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珍与毛泽东-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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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珍整理完床上的衣物,对毛泽东说:
“你赶快整理一下,看桌上桌下这么多东西怎么办?”
毛泽东拿起一撂线装书不无遗憾地说:
“伙计,实在对不起你们了,得留下,不能跟我毛泽东一道远征呐,嗯!徐老送来的这些书,真好。”
“你哪有时间看这么多书?”
“是,如果部队在遵义建根据地,就有时间了。可老蒋不让我们在遵义立脚,我们开会的决议还没写出,就来赶我们呐。”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毛泽东握住话筒:
“喂!我是老毛,嗯!叫贺子珍归队,好!休养连准备要出发啦,行!我叫贺子珍立刻到。”
毛泽东放下话筒深情地对贺子珍说:
“子珍,连里催你呐,赶快回去,一路上,你好自为之,我也无法管你。”
“不要紧,你忙你的事,我有同志们帮助。”
贰
红军离开遵义,分三路纵队向赤水前进,提出“先机和占领赤水北渡长江,会合四方面军”的口号,可是,当部队行进到土城这个地方,却遭到四川国民党军的疯狂拦截,无法前进,在遵义会议上决定作为指挥军事的周恩来的助手毛泽东等军内负责人,不得不在土城一带与国民党川军作战。由于敌人抢先占领有利地形,而且实力雄厚,红军在此可碰上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以致战斗异常激烈,红军部队遭到敌人重创,干部休养连的同志也处在危急之中。
土城镇的天空,敌人的飞机俯冲投弹,一阵轰隆隆巨响之后,贺子珍与邓六金、危秀英等从隐蔽的土堆里爬出来,脸和身上沾满尘土,休养连指导员李坚真弯着腰身摸过来,向贺子珍说: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征程托孤(2)
贺子珍抹抹脸上的泥土:
“还好,咱们隐蔽得快,如果迟一点,就完蛋了。”
邓六金扒掉头发上的泥土说:
“感谢马克思的在天之灵保佑。”
“看你说的!”李坚真掀了一下邓六金。
周恩来迈着快步走过来,急急对贺子珍她们说:
“哟!休养连的同志在这里,多危险!李坚真,你赶快把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毛泽东也快步走来,对邓六金她们说:
“赶快转移,这里危险。”
毛泽东随即走到贺子珍身边,问道:
“子珍,身体怎样?”
“没什么,不要管我。”
毛泽东深情地瞥了一眼贺子珍,又随周恩来急速地走了。贺子珍目送着毛泽东与周恩来消瘦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叁
中央红军在土城遭遇川军打了一次极不顺手的仗火之后,不得不暂时改变北渡长江的计划,改向敌人防御力量薄弱的川、滇、黔边境进军。寻机再摆脱敌人,更好前进。1935年2月上旬,来到云南的扎西镇。
贺子珍与战友们刚驻扎下来,刘英便兴冲冲地来到她们的房子,快言快语地对伙伴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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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部队营科以上干部在江西会馆召开干部会,听洛甫报告,讲上月中央在遵义开会的主要精神,今后要发展游击战争,打运动战,不和敌人死打硬拼,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贺子珍高兴地问刘英:
“你去听了?”
“听了,大家情绪可高哩。”
邓六金羡慕地对刘英说:
“你有资格听洛甫报告,给我们传达一下吧。”
“我这不就是来给你们讲呀。”
毛泽东向贺子珍她们住的地方走来。邓六金先看到了,大声对伙伴们说:
“毛主席来了。”
毛泽东一踏进房间,冲着大伙说:
“嗬,几个巾帼在这里,谈得这么高兴,谈些啥?”
