小小灯肆照的亮如白昼。
此情此景,张嫣喃喃念道,“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