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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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天生一分长,一分短,未央宫中的这位女史官对于记载彤史别有一番出自爱好的痴迷,却见拙于待人接物。 当年,她读了那么一份情文并茂的彤史,不由以为,能够写出那样一片情怀的文字的沈冬寿,早已窥破了自己对刘盈的一片痴情。 但是这一年中,沈冬寿却对除史外地一切旁事天真烂漫,似乎根本不解自己地一片情衷。
但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凭什么要一群女史围在一边看热闹?
张嫣将彤史抛还给她,指着椒房殿地殿门,道,“你给我滚。”
刘盈,她在心中怨怼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去年十月的壬子日,我坐上迎亲的墨车,嫁入未央宫,成为你的妻子。 如果,到那一天之前,你还不肯低头来椒房殿见我。
她眯了眯杏眸。
你就等着拆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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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弱的说。 第二卷倒数第二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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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三七:纠缠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三七:纠缠
长安冬日,雷声阵阵响彻天际。
茅香袅袅盘旋在宣室殿。 每一年的岁首岁末,是汉廷最忙碌的时候,开年起印之后,相国曹参报上去岁各地上计文册,刘盈此时正在翻阅,韩长骝进殿,恭声禀报道,“陛下,椒房殿有人求见。 ”
刘盈头都不抬,答了一句,“让她进来吧。 ”
漫不经心的他,并没有看到韩长骝面上奇异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软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来人的脚步极轻软,像是一只灵巧的猫。
他侯了一会儿,问道,“张皇后的身子大好了么?”
没有听到恭敬的回答声,少女幽怨道,“舅舅既然心中还担忧着阿嫣,为什么不来看我?”
刘盈吃了一惊,连忙抬头,看见张嫣娉娉婷婷站在殿前。
她着了一身寻常玄色女官服饰,头发亦盘成普通圆髻,因玉质天成,非但不见老气,愈发显出颈项上肌肤的洁白细腻,幽香脉脉。 而大病初愈,身形瘦的可怜。
他按下心中怜惜,放下手中文书, “阿嫣,你怎么自己亲自过来了?” 装作无事笑道,声音平常。
“我不过来,”张嫣恼道,“你会过去看我么?”
“舅舅,”她又服了软,柔糯道,“好些天不见,我好想你。”
刘盈蹙眉,为难道。 “阿嫣,你看,朕这儿诸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 你乖一点,过几天朕再去椒房看你好不好?”
这话根本就是明显的敷衍,张嫣着了恼,质问道。 “你有忙到晚上都不用休息么?就抽不出一点空来看我?”
她泫然欲泣,“舅舅。 阿嫣若真有什么不好地地方,你可以打可以骂,但看在咱们多年情分上,至少,不要不理我啊。 ”
刘盈喟叹了一声,道,“傻丫头。 ”目光悲凉。
他起身。 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张嫣的额顶,顺着柔软顺长的青丝慢慢的抚下来,“你没有什么不好的。 从来没有。 ”
真正不好的,是朕。
她于是抿唇微笑,转身抱住他,仰面嫣然道,“那你今个晚上陪我一同回椒房殿。 可好?”
“……”刘盈发现自己下颔艰难,无法吐出一个不好来。
“陛下。 ”殿门敞处,青衣侍中捧着古书走进来,兴奋唤道,“臣找到了你要的——”忽然一愣,瞧见大殿之中一双紧紧相拥地身影。
少女被刘盈宽大的背影遮住。 因身形娇小,只瞧见一头光可鉴人地青丝,以及玄色的女官服饰。
“大胆贱婢,”闳孺只觉得心中酸酸的,于是扬声斥道,“竟敢目无宫规,惑乱宫廷,到宣室殿来勾引陛下。 ”
那“女官”冷笑一声,从陛下怀中探出头来,斥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以下犯上。 帝王家事,轮的到你出口非议?”
娥眉娟秀。 双眸如杏,可不正是皇后张嫣?
