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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大汉嫣华-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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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是小女子夫君年纪不小,亟需儿子传宗接代,小女子心中焦急,请夫人好歹出手则个。  ”玄衣女子轻轻道,命从人奉上一大串半两钱。

  “唔……”谭和迟疑了片刻,然而王珑又加了一串。  于是叹道。  “小妇人贫苦度日自足,用不上那么多钱。  若夫人真的有心。  长安城外近来已有流民,不妨用这些银钱来施粥赈济。  ”

  玄衣女子颔首应诺。

  于是谭和为她诊脉,又看了面相,摇摇头,眼神迷离。

  “怎么样?”玄衣女子心急问道。

  “夫人何必如此心急。  ”谭和失笑,“不是我不尽力,而是夫人腹中之子实在月份太小,似男似女,我不敢断言。  ”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断言呢?”玄衣女子急急问道。

  谭和失笑,“至少要再等一个月吧。  ”

  “那我便再等一个月。  ”

  将近五月,关中还没有落下一滴雨,张偕预言的旱情,越发逼近到了大汉君臣的眉睫。  刘盈每日里忙着政事,宵衣旰食,很快就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  张嫣颇为心疼,命岑娘每日里煮了夏日养身的膳食,送往宣室殿。  那些未央宫中的宫人却依旧语笑春花。

  玄衣女子又一次出现在长安东市。

  “是公——是女儿么?”她失望至极,忍不住问道,“你可否看错了?”

  谭和怫然道,“夫人若不信我,又何必寻到我这儿?我开门问诊这么多年来,在此道之上,几乎从未出过差错。  夫人眉蹙而印红,腹部微圆,此皆为生女之相。  而脉相平和中偶有清音,日后定是一位文静淑雅地贵女。  ”

  “其实,”她又劝道,“纵然这一胎是女儿,夫人便日后再生儿子就是了。  世间阴阳,有儿就有女。  夫人本不必太过执着。”

  说的轻巧,王珑苦笑,陛下从不曾留意永巷那边,若自己此胎是个儿子,他会是陛下倾心关注的皇子,然后,他可以登上帝位,风风光光。  但若只是女儿,纵然天家骨肉尊贵,又能尊贵到哪里去?不过是日后嫁给一个世家子弟,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夫人,”魏姑姑小心翼翼道,“不过是市井的一个老婆子,说话做不得准。  没准,她只是瞎说。  没准,她根本是那个丁八子或是张皇后邀来害你的。  ”

  王珑摇摇头,俯在榻上,“丁酩谨慎,颍阴侯又素与宣平侯无干系,而张孟瑛年幼,哪里是能做这等事的样子?”

  更何况,去寻谭和,不过是自己偶然生起的念头,谁又能真的主宰地了自己呢?

  如果,如果她只是生了一个公主。

  这念头竟如魔怔一般,缠绕的她不得安生。

  她做不得太后,和从前一样,安于小小的美人之位。  陛下三时来,五时去。  他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也许是公主,也许是皇子。  他终究慢慢淡忘掉自己。

  终于,她下定决心。  “谁说公主没有用的?”她咯咯笑道,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柔声道,“乖囡囡,你要帮阿母啊。  ”

  “为什么?”她流下泪来,喃喃道,“你不是个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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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五零:嫁衣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五零:嫁衣

  五月的天空干爽无云,栀子花开的奄奄的,香味都无往年的浓烈。

  很快的,便要到端午了。

  椒房殿中,荼蘼莹然问道,“娘娘,咱们可要准备着过节了?”

  “还是不必了。  ”张嫣想了想,摇摇头道,

  “关中久不下雨,陛下最近正在为国事忧烦,这个端午,咱们就俭省着过吧。  命宫中各处不必张灯结彩。  嗯,咱们殿中,命岑娘做些吃食,自己聚在一处过一过节,就可以了。  ”

  荼蘼点了点头,悄声问道,“那清凉殿呢?”

  “清凉殿里,”张嫣撇撇嘴,道,“一切由着她就是。  ”

  多年之后,我会想,如果一切从头来过,我会不会重新选择?可是不行,这世上有的东西能让,有的东西不能。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么,如果有人挡在路上,有人问我,怎么办?

