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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焉歌鸾-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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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歌鸾 【流光湮世卷】 湮世卷 第零零二章 绝望之地

    那之后,长公主崩溃中回复了过来,每日抱着贺兰笙的头颅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翡翠瞧着他难过,数次想将年轻的将军的头颅从她怀中取走,然而女子却是动也不动,只是眼神绝望哀戚的望着她。翡翠心下一动,叹了口气,轻轻地出了门去。直到此时 她才知道,长公主对这位未来的夫婿是多么的在意,向来当初一直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怕是为了保护他吧,若是知道离他近一些就会造成如今的影响,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同他有接触。如今,皇帝同她芥蒂渐深,玺儿逐渐深沉,顾流歌已经仇恨至深,而那一直微笑着的年轻将军,也就此逝去。
    长公主呆呆地坐在黑暗中,帷幕之下,她的眼眸中毫无神采,一片苍茫,心中只是一片沉甸甸的不堪负荷,不知自己来到龙熙朝这些年,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些年她从未想过当年在大漠中的日子,然而现在,往昔的一幕一幕就在眼前浮动而过,金灿灿的打磨,如血的残阳,王帐周围强悍的侍卫们,强悍的父亲,与艳丽的母亲。那年她生了大病,父亲将她送到了中原治疗,当她醒来时,铜镜中的脸,已经再不是她的。而之后,小姑娘就懵懵懂懂的被送到了龙熙朝的皇宫中,见到了那位兄长。她是庶出,从没见过如此亲切的兄长。
    ——在她的记忆中,那些骄横跋扈的王兄们从来都只会肆无忌惮的戏弄她,随后大笑着离去,留下小姑娘一人躲在母亲的怀中哭泣,然而当她回到长安皇宫的那一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永辰帝关切而担忧地面容,见得她醒来时那毫不掩饰的喜悦,慌忙而略有些稚拙的扶她起来喝茶的样子,以及推门而入的少女;五官尚未张开,却已是明艳动人吗,那少女坐在她身侧,一脸含笑道,“怎么,还没睡醒?”而永辰帝在 她一旁道,“哲哲这一场病着实让朕担心了好'TXT小说下载:。。'久,可算是醒了。”她这才恍然,自己早已不是那王庭中的怯弱少女,而是龙熙天朝的长宁郡主,赫连哲哲。
     赫连哲哲是一个明丽活泼的少女,因着长兄的宠爱而格外跳脱,喜穿红色,在皇城之中是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线。与那不爱说话的少女恰恰是相反的性子。然而她却不自禁的张开口,低低地唤了声“哥哥……”原本应该称为皇兄,可是永辰帝似乎并没有一丝在意,将妹妹抱在怀里,靠在一旁笑道,“这才是朕的哲哲,平日里那些规矩都不要理了,下次要是再因为学规矩学得病倒,朕就要把宫里的老嬷嬷都撵出去。”那紫衣的少女在一旁掩口而笑,她想了想,想起了这姑娘的来历,楼兰国的小公主,入质帝都的质女,深得长宁郡主的喜爱。
    那之后,就如同一个梦境一般迷离,这一晃,就是十几年。她甚至已经将自己真真正正的当做了赫连哲哲,从开始偶尔惘然的对着摩迦唯歌吐露心声,到后来的跳脱明朗,一直到最后,她已经相信,再没人能瞧出她的伪装,她已是赫连哲哲,已是龙熙朝的长宁郡主,已是未央长公主。这龙熙皇宫最为优雅也是唯一的嫡系公主,她享有皇上独一无二的宠爱,就等于享有了这天下。永辰帝赐予她任何她想要的东西,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直到那个女子在他身边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疯狂的嫉妒,使得尊贵的长公主在寂寂无人时用力的掐入棉被,十指尖尖,长长的指甲陷入柔软的被褥,眼中有着那般旋转地光芒。绝不允许任何人占有她的皇兄,这种偏执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女子的脑海,使得她在之后做出了那般疯狂至极的举动,不惜损伤了自己,也要讲那女子从皇帝的生命中除去。一次次的失败并没有让长公主有一丝一毫的心思放弃,而是将 她推入了更深的深渊之中。那女子死后不久,她竟然收到了那女子还留在人间的消息,不仅仅是尚在人世,还又回到了皇宫之中,重伴君侧,她怎么可以允许如此的事情发生?!
