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锦还厢-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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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参倒了梁龙又如何?再调来一个,或许还不如梁龙呢,最起码对方在自己来之前,还是肯带领卫所士兵跑去和海匪虚应一下故事的,而自己到此地之后,他也并没有干涉自己太多,虽然那是为了抢功。
陆云逍沉默,他知道杨明说得对。心中不由长叹一口气,暗道皇上啊,开海谈何容易?你就先看看这些卫所吧,已经不成样子了。
杨明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沉吟片刻,方轻声道:“海匪之患愈来愈烈,幸得各地卫所尚有敢于英勇作战之兵,方未动摇国本,不然后果堪忧。”
“哦?”陆云逍心中一动,想起这杨明乃是从别地调来杭州卫所,此人既是聪明勇敢,或许对各地卫所的情况能够了解一二,于是立刻道:“说说看。”
杨明叹气道:“下官并不了解太多,只是偶尔从海匪口中得到的情报,他们在各地登岸,也并不能畅通无阻,有时候也会遇到激烈抵抗,所以下官想,也许别的卫所,也有保家卫国之兵,只是因为整体风气糜烂,所以才名声不显而已。”
陆云逍点点头,心中豁然开朗:杨明说的没错,如果卫所全是一群软蛋,只怕这些沿海大城都未必能保住,他是经过舟山的,那里是匪患严重之地,然而看上去并不十分破落苍凉,可见卫所官兵不全都是一般黑的乌鸦,也所以,海匪始终不能成为大陈的心腹大患,因此也就引不起朝廷大员们的注意。
只要不是全都成了软柿子烂柿子,那就还有救。陆云逍对于整顿卫所抗击海匪又增添了一些信心,与此同时,一个决定也在心中慢慢成形。他刚要再问杨明几句话,就见杭州卫所指挥使梁龙和他那几个满身酒气的心腹终于到了。
小侯爷那是眼里能掺得下沙子的人吗?按兵不动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让卫所放松警惕,然后他要出其不意微服私访,看一看真正的卫所模样,如今看见了,于是手里一直高居着的那把刀也就可以落下了。
“杭州卫所指挥使梁龙,副指挥使夏冬青,贪污受贿,畏战冒功,违反军纪,即日起革其所有职务,就地关押,等待刑部定罪。副指挥使杨明升任指挥使,即日起负责卫所一切事务。”
简简单单一句话,在杭州卫用心经营了六年的梁龙就完蛋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陆云逍:听到信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倒大霉,却不知对方竟会如此不留情面,干脆利落的就要把他给投进监狱去。
“钦差大人只是奉旨赈灾,卫所属于军部,就算议罪罢免,也该由皇上和军部裁夺,钦差大人你没有这个权力。”
前程没了,甚至命都要没了,梁龙哪里还忍得住?索性豁出一切大叫起来。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的兵战斗力太废柴,他聚众造反的心都有了,反正杀了钦差之后,带着大家一起下海做海匪去,照样吃肉喝酒。可现在,别说这位小侯爷是武状元,身后那些侍卫看上去就是身手不凡,单单杨明和他身后的一百多人,就足够收拾这卫所里所有软蛋了。
梁龙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只是已经晚了,他如今只希望皇上和军部能够暂时压得住陆云逍,给他一点时间走走门路。然而很快的,这丝希望就破灭了。
“军部?难道你不知道我当日考取武状元后,皇上直接封我为二等将军?”陆云逍看着梁龙的目光里有一丝讥诮:真是蠢到家了,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文武兼职,二等将军乃从二品的武职,在京城和朝廷里是个闲职没错,然而到了这里,也是照样可以行使武职权力的,更何况:“本次奉旨赈灾,皇上本就授我便宜行事之权,你说本钦差动不动得你?”