  如果是阿婆,她会干净利落的说,杀了它。

  如果是母亲,她会在面上大方的微笑,装作看不见心中鲜血淋漓。  血滴下来的时候自然会痛,可是一直一直不去看,也就忘记了。  父亲一直伴在母亲身边,母亲也就认为自己这一辈子过的很好了。

  我既做不了阿婆,也做不了母亲。  于是我发现,我只能做我自己,在她们中间的那条路上踟蹰前行。  可是我总是这样想的,宁要清醒地痛苦。  不要糊涂的幸福。

  端午之日,百官尚有休沐的福分,皇帝却反而不得空闲。  刘盈在宣室殿中忙到了日上高竿,只觉口中干渴,伸手去取茶盏,却端了个空,愣了一下才抬头问道。  “伺候茶水的人呢?”

  韩长骝在身边弯下腰来,笑道。  “陛下,今个儿是端午,就是再忙也忙不过这一时,你就休息半日,好好过个节吧?”

  刘盈怔了怔,叹道,“唔。  原来已经到端午了啊。  ”

  “是啊。  ”韩长骝笑道。  “皇后娘娘来请了一次,问陛下可要往椒房殿过节?”

  他便想起这段日子忙于国事,对后宫之事都比较懈怠,不觉心中微微有愧,更兼宣室殿燥热,便将手中笔放下道,“也好。  朕便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过一个端午节。  ”

  五月的长安。  已经非常的闷热。  御辇之上纵有华盖遮阴,亦觉得汗水从额上蒸腾下来。  甫入椒房殿,远远便见张嫣一身清凉夏裳,坐在殿中包角糉。  将新鲜的黍米放入芦叶之中裹了,用红色地丝线绑起,形状精巧可爱。

  “舅舅。  ”见了他进来。  她眼中一亮,连忙抛下手中角糉,迎上来,踮起脚为他拭汗,笑盈盈问道,“陛下。  外面太阳瞧着大的很,陛下热了吧。  ”又歉然道,“这个时侯,椒房殿本该提前从凌室取冰块分例地。  只是我瞧着最近关中大旱,便没有忍心用冰。  ”

  “不要紧。  ”刘盈摆手。  黯然道。  “百姓尚在愁田中无雨,朕怎好在宫中使用冰块避暑?而且椒房庭中植了不少树木。瞧着倒比宣室阴凉些。  ”

  张嫣柔声劝道,“陛下亦不必太忧心。  陛下已经做的很好,敖仓的存在缓解了关中的压力,再撑一阵子,老天总会下雨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是国,还是家。

  忽听得殿外膳房那边,解忧一声欢呼,“角糉好了。  ”

  她端着尚热气腾腾地角糉放到刘盈与张嫣面前,笑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趁热吃些角糉,再喝一口雄黄酒。  祝之后的日子欢乐顺心,无倾无轧。  ”

  张嫣取过一个,刚出炉的角糉却很烫,她从左手抛到到右手,最后丢给刘盈,笑盈盈问道,“这也算是阿嫣亲手包的角糉 ,你要不要尝一个?”

  刘盈看着她的笑脸,忽然有一点感动。

  他一直很怀念向往民间的平凡而热闹温馨的生活,自从汉二年父皇立他为大汉太子之后,他便以为,这种生活离的自己远了。等做了皇帝,愈发遥不可及。  此时却在这个热闹隆隆地椒房殿里重新看到。

  日子从来是人在过的,而不是过着人。

  “唔。  ”他掩饰着笑道,“只要不是你亲手去煮的,我倒是乐意尝一尝。  ”挥去了从人,亲手剥开芦叶,只觉黍米清香扑鼻,尝了一口,更是味黏而不腻,极为可口,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不要小看这角糉哦。  为了它,椒房殿上上下下忙了好些天。  ”张嫣瞪了他一眼,方得意道,“将黏米用煮熟的鲜肉汁浸过晒干,加进红豆,枣子,以及栗子,裹好了再拿去煮。  ”她瞧了瞧刘盈角糉中金黄色的栗子,小小吞了口口水。

  “至于么?”刘盈失笑,他对栗子倒是没什么感觉,不会觉得难吃,但也不见得多么喜爱。  认真说起来,还会觉得太甜了。

  不要说盘中还有那么多角糉。  偌大一个大汉,难道供不起自己地皇后吃一顿糖炒栗子?

