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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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峰月儿突然道：“师傅，就让，让他们去吧，用不着强求了……”
　　雪原月儿也道：“是我们命该如此……”
　　如此凄婉的语气，石无能也不能不心头震动。
　　石无能望了路朝天一眼。
　　路朝天又道：“请前辈明白说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们能够出力，我们不敢推辞！”
　　孤烟突然大哭道：“我的好女儿啊，我对不起你们……”她突然仆倒在地，哀痛万分。四个月儿姑娘一起哭着，搂住了孤烟。师徒五人哭成了一团。
　　石无能和路朝天瞠目结舌，跨前一步，问道：“前辈，你，你这是怎么啦？”
　　罂粟公主也在一旁垂泪道：“你们去吧，这儿的事情结束了。不过，你们会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石无能和路朝天相对而立，不知所措。对方再也不搭理自己，也不愿说明原由。
　　尽管这一场聚会如堕五里雾中，不得要领，他们仍然不得不离开了。
　　他们的事情实在太多。
　　路上，石无能对路朝天道：“看来，养蜂爷爷对孤烟的情况知道很多，我们还得向他请教。——另外，你要立即劝告阳同人，要他们今夜即刻动身，先行一步，离开楼兰，到罗布泊等我们。一则情势太过凶险，我非常担心，如果有失，阳同人会全部死在这里；二则螺雪公主分明在孤烟手中，阳同人在这里帮不上忙，还会使事情更复杂！我们帮助楼兰人完成大典，再向孤烟索回螺雪公主，并非不可能！找回螺雪公主之后，再去和他们会合！——让舍拉、杏德、飘红，默奉大夫、妙舞仙姬，还有两位高僧也先和阳同人离开！”
　　刚到住处，就有一个头戴缠头的大食人扑到他们马前，哭喊道：“石大侠，你一定要救我家主人！”
　　他们赶紧下马，扶起那人。那人正是伊赫桑的护卫白鹰，舍拉就站在他的旁边。
　　法拉比、鲁达基也在一起。
　　他们听到马蹄声，抢出藏兵洞迎候。
　　石无能和路朝天扶起白鹰，细问端的。
　　白鹰流泪道：“伊赫桑的两个儿子巴巴和巴布丧心病狂，天天逼迫老爷子交出家产的契约文书，他们竟然下了毒，老爷子中毒之后，嗓子已经哑了，只能由他们摆布，恐怕很快就会被两个儿子逼死，完成楼兰大典的心愿也无法实现……”
　　法拉比叹息道：“儿女好比阴影，紧跟在你的身旁。倘若不肖，会使你悲叹……父母为儿女受尽了苦难，如大象般肩负着苦难的重担。你呻吟着死去，他清福安享。这样的儿女怎能有情义？他玩劣成性，以怨报恩。有子女的人把苦药吞饮，儿女是仇敌，有什么好处？——有益的奴仆胜过自己的儿子，无益的儿子和敌寇无异……”
　　众人尽皆叹惋：儿子的无情，白鹰的忠心，恰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无能安慰他，表示马上行动，帮助伊赫桑摆脱他的两个儿子，他拍拍白鹰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已经答应了伊赫桑老爷子，石某生平没有一句虚言！”
　　石无能早看见人群中的张敬儿，他匆匆和法拉比、鲁达基见过礼，就一把抓住张敬儿的手，他急于知道河东军队的情况，急切问道：“兄弟，是横冲将军派你来的吗？”
　　张敬儿道：“李嗣源将军已经起程回去了，晋王军令如山，他不敢多耽搁。刘岚、石榴红、鱼肚白也和他同去了。石敬塘都头带领五百骑兵留了下来。接到石大侠的猎鹰传信，石都头便带领五百骑兵西来。因为敌人势大，我们不敢过分逼近，只好远离敌人，在东北的孔雀河边扎营。如果石大侠离开楼兰，石都头便率领骑兵接应……”
　　石无能望了路朝天一眼，情势如此糟糕，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依靠这支骑兵了。
　　张敬儿又道：“石都头吩咐，军心不稳，请石大侠尽快料理完事情，向他们靠拢。要不然，他也无法约束部队……”
　　石无能心中明白，只点了点头。
　　白云飞、独孤残远、长孙文化仍然没有在。他们追踪芙蓉仙子不知追到哪里去了。石无能一肚子憋闷，也管不了那么多。
　　石无能让路朝天赶紧召集阳同人商量，要他们立即上路。这才和法拉比、鲁达基叙话。
　　鲁达基道：“石先生救出了我家公主，鄙人非常感谢。楼兰情势非常危急，我身边有几十个护卫，两百骑兵，愿听石先生指挥。”
　　石无能道：“两位前辈，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伊赫桑老爷子倾尽全部心血，筹办楼兰大典，不惜违背儿女的心愿，和儿女成为仇人。难道他真的相信有圣人出现？难道他真的相信楼兰有可能恢复旧貌？”
　　法拉比道：“伊赫桑如何想，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年轻人啊，人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信念，都会有自己的追求。为了一个不灭的愿望，很多人宁愿付出自己的一切，财产，甚至生命！我相信，伊赫桑老爷子只是为了一个梦想，一个强烈的愿望，一个生生世世的强烈愿望，十几代楼兰遗民的强烈愿望！不管如何，他都要试上一试！——真主在上，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成全他，成全这个绝望的老头子追求他的梦想！——唉，儿女不肖，疾病缠身，他穷得只剩下金钱，穷得只剩下一个梦了！”
