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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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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此时,哪里听得见。张得禄却深抱不平,在轿里向众人喝道:“算了吧!全是你们大家逼出这大祸事来。老佛爷倘然有个好歹,你们提防着,欺君之罪是跑不脱的!”他一壁说着,轿子早走出老远去了。
  这里众王公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事到如今,还敢说什么吗?只好耐着气儿,慢慢站起来,将地上的电报奏折一一拾起。大家跑到殿外光亮的地方,抢着观看。哎呀,果然不妙。原来内阁所接的电报,同内务府所接的电报,全是一处拍来的。领衔的全是段吉祥,其余如冯国华、曹虎臣、王占魁、卢长瑞等,一共有二三十个人,全是有名的镇统、协统,目前手握重兵,朝廷倚为干城心膂的,如今全一律变了脸。电报上的词意是说,全国人民全都倾向民主,帝制已无保存余地。臣等受皇家厚恩,本应投身致命,挽此颓波,无奈所部军士,一致要求罢战,宣布共和。臣等再三劝导,终归无效。因此迫不得已,合词吁恳我皇太后、皇上,以爱民为重,顺此潮流,效法唐尧虞舜,禅国于人民,俾干戈得以早息,国本不至动摇,实为中华全国之福。倘不采纳臣等所言,臣等只有统率所部各军,来京请命。临电迫切,死罪惶恐云云。末尾又附两句,说所以拍致内务府,是因为内阁总理大臣项某,未必肯将臣等之电上呈御览,只可再拍副电,以达天听。各王公阅了这两份电报,多半吓得目瞪口呆,说不上一句话来。还是醇王摄过几天政,比大家略为有一点见识,叹了一口气,说这事总怨咱们大家太鲁莽了。当时就知道索要寿皇库款子,却忘记了有此一着。此事的枢纽,完全在项子城一个人身上。但是这时候他有的可说,咱们却无的可说。如今再看一看他奏折上说了些什么话,再想挽回余地吧。说着把项子城的奏折翻开了,同大家看。原来是一封辞职的折子,大意是说,臣自受任以来,昼夜焦虑,早已致疾,所以不敢辞职,恐负皇太后皇上圣恩。前方军士索饷至急,所以才筹及寿皇库存款,暂救一时,好鼓动军心,去对付革命党。不料众家王公贝勒不谅此意,奏明皇太后一定要将此款追回。臣不敢抗旨,只得任凭众王公拍电索款。谁知电报拍出之后,第二天便接到各将帅来电,不但无还款意思,而且明目张胆,要求皇上禅位,改建民主国,并且还以兵力要挟,似此直然是形同叛逆。臣览此电报,义愤填胸,当时昏迷至两小时之久。臣自问才疏力薄,实无法抗此大难,只可吁请皇太后皇上,格外矜全,开去内阁总理大臣,另简贤能,以应付一班将士,与南方之革命党,藉固我圣清万年有道之基,不止臣一人之幸,实为大局之幸云云。
  大家看完了他这奏折,有几个吃了糊涂药的,便抢着说道:“项子城既然辞职,就叫他去好了。难道没有他,我们就不办事吗?这全是他一个人冒的坏,他走了,保管立刻便有转机。”醇王道:“你们慢着点吧!这时候准他辞职,准保不出三天,段吉祥率领各路将士,就能到北京来。到那时候,不但我们成了俘虏,只怕皇太后、皇上,全有点不得安宁。难道我们真忍心叫宗庙丘墟,叫太后母子去投降他们吗?”醇王说到这里,已经哽咽不能成声。贝勒玉朗挺身说道:“王爷所见甚是。如今玉朗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否行得?”醇王忙问他有什么主意,快快说出来,大家参酌。玉朗道:“目前逼到这种地步,咱们大家是不能再出头了,一者皇太后不放心,二者项子城也不把我们看到眼里。最好是另请出一位平素同项子城接近,可以同他说私话的,先见他一面,采一采口气。如果有挽回余地,不怕大大地封他一个官爵,只求他不辞职,这事许就容易办了。”醇王道:“哪里有这样相当的人啊?”玉朗道:“怎么没有,现放着老恩王是他的老师,从前待他又有种种好处,难道当这紧急关头,老头子就能袖手坐视吗?”醇王道:“对呀,现放着他,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既然这样,你就快快去劝驾吧!”