“你给我滚。 ”她指着闳孺骂道。
“阿嫣,”刘盈皱眉,将她的手按下,轻斥道,“身为皇后,不该如此失仪。 ”
张嫣愣了一楞,委屈的泪水在眼圈中直打转。
她的舅舅,竟然庇护闳孺胜过于她。
闳孺本被张皇后地强势给吓的退了一步,此时见陛下当面斥责皇后以维护自己,顿觉壮了胆气,再拜道,“臣不知是皇后娘娘,斗胆冒犯。 是臣的罪过,不过——”冷笑一声,扬起秀气的下颔,“即使是皇后娘娘,却不知这宣室乃是陛下日常处政之处么?皇后亦是后宫女眷,如此乃是违犯宫规。 ”
张嫣怒极反笑,问道,“闳侍中,本宫问你,何谓宰相?”
“这?”闳孺张口结舌,不知张嫣所谓何意。
“周制,贵族最重祭祀,祭祀最重,又在宰杀牲牛供奉于神灵之前。 于是替天子诸侯及贵家公卿管家者命称为宰。 汉承周秦之制,化家为国,家宰便成为替皇帝管家国的最大命官宰相。 既然宰相亦不过是皇帝的家臣衍化而来,我身为陛下的妻氏,凭什么不能站在这宣室殿?”
“这……”闳孺被她的大道理砸地根本无从反驳。
张嫣继续咄咄逼人,“当年,先帝与群臣在长乐宫中廷议国事,太后便在东厢之中听候。 时太后不过亦为皇后是也。 怎么,闳侍中是觉得太后当年违反宫规了么?”
大汗淋漓而下,闳孺不自觉的望着刘盈求助。
刘盈却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宠臣的动静,只是抚额叹了一声,张嫣的牙尖嘴利,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只是,他怕与阿嫣独处于宫室之中,便不敢放闳孺退开,狠了狠心肠,推开张嫣,板脸道,“闳孺说的亦有道理。 你还是先回椒房吧。 ”
她一时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舅舅,你就真的那么喜欢闳孺,喜欢到,不惜为了他来斥责我?
张嫣气苦,狠狠的瞪一眼闳孺。 这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有什么好,让你宁愿迁就他,也不愿哄哄我?
刘盈,你就真的不肯爱我么?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可以忍受你与那些有的没的后宫妃嫔在一起。 但是,我却无法接受你会拥有一个男宠。
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太失败,竟然比不上一个男人。
刘盈走到宣室殿门口,唤道,“来人——”忽听得身后一身呻吟。 张嫣抱着头蹲在地上。
韩长骝领命入殿,见了张嫣如此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嫣的面色惨白,将唇咬出一道深深地印痕。 “我地头疼。”
话音未落,刘盈一把抱起她。 命道,“长骝,宣太医令去椒房殿。 ”
直到皇帝地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闳孺才愣愣的回过神来。
韩长骝淡淡一笑,吩咐小黄门去一趟太医署传唤太医令,这才回过头来,笑道。 “闳侍中,陛下人都走了,你还跪在这做什么?”
闳孺羞恼不堪,质问道,“韩长骝,适才你为何不告诉我皇后娘娘在殿中?”
长骝挑眉道,“我倒是知会过你不要此时入殿,不过。 你可曾听我地话了?”
“你?”闳孺刹那明白过来,指责他道,“你是故意的。 ”
长骝微微一笑,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淡淡道,“无论如何。张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你亦是看到了。 若是有自知之明,闳侍中日后收敛着些吧。 ”
椒房殿
刘盈穿堂入室,将张嫣放在床上,担忧问道,“阿嫣,你如今如何?”
她从小是有头痛地宿疾的,又大病初愈,若是发作起来——
张嫣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面颊嫣红。 唇角微微上翘。
刘盈怔了一怔。 立刻明白过来,不由恼道。 “张嫣——”
“舅舅。 ”她伸手去拉自己地衣襟,讨好的摇了一摇,“你不要生气啦。 阿嫣只是很难过,怕你再不喜欢我了。 如今,见你这般紧张我,”她心满意足的颔首,“我心中开心的紧。 ”
他看着面前笑的眉眼弯弯的少女,好像渭水平原之上灿烂的杏花,明明那么美,心中却充满了悲伤,先前地恼羞便慢慢被这悲伤给平抚,淡淡道,“阿嫣,今日在宣室殿的话,以后,你不要再说了。 ”
“嗯?”张嫣挑了挑眉,不解道,“哪一句?”
