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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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先问你,咱们手下这些武士,靠得住的,究竟有多少人?后天有怎样一个打法,必须使他们皮肉受苦,而又不至碍及生命,那才合乎观察的意思呢。”祝子琴尚未答言,王子栋先说道:“苏四爷,你这次是奉观察使命来的。我们大家,平日吃他稀的,拿他干的,这时候有人想敲他竹杠,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但是这事据我想,也要稍为慎重,不可过于鲁莽。一者打出人命来,给观察添了许多麻烦,我们反倒对不起他;二者咱们武术队中人物,街面上差不多全认得,若由我们直接出头,叫旁人看着,明明是杨观察使出来的,凭空给他添了很大声气。京津相距咫尺,这风声传到项宫保耳中,叫宫保岂不多心。说他们糟蹋我,你等袖手不管,如今糟蹋到本人身上,你们就出头干涉,还当场打人,显见得对待人民过于强暴,失了观察的身份。有这两种原因,似乎得慎重一点,不要稍露行迹才好。”苏祝两人听子栋这样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向他请教,必须怎样才好。子栋想了想说:“这事最好用旁敲侧击的法子。我们事前,约上十位八位平日同杨观察感情最好的,临时去听戏。等到他们故意糟蹋观察之时,我们在旁边敲上几句,故意激起他们的火儿来,使他们上台去,同那一班人捣乱。等打到一处之时,我们武术队中挑选几个敏捷有力的跳上台去,面子上是给他们劝架,其实骨子里边,却是拉偏手,帮助一面,叫那一个净擎着挨打。饶打了他们,还不动声色,叫看戏的主儿,看不出怎么一回事。观察的气也出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你两位想我这法子好不好呢?”苏、祝两人齐声说好好,就是这样办。但是这几个听戏的人,却向何方去寻呢?祝子琴沉吟了片刻,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河南商船在水路中被劫,是咱们观察派人给破获的,他们还送了一块匾。那些河南船户,一个个提起观察来,无不交口称颂。这些人全是些粗人,平常日子,就专好打架斗殴,而今看见他们心服的人,被唱戏的胡乱糟蹋,他们一定沉不住气。再有人在旁边激上几句,这一群河南老哥们,一定要出头打不平。在戏台上,将这一干人,打他个落花流水。如此便是借剑杀人,不但观察担不着一点声气,就连我们大家,也担不着一点不是,这是再好没有的法子。我回头便去寻他,趁着他们的船还弯在河下不曾走,不然便错过这机会了。”苏克明、王子栋在一旁,也极力撺掇他去。
第二天早晨,祝子琴果去寻访船户。管船的姓邴,外号叫做大个子,是河内县的人,因为他身量高大,所以得了这个绰号。邴大个子虽然是一个粗人,却天生的满腹侠气,专好交朋友,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他虽然不会武术,却是力大无穷,船上几丈长的篷竿,挂上很大的帆篷,他能用一只胳臂夹住了,在风地上站住,丝毫不动。他那两臂的气力,也就可想而知了。前几天由河南来,路上竟自遭了劫,也是因为他嗜酒贪杯,才上了这个大当。船上载的是药材,还有两个药客押船,忽然来了一个单身客人,也要乘船北上。行李很简单,只带着一只书箱,一份铺盖。据他说要到北京投奔项宫保的,看神气颇像一个读书人。邴大个子以为多添一个人,也没有甚大关系,便同药客商量,两个药客全都赞成,便允许那人上船同行。这人说话举动,极其谦和,每逢到集镇上,便添酒菜请客。这次入了直隶境,在一个小码头上,邴大个子又停了船,购买船上的用品,不过是些酒肉菜疏之类。那个单身客人,也随着他下船,买了不少的食品,又沽了三斤白酒,拿回来大请其客。邴大个子同那两位药客,因为贪口头的小便宜,晚饭后又开怀畅饮。天有二更时分,三人不知不觉地,全中了蒙汗药。