刘英抢先回答:
“我在给她们讲上午洛甫报告的内容。”
“好,洛甫的报告,要让全军知晓,今后的战略方针和过去不一样,要消灭敌人,必须改变过去的打法,要机智灵活,避开强敌,专拣弱的打。我们在这里开了一个会,决定摆脱川军、滇军,还有国民党中央军对我们的围攻,打回贵州,杀王家烈一个回马枪。”
邓六金喜悦地说:
“毛主席,这回我们要打个大胜仗。”
“很有希望。”毛泽东攒了一下拳头。
“六金、秀英,我们走吧,毛主席来看贺子珍,让她们说说悄悄话。”
贺子珍捶了一下刘英的肩膀:
“你这个刘英,心眼多,我们现在是老夫老妻啰,还有什么悄悄话。”
毛泽东笑笑,接着说:
“不走,不走,大家在一起聊聊,我来看贺子珍,不同样也是来看你们呐。”
刘英固执地拉着邓六金与危秀英的衣袖:
“要走,要走,留下子珍好好同你谈谈。”
刘英、邓六金、危秀英笑着离开房间。
刘英她们走后,毛泽东对贺子珍说:
“在土城那个地方,见到你们,真为你们捏把汗,算起来,我们又有半月没照面了,这段时间,都是急行军,没有办法,敌人追得紧,不跑快点不行。怎么样?我真担心你的身体。”
“还好,休养连的同志对我特别关心。你又叫吴洁清专门来照顾我,你完全可以放心。”
“从遵义出来,我的事情多了起来,真没有工夫来管你,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呀。”
“我知道,部队的事,是大事,我个人的事,是小事,岂有让你放弃大事来操心小事?”
“怎么样?快生产了吧?哎!咱们这样流动,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怎么办?我真替你担心。”毛泽东好像有些伤感地对贺子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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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程托孤(3)
“听天由命吧!走一步,看一步,有同志们在身边,不怕!”倔强的贺子珍回答说。
肆
红军聚集扎西后,为了甩开敌人,决定再渡赤水河,重返贵州。部队很快来到四川古蔺县的白沙镇。
贺子珍随休养连艰难地行进在村边小路上,一手捂着肚子,两鬓沁出颗颗热汗。吴洁清在一旁焦急地说:
“贺大姐,我去叫毛主席来。”
贺子珍痛苦地回答说:
“他来了也没用,况且他忙,来不了。”
“那怎么办?”吴洁清急得几乎快哭了。
邓六金走过来,见贺子珍这个样子,惊讶地叫了起来:
“子珍,你——”
贺子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六金,快,快报告侯政同志,派医生来,我快生产了。”
邓六金飞也似地跑开了。
贺子珍实在走不动了,让吴洁清扶着坐在路旁一棵树下。
危秀英与金维映走过来,危秀英着急地对贺子珍说:
“子珍,你得走呀,这里没有人家。”
“秀英,我……肚子痛的……不行,……实在走不动呀。”
“不行,得找间房子,来,让我和秀英搀扶着走。”金维映边说边拉起贺子珍,与危秀英一起架起贺子珍,一步一步挪动着步子。
红军部队,从贺子珍她们身边匆匆掠过,好像要去执行什么重要任务,特紧急似的。
一个干部停下来,急急对金维映她们说:
“敌人正在后面追赶过来,你们必须在下午四时前离开,不然将有危险。”
金维映、危秀英两人同时“啊!”了一声,心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休养连连长侯政气喘吁吁地赶来,还领来了一个医生和一副担架。
贺子珍被战友们扶上担架,抬着在早春二月的寒风中急急前进。
伍
侯政一行在山路上紧赶快行,来到山边一座瓦房前,放下担架,金维映用力猛拍房子。
“老乡,老乡,快开门,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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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一道小缝,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老太婆的脸:
“喂,你找哪个哟。”
金维映大声说:
“我们是红军,想借婆婆家屋子用一用。”
“这不是我的家,我是替别人看家。”
“我们有一个战士要生小孩,没有地方,想借一下房子。”金维映急急说。
