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也有一双媚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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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会,当你辜负了人家的信任,那是一种忘恩负义的表现。可是,我还是故意说:“我将你的话告诉他们,你又能把我怎么着?”
“我叫你骑木驴。”苏怀哈哈大笑起来。
客厅的人们还在议论刚才的那场球,铁木儿起劲地说齐达内已经廉颇老矣,动作越做越走形,看见了我,她却突然不说了。她粉红的毛线衫把她的脸也映成粉红。
铁木儿的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跟与我热吻的那张脸,几乎判若两人。她现在的神情就像一个迷人的禁欲主义者。我真想写一张小卡片给她,上面写着:不要走在我的前面,也许我会跟不上你,也许我会失落了你;和我肩并肩地走吧,让我们成为朋友。这是我从我正在读着的那本玛丽?戈登著的《人与天使》里看到的。
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8
“你们这伙子人真是怪,整天就是这么游手好闲的,烦不烦呀。”秀大妈说,还说:“一点活计都不干,怎么能舒筋活血啊。”
彭哥他们请的保姆都是城里人,只有我请的这位秀大妈是本地土著,听说,原来还是妇女主任呢,当妇女主任之前,又是铁姑娘队的队长。她看不惯我的某些生活习性,而且也毫无顾忌地讲出来。
我发现我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听着很顺耳,尽管我未必会照她所说的去做。以前,我母亲也是这样,喜欢唠叨,但超级善良。
昨晚,从苏怀家回来,我连衣服都没脱,一头栽在沙发上呼呼睡去。早晨秀大妈来时,我正在打鼾。按她的说法,这钟点庄稼人已经耕了两亩地了,而我呢,还睡懒觉呢。于是,她才开始唠叨。
“谁家三十一岁的汉子,还娶不上亲,除非是二流子。”
秀大妈的话让我想起那个女孩。那个可怜的铁木儿,她迄今还不懂得我。
铁木儿的形象,在我的眼里越来越暧昧了,她的心门像装甲一样结实,随时抵御着非法闯入者,偶而打开一下,也只是换换空气而已。我怀疑她曾经在情感上遭受过什么打击,这种打击对她来说很可能是致命的。
无疑,铁木儿是个内心深处藏了太多秘密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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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利酒里加一点茅台,味道醇多了,有一种乘冲锋舟从尼加拉瀑布俯冲下去的感觉。不过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其他人拒绝进行这样的尝试。
按惯例,轮流制,隔一天举办一回派对,这次该是原田做东道主了。
彭哥一进门就说起阿拉法特病危的事。“牛津大学有一条规定:不准在饭桌上进行严肃的谈话。”苏怀把彭哥的话题一票否决了。
彭哥仍旧感慨万分地说:“我崇拜过的许多人都已故去,这个时代能称之为伟大的人少之又少了,比如铁托,比如恩维尔?霍查,比如齐奥塞斯库,……”
“故去的还有普拉斯和杜拉斯,我们也只能在永恒的字里行间找到某种安慰了。”铁木儿手持咖啡壶一边倒咖啡,一边说,仿佛是喃喃自语,嘴角还挂着一丝心不在焉的微笑。
就像我的海鱼和苏怀的龙虾一样,原田的派对上最少不了的是电影。今晚的主角是那个叫帕索里尼的意大利人以及他拍的《坎特伯雷故事》。显然,帕索里尼是他的图腾。铁木儿也认为帕索里尼非常有魅力,是个用摄影机写诗的大师。
“不过,我听说帕索里尼是因为猥亵男孩子而被一顿乱棍打死的。”我挑衅似的说道,满心希望铁木儿能带着内疚的样子跟我笑一笑。
然而,她没有,她像是被谁施了催眠剂似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这是一种蔑视。
原田有一台超大的背投电视,是专门用来看影碟的。据他说,他收藏了六千多张影碟,估计,不是吹牛,每次买碟他都是麻袋装。
电影拍的不错,画面像在晴朗天气前往海滩嬉浪一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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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哥又在这期间溜出去了,还管我借了车,他说他的车没油了。
“上周看的是帕索里尼的《一千零一夜》,上上周又是《十日谈》,我都腻了。”我听到铃子咬着苏怀的耳朵说。我知道,她喜欢言情片,尤其对韩剧情有独钟,挂在嘴上的常常是安在旭、金喜善什么的。
圣虹姐悄悄对我说:“今天,我在美容院听来一种草药茶的配方,改天告诉你。”果然,圣虹姐作过面部按摩的脸,特别的光亮。