紧靠着他们,便是一只贼船,同那单身客人本是同伙。三人蒙过去,那客人便招呼同伴跳过这只船来,把货物银钱搬取一空。邴大个子虽有家眷同两个伙计,怎奈那边人多,全拿着很锋利的兵刃,谁还敢声张。眼瞧着被他们劫去,还把这些人用绳子捆起来,他们才扬帆而去。直过了一夜,到天色大明,三个人方才苏醒过来。邴大个子一睁开眼睛,便嚷道坏了坏了,我们上当了!两位药客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及至揉眼起来,见船上百物凌乱,装药的舱房门也敞开了。三人细一检点,先将被捆的人放开,将口中堵的布掏出来,喘了半天气,方才说出话来。邴大个子跺脚捶胸,大骂自己,使了二十年船,却睁眼上这当。两位药客,大哭不止,说我们二三千元的血本,全都付之流水,真真是活不得了,说罢便要跳河。邴大个子忙把两人拦住,说这事值不得寻死觅活的,我自有办法,决能将银货替你们追回来,你们自请耐心候着吧,不必发急。药客听他这样说,心里当然宽松了一半。其实邴大个子也没有把握,不过把两客稳住,省得他们心窄寻死,再给船上多添麻烦。他自己下了船,向镇上打听,早间可有船向哪一方开去。镇上人说早间只有一只船,开得很快,看方向是往天津去了。邴大个子心中有了底,便急速开船,也向天津赶去。赶到天津,他便到巡警道衙门报了案。因为道署中有两个科员,全是他们河南同乡,当然格外照应。即日行文给水上警察,缉捕那劫药的贼船。又再三托付各侦探,在租界各药店中,踩访有无新来的药客,在这里减价出售。也是活该露脸,居然发现了一家生药客,载着一船药料,正在租界各药店中呈样说价,卖得非常急迫,被侦探查出来,立刻会同巡警,同邴大个子及两位药客,暗地里随着他们来至船上。恰恰撞着当日乘船的单身客人,毫不费事,便一齐拿获了。所有药材银钱等物,并无丝毫损失,完全由失主具结领回。五个水盗,恰赶上戒严时代,全按照军法处死。邴大个子同两个药客,对于杨观察当然异常感激,特特给观察挂匾。以上所说,恰恰是前几天的事。祝子琴知道得很详细,所以他应许着去寻船户客人,约他们听戏,好预备临时帮忙。苏克明王子栋也约会好了,请客时候,由他们作陪。
子琴先到船上,见着邴大个子,满面赔笑,说杨观察因为你们送匾,心里很过意不去,特特托兄弟前来答谢。明天下午,由兄弟代东,约你老哥同那两位药客,在会宾楼羊肉馆吃便饭,随便听听夜戏。这完全是观察的意思,我不过代表他,务求你三位旷点工夫,咱们大家聚一聚吧。邴大个子听见道台请客,心里非常高兴,连声答应,我们一准叨扰。道台这样费心,我们实在承当不起。子琴道:“你们不知道,杨道台专好交朋友,而且不论贵贱高低,凡是他看得中的人,他全一律平等相待。你虽然是一个船户,他说你为人爽直,而且不负客人的委托,居然能破除性命替人家寻觅财物,这样人在世界上,实在不可多得。因此,他才派我当代表,请你吃饭听戏,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子琴这一席话,将邴大个子说得眉飞色舞。他本来是一个粗人,哪里禁得这一碗浓稠的米汤灌下去,立刻死心塌地,认杨道台为知己,挑着大拇指,说:“如今世上,照杨道台这样好人,真是打着灯笼没地方去寻,真不愧是一位大人物!我邴大个子活了四十二岁,不曾遇着一位知货的,如今总算没白活了。以后,杨道台如有用着我邴大个子之时,我敢说一句大话,就是跳火坑上刀山,也决然不会含糊的。”子琴听他说出这些话来,知道这个人已经入壳,明天决然可以露脸了,便辞别而去,将这情形,暗暗报告与杨德林。德林很赞成他们这法子高妙,不但出了这口怨气,而且自己脱了轻身子,还担不着一点声气。随取出五十块钱来,交给子琴,说明天吃饭听戏一切开销,当然由我候账。这个你拿了去,同苏克明、王子栋酌量去做,千万不可打出祸来,要紧要紧。子琴也不客气,将钱接过去,下来寻着苏王二人策划一切。克明笑道:“你已经寻着了急先锋,这事还有什么难办的?明天洗净了眼,专看揍活人的罢了。”
