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歌鸾-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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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两人终究还是一类人吧。
永辰历十一年末,未央公主离开帝都,去往封地洛阳。正是冬季,长公主走的时候站在长安城门前半晌,回望着已经见不到皇城的城池,悲悲切切的掉了几滴眼泪,较弱的上了车子,去往封地。那一日,帝都迎来了八方来客,建朝百年大典在即,皇城内外一片热闹,就更衬得长公主的离去有些清寂。帝都内的百姓对这位长公主没有多少人是,然而长公主年纪已不算小,却仍旧没有嫁人,就成了帝都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加上前些日子的帝都叛乱中,长公主将总理大臣交给了皇上,不得不说龙熙朝有了这位公主,竟是保住社稷的根源所在。
虽是对叛乱的伊始没有个什么了解,百姓们却始终喜爱这位龙熙朝的重臣,皇朝向来不骄不躁,对百姓极为亲和。民间若是有了冤情,总是会在总理大臣们的府门前求助,而那位总理大臣的夫人也是清丽可人的大家闺秀,对平民们也十分友好。百姓们对掌权者究竟是谁并无太大兴趣,只知道到底是谁对他们好,所以在长公主与皇朝的这件事上,虽是长公主为皇家保住了社稷,却失去了民心。而皇朝,虽是在这场叛乱里沦为了阶下囚,却依旧无法抹去在民间的威望,如此算来,倒是他赢了。
长公主走的那一日,顾流歌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轻纱蒙面,无声地将女子送出了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长公主依旧是喜穿红衣,那样张扬的颜色自从她的儿时起就已极为喜爱,及笄后,红衣的小郡主就是这死气沉沉的皇城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顾流歌忽然想到,多年之前,就算赫连哲哲提出去趟别院,永辰帝都舍不得。然而现在,他却亲自下旨,将她逐去了封地。洛阳同长安的距离虽不算太远,却依旧是天各一方,究竟是什么让永辰帝下了如此的决心,哪怕是再不见妹妹,也在所不惜?
前些日子的那一夜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女子娇柔的喘息与男子压抑的急促呼吸重合在一起,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红日将从东方升起,在皇城的背景下衬得这座天子之都富丽堂皇,璀璨夺目。金色的光芒将整个长安城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色泽,却无法荫及那一列马车。长公主真的离开了帝都,真真切切地离开了她的皇兄,或是说,权力。翡翠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皇上只是一时没想清楚,早晚有一天会让您从洛阳回来的。”
长公主娇娇弱弱地坐在一边,掀开马车的帘子,回望故都,清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没想到就算那女子死了这么久了,皇上还是没有忘记她,还是不能允许又什么人代替她站在自己的身边。赫连哲哲轻轻拂了拂裙摆,将裙子的褶皱一一抚平,但笑不语。翡翠见得她的神情,本想问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不知为何,总觉得长公主每一日都在发生着极大的变化,从当年那个活泼好动、明媚客人的小姑娘,一直到现在这位艳冠天下的美丽女子,每一日见到她,似乎都有些许不同。
长公主垂下头,长长的眼睫盖住了眼眸,片刻之后,她忽然道,“都什么人来京城了?”翡翠应道,“南北疆、东夷,西域十六国的使者到了十位,楼兰王亲自入朝。”长公主点了点头,“都住在城东?”“是,为了供这些远方来客居住,皇上下旨建的那些贵宾馆都派上了用场。”长公主又是点了点头,“知会城门十二司,待到贵客进城后,就将城门关上,为了保证贵客们的安全,不能掉以轻心。”“是。”显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命令,翡翠回答的一点都不怠慢。
顾流歌从城墙上走下来,紫翼将意见毛皮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轻声道,“主子,今儿成立的戒备比平日里都要严,刚刚上来的时候就见到十二司的人几乎全员出动,您若是想见到楼兰王,也不是那么容易。”顾流歌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十二城门司动了?”紫翼有些诧异她的疑问,应道,“是啊,有贵客到嘛。”顾流歌缓缓摇头,“并非那么简单。”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啊,长公主刚走,八方贵客就入了帝都,十二城门司倾巢出动,难道是想,关城门?”