和蠢猪没什么话说,杭州卫所先交给杨明,估计日后再过来,这里定然又是一番新气象了。眼看太阳没在了身后,陆云逍拒绝了杨明的挽留,钦差行辕里的宋太医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依照陆云逍的心思,他是想和杨明好好谈一谈的。皇上圣心已定,将来这沿海各处的海匪必定要剿灭的,自己能多了解一分也好。不过嘛,倒也不用急于一时,既然皇上属意自己来江南剿匪,那求他给个官职,剿匪之前先来熟悉一下地理环境,提高一下卫所战斗力,了解下海匪分布和进犯路线以及武器装备等,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
回到钦差行辕时,已是戌时末,暮云恰好也回来了,报告说舟山官府已经开始审理那些地痞无赖绑架未遂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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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和平相处
陆云逍一边听一边摇头,叹气道:“她说话虽然从来不中听,但只怕这一次说的却没错,官府和那些地痞未必没有勾连,暮云,你注意着这事儿,我不管他们怎么扯皮,这案子定要给我重判几个,不然那些地痞都要无法无天了。”
暮云道:“是,奴才明白。依奴才看,有爷亲自下的命令,那官府就算想徇私,也要掂量掂量。那些地痞对咱们侯府不敬,那就是对宫里娘娘不敬,对娘娘不敬,岂不就是对皇上不敬?”
陆云逍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该是朝云出的主意,怎么如今你这么个老实头,也这样不厚道了?”
暮云笑道:“爷明察,可不就是朝云说的么,是奴才临走时他教的。奴才想,对那些地痞无赖,还和他们讲什么道理是非?他们何曾与别人讲过道理?所以奴才就用了这说辞。那位知府大人当时脸上的神情真是精彩,奴才都不好意思看了。不过,有这么些罪过压着,想来他也不敢把这案子轻轻放下。”
陆云逍冷哼一声道:“就算不轻轻放下又如何?那些地痞无赖即便能收敛的一时,还能收敛一世?待我们回京后,他们必定又要出来惹事。罢了,我如今也没精力去过多的关注着他们,等将来吧,将来再好好收拾那群祸害。”
暮云心中一跳,忍不住便往朝云看去,心想爷这话有点意思,将来?爷回京后,再下江南不知得什么时候呢,就是来了,也不知道是领了什么差事,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地痞无赖?除非是来江南当官儿,不然的话,管不到那些人头上。十几二十天的时间也不够收拾那些家伙的,何况又不是只有舟山有这样的人,哪个城里没有?
朝云心里也疑惑,见暮云看过来。微微摇了摇头,有心想听主子再多说两句,不料陆云逍却又转了话题,对他们道:“我去洗个澡,你们往她房里去看一看,若睡了便罢,没睡的话,就说我等一下要过去一趟。”
暮云呐呐道:“爷,这不好吧?夜深了,大奶奶那里。是不是也得避一避嫌疑?”
陆云逍淡然道:“别的女人也就罢了,我看她却不是很把这些放在心上的模样。更何况爷我是有正事儿,宋太医这一天也不知如何了,那些医案也不知道查的怎么样,避嫌疑?别说这会儿顾不上。就是顾得上又如何?别忘了从前我和她可是夫妻。”
朝云心想爷,您还知道那是从前啊。因犹豫了一下,方小声道:“大奶奶的性情,爷不是不知道,万一爷过去了,倒让她冷嘲热讽的,这不值得。”
陆云逍顿了顿。他是可以不理会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但是夏清语如果真拿这事儿来羞他,他也的确是无话可说。他可以忍受别的,却决不能忍受这些冷嘲热讽,更不可能忍受来自那个女人的冷嘲热讽。因犹豫了一下,方淡淡道:“那就先去问问。听听她怎么说,如果她不愿意,我就不过去了。她从出了府后,我觉着性子和从前大不一样,虽然这几次见面也不肯向我低头。却不是一味的胡搅蛮缠不讲理。”
朝云和暮云倒是认同这一点,听陆云逍这么说,朝云便出门了,打算去探探夏清语的态度。这里陆云逍简单洗了个澡,换了家居的轻软长衫走出来,正好看见朝云回来,笑着禀报道:“大奶奶还没睡,听说爷要过去,没说什么,只说宵夜没爷的份儿。”
陆云逍唇角微微翘起,冷哼道:“她也不想想,她住在这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给她开的方便之门?却说宵夜没我的份儿,笑话,谁用她提供宵夜了?我想吃,难道不会去厨房要?”