     于是在浅浅的考虑之后,她将那女子的身份透了除去,流光阁的阁主身份本来就是个谜,若是被外人所知,定然会被处之而后快,明知这一点的女子,却依然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帝都这场刺杀是有极度一目的的,只是为了除掉那个女子,而正是因为这女子的重伤,她遭到了毫不留情地疯狂报复。从前那小小的动作都只不过是为了永辰帝注意到自己,而这次,却是真真正正的做了一件大事,也是极大地错事。她在昏昏沉沉的日子中,永辰帝并没有下过一个安抚的旨意,也没有遣过一个特使来瞧她。女子终于知道,原来皇上早已放弃了自己。
    直到又过了数日,女子的房门忽然被打开,有小小的身影扑进来,扑到她身上哀哀切切的哭着,一声一声的喊着娘娘,她才有些清醒,原来永辰帝将自己的女儿从帝都中送了过来。德嘉小郡主怯怯的看着她手中的头颅,看着女子身上干涸的血迹,依旧在抽噎着。长公主这些日子第一次将手中的头颅放下,转而捧起女儿的脸颊,看着看着,一滴滴的热泪就掉了下来,落在女儿幼小的脸颊上。德嘉小郡主伏在她怀中,怯怯的哭泣,像极了当年王庭中怯懦的少女。她恍然间只觉得人生变幻,如今竟是又一个轮回。
    女子拾起手边的头颅,在贺兰笙紧闭着双目的脸颊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转而移到了他冰冷的唇上,轻轻地亲吻着,直到意识到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瞧自己,再也不会伸出手拥抱自己,再也不会在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他死了,死在了她的错误里,死在了这一场荒唐的爱恋中。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洁白,唯一不敢触碰的纯色,然而他死了,因着她的愚蠢,因着她的自大,因着这一场疯狂的作为,长公主的热泪滚滚而下,落在了华丽的大红裙摆上,深红色的水晕氤氲开来,犹如那人深沉的爱恋,一如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般。
    之后,长公主终于牵着德嘉小郡主的手,从黑暗的房间中走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神色却是一片平静。翡翠连忙迎上前去,“公主,您……”赫连哲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去讲贺兰笙的头颅爆出来。翡翠叹了一声,用绢布小心地将那人的头颅包裹住,取了出来,洛阳知府早已守候在园子里多时,这事一出,折子就已上奏到了长安,然而皇上竟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小郡主的到来外,皇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举动,让他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然而长公主终是从那房间中走了出来,并且让人将贺兰笙葬了。
   这位平定匈奴的龙熙朝大将,就死在了这场屠戮之中。消息传到帝都时,永辰帝红了双眼,狠狠地将奏折摔在地上,皇朝一声不吭,却也觉得做得太过了。然而慕容羽轩却是轻轻摇着酒杯,微笑道,“若是再不给点教训,想来她下次还是不知道教训。”年轻俊逸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邪气,“既然要给教训,就不如给的深一些罢。”顾流歌靠在榻上,手中捧着暖暖的汤盅,一言不发。女子心中平静,却是终有了一些茫然,看样子这些年过命的交情,就要在这场屠戮里,消失殆尽了。
    贺兰笙下葬那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长公主站在翡翠撑开的伞下,仍是一身红衣,静静的凝望着那人的墓碑。她知道,他不会想回到帝都去安葬,而是会选择露在这里,留在她的身侧,陪伴她,守护她,一如他还在她的身旁。女子轻轻的闭上眼,走上前去,伸出洁白纤长的手指,在他的墓碑轻轻地抚摸着。在那贺兰笙三字上轻轻地抚着,一遍一遍的摩梭着,直到雨渐渐地下大了,翡翠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雨下大了,回去吧。”她才直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墓碑,再不回头的疾步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雨中只留下了被雨水击打着的墓碑,仅是普通制材的墓碑在雨水中静立着,朝着她离去的方向,仿佛那人温柔的眼眸,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从未上前说过一句什么。


焉歌鸾 【流光湮世卷】 湮世卷 第零零三章 飞花时节

