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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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等到了湖北,如有寸进,决然忘不了大帅体恤之恩。”瑞方听他说完,只是白瞪着眼,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得胜又催道:“到底怎么样,肯不肯,自请快说。”瑞方道:“杨将军,我们到这时候,还有什么不肯的。不过我手中有钱没钱,也瞒不了你。你诸位如果能候一候,早晚孙委员到了,他纵然借不到十万,五万块钱是一定有把握的。借到了,我连一块全不要,就请你杨将军尽数提去,回湖北的盘费,是足够用了。”得胜不待他说完,便冷笑道:“这样你是没有十万块钱了,直截了当地回复我,不就完了,何必绕脖子呢?大帅你要知道,天下事全是出自情愿,不能勉强的,你既不肯拿钱,我也绝不怪你。我们此次想回湖北,是万不能空手回去的。末弁想同大帅商量,要暂借一宗物件,俟等到了湖北之后,再原物奉还,不知大帅肯借不肯?”瑞方道:“不知杨将军要借什么物件,自是我所有的,便慨然奉上,决不吝惜。”得胜哈哈一阵狂笑,说我要借你项上的头颅,到湖北见我们李统领,做一种进见之礼。弟兄们还不动手,等待何时?得胜的话才说完,早跑过两个兵来,从板凳上把瑞方揪下,一个人牵着发辫向前一拉,那一个高举虎头刀,向下一落,只听咔哧一声,红光崩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地上,死尸也随着向前一扑。此时旁边站的瑞锦,也不害怕,也不悲哀,两双眼睛,直要努出眶外,如恶魔癞狗一般,直扑过去,要同得胜拼命。得胜向旁边一闪,忙向左右兵士一比手势。仍是那两个兵奔过来,把瑞锦按住,也是一刀杀死。得胜吩咐,寻两领芦席,把他弟兄两人,先卷起来,暂埋在庙后柳树底下。两颗头颅,放在盆子里边,用石灰埋上,省得腐烂了,不易辨认。兵士答应一声,如法办理。然后得胜到前面办公室中,吩咐把瑞方的随员仆从叫过来,当面问话。少时张金铭、万有鉴、二白、二黑,另外还有一个厨夫、一个执帖回话的门役,全带到得胜面前,听候发落。众人战战兢兢的,一齐跪倒在地,大呼统领饶命。得胜平日,本认得张、万两个随员,知道他们全是汉人,并非旗族,便和颜说道:“张、万两位观察,不必害怕。我今天杀瑞方兄弟,是为我们汉族复仇,并非有什么私怨。你二位虽做满清的官,却全是汉人,我们同种同类,万没有自相残害之理。你二位愿随我们回湖北呢,咱们早晚便可一路同行;如愿各回家乡,也自请随便,我每人并可送你二十元的盘费。你二位快请起来,坐下谈话吧。”张、万两人,异口同音,先谢了得胜不杀之恩,然后说愿回家乡,因为我们全是文人,跟随统领也无可效力,倒不如及早还乡。如果家乡有什么机会,倒可以帮助我们汉族,也独立起来,倒可壮一壮声势。得胜听了,果然拿出四十元来,送给张、万两个人,立刻放他们走了。这两人如死囚遇赦一般,便连夜逃出资州城。二白、二黑,因为全是旗人,俱被得胜杀了。厨子及看门的,是由资州衙门派来听差的,得胜把他们也一律释放回城。
得胜将一干人全发落完了,然后召集军事会议,向大家宣布:“我们如今杀了钦差,便是背叛朝廷,除去回湖北之外,别无旁的路可走。请大家议一议,我们是立时折回呢,还是少候一候呢?”罗秋士起立答道:“我们回去得不可太快,一者湖北革命,不过得自耳闻,究竟是什么情势,必须先派一两个人回去采一采。探明白了,可归则归;如不可归,我们便攻入资州城,先饱掠一回,然后分头四散,各回老家。就算是兵变了,残害钦差,抢掠一逃,连统领也随着不知下落,便轻轻地把这一场是非脱过去了。我们如明目张胆地回湖北,倘然要有一点参差,那时再想跑,如何来得及呢?再者孙委员还不定哪一天回来,我们如果走了,这一笔财,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统领请想一想,我这话可是吗?”