我对圣虹姐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以往的那种热情,以往我对圣虹姐所说的类似的题目总是兴致勃勃的。
这会儿,我被一道费解的心理学问题难住了:怎样才能让铁木儿跟我讲话,起码跟我讲清她对我的态度何以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电影结束以后,展开了讨论,悄然回来的彭哥谈的最起劲,说帕索里尼的电影旨在告诉人们,Xing爱是人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快乐源泉,我一言不发,故意凑到铁木儿旁边,寻找着与之攀谈的时机。
我能闻到从铁木儿头上香波的气味,那是茉莉花型的。我不时地瞟她一眼,我想,两性关系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在同一时间只能看到它的一面,比如现在,我看到的只是她轮廓很美的脸,却看不到她的心。
“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我说。
“对不起,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她冷冷地说完,走开了。
我被可怜地丢在一边,像一堆垃圾。
看来,我已经丧失了做她情侣预备候选人资格,我灰心了,真的灰心了。不过,我竭力以我惯用的玩世不恭来掩饰我的灰心。
“让我们为帕索里尼干一杯怎么样?”我提议。
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包括铁木儿在内。
那一晚我说的笑话比我二十年说的总和都多,我把我的幽默感发挥到了极致。我尝试着做一个快乐的人,即便有颗枯死的心也要面带笑容。
所有人都被我逗笑了,唯有圣虹姐例外,她大概意识到了我的反常表现,所以说:“最后这一瓶雪利酒,我们干掉它,一人一杯,柯本除外。”
我立即表示严正抗议,“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要受到歧视!”我一定是脸红脖子粗的。
“因为你未成年,我们是为严格遵守‘妇女和儿童权益保障法’才这么做的。”彭哥跟着推波助澜。
苏怀和原田放肆,一人给我一个脖溜,“快点结婚吧,小子,不然在我们眼力就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他们还以为我是个雏儿呢,殊不知我早已是一个经历了许多跋涉的伟大旅行家了,所以一路上的景致不会再给我什么惊奇了。我警告自己,不要因为铁木儿砸了我的招牌,算了就算了,拜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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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聚会的地点是在“北岛”,我选择了拒绝出席。
一晚上我都处于一种迟钝状态,我对自己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忘了“北岛”以及“北岛”的那些人,可是做到这一点很难。
“柯本,有电话找你。”秀大妈告诉我好几回,我知道来电话的是谁,我都没接,就躲在阁楼里读书。其实,说是读书,却连一行也读不下去,完全是魂不守舍。
我总忍不住去幻想铁木儿的美丽容貌,当然是在脂粉、服饰、灯光和音乐效果造就下。也老猜她会给大伙儿朗读谁的诗,或是弹谁的曲子。我管不住自己的思维系统,它好像失控了。
我又想到铁木儿因为我的缺席而流露出来的一脸冷漠……
彭哥他们还是不住地给我打电话,几乎把电话都打爆了,我干脆拔掉电话线,手机关掉,耳朵上挂着个MP3,读那些该死的书。我保证,睡一觉,我就能把书中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那天,我比任何一天睡得都早,我一点儿不知道就在这天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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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夜的乱梦,醒了以后才发现,已经太阳高照了。我准备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发现秀大妈在抹泪,挺伤心的样子。
秀大妈是个刚强的人,能让她伤心落泪的,绝不会是一件小事。我赶紧过去,蹲下来忐忑地问她怎么了。
她说村里的碌碡大叔死了。碌碡大叔死了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患肺癌已经两年多了,所以她倒不为他的死而太伤心。她伤心的是碌碡大叔留下了一个十四岁的闺女花枝,孤零零地无人照料。可怜的孩子!