老太婆一撇嘴:
“这怎么行?这又不是我的家。”
邓六金赶来,急忙说:
“老婆婆,你做做好事吧,行行善。我们实在找不到地方,不然不会让你为难。”
“好,好,来,来来来,红军对我们穷苦人那样好,今天红军有难,理应帮助你们,人在哪里,赶快送来。”
担架员迅速把贺子珍抬进老太婆的屋里。
热心的老婆婆立刻点燃土灶的火,山柴在灶里便骤然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来。一会工夫,灶上大铁锅里的水便沸沸扬扬起来。
老太婆叫邓六金她们把贺子珍扶上床,可贺子珍怕弄脏老乡家的床褥,坚持在担架上分娩。
“哇——”一声柔弱的啼哭声,在小屋响起来。
贺子珍在担架上抽搐着,李医生忙着替她收拾。由于流血过多,贺子珍竟昏厥过去。
老太婆从邓六金手里接过正在啼哭的柔弱的小生命,抱在怀里直摇头:
“命苦呀,这小女子的命苦。”
老太婆把小生命认真看了看,又还给邓六金抱着,她走到碗柜边,取出一只土碗,装上大铁锅里的一碗热水,端到贺子珍面前,热泪盈眶地说:
“姑娘,来,喝口热水,暖暖心。”
贺子珍听见老太婆叫她,睁开眼,两颗泪珠停泊在眼角,哽咽着说:
“谢谢你,老人家,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
屋外不远的地方,隐约地响起枪声。
征程托孤(4)
李医生一惊,赶快对周围的人说:
“部队殿后的五军团,快要过完了,看来敌人快追上来呐,我们得赶快走。”
贺子珍痛苦地说:
“老人家,附近可有人家?想把孩子留下,请老乡抚养。”
老太婆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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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远的坡脚,有个孤寡老人张二婆,心肠好,爱行善,不知她可愿意收养?”
贺子珍忙说:
“老人家,麻烦你快去找张二婆,就说红军要行军打仗,没法带孩子,请她抚养,我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我立马就去。”老太婆抹着泪眼说。
贺子珍泪眼婆娑地从身边的挎包里取出四块白色新毛巾,交给老太婆,又把自己最心爱的一件打土豪分得的茄色大衣脱下,包裹着孩子,极为伤感地说:
“老人家,小孩没有衣服,就只有这几条毛巾和一件旧大衣,请你一起交给张二婆。”
邓六金、危秀英、金维映解下身上的米袋子,倒出袋子里的一些糙米,装在屋内的一个小簸箕里,又拿出几块银元和几件皱巴巴的旧衣服,一并交给老太婆,请她送给张二婆。
老太婆接过贺子珍、邓六金她们的东西,伤心地说:
“哎,这个女娃一生下来,就离开娘,奶没吃一口,命真苦,你们的托付,我一定办好,你们尽管放心的走。”
“呯!呯!呯呯呯!”屋外枪声迫近。
老太婆抱着婴儿走出屋子,一摇一摇地走在寒风中。
贺子珍躺在担架上又上路了,担架上血迹斑斑……
陆
部队在川南的古蔺县境内秘密前进,目标是赤水河。
贺子珍随休养连来到川边一个小村庄,刚住下来,毛泽东便风尘仆仆地踏进她居住的小茅屋,急步走到她的床边,见产后的妻子虚弱地躺在老乡的床上,桐油灯的光影一晃一晃地照着她一张蜡黄|色的脸蛋,有几分凄凉。
毛泽东的鼻子酸酸的,动情地轻声呼唤了一声:
“子珍。”
贺子珍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睁开微闭的双眼,也轻声道:
“润之,你来了?”
“嗯!”毛泽东点了点头。
两人默默注视,相对无言。停泊在贺子珍眼角的一颗泪珠蓦地滚落下来。
毛泽东俯身擦去贺子珍脸庞的泪痕,带几分内疚的感情说:
“这几日,我正与恩来、朱德等一道,忙于研究部队东渡赤水,回师贵州,甩掉敌军之事,没顾得来看你……”
“不说了,这我知道。从遵义出来,你变忙了,不过,不要紧,有休养连同志照顾我。”
“是男孩还是女孩?”毛泽东问。
“女娃。”
“嗬,弄瓦之喜,留下了吧。”
“寄养在白沙张二婆家。”
“嗳,只有这样了。将来革命成功了,再设法来接。”
贺子珍不无伤感地说:
“不知小家伙能不能活下来。我非常担心,她的身子太弱。”
“嗳,我连一眼都没见,这个女儿。”
“生产的时候,不知你在哪里。”
“等革命成功了,再来接她,再好好看看这个西征途中诞生的女儿。”
“这孩子的命苦。”贺子珍眼角溢出一颗晶莹的泪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