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屠家子-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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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去，给褚太守捧臭脚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多岁，一身锦袍，额下长须飘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太过用力的原因，白皙的脸庞上一片潮红。
“此人姓朱名景，字子文，世祖麾下云台二十八将建义大将军、鬲侯朱佑之后人。南阳宛城朱氏自朱佑以下，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到朱景这一辈勉强称得上是乡绅，却连一般的豪强都已是不如。”阿福知道何咸不熟悉南阳名士，赶紧低声给他解释。
何咸轻轻点头应是。
粮食五千担，钱万枚。对于一位落魄的乡绅而言，手笔确是不小了。朱景此番下如此大力气，想必是早已和褚太守串通一齐，将此视作家族复兴之机遇。
“好~子文深明大义！鬲侯若在天有灵，必当宽慰。本郡代宛城百姓先行谢过。
褚贡站起身来，向朱景作揖。朱景回礼，忙称愧不敢当郡守之大礼。
好一幕官民协商一致，共同抗击自然灾害的和谐团结之画面。
郡守的砖已经抛出来了，作为后面的“玉”们自然不能再躲闪。今天来的世家乡绅代表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不会辜负郡守的一片苦心。
“南阳郑氏愿捐粮食二万担，钱五千枚。”
“宛城霍氏愿捐粮食三万担，钱两万枚。”
“南阳钱氏愿捐……”
一时之间，阿谀奉承之言，捐献钱粮之言，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宴厅之上，嘈杂犹如集市一般。
何氏作为宛城的大户，当朝贵妃之家，虽然不敢有人逼捐，但阿福在征得何老太爷的点头之后，还是报出了“捐粮万担，钱十万枚”的豪言，引得厅内之人纷纷侧目，惊呼何氏的豪爽。
褚郡守为此，特意鞠了一个深躬，以谢何老太爷之慷慨。
“十万钱”何咸并不在乎，可是“万担粮”却让他有点肉痛。因为何咸清楚地明白，接下来的岁月，粮食是多么宝贵的战略物资。
更何况捐给郡守府的粮食有几颗能够真正送到饥民的手中，何咸深感怀疑。
“如果能够赖掉这笔捐献？”何咸的心思已经飞快地转了起来。
命主薄将各家之捐献登记造册之后，满面红光的褚郡守轻咳了几声，控制一下场面，再次抱拳致谢道“诸位拳拳报效朝廷，怜悯百姓之心意，本郡自当禀告天子，以求论功行赏。”顿了一下，褚贡继续说道：“得蒙圣上护佑，本郡大疫期间，幸得一位道行高深、法力无边之绝世高人相助！他不惜自损元气，活我郡百姓无数，功劳之大，值得我辈敬重。今日之宴的第二项议题，就是引荐这位高人与诸公相见。来人，恭迎张天师！”
褚贡说完，恭敬地对这大厅正后面的幕帘发出邀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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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张天师！？”听到这三个字，何咸立马就联想到了“太平道”。他的心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东汉末年，那个以一道之力，几乎毁灭了整个大汉的宗教流派，终于要出现大人物了吗？
“在太平道里能够当得天师的人会是谁呢？会是张角三兄弟中的一位吗？如果不是三张，起码也是一方渠帅吧？会是太平道在南阳地区的头领张曼城吗？要不要安排文聘去刺杀呢？刺杀的成功率有多少？如果成功，会对南阳地区太平道的活动产生什么影响？如果失败，又将如何？”何咸在心里快速地盘算起来。
随着褚太守的邀请，幕帘的后面出来一名膀大腰圆的道人，虽然身着一身青色的道袍，但其七尺的身高，宽广的臂膀，漆黑的面庞，犹如钢针般炸开的胡须，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名道人。
“贫道乃大贤良师座下护法弟子张曼成，主杀罚，专克天下阴邪污秽之鬼怪。此次奉大贤良师之命，来我南阳地界，抓释放瘟疫之小鬼。临行之前，大贤良师赐予贫道法力加持过的仙符，能治患病之百姓。所以，郡守大人方才说的活人之功德，其实是大贤良师和郡守大人所享。贫道当不得此功！”张曼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洪亮的嗓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粗犷的外表倒是符合其驱鬼道人的身份。