朝云心想:爷啊,您这话说的诛心,您又不是为了照顾大奶奶才接人家来钦差行辕住,您让人家住在这里是为了给宋太医治病,这会儿倒说的好像您施了多大恩惠似得。
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因暮云留在屋里看家,朝云就陪着陆云逍来到夏清语住的院子,一进门,就见她趴在桌上,那里有三支牛油蜡烛烧着,白蔻白薇正在旁边服侍,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夏清语站起身,眼睛有些发红,头发和衣衫也不是特别整齐,显见得这一天真是十分忙碌。此时她活动了下脖子,然后看着陆云逍道:“你这一天去了哪里?好意思把这么一大堆案卷堆过来,再说这怎么分辨啊?就拿腹泻来说,有可能只是普通腹泻,也有可能就是瘟疫,不实际查探下,不去调查有没有传染性,哪里能分辨的出来?我用尽了全力,也不过是排查出了几十个而已,现在还有几十个疑似病例呢。”
陆云逍道:“我抽空去看了下杭州卫,那是关系到抗击海匪的要事,本来早就想去看看,一直不得空,好容易今天你在这里,除了瘟疫之事,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我昨天帮你排查了那么些,剩下的却是无能为力了,因就趁着这点空儿去走了一趟。你能排查几十个,已经很不错,剩下那些,也只能叫当地官府继续留意,我觉着这一次的事做到这个程度,算是功德圆满了,应该不会有瘟疫出现,就算有,大概也只是很小的范围,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控制的大瘟疫。”
夏清语点头道:“你这话说的没错儿,地方官府但凡每次赈灾都能如此尽心尽力,就不可能有大瘟疫流行。是了,你去看了卫所,那些官兵的战斗力如何?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南方这边海匪横行,我就奇怪,难道咱们大陈的沿海卫所都是吃干饭的不成?海匪闹到现在,也有几十年了吧?竟是不能剿灭,反而越来越多,这是个什么缘故?”
陆云逍微微皱眉道:“各种原因很复杂,若是详详细细说了,一天也说不完,你从来不留心这些事,如今怎么倒关心起来?”
夏清语心说废话,我是要在这里创业的,万一海匪天天来骚扰,保命都难了,还创什么业?趁早儿卷着包袱往内地跑吧。
不过她没把自己要在苏杭落脚的打算告诉陆云逍,只是淡然笑道:“从前在京城,海匪隔着那么远,自然不关心,如今却来了这里,怎么着也该问一问的。”
她不说,陆云逍却也猜出了她的心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女人被休后千里迢迢来了江南,怎么可能就是为了游玩一趟?她这是故意要离开京城,来到这千里之外,从此后和自己,和京城里所有的故人都断了关系,就要在这江南之地安家立业了。
这样也好。陆云逍想着,自然就不肯打击夏清语的积极性,因告诉她道:“你放心,卫所里虽然有些好吃懒做的兵痞子,但也有英勇善战的官兵,海匪进不了杭州城,你也知道,他们闹了几十年,沿海地带的村子确实被祸祸了一些,但是这些大城市如苏州杭州福州舟山等地,他们却是连城门都没靠近过。”
听陆云逍这样一说,夏清语放心了,于是开始汇报宋太医的情况,只说:“老太医今日的情况比昨日好了,晌午前清醒过来,只是身子虚弱不堪,我细细问了症状,又摸了脉,把药方改了几味药,再吃吃看。为其情绪不佳,所以添了安神药物,如今他的身体可禁不起思虑焦躁,倒不如昏沉着慢慢养。”
陆云逍再没想到竟能听到这话,真正是喜出望外,原本他还以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听见夏清语说“准备后事”的话呢,哪里想到竟能听见这种好转的话?因一向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的淡定小侯爷脸上也不禁带出了喜意,连忙道:“强了就好强了就好,他排便如何了?”
小侯爷不懂医,然而这两日看着夏清语给宋太医诊治,却也知道老头儿这病,排便是一个重要指标,因此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却见夏清语先是有些惊讶,接着便微微笑起来,悠悠道:“怎么?你等会儿不想吃宵夜了?”
陆云逍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嘴角抽了两下,然后咳了一声:“那个……我随便问问。”妈的这女人是故意的吧?不提醒他还想不起来,结果她这一提醒,自己等会儿哪里还吃得下去宵夜?忙了一天,在城中各处转了转,还出城看了几个村镇的情况,然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