紫翼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究竟在担心什么,脸色倏然惨白,“北大营在距离帝都如此远得地方,长安城的城墙那样高耸,易守难攻,若是皇城之中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就连北大营也进不来。”顾流歌唇角轻扬,淡淡道,“你还漏了一件事,今儿啊,梁将军可是也在皇城中哪。”紫翼愕然,“北大营缺了一位主将,帝都内情形不明,这个时候离开的人,怕是真的居心不良吧。”女子施施然地将大衣裹紧,缓缓地漫步在长安街头,轻笑道,“赫连哲哲真是聪明,竟然当真让皇上在今儿将她送走。”她抬起头,望向远处高耸的宫墙,一时无话。
而此时,皇帝正在同御书房内的三位重臣交谈。皇帝今儿穿上了正式的装束,黑色镶金的军装礼服,肩章上是熠熠生辉的金章,一排金扣在胸前,袖口稍稍翻起,内衬白衣,黑色长裤将双腿衬得修长。皇帝悠闲地将双腿交叠,只手撑着下颌,轻声道,“今儿街上一定有不少人看热闹吧?”留雅笑道,“龙熙朝建朝百年,来围观大典的人自然不少。”永辰帝颇有兴趣道,“前些日子说的那些个把戏,今儿不会真的耍出来吧?”留雅无谓地耸了耸肩膀,“若是能让这西域的客人开心,皇上也不会在意花几个小钱吧。”
永辰帝英挺的长眉微微挑起,正要说什么,贺兰笙却在一旁忽然道,“皇上,长公主今儿离开帝都,您真的不去瞧一瞧么?”永辰帝下意识地垂下头,淡淡道,“若是你想去,就去瞧瞧吧。”贺兰笙蹙起了眉头,“皇上,臣不明白一件事。”永辰帝示意他说下去。“臣不明白,为何要在这样的时候,将长公主迁离长安。”永辰帝饶有兴趣地抬起头,微笑道,“贺兰,你是哲哲的未婚夫婿,想她的话,不妨随她一起去洛阳?”贺兰笙垂下头,“臣不敢。”
永辰帝淡淡道,“哲哲该有个时间去好好想想她究竟做了些什么了,”俊美的龙熙朝皇帝唇边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若不是哲哲刚愎自用,朕也不会被生生地削去一直臂膀。”梁将军自然知道皇上说的是总理大臣皇朝,年长的将军自然是明哲保身,没有说什么。一旁的留雅看看皇帝,又看看贺兰笙,也聪明地保持了沉默。贺兰笙却是抬起头,瞧了皇帝一会儿工夫,忽然笑道,“原来皇上终究还是怪哲哲除掉了皇朝。”他叹了口气,“皇上,一方面怕皇朝真的篡了您的位,另一方面又怪罪帮您除掉皇朝的哲哲,您这一手,做的当真妙极啊。”
焉歌鸾 【离镜月雪卷】 离镜卷 第二十一章 一波未平
巳时过半,皇帝站在高高的迎宾台上,双手抬起,向着台下的使者与民众微微一压,随后将戴着皮毛手套的手掌微微合拢,虚握在一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淡淡道,“欢迎各国来使。”声音不大,但是台下的外国使者全部伏倒在地,用各国语言感激皇恩浩荡。皇后端庄地站在皇帝身旁,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走在他身侧,黑色礼裙摩挲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响声。皇帝微笑着前行,并没有说一句话,皇后紧紧地跟随在他身边,背影瞧起来,竟也是万分和谐。
迎宾台设在距离白虎门入口处不远的广场上,气势万千,宫门洞开,宫门前的广场也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顾流歌牵着顾夏初站在外面,冷眼瞧着面前的繁华场景,俯下身来轻声在儿子耳边道,“喜(…提供下载)欢热闹么?”夏夏抬起头,轻轻地摇了摇,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顾流歌将儿子抱在怀里,缓缓地走出了人群。越过高耸的宫墙看去,依稀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倔强而妖娆,待到他眨了眨眼睛再看去时,却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其实一个人都看不清楚。
发上的金冠有些沉重,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扶了扶。一旁的皇后关切地回过头看着他,皇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苍白的太阳高高的悬在空中,无力地映照着台下匍匐着的所有人,贺兰笙穿着军装,见得皇上从台上走下来,连忙迎了上去,轻声道,“皇上,十二城门司有动作了。”永辰帝面上带着笑意,声音轻轻浅浅,“北大营有动静么?”贺兰笙摇了摇头。皇上笑得更加温和,走上前去,将西域来使中最前列的那位扶了起来,注视他半晌,轻声道,“欢迎回来。”