他不答她,却另起道,“阿嫣,你永远要记得,舅舅,永远都会是你的舅舅。 ”
她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他话语间的意思。 面色倏然变白,勉强笑开,装作无忧无虑不解世事的模样,天真笑道,“我一直知道的啊。 您是我的舅舅,也是我的夫君。 是不是啊,舅舅夫君大人?”
刘盈叹了口气,拉开她地手,“傻丫头,”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少女,眼神带着无法消解的淡淡悲伤,“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却只是将你当做从前那个小小的阿嫣,所以,阿嫣,我,只能是你的舅舅。 ”
她冷静下来,问道,“舅舅想说些什么?”
刘盈抿唇一笑,却又转开话题,问道,“前些日子,你常常去太学,不是玩地很开心么?”
“呃,还好吧。 ”张嫣有些卡壳,快要跟不上刘盈的速度了。
他温柔的问,“有没有喜欢谁?”
她愣了一愣,忽然柳眉倒竖,冷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朕仔细思虑过了。 ”他淡不经意笑道,“阿嫣,你现在年纪还小。 朕帮不了你,却也舍不得你一辈子被困在这儿。 再过几年,朕手中的权柄更大一些,便可以假借皇后染病身故的缘由,安排你出宫。 大汉世族之间互有联姻,相互熟识。 朕无法在其中为你挑一个归宿。 但是从太学走出来的那些学生不一样。 他们相对单纯一些,而且,短期内也无法与旧的权贵融合或抗衡。朕可从中择一俊秀之士,将你许配给他,并遣往地方为郡守,一辈子不入京畿,这样便不会为人发现,而朕亦可一辈子照拂于你。”他笑得一笑,“朕瞧着那个严助便不错,年纪尚轻,才貌皆在常人尽在。 ”
她哇的一声哭了,“哪个管那个严助是什么人?我又何曾去多瞧过他一眼?有道是:一马不事二主,一女不嫁二夫。 我乐意守着你过日子。 不必你费这个心。 ”
“阿嫣,”刘盈哭笑不得。 摇头再劝道,“咱们大汉不讲究这些的。 更何况,你我并未真正圆房,你何必,”他迟疑道,“这般介意?其实,当初吕未与人私出而去。 朕着人着意寻访,后来在涿郡找到他们地下落。 于是命涿郡守私下照顾。 如今,他们夫妇日子虽清贫,夫妻倒也和美,亦为美事。 ”
“她是她,我是我。 ”张嫣抽抽噎噎道,“我和她一样么?刘盈,我是你六礼俱备。 黄金两万斤聘娶入未央宫,同牢共食过地妻子,在高庙前拜祭过刘氏祖宗灵位,天地可证,皆非虚言。你就这么嫌弃我?非要将我远远丢开,不再看一眼,才能安心?”
“阿嫣,”刘盈无言苦笑。 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你是我地嫣卿,我何忍与你终生不复相见?如今你年纪还小,不会觉得。 但等你有朝一日长大了,却在我身上寻不到你要的东西。 我怕我们两相憎恨。 互为折磨。 你很好,我也没有错,但是连接我们地这条线,错了。 ”
“骗人,骗人。 ”她恼的不可以,“无论是律法,还是世俗lun理,都没有说过当舅舅的,不可以娶外甥女。 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她拉着他地手。 期盼恳求道。 “你已经让了我这么多次,再让我一次。 好不好?”
他微微苦笑,挑开她的发丝,轻轻落了一吻,在她地额头。
张嫣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他的唇,很冰凉,落在她温热的额上,宁馨而贴合。 她很努力的想要温暖他。 却发现,再如何,自己的温度都是自己地,传达不到他的唇。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吻,没有一丝情欲的味道。
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她,却是为了道别。
“是,律法没有说不可以,lun理也没有说,可是,”他将手按在心脏之处,“我的这儿,一直在说,不可以。 ”
“那如果,如果,”她的眸中冒出一丝希冀,“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外甥女呢?你是不是就可以让我留在身边?”
然后相爱。
他怔了一怔,
傻孩子,很多事情,不是都可以轻易如果的。
于是不以为意地笑道,“那也不成。 ”
他的声音清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