    三月初正是扶兰花开的时候,洁白美丽的花瓣飘飘扬扬的飞散在空中,一伸手就能接住。这种话如同柳絮一样,花开时节会漫天飞舞。漂亮得很。不管落在什么地方,哪怕是肮脏的水沟里,也能绽放出夺目而灿烂的美丽。虽说洛阳的象征一向是牡丹,然而扶兰花却始终是洛阳人最爱的花朵,就象这人生一样,哪怕是从最底层起,也能成为耀眼的风景。顾流歌坐在车上,手轻轻地伸出,接住了一片飘然落下的花瓣,那花瓣在她的手心里打了个旋儿,稳稳妥妥的不懂了。女子将手微微合上,又渐渐张开,盯着手掌中的花瓣发呆。
    身旁的男子微笑问道,“没见过扶兰花吧”顾流歌点点头,“这地儿还真是好多陌生的物事,像在宫中时见得云梅花,和现在的扶兰花,从前都没见过。”慕容羽轩叹道,“好花不常在。好景不长留,能在身边的,最后也就剩下你我而已。”他的手悄悄地探过来,与女子的五指相握,掌心相蹭,平生出种不一般的感觉。夏夏在一旁嘟着嘴,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向娘亲身边挪了挪,想了想,又挪了挪。慕容羽轩笑着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在自己脚上,拍了拍他的小脑瓜,轻声道,“怎么了,看都不注意你了心里不高兴了?”夏夏撅着嘴,一声不吭。
    顾流歌伸出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儿,一时间只觉得特别平和,事情差不多要结束了,一直在小心翼翼不去触及的长公主也终于要有个结果了。脑中忽然想起前两日慕容羽轩的提议,女子心中微微一动,忽然问道,“你觉得苏州怎么样?”“还成,怎么?”慕容羽轩有些不解,“咱们别回长安了,让白翎回去报个信,咱直接回苏州吧。”女子侧过脸看了看他,“怎么样?”慕容羽轩微微一怔,却倏然反应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含笑道,“怎么,要我入赘?”顾流歌微微摇头道,“不是。”慕容羽轩含笑等着她继续说,女子贴著他的额头,认认真真的道,“要娶你过门。”
    夏夏的小手忽的捂住脸,大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翘,嘴里还碎碎念着,“登徒子,登徒子。”顾流歌扑哧一笑,不知道这孩子是跟谁学得,哪知慕容羽轩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八抬大轿,聘礼一点儿也不能少。”顾流歌瞥了他一眼,笑道,“哟,才八抬大轿啊?那我岂不是攥了,娶了这么俊的一个娘子?”慕容羽轩没管她说什么,微微垂头吻住她的唇,轻声道,“是相公。”夏夏已经缩到一旁,女子甜蜜的接受了他的亲吻,心中只觉一阵感慨,原来从帝都离开这么久,才找到了一个完全契合的人,她抬起头,看着那人灿如星子的双眸,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从帝都到了洛阳,该结束的总是要结束的,该见的人总会见到的,当她扶着慕容羽轩的手从车上跃下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发出了一声叹息。现在是永辰历十二年的春天,十二年一个周转,好像到得帝都还是昨天的事情,好像牵着哥哥的手跃下马车走近皇宫的小姑娘就在眼前,好像一切都没有变。然而一个恍惚,慕容羽轩英俊而略带邪气的笑容在眼前闪过,她收起不知飘向哪里的思绪,握紧了他的手,施施然的走进了园子,翡翠正巧端着盘子走出来,见到女子的一刹那,手中的盘子就跌在地上,上面的悲剧摔了个粉碎。
     顾流歌心下一定,微笑望着翡翠,轻轻一歪头,不说话了。翡翠暗叹着该来的总是会来,向着一旁的慕容羽轩郑重地行了个礼,随后淡淡道,“这边请。”顾流歌咂舌,对一旁的慕容羽轩悄声道,“这前一面见到我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的喊娘娘,现在连称呼都不待加一个了。”慕容羽轩轻笑道,“上一面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顾流歌想了想,“唔,也就那么四五年?”说完自己也被自己囧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目视前方不再说话了。慕容羽轩在她一旁忍不住轻笑,顾流歌回以一个极为愤慨的眼神,他止住笑,面上还是一副明朗的欢喜劲儿。
     能不欢喜么?长久以来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切的一切终于要结束了,能不欢喜么?他握着女子的手,一步步地走进那些有些昏暗的房间内,直到看到那个大红宫装的女子,斜倚在窗边,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们到来。见到女子走进来,她抬起手,用手中的酒杯向她致意,顾流歌脸上的表情从刚刚的微笑变得从容,随后变得深沉起来,她轻轻松开慕容羽轩的手,走到赫连哲哲的面前,凝视着女子越发艳丽的容颜,微笑了起来,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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