“花枝的妈妈呢?”我问。
“早在花枝才两岁时就被雷劈死了。”秀大妈说,说着的同时又哭泣起来。
“把话说明白以后,再哭好不好了。”我说道,“我们该想一想怎么帮助花枝才对。”
“吃喝,村里人会管,上学就难了。”
“那么好,花枝上学的全部费用都由我包了。”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呀?”秀大妈停止了哭泣,眼睛流露出惊喜的光泽,“要是那样就太好了,能上学,才能将来找上个好人家。”
“上学,就是为嫁人吗?”我说,“你的这个逻辑,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乡下的闺女还能有多大的心思呀,可不就是惦记着这个吗?”秀大妈理直气壮地说。
花枝真不像一个才刚刚十四岁的孩子,她有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秀大妈带我见她的时候,她眼睛里流露出怯生生的神色,但是我却从她怯生生的神色的背后,发现了另外的东西,那就是隐藏在心灵深处的聪慧。她的家几乎是一贫如洗,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去给长期卧病的父亲换药吃了,但是房间里并不凌乱,花枝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还贴满了她亲手剪的巨幅剪纸。无疑,这是个乐观又富有个性的孩子,我对她说,“孩子,学费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包在叔叔身上。”花枝的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我发誓,从今天开始,这个孩子暗淡无华的岁月彻底结束了。
秀大妈一个劲冲我挑大拇指,说这是我到铃铛乡,做得唯一的一件正经营生。
不知怎么,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彭哥他们的耳朵里,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彭哥主动提出要承担花枝的生活费,包括吃喝穿戴之类的,一直到她可以自立了为止;苏怀要给花枝盖新房子,她原来的房子太旧了,恐怕难以承受狂风和暴雨了;原田则打算为花枝请一个保姆,他说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呆着,夜里会害怕,再说请一个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保姆,课余还能帮她复习功课什么的……
“这么一来还不得把孩子惯坏了呀。”秀大妈说。
我却说:“他们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我赞成。这样吧,所有这些都由我来承担好了,秀大妈来监督执行,我管保亏待不了花枝。”
彭哥他们不干了,揪着我的脖领子跟我讲事实摆道理。花枝站在一边,带着天真无邪的神情,惊讶地注视着我们这一伙人。
秀大妈跺了跺脚,让我们安静下来,“你们这伙子不把我们穷乡亲放在眼里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乡亲们能眼睁睁地看她饿死吗?一家省一口吃食就够孩子吃的了。修房子和跟孩子做伴也用不着你们操心,我们有打算。”
“那我们几个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苏怀忿忿地说。
最终,在秀大妈的仲裁之下,达成口头协议:我们四个人共同来担负花枝的学费,一人出四分之一,谁都不能多,谁都不能少。
“这还差不多。”彭哥他们心理平衡多了。
秀大妈让花枝谢谢我们,当女孩给我们深鞠一躬的时候,除了我,他们都哭了,都流下了眼泪。而我只不过是眼圈有点湿润而已。
从花枝家出来,我发现,门外聚集了许多的乡亲。以前,他们都拿我们当怪物,敬而远之,不知为什么,今天都像亲戚朋友似的跟我们打招呼,又嘘寒,又问暖,和气可亲,这也令我们受宠若惊。
半道上,彭哥他们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用逼供讯的方式审问我昨晚的去向,我撒谎说我病了,幸好他们也没再深究,让我轻而易举地蒙混过关。我们几个分手之后,因为秀大妈还要陪花枝,所以我一个人往家走。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在我家门口徘徊。我不相信这人是找我的。自从我决定隐居山村那天起,我就断绝了跟其他朋友的往来,而且还换了手机号和E…mail。等我走近了,认出了对方,不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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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光从核桃林那边射过来,给我的风车扇叶涂上一层橘黄的颜色,铁木儿正站在风车扇叶的下面,几乎完全被一大片阴影遮住了。我走到她的对面停下,面对着她那副过于平静的脸孔,虽然她俯垂着眼帘,但是她的厚而红润的嘴唇还是吸引了我的视线。
相对无言了一阵子,我打开房门请她进去,她不肯,我往里走的时候,她才一步一步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刚关上门,她就从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