不提这些人暗里调兵遣将,再说管天下、黑巨鹰两人,自当日早晨,离开张小红下处,回到自己寓所,心里越想越高兴,对大家说:“咱们今天晚上,唱的是《项子城钓鱼》。这出戏非同小可,第一得要了然项子城的身份;第二得要了然项子城左右一班人的身份;第三还得了然侦探项子城的人是一种什么心理;第四还得了然项子城对于来侦探的人,是一种什么心理。种种方面,全都透彻了,然后才能演这出戏。”他说到这里,牛致远先起而质问:“项子城究竟是一种什么身份?”管天下冷笑道:“你真是浑虫!连这一点机关,你全猜测不透,还配唱新戏吗!来来,你站在我一旁,听我细细传授给你。”牛致远心中虽不乐意,但是大家全尊他为老板,自己也不能不受老板的约束,只好忍着气,噘着嘴,侍立在管天下身旁,仿佛受气鬼似的,敬听他的指教。管天下又咳嗽了两声,然后向牛致远道:“你先倒碗茶来,我润润喉咙,然后再听讲不迟。”牛致远只得给他斟了一碗茶。管天下慢慢地喝着,才拿腔作势地说道:“项子城外任封疆,内为枢相,又加有宫保的荣衔,真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身份总要算尊贵无比了。但是这出戏,乃是形容他遭贬之后,隐身洹上,落魄不得志的故事。凭他那种雄才大略,同素日的养尊处优,一旦被谪还家,满肚皮抑郁牢骚,可想而知。偏偏这时候朝廷还不放心他,特派河南巡抚宝芬到他家中,查他的起居动作,是否怀有不轨之心。这种逼人太甚行径,在他如何忍耐得下?他偏偏要矫揉造作,做出一种退归林下,与人无争的情景来。这真是完全表里相反,错非大奸雄、大豪杰,如何能表演得出。在他虽然是故作镇静,然对于旗员,一种睥睨玩弄的神情,也要自然流露。这种角色,是最不易模仿的,错非我管天下自己表演,再寻第二个也没有了。至于宝中丞,真真是一个宝贝,必须纨绔滑稽,兼而有之,然后才能胜任愉快。这个角色我想派黑贤弟去,只因明天的《杨德林卖票》,得用他做主角,今天的戏,不能再派他去重头角色,只好由老弟去宝中丞了。”牛致远连忙谦让道:“小弟去这个角儿,恐怕不能胜任吧。”一句话激恼了管天下,拍着桌子喝道:“你说什么?不能胜任?你回北京到大班子打听打听,老板派戏,有敢说不能胜任的吗?再说从前五天我就排这出戏,净话说了有六车,哪一样没教到你,你难道全就饭吃了吗?”牛致远挨了一顿申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有诺诺连声。
少时吃过了饭,牛、苟二人寻到一处谈话。牛致远说:“咱们两个人,是哪里的晦气!在北平住着,有多么舒服,偏要听老黑的话,跑到天津来受罪。这些日子,咱两个垫了有四五百块,还不曾看见戏班子里一个钱。”苟一鸣道:“你哪里知道,戏班子的钱,全叫管黑两个人在暗地里花了,却对咱们说一个没见,反倒逼着咱们,向外拿钱。你想可气不可气呢!”牛致远骂道:“最可恨就是管天下这个混账东西,他饶吃咱们的,花咱们的,还拿咱两个人当奴才看待,动不动就发脾气。咱们无是无非的,赔上钱,还得跟着受气,这是何苦来呢?”苟一鸣道:“咱们为什么要受他的气,难道不能撂下他们,回北京吗?”牛致远道:“你说得太容易了。我们赔上好几百块,到如今没有一点着落,另外还有三只戏箱,也值七八百元,咱们要一走,不但赔的钱无人偿还,甚至连戏箱也怕带不回去。我们无故地糟蹋一千多块,这是为什么许的愿呢?”苟一鸣道:“你这人太老实了。我们垫的钱,他可以硬赖不还,至于戏箱,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东西,他凭什么能霸占不许我们拿走呢?”牛致远长叹了一口气,说:“老弟,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到了天津,这地方举目无亲,他却是人杰地灵,不但戏班子全同他熟,什么报馆啦,官面啦,他全都有联络。我们一搬戏箱,这明明是拆他的台,他翻过脸来,硬说我们是讹诈,我们有口难分诉。前后左右全是帮着他说话的人,我们岂不是自讨苦吃吗?”苟一鸣听这话果然有理,便发愁道:“依你的主意可怎么样才好?”牛致远沉吟了一会,说我倒有一个计较,但是得慢慢的多候几天,心急了,是不成功的。苟一鸣道:“我此时但求脱离虎口,不致把戏箱扔在外边,咱们两个人,带着那几个副手,一同回北京去,自问就算于愿已足。至于早几天晚几天,倒没有什么。但是怎样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