得胜及在座的军官,无不鼓掌赞成,说到底是秋翁的策划,果然面面俱到。到底谁告奋勇,能先到湖北走一趟呢?话音未了,只见第三营营官高长捷挺身出来,说末将不才,情愿讨这项差使,先回湖北看一看。紧跟着又有第一营的哨长陆永明也起立发言,愿随高营官一同前往。得胜笑道:“高、陆两位肯去,再妥当不过了。事不宜迟,今天你二人便要起程。请罗师爷发给你们盘费,早去早回,千万莫在路上耽搁。”二人答应了。得胜又嘱咐本军的人,暂时不要宣布杀害钦差的事,并叫罗秋士传谕寺中和尚,也要严守秘密。神不知鬼不觉,把一位大钦差谋害了,外边还不知道这一点影子。杨得胜对知州说:“因为时局不靖,钦差在行辕中,倘或保护不周,出了旁的岔子,谁担得起啊!所以劝钦差,暂且搬至大佛寺中,同军队住在一起,大家好尽保护之责。”知州谭正斯,明知这里边有问题,但是惧怕军队,也只好装聋装哑,应当怎样供给,仍旧派人送至大佛寺中。其实里面的消息,早沸沸扬扬,传遍资州城了。
过了几天,大佛寺中,忽来了一个做小生意的。肩上背着一个木柜,手中擎着一柄摇铃,来至寺中,高声叫道:“卖香胰子、花灵水、手巾袜子,各样杂货俱全。”大兵一看见,便全围上了,问了这样问那样。叫卖的非常和气,要的价钱也很公道。卖了几样,然后背着木柜出庙。从此以后,这卖货郎天天必来庙里走一遭。过了几天,不但军人全熟识了,连庙中的和尚,也认识了一大半。尤其同他要好的,是本庙的知客僧月空。什么缘故呢?原来这月空是一个青年和尚,长的相貌既美,谈吐应酬又文雅又和平,在本庙中总要算一个出色的僧人。可是有一样不好,他不守清规,专好同左近一带不规则的妇人勾搭。他见这卖货郎的物品,多半是妇女欢迎的,便也跑过来打听价值。货郎一看他这神气,便料他不是一个安分的和尚,偷偷地送了他一盒香皂、两瓶花灵水,还有香粉、牙膏之类,也每样送了一点,并不向他要钱。月空得到这便宜,说不尽的欢喜,向他再三致谢,并应许给介绍买卖。过了两天,月空向他说:“这庙的前边二里多路,有一个小村子,名叫五柳店,我的娘家便住在那里。你明天晚饭后,到那里去,我能替你卖不少的货。”货郎笑道:“师傅肯做成小人多赚几个钱,那是再好没有的了。但不知师傅的娘家贵姓,住在村子哪边,小人去了,好容易打听。”月空道:“你进了村子,一直走,在尽东头一个篱笆门外,有一株桂树,还有两三株垂杨柳。那一家姓汤,你打听桂花汤家,没有不知道的。我准在那里候你,千万不可失信。”货郎道:“这是赚钱的事,我还能忘记吗?”
第二天晚饭后,他果然背了不少的货,照着月空说的方向,寻至五柳店。才一进村子,便有许多狗追着咬他,他一边吆喝狗,一边向前行走。来至东头,不但看见桂树,桂树底下还立着两个人,一个正是月空,那一个却是妇人。虽然乡村打扮,却涂脂抹粉,很有几分姿色。一见货郎来了,和尚先打招呼,说这里来,你这位大哥,真不失信。又朝着妇人说:“五嫂,你看怎样?我不冤你吧。”妇人笑了笑,说你让他里面坐吧,在外边看货,回头街坊家姑娘嫂子全围拢上,我们倒不得挑了。月空点点头,随把货郎让至篱笆门内,一个院子当中。月空道:“这里又宽阔,又明亮,叫他把柜子打开,你拣心爱的挑上几样吧。”货郎随把柜子放在院的当中,笑着对妇人说:“奶奶喜欢什么,随意挑选。我们买卖人,但求多卖几样,决不扯谎要价。”说着将柜盖揭开,但见里面花花绿绿,十分好看。妇人看了这样,又挑那样,问货郎道:“这是桂花皂吗?多少钱一块?多少钱一盒?”货郎道:“这是从汉口贩来的,真正地道法国皂。我们原本还要两块钱一盒,这位奶奶要买,只算两块二毛钱,要一块是八毛,这是实在的价钱,少一个也不能卖的。”妇人道:“呦!好贵的胰皂,我从来没听见说过。我们平常用的桂花皂,两毛钱一块,也是香喷喷的,你难道一块就顶人家四块吗?”货郎道:“奶奶说的,那是中国桂花皂,要论香味,比这个可差得多呢!这是法国巴黎造的,那是中国上海造的。奶奶不信,请先拿一块用去,如果同那个一样,我情愿奉送,不要你一块钱。”说着果真拿出一块来,双手交给和尚,说师傅自请拿去,转交给奶奶用,过几天再给钱,假了包管退换。和尚笑嘻嘻地接过去,果然递给妇人,说你留下用吧,不要管真假好坏,横竖用不着你还钱。