玉朗尚未答言,载兴早接口说道:“算了吧,你们这些人去,老头子一定不出来。前天醇王爷约会大家,他老人家就发了半天牢骚,说此事非办僵不可。昨天我回府向他学说,他迎面就啐了我一口。说你们这群小孩子,少高兴吧,有个大乐儿在后头呢!我当时还很生气的,以为老头子是发疯,却没想到真被他猜着了。如今再翻回头去求他,他一定说你们既会惹祸,就有法子去搪,不必来寻我,我是不管的。这样岂不是白碰钉子吗?”玉朗道:“这话也有理。据我想,咱们还得去求皇太后,请老佛爷下旨,召恩王进宫,有要事面议,他总不能不来。只要来了,太后当面委他,他不能再推诿了。”醇王道:“这法子好极了。但是皇太后正在病间,我们怎能见得着呢?”玉朗道:“此事也无须面见皇太后,只要寻张得禄,他肯替我们出力,这件事就全好了。”醇王道:“恐怕不易。前天我们大家把张得禄得罪得很苦,他此时恨还恨不来,焉肯再替我们出力?”玉朗笑道:“王爷怎么这样固执呢?像他们这些人,无所谓恩怨,只要给钱,什么事全办得了。请王爷开五千块钱支票给我,我去见他,保管一说就成功。”事情挤到这里,醇王也深恐将这天大的不是搁在自己身上,只得忍肚子疼,当时取出支票来,开了五千元,交给玉朗,玉朗一个人去寻张得禄。
  此时皇太后回至寝宫,已经御医诊过脉,说是急怒伤肝,吃过药后,须静养三天,方可阅看公事。得禄在身旁伺候着,倒是一步也不敢擅离。哪知左右小太监,忽然向他耳旁低声说了两句。得禄皱眉道:“他们这些东西,又来寻我做什么?老佛爷被他们搅得这种样子,难道说于心不足,还想捣乱吗?”小太监又低声道:“来的只有朗贝勒一个人。他同总管平日是很要好的,所以我们才敢上来回。并且他说还有什么礼物,要当面送给总管,因此更不敢怠慢。总管一定不见,我们只好回复他吧。”张得禄听说有礼物,便不似方才的样子了,说我不是不见他,因为老佛爷这里,时刻离不开人,我走了,总觉不放心。这样吧,先叫王总管来替代一时。吩咐小太监,将王得功请来,再三嘱咐,不要离开一步,我去去就来。得功答应,他这才匆匆来到侍卫处,同玉朗会晤。一见面就抱天怨地,说还不是你们这些人,无事生非,逼出这塌天大祸来。如今老佛爷也病倒了,项宫保也不干了,各路将帅也都变了心了,你们想法子收拾吧。玉朗只得赔罪认不是,说了许多好话,最后说到请皇太后召恩王来商量办法。得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说办不到办不到。老佛爷病成那种样子,谁敢再去麻烦她。你们既要老恩王出头,何不自己去请?玉朗将五千元支票取出来,说这一点小意思,是醇王送给总管买一包茶叶,表示他抱歉的意思。老恩王的为人,因他平素的身份,总管不是不知道,这时候我们要请他出头,焉能发生效力?只可借重皇太后的大帽子,强迫着他去办。老佛爷虽在病中,只要总管肯为力,在她老人家驾前,略提一两句,没有做不到的。只要佛爷认可了,总管给恩王府去一个电话,他还敢不来吗?他来了,请总管口衔天语,替老佛爷多说几句,把这千斤担子,移到他的肩上,我们大家就感激不尽了。得禄冷笑道:“你们的心眼儿真好,惹出这大祸来,却想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我张得禄不办这亏心事!五千块钱,就管把人请到,他肯办不肯办,是另一个问题。你们要叫我帮忙,再拿出一万来。不然我是多一句也不说,碰巧了还许给你们泄底。”玉朗一听,心说道事更糟了。不答应吧,他真许给破坏;答应了吧,当时就得掏钱,又没有折回去同他们商量的工夫;我要是垫出来,他们一定不认这笔账,这件事倒成了一个难题啦。继而一想,我这堂堂贝勒,是因为有大清国存在一天,才能享有一天的权利;大清的天下,倘然要有个山高水低,我这贝勒,只怕也要连根烂掉。眼前花上几千,算不得什么?他想到这里,便和颜悦色地向张得禄商量。说张老爷,你想多要几个钱,这原算不了一件大事。就以咱弟兄平素的交情而论,也过得多。不过在这紧要时候,哪里有工夫再去寻他们商议。这样吧,醇王不是送了五千吗,兄弟我再添上五千。其实我的身份,哪里配同醇王比,只因张老爷既然张口,兄弟怎敢驳回。什么多少,求您包涵一点吧。说罢便掏出支簿来,填写数目。张得禄倒也慨然应允。一万元到了他手中,便横打鼻梁,说你们只管万安吧,全有我呢!玉朗又深深请了一个安,说诸事全仰仗张老爷玉成,方才告辞而去。