  然而说归说,还是用干净的竹箸将栗子拨给了张嫣。

  “我已经吃了那么多角糉了。  ”她笑眯眯的道,“而且,现在只想吃里头的栗子。  ”又回头,含糊吩咐荼蘼道,“提一小篮角糉,送到长乐宫去。  ”

  “陛下与太后已经冷战两个多月了,也该低一低头,说句软话了吧?”

  他点点头,叹道,“阿嫣这话说的有理。  不如——往清凉殿与高门殿也送一份去吧?”

  张嫣愣了愣,顿时拉下面色来。

  “唔。  ”刘盈自知说错话。  正不知再说些什么宽解。  张嫣却淡淡笑道,“今日端午,各殿自备角糉过节。  我送阿婆送的是心意,王美人与丁八子大约却不会领情。  不如过一会儿我让岑娘另作杏花酥,再装两篮给她们送去?”

  悠闲地时光倏忽而过,不一会儿便消磨了半个下午。  荼蘼便出门提了杏花酥出来,在案上分篮。

  杏花糕松软。  岑娘在糕点上的手艺经过这些年的浸yin,愈发出神入化。  张嫣忍不住馋,便取了一块,掰开一半分给刘盈,自己也吃了。  拍了拍手上碎屑。

  天晚了,将要安寝。

  换上了一身清凉的禅衣,张嫣上了床,将脸埋到轻软地丝衾中。

  她觉得自己很清醒。  明明不在清凉殿,却可以看到所有正在发生地事情。  一切仿佛一场预先录制的电影,她知道所有地布局细节,演员却懵懂不知,嘈杂上演。

  “舅舅,”她张口,唤了一声枕边人。  “我唱支歌给你听好未?”

  “唔。  ”刘盈这一阵子却极为劳累,早已困顿。  不在意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她地意思。

  “母慎莫忘,藏我嫁衣。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仿佛从喉中哼出的词句,张嫣唱的很含糊,沉闷的夏夜中,听在耳中。  反带了一点别样的温柔妩媚。

  “无使尘落,我魂无依。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

  解忧将那一篮杏花酥送到清凉殿了未?

  “更深发辍,露重目离。  (夜深,你飘落地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

  王珑将煮好的红花汤,一点点的撒到杏花酥中去,小心而又仔细,嘴边含着神秘而又兴奋的笑容。

  “与汝成约,我心长记。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

  刘盈睡意朦胧,他其实没有听清楚张嫣哼唱的词句。  只是偶尔抓住了一两个字眼。  “阿母”,“嫁衣”。  “成约,”“长记”。

  这是一首很温柔的歌罢?

  “朱绣彤重,苍头白凄。  (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  )”

  王珑捻起了几块杏花酥饼,或是重新煮了一碗红花汤,吃下去了未?

  红花开始发作了未?

  “勿没红颜,往入蒿里。  (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  )”

  王珑在清亮殿中榻上抚腹,冷汗涔涔的从她地头上落下来,清凉殿的宫人们来往奔急,嘶声唤道,“传太医。  ”而她用衣袂拭去汗,拉着贴身侍女的衣袖,嘶声道,“去椒房殿请陛下过来,你跟他说,我们的孩子要不在了。  他一定要过来看看我。  ”

  “母莫相轻,使我归急。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

  清凉殿黄门宦侍史方穿过半个未央宫急急赶往椒房殿,却被卫尉军亮出鲜明地刀戟,拦住了他的脚步。

  春三月她就吩咐过宫人,在刘盈宿在椒房殿的时候,不许任何清凉殿的侍从进入椒房殿百丈以内。

  史方惊急惶然,大声喊着,“王美人腹痛难忍,看样子险的很,你们让我去见陛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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