妇人笑着收了,又挑了两瓶芝兰香水、两瓶爽身粉、两瓶生发油,另外又挑了半打丝巾、一根绣花腰带。通共算了算,是六块四毛八分。和尚当时便要给钱,货郎笑道:“忙什么,先放着吧。等小人哪时起身到旁县去,再向师傅讨钱,在你老手里存着不好吗?”月空见货郎这样诚实,益发欢喜,说难得你这样和气,咱们见了多次面,我还不曾打听你贵姓呢。货郎道:“小人姓李,是南京的人,常在湖北做生意。如今湖北不安静,因此贩一点货到四川来,沿路叫卖,不过是借此糊口。如今遇着师傅,格外照顾我,我心里感激极了。但不知师傅庙里住的什么军队?”月空叹气道:“不要问了,我们出家人吃十方,如今来了这些军队,反倒吃我们,这真是吃到十一方了。要如果是我们四川军队,也还罢了,偏偏是湖北的。什么护送钦差大臣,现在钦差大臣也没有影儿了,他们仍然赖着不走,眼睁睁要把我们这庙吃空了,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才遇着这一群恶鬼。李掌柜你看,这不是天外飞来的事吗?”月空说罢了,却见货郎面色惨白,两眼发直,问道:“钦差为什么没了影儿,到底上哪里去了,师傅可知道吗?”月空略一迟顿答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到外边乱说,不然说差了,可要吃苦呢。”货郎道:“小人一个做生意的,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不过闲谈,师傅自管说,没要紧。”月空叹道:“说起来惨得很呢。我们出家人最慈悲,偏偏遇着这种事情,吓得我六七天不曾睡觉。”货郎听他这样说,益发急了,连连催问:“到底钦差怎么样,难道是被军队害了吗?”月空道:“咳,不要提了!这位钦差,我也曾见过四五次,倒是长得又福厚,又慈善,一部连鬓胡须,很有威严,谁想到落到这般结果。”货郎到此时更急了,说我的师傅,你倒是说什么结果啊,怎么专拉扯这没相干的话呢?月空道:“你何必这样发急?你越急我越不说了。”货郎又再三央求,月空才说道:“咳!好好的一位钦差,被他们架到后院禅堂,三句话不投机,硬把脑袋砍掉了,鲜血流了一地。”月空还要往下说,只听哎呀!扑通!那旁边的货郎,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已经背过气去了,吓得和尚同妇人手足无措。两个人将他扶起坐下,盘好了腿。月空低声唤道:“李掌柜,醒醒,李掌柜,醒醒。”唤了好几声,方才悠悠气转,哇的一声哭出来,紧跟着大放悲声,哭得十分凄惨。月空忙拦道:“你先不要哭叫,街坊听见,怕不招出是非来。”货郎听他这样说,才勉强止住,仍是抽抽噎噎地痛泪交流。月空道:“看你这种情形,一定同那位钦差有什么关系。你实话实说吧,要不然,我可拉着你到军营告发。”货郎到此时,忙给月空跪下,说:“师傅慈悲,救了我的性命,便是保全了钦差的尸体。实对你说,我并不是生意人,我乃是钦差属下的武巡捕李虎臣。”月空连忙一把将他拉起说:“原来是李老爷,恕贫僧眼拙,连日多有简慢,快快请到屋里坐吧,这院中不是讲话的地方。”说着把柜子替他提起来,妇人打起帘子,向屋里让。
虎臣随他们进来,见屋中收拾得很干净,并无旁人。月空让他坐下,又叫妇人烧水沏茶。然后问虎臣道:“李老爷,怎么不随钦差同来,你个人又扮成货郎模样,究竟是什么缘故呢?”虎臣道:“一言难尽。”随将当日在武昌时如何分手,后来因姨太太得病,又折回汉口,怎样请何仙姑,后来何仙姑怎样被杀,自己怎样被捕,怎样扯谎逃回汉口,详细对月空说了一遍。月空很赞叹说:“照李老爷这样忠于故主,只怕可着中国,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了。”妇人也催问道:“后来姨太太怎么样呢?”虎臣叹道:“她自己也受上罪了。我从武昌逃至汉口,实指望寻她去,先要几个钱,好赶了来搭救钦差。哪知她的来历,已被革命军查出来了,将所带的银钱衣物,一律没收。将她这个人,也暂时寄押在女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