  这里得禄匆匆回宫,见皇太后已然靠着软枕坐起来。一看见得禄,便问你跑哪里去啦,怎么许久也不回来。得禄忙躬身回道:“老佛爷病成这种样子,奴才何敢擅离?只因殿上几件要紧的电报封章,还在他们手中,奴才放心不下,特特跑了去,向他们索回。”皇太后听到这里,便皱眉问道:“你既看见这一群无知的败类,可曾诘问他们,究竟还有什么挽回的法子没有呢?”得禄哼了一声道:“我的佛爷,您还问他们呢,这些东西,看见电报封章,全吓得尿屎直淋,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连一个响屁也放不出来啦,还有主意呢!”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说:“我早就料到必有今天。他们这一次捣乱,简直是同我们母子过不去。咳,祖宗二百多年的江山社稷,难道就这样轻轻地断送了不成?”太后说到这里,两眼的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流个不住。得禄在一旁道:“按祖宗的家法,奴才本不敢与闻政治,但是事到而今,眼看着老佛爷这样焦急,奴才心如刀刺,苟有所见,虽粉身碎骨,也是要说的。”太后不待他说完,便追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主意,只管直说,本宫赦你无罪。”得禄忙叩头谢了。立起身来,说道:“佛爷要解决这事并不为难,只把老恩王召进宫来,他一定有办法。”皇太后听了,立刻精神一振说:“咳,这是怎么说,连我也病糊涂了,怎么竟会把这老头子忘到九霄云外了?这事非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办。你就快快去,把他召进宫来吧。”得禄领了皇太后的旨,一刻不敢怠慢,立时由宫内通电话至恩王府,说明了自己是张总管,请老王爷亲自来说话。恩王此时正在排揎他的大少爷载兴,忽听说宫里来电话,便气哼哼地对载兴说,这全是你们这一群小孩子给我招的麻烦。一壁说着,一壁来接电话。彼此说了两三句,恩王道:“既然是太后的旨意,我怎敢不去?请张老爷少候一候吧。”说罢挂上耳机,便吩咐传轿。老头子也顾不得换朝服,只穿家常便衣,便匆匆乘轿入宫。得禄见他来了,立刻引他到皇太后寝宫。在门外少候,得禄进内回奏。太后传旨,召恩王进寝宫,有事面谕。向来王公大臣召入寝宫的很少,除非弥留之际,口授遗诏,不能膺此旷典。此番恩王召入寝宫,倒是兢兢业业的,随着得禄,离御榻还有数步,便屈膝跪下,口称臣奕劻跪请皇太后圣安。太后在御榻上,有气无力地说:“赐你平身。左右取一张矮脚凳子来,奕劻你自管坐下谈话。”老恩王在下面磕头道:“这样殊礼,不合祖宗家法,老臣实在不敢遵旨,请皇太后原谅。”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祖宗江山社稷,全保不住了,还讲什么家法呢?你不要害怕,自管坐下谈话吧。”恩王叩头道:“这个万万使不得。皇太后如怜臣老弱,请赐一棉垫,臣跪在上面,也就很好了。再不然,赐臣平身,臣站立着回奏,也就算旷典了。”太后道:“既然这样,你便立着谈吧。”恩王又叩头谢过恩,方才立起身来,弯着腰,低着头,听太后的嘱示。太后道:“张得禄,你把那电报同奏章取过来,先叫恩王看一看。”得禄忙递过去,恩王兢兢业业阅了一过,又交在得禄手中,然后奏道:“这件事纯粹是众家王公挤出来的。彼时老臣不知其详,也不敢干预。如今事已如此,连老臣也是束手无策。应当怎样办理,请皇太后示下。凡老臣力所能为的,虽赴汤蹈火,也不敢推辞。”太后道:“我一个妇人家,为他们所误,还有什么办法?如今叫你来,是想派你先去见一见项子城。只要他不坚执辞职,这事还有挽救余地。你就赶快地去一趟吧!”恩王道:“老臣一定去见他。不过能挽回不能挽回,臣可没有丝毫把握。”太后道:“办好了,是大家的造化;办不好,也不能怨你一个人。你只管放心去吧。”恩王说了一声领旨,便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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