看样子，这太平道里也是能人不少。竟然也懂得按照不同人的外貌特点，包装成为特定的身份。
太平道，不可小觑啊！
经过内心一番短暂而激烈的利弊分析，何咸最终选择了放弃“刺杀张曼成的想法”。固然，如果成功刺杀张曼成可以让南阳的太平道人陷入混乱。但太平道众数十万，没一个张曼城之后，太平道会不会有一个李曼城、王曼城出来当道？这样短暂的混乱真的可以挽救南阳地区的百姓吗？而要刺杀张曼成，何咸不可能不付出牺牲。现在何咸手下能战之精锐不过数百人，死一人就少一人，着实是牺牲不起。如果是“三张”之一，或许何咸还会冒险一试，一个张曼成，确实不值当。
文聘似乎是感受到了何咸的杀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咸。何咸轻轻摇摇头，示意暂时不做安排。
场内，褚贡带着张曼成以及和一众名士已经展开了热烈而友好的讨论。
张曼成看起来虽然粗鄙，但既然能够成为张角座下三十六大方之一的头目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和在场的这些个名士交流竟然也能畅谈自若，谈笑风声。也算是能武能文之人也！
“来来来，张天师，这位就是本郡望族，当朝国丈何老太爷！”说话间，褚太守已经将张曼成引荐到了何家的案几之前。
何老太爷如今的退休生活过得是有声有色，丝毫不管世间的滔天洪水，眉宇之间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颇有隐士高人的做派。来参加宴会，不过是达成何咸的心意，自然不会改变自己隐士高人的心态。和张天师见礼之后，不咸不淡地说着宛城的天气。
就在宴会在不咸不淡之中进行时，大厅之外，有一郡守府的兵丁突然满脸慌张地跑了过来！申请惊恐地和门口的书吏汇报。书吏听闻兵丁的汇报之后，也是脸色大变，不顾礼法，穿过拥挤的人群就往褚贡这边挤来！
一直在观察场中情况的文聘，发现了这一情况，立马从背后提示了正在近距离观察张曼成的何咸。经何咸首肯，文聘悄然退下，朝门外的兵丁靠近。
何咸转而望向褚贡，书吏正在附耳汇报。
“山贼……围攻……”
隐约中听到几个词汇，何咸看到褚贡太守的脸色由红润刹那间变得惨白，手中的陶杯不觉间滑落。
清脆的破裂声止住了全场的交谈。
“诸位，失陪一下！本郡去去就来！”褚贡此刻顾不上名士风范，告了一声失陪就领着书吏离开大厅去了府内。
留下一堆的名士乡绅愕然当场，不知道终究是发生了怎样重要的事情，竟然惹得郡守如此失态。褚郡守可是向来以礼仪高尚，清雅讲究，闻名于南阳名流圈内。这番失态，必然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褚郡守一离开，宴会厅里顿时炸开了锅！
“天成兄，可知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郡守竟会如此失态！子雨兄，可有耳闻？”
“闻所未闻啊！我们再去问问史燕兄……”
各位名士乡绅，相互打听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于是，随行的幕僚，府外的护卫纷纷被调动起来，施展各自的人脉和手段想尽早一分知道内幕消息，好作出最快的打算！
同样在做打算的，还有何咸！
“难道太平道准备此刻发动？利用此次宴会将南阳所有豪强一网打尽？！假若如此，此番真就是自投罗网！”如此想着，何咸的视线朝着场内的张曼成望去。
只见这名粗犷的道人，双眉紧锁，一脸迷茫和苦思的模样，断然不像是布局之人。
“难道和太平道无关？”何咸百思不得其解，“假如和太平道无关，这又会是什么大事情呢？”
何咸开始苦苦搜索自己记忆中残存的片段，试图从前世的历史记录中翻出点蛛丝马迹来。
黄巾之乱爆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呢？
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就可以发现，何咸虽然在苦苦冥思，但是身上却浮现起了浓重的杀意。经过这几年的打磨，尤其是对南阳地区山贼们的整合，何咸的气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前世郁郁不得志的“倒霉蛋”气质已经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颇具心计的地方豪强的“大哥”气场。尽管这个大哥很年轻，不过十几岁，但他见过血，杀过人，而且没有儒家伦理道德的束缚。会武术的流氓很可怕，会耍心计、有一种会武术的小弟的流氓头头更加可怕。
