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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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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一时,王福安随着虎头进来。

    道痴本意是想要同王福安打声招呼,叫虎头现下上山,可扫到虎头身上的孝服,他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直言道:“王施主,大师父独自在山上,我心中不安,请王施主安排人上山看看,等我回去再下山。”

    王福安虽没有见过老和尚,可却听老父与长兄提过,老和尚年寿已高。

    听了道痴的话,他倒是不罗嗦,应道:“好,好,小人这就打发小人家大小子上山。”

    他口中的大小子,正是王家三个常上山扫洒的晚辈之一。

    这会儿功夫,就有人在门口唤王福安,又有客人登门吊祭。

    王福安连忙去了,道痴看向桌子上的大木鱼。

    《地藏经》是给亡者送功德的经文,总共两万余言。正常情况下,诵经一遍,需一个时辰。

    道痴这里却是快诵,不过即便是快诵,也不会少了半个时辰。

    老和尚的交代,是代他在王老爹灵前诵百遍《地藏经》。

    不知王家停灵几日,怎么算日子都有些赶,道痴只好想着尽量每日多诵些。

    现下是午时,到天黑之前,能诵七遍、八遍都是多说。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心中有了定夺,看到虎头的时候,少不得吩咐一句:“不许再扯着嗓子哭,老爹听了难受。”

    虎头使劲点点头,道:“完、了……”

    这意思是告诉道痴,他已经哭完了,没眼泪了。

    道痴便不再耽搁,抱着木鱼出了西厅。

    王福安见状,忙迎了过来,道:“小师父这是?”

    道痴道:“诵经。”

    虽说兄长走前有吩咐,出了请道痴吃茶用斋饭之外,其他的等他回来再说。

    可这回道痴开口,王福安也不好拦着,便叫人在灵前铺了垫子,请道痴入座。

    不管是王家本家之人,还是外面的吊客,这会功夫多多少少都打探出来,这小和尚是从西山下来的,少不得带了几分好奇望了过来。

    道痴只做未见,冲着王老爹的灵柩做了个合十礼,而后盘腿坐在布垫上。

    随着“咚咚”的木鱼声起,道痴嘴唇微动:“忉利天宫神通品第一,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

    一串《地藏经》出来,旁边的人不由都愣住。

    《地藏经》是白事上最常听的经文,听着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道痴诵经的语速,不与时下相同。

    又清又快的诵经声,伴着木鱼声,似是成了梵乐,引得人情不自已侧耳聆听。

    佛经本就晦涩难懂,灵棚内外的人却不由地听入了『迷』。

    院子里静寂下来,跪着的也好,坐着的也好,都身体前倾,全心地听着诵经……

    半个时辰,仿佛眨眼而逝。

    当诵经声止住,众人缓过心神,才发现自己方才太入『迷』,支楞着脖子,这会儿已经僵了。

    大家望向道痴的目光,多带了敬重,再也无人因他年幼而小瞧。

    道痴已经起身,转身走向西厅。

    一是为动弹动弹腿脚,二是要吃口茶润润嗓子。

    一口气诵完一部经,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院子里又有了说话声,王福安进来,后边跟着两个后生,抬着桌斋饭上来,请道痴受用。

    道痴早饭用的早,这会儿腹中空空,便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便净手在桌边坐下。

    道痴用了斋饭,又歇了半刻钟消消神,方再次到灵前诵经。

    这会儿不等他开始,四下里便都息了声,都安静地听他诵经。

    道痴十一岁,还没有变声,清脆童音,与木鱼声夹杂在一起,听得大家再次走了心神。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又是眨眼而逝。

    道痴再次起身回西厅,一刻钟后转回出来。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院子里人越聚越多。