楼兰国年轻的王者抬起头来,似是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声,唇角微微扬起,一双蔚蓝色的眼眸扫视了一圈皇城,淡淡道,“皇宫没有变化。”又看了看面前的皇帝,轻声笑道,“皇上,也没有什么变化。”一旁的贺兰笙温和道,“欢迎国王来到龙熙。”摩迦修转头看向贺兰笙,长眉微微一挑,“贺兰笙,你居然还在中原?”贺兰笙颇有些尴尬,抬起头看了看皇帝,永辰帝温言道,“荷兰已经留下来了,再也不会去西域。”摩迦修似是疑惑地又看了看他,忽然道,“治前些日子来信,说单于很想念你,希望我带到。”
贺兰笙身子一抖,咬住了双唇,将脸扭了过去。这一副神情在永辰帝看来却是有些刺眼,皇帝微微蹙眉,轻声道,“贺兰,过些日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哲哲。”贺兰笙回过头来,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摩迦修笑而不语地望着他,贺兰笙却是渐渐平静了下来,轻声道,“多年前,我从龙熙朝离开,送我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哲哲。”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皇上,贺兰笙忠于皇上,忠于龙熙。”永辰帝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你的为人,朕当然知道。”他拍了拍贺兰笙的肩膀,似是丝毫不介意。
摩迦修不动声色地对皇上道,“不知有没有唯儿的下落?”皇帝缓慢地摇了摇头,坚毅的面容上现出一丝惘然来。摩迦修心中一叹,深知眼前这位对自己的妹妹用情至深,倒是也不好责怪,抬起手来拍了拍皇帝的肩膀,倒把一旁的人吓了一跳,再想到这位质子在帝都曾住了八年的时光,又有那位娘娘的关系,这样的亲切也是一般罢了。永辰帝强作笑意道,“居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朕为你接风。”他当先同摩迦修与贺兰笙离去,将身后的使者交给梁将军处理。众人望着楼兰王的背影,心知楼兰实在是归了龙熙。
众人之中,唯有龟兹的使者有些局促不安,龟兹王在三年之前暴卒,其弟即位,娶嫂为后,投顺了匈奴,已是众人皆知之事,此次龙熙大典,原本龟兹不回来使者,却没想到终是到了一位。这位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生怕龙熙朝喜怒无常的皇帝陛下一个不高兴,就令人摘了自己这颗大好头颅。在边疆的时候就曾听过龙熙朝年轻皇帝的大名,这位皇帝少年即位,在位十余年扫平四海,收复西域边疆几国,将匈奴打到沙漠另一侧方得喘息,起因不过是一个原因,皇帝不高兴了。
然而此次得见,却只觉得 这位丰神玉朗的皇帝实在是与传闻中喜怒无常的暴君丝毫不像,如此温文尔雅的俊秀年轻人,眼中总是蕴着一丝引而不发的光芒,刹那间就引了人的目光。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跟在梁将军的身后。龟兹使者身子一颤,连忙谢过那人,随着梁将军向车队走去。一边走,一边惊叹着龙熙朝帝都长安皇城的巍峨,胸围高耸的城墙,朱红色的光泽在阳光下仿佛染了血一般耀眼,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让他几乎睁不开眼,而沐浴在这光芒之下却毫无压力的永辰帝,真的应该是这天下的主人。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想着,车子就出了宫门,向城门处不远的贵宾馆驶去。众人都在车厢中沉默不语。街上的百姓们只见得数十辆马车缓缓地辘辘而过,不时新奇地指点指点。直到一支箭,倏然穿入了车厢。龟兹使者只是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就被一箭钉入了喉咙,有人一把掀开车帘,他最后见到的,是英俊而冷漠的青年刺客,使者的喉中赫赫作响,眼中闪过一丝后悔莫及的光芒,就此闭上了双眼。万箭齐发,似乎一时间有无数穿着普通百姓服装的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车队中一时大乱,不少人惊呼出声,而那些刺客却是闷不作声只顾杀人。百姓们的惊呼声让远在几条街之外的顾流歌都听得一清二楚。眼见得身边的人们都跑过去看热闹。她微微沉吟了一下,将儿子抱在手中,随着人流一起跑了过去。女子在靠近的地方闪身进了一间开着门的房子,从后院轻巧地攀上房顶,对着儿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伏在屋顶上瞧着下面的动静。只是一眼,她就知道了眼下究竟在发生着什么,女子的眸子微微张合,知道自己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