何咸不惧被算计，但很忌讳自己的亲人被算计，尤其是出生以来一直呵护自己的何老太爷，没有这个可爱的老头，自己恐怕早就三次投胎了。所以，算计他可以，算计何真，不行！这是何咸的底线，也是这个世界上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所在。
………………………………
第六十四章 山贼暴动
同样的眼神也出现在何真的脸上，一直云淡风轻如同泥菩萨一般的何真终于发生了表情上的变化。尽管这一丝变化极其微小，甚至连身边的何咸都没有察觉到。
和大厅里面其他地方闹哄哄的恐慌气场不一样，何氏这边安静的可怕。如果有会望气的高人在场，肯定会看到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已经在何氏上方的空气里面形成。
在座名士乡绅数十人，还真有一人注意到了何氏这边的异常。那就是之前和何咸聊过几句的那名年轻人，来自复阳李氏的李严，李方正。此刻的他，望着何氏的反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状，似乎在做什么抉择。
“公子，家中急件！”本来出去打探消息的文聘，突然折回，强行打断何咸之苦思冥想。
何咸拆开文聘递过来的急件，锦袋之内只有折叠好的一页纸片，上书“亲启”两字。看到字迹，何咸便知道这份急件来自何处。
因为，这是王笑笑的字。
何咸已经隐约猜到发生的大事件是什么了。
打开纸片，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什么，四大山贼联盟将贼兵十数万，联合来袭？！”郡守府的书房，听到详细禀报后的褚郡守双腿一弱，差点就此瘫坐下去。幸亏身旁的郡尉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郡守大人的胳膊，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秦大人的援兵何时能到？”数息之后，回过神来的郡守大人，上前一步，就像即将溺亡之人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传令兵的双手急切问道。
“秦大人说，他已经派人星夜前往荆州，请徐大人的调兵之令！援军最快会在二十日左右到达宛城。”一脸疲惫的传令兵一丝不苟地回答。
“二十日？贼兵从伏牛山而下，最快几日可达？”褚贡转而问另一边的郡尉。
“呃……七天~哦，不，五天！如果急行军，三天或者也可以赶到！”郡尉一脸不确定地回答着。
“贼兵三日可达！援军却要二十日！这可如何是好啊！”褚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了，秦大人可有何妙计相授啊？快快说来！”
“固守待援！秦大人说，此次山贼下山事有蹊跷，请褚大人务必坚守二十日！否则，一切皆休！”
“务必？”褚郡守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尖啸，愤怒地甩开传令兵的双手，吼道：“二十日啊？我拿什么坚守着二十日啊？”
传令兵无言。他自江夏快马而来，早已疲惫不堪。秦大人的命令既已带到，接下来的任何事情都与其无关。
褚贡摊着双手开始在书房里面打转，询问着书房里面的每一个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啊？啊？”
……
郡丞、郡尉、书吏等一干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不知如何回复。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名紧靠着房门口的年轻书吏在听完消息之后，悄悄闪出了门外，直奔前宴会厅而去。
……
斗岩联盟邀请诸山贼联盟摈弃前嫌，同时下山，意图攻打宛城。一阵风在拒绝斗岩联盟的邀请之后，让王笑笑修书一封，提醒何咸警惕。
这便是文聘交给何咸的“急件”中，全部内容，应该也是褚贡慌忙离开宴厅的原因。
“只是，斗岩联盟为何会这这个时间点突然发动这样一场袭击？是意外还是阴谋？除了斗岩联盟，还有哪几个联盟掺和其中？”整个事件只是显现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细节部分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需要更多信息的汇集，才可以还原事件的全貌。
“情报！情报啊~”何咸用右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