    来的客人舍不得走,新的客人又至。

    南厅、东厅虽都设了奉茶处,可大家已经顶着烈阳,在灵棚里安坐。

    似乎听着这诵经声,心里都跟着清净了,丝毫不觉暑热……

    道痴垂下眼帘,亦是全身心诵经。

    他诵了六年经,今日却是最虔诚。

    虽说他向来对鬼怪神佛之说不以为然,可此时此刻,他却盼着菩萨真的听到自己的诵经声,将功德回到善良慈爱的王老爹身上。

    王老爹抚养照看他数年,他能为王老爹做的,除了照看虎头之外,也就只有这诵经百遍……

    院子外,王福平已经骑马回来,后边跟着两辆马车,还有些青衣仆从。

    王福平翻身下马,看着自己门口乌泱泱地站满了人,动也不动,跟站门神似的,不由愣住。

    听到木鱼声伴着诵经声,王福平心下了然。

    旁人听着这快诵稀奇,王福平却是在山上听过的。

    那两辆马车亦都停下,王福平走到第一辆马车前,躬身道:“老太爷,小人家到了。”

    后边马车里的人已经下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白有须,相貌儒雅,穿着青『色』素服,

    走了过来。

    王福平见状,忙退后一步,让出地方。

    中年人冲他微微颔首,而后毕恭毕敬地掀了车帘,搀下来个须发花白的老者。

    王福平见自家大门都被人堵着,忙要唤人让地方,却是被老者开口止住。

    老者已经听到这迥异于常的诵经声。

    就连那中年人,也不知不觉中被诵经声吸引。

    王福平不敢高声打岔,可也不好就这么让两位贵客在大门外站着,忙上前小声招呼乡邻让开。

    须臾功夫,大门口到灵堂之间,就让出一条空道来。

    王福平抹了一把汗,躬身伸手请贵客进门。

    在木鱼声中,老者与中年人走进院子,走到灵堂前。

    看着地上坐着的小小身影,老者的视线落到他的光头上,眼中闪过几分诧异。

    他扫了旁边的中年人一眼,那人却听得入『迷』,浑然不觉。

    老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望向那小小背影,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怜惜……;

 第四章 蓬门突有贵客至(求推荐票、收藏)

    嘴里诵出《地藏经》最后一句,道痴缓缓睁开眼睛。

    尚未起身,他便察觉到身后异样。随着诵经声止,灵棚里的寂静立时被打破,各种请安声。

    “是老太爷……”

    “小人见过老太爷……”

    “小人老太爷安……”

    “那是内十二房的大老爷……”

    诸多嘀嘀咕咕的声音混在一处,即便众人都压着音量,也显得有些『乱』。

    道痴没有立时回西厅,而是转身面向众人。

    王氏宗族在安陆繁衍百余年,子孙族人甚多,其中不乏寿高辈分高的。可被诸多庄头、管事称为“老太爷”,不加房头与排序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王家族长——王千王老太爷。

    “见过王老施主……”道痴对着王老太爷做了个合十礼。

    “是道痴小师父啊,可是大师父吩咐你过来?”王老太爷神『色』温煦、隐带慈爱地问道。

    要知道,王家可是安陆士绅中的第一家,安陆州的土地,有三成都在王氏宗族名下。王家的子孙数以百十计,王老太爷这个族长,又是王家当家人。

    这般温煦、慈爱的对一个小和尚,真是使得旁观者落了一地眼球。

    不过在西山脚下驻扎年头久些的庄头、管事,多是听过西山寺的不俗,诧异归诧异,可也有传言不虚的感觉。

    最惊诧的,是随王老太爷过来的中年人。

    今日回乡,去给族长堂伯请安,莫名地得了吩咐,随之来给放出去的王家旧仆吊祭。

    甚至堂伯还专程吩咐,让他回家换了素服。

    王家子弟现下出仕的虽有十来人,可以不『惑』之龄做到从三品参政,中年人在族人的成就中,也算是靠前的。

    这故去老仆,他素未谋面、闻所未闻,族长大伯为何吩咐自己跟来?

    仆役忠心主家,主家抬举也是有的,也不值当这般郑重。

    中年人只觉得怪异,满心不解。

    道痴已经应道:“正是大师父吩咐我过来诵经。”

    王老太爷点点头,对王福平道:“老朽要给老哥上柱香。”

    王福平闻言,不由大惊,忙道:“老太爷,这怎么使得?”

    即便王家早已是良民身份,可毕竟是王家旧仆,连姓氏都是王家所赐,这世上只要奴拜主的,哪里有主拜奴的道理?

    贵客临门,识趣的乡邻早已悄悄离开,留下的庄头、管事们,此时则是面面相觑。

    堂堂一族之长,不仅亲临吊祭,而且还口称“老哥”,还要亲自上香,这个王老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是说只是王家旧仆么?

    因年头久远,大家也不过是人云亦云,还真没人晓得王老爹早年在王家做什么差事。

    王老太爷尽管面『露』温和,毕竟是久居人上,自有威仪,只一个眼神望去,王福平劝阻的话就打住,老实地燃了三炷香,双手奉上。

    王老太爷接过,上前两步,在灵柩前站定。

    王福平带着兄弟子侄们都在孝子孝孙的位上跪了。

    王老太爷对着灵柩,嘴唇微动,而后甚是郑重地躬身执礼。

    王福平见状,忙同兄弟带了儿孙们叩首还礼。

    王老太爷上完香,而后转身对那中年人道:“青洪,王老哥与你父有旧恩,当得起你稽首一拜。”

    那唤青洪的中年人,不是旁人,是王老太爷的堂侄,王家内十二房的当家人王青洪。他脸上的惊诧再也遮不住,心中立时激起惊涛骇浪。

    “稽首”可是九拜礼中最重跪拜礼,用来向对方表示崇高敬意。向来,多是臣面君、子对父时,才行此礼。

    尽管是满心不解,可瞧着王老太爷对逝者的敬重,足显逝者不凡。

    堂伯的这番说辞,王青洪心里已经尽信。他也明白了,为何堂伯专门带自己过来致祭。

    想到这里,他眼中惊诧不解如流水般退去,剩下的只有敬重与羞愧。

    既是对方与自己这一房有恩,自己当早思回报才是应当。偏生父亲生前并未提及此事,他不仅不知这件事,甚至压根不晓得还有王老爹这个人。

    他应声上前,王福平递香的手都在颤悠,很是不稳。

    王青洪颔首致意,并没有直接接了香,而是屈膝跪地,左手覆右手,拱手于地,对着灵柩恭声道:“老伯,侄儿青洪给您见礼。”说着,头缓缓至于地,行了个重礼。

    人群中,尽是吸气声。

    道痴站在一旁,见王老太爷如是安排,对王家这个老族长不由得越发高看一眼。

    儒家礼教教化,最是重视身份等级。

    王老太爷恩义为重,不顾尊卑之别,如此厚待王老爹,这份心胸,值得敬佩。

    而这个老实听命执礼的王青洪,面似温和,可身上不自然流出的威仪,甚至比王老太爷还重,可见是手握权柄之人。

    可对于长辈看似“离谱”的吩咐,他却毫不犹豫地执行;又因晓得逝者对他父亲有恩,『露』出的感激愧疚半点不作伪。

    不管脾气秉『性』如何,至少“纯孝”这一条王青洪是做到了。

    见王青洪如此,王老太爷微微颔首,似有欣慰之意。

    王福平、王福安兄弟却被惊的魂不守舍。王家内十二房的大老爷,即便他们兄弟今日初见,却对其大名早就如雷贯耳。

    王青洪十三岁过童子试,十七岁中举,十八岁金榜题名,进士及第,名列一甲探花。

    若非中间因丁忧回乡守制,耽搁数年,说不定已经成为一方大员。饶是如此,成就也令人瞩目,不『惑』之年,便已经是从三品参政。

    在王氏出仕的族人中,他的品级仅次于在京里任刑部侍郎的宗房二老爷。

    王家族人每每提及十二房这位大老爷,也多带了各种羡慕崇敬。

    就是安陆州外姓百姓,也都晓得王家当年曾出来个少年探花郎,娶的是京中官宦家小姐,在外头做大官,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传说中的人物,在王老爹灵柩前执了稽首之礼,王家兄弟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王老太爷似也看出王福平兄弟的拘谨,不愿喧宾夺主,影响治丧之事,被迎到厅中吃了两口茶,便借口天『色』不早,带着王青洪告辞出来。

    在出大门前,王老太爷不由地又望向在灵前诵经的道痴,而后看了看王青洪,到底没有说什么。

    出了王家,王青洪上了王老太爷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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