　　法拉比这番充满人生哲理的话狠狠地撞击着在场众人的心胸。
　　石无能又问道：“前辈是否知道，伊老爷子究竟想做什么？他将如何完成明天的大典？”
　　法拉比道：“明天，老爷子将带领楼兰人祈祷，燃起圣火，直至圣人降临！”
　　石无能道：“那装满石油的池子就是迎接圣人降临的圣火。——那铁架高台有什么用？”
　　法拉比道：“明天的祈祷，将会有音乐演奏，有歌舞献祭。高台也许用作歌舞表演……”他停了一下，又道：“石先生，你也不用多问了，其他事情我也不很清楚。伊赫桑老爷子要我向石先生转告一句话：不管明天的事情如何难以理解，请石先生务必遵从他的心愿，帮助他完成大典！石先生如果答应，请立下一个誓来！”
　　石无能虽然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疑惑，但法拉比和鲁达基何等名望，他们共同转告伊赫桑的最后嘱咐，如此郑重，自己焉能不遵从？
　　石无能即刻跪在地上：“我发誓，我一定遵照伊赫桑老爷子的愿望，帮助他完成楼兰大典！”
　　他又想到那灌满石油的小湖。那小湖一旦燃起大火，岂不是一片火海！这片火海又意味着什么？他又想到孤烟和几位月儿姑娘异乎寻常的表现，心中隐隐不安，又问道：“前辈，点燃圣火只是一个仪式，难道需要弄出一片火海吗？那一片油湖又是什么意思？”
　　法拉比叹气道：“楼兰人自有他们祭祀的秘密，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能按照伊老爷子的吩咐，帮他完成宿愿！——石先生，你已经发过誓了！”
　　法拉比将一个制作非常精巧的盒子交给石无能，道：“石先生，伊赫桑吩咐，如果石先生发过誓，就把这个盒子交给你，请你妥善保管。但是，必须到后天你才能开启盒子！”
　　石无能又道：“前辈，伊赫桑老爷子远在大食，如何会知道在下的薄名，如此重托，在下实在惶恐！”
　　法拉比道：“这个，我倒是听伊赫桑说起，他得到真主的神喻。真主告诉他，他西来楼兰，会得到一位大英雄相助。真主告诉他英雄的模样和姓名，要他完全信任你，把所有的事情托付给你……”
　　石无能微微一笑，道：“恐怕不是真主的神喻，而是出自孤烟的告白吧？”
　　法拉比道：“这个……这个……这个，孤烟是什么人？”
　　石无能沉吟道：“我在大漠这么久，孤烟对我知道得非常多，伊赫桑和孤烟都是楼兰人，肯定是从孤烟那里知道我的情况！”
　　法拉比道：“我可不知道孤烟是谁……”
　　石无能接过盒子，非常珍重地放在自己的怀中，道：“这些事先不用去管了，我会遵守我的诺言的……”
　　路朝天过来了。
　　畅棘、折让、却巴、谅忍、格列五个男子，以及麻葵、阿苌、梅朵三个女子都跟在后面。
　　路朝天没有说话，只苦笑着向石无能摊开双手。
　　畅棘却高声叫道：“石大侠，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阳同人！我要告诉你，阳同人武艺虽低，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决不会在危急时刻丢开朋友逃生！况且，我们公主还没有救出来，我们更不能离开楼兰！石大侠想要我们先行离开，我们断难从命！”
　　石无能沉默了一会，突然喝道：“畅棘兄并非石某的朋友，我也无须你留在我身边！阳同人中，现在谁的头脑还清醒，我只和头脑清醒的人说话！”
　　格列上前一步，道：“石大侠，我不知道畅棘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惹你不高兴！但是，畅棘所说的是我们共同的意思，你别想在这个时候让我们离开楼兰！”
　　舍拉、杏德、飘红、默奉大夫、妙舞仙姬也一起道：“我们也不愿意走！”
　　石无能无可奈何，情势如此紧急，他们也没有时间长久争论走与不走的话题。
　　滴水和尚和布袋和尚也过来了，布袋和尚嘻笑道：“石居士，你就不要再纠缠这件事情了，局面虽险，但未必是山穷水尽。老衲两人不会成为石大侠的累赘……”
　　石无能只好不再纠缠这事，吩咐张敬儿赶紧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石敬塘。
　　他们又重新商量，决定硬闯伊赫桑营帐，帮助伊赫桑摆脱他的儿子，让他明天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愿完成楼兰大典。
　　路朝天对法拉比道：“先生，路二有事请教……”
　　路朝天拿出他凭着记忆摹写的洞中石壁上的字，递给法拉比。他曾经问过格列，问过滴水和尚、布袋和尚，他们都不认识这些字。法拉比是学识渊博的学者，或许知道这是什么文字，有什么含义。
　　法拉比果然认识，他惊奇道：“这是希伯来文字，是圣经上的一句话：‘凡是到这里来的，把所有希望都捐弃了吧！’路兄弟从什么地方得来？”
　　路朝天说了这些字的来历。
　　“凡是到这里来的，把所有希望都捐弃了吧！”
　　大家都在琢磨这句话含义，和当前的事情联系起来，更感到凶多吉少。
　　石无能和路朝天、默奉大夫、白鹰、舍拉一起，朝伊赫桑的营帐走去。带上默奉大夫，自然以探病为理由。
　　常自在则和其余人众伺机行动。
　　听得通报，伊赫桑的大儿子巴巴匆匆出来，他面色不善：“现在已经夜深了，还是明天再说吧。家父有病，不想见外人！”
　　石无能道：“我们带了大夫前来探病，既然有病，就不该拖延……”
　　巴巴还要推辞：“家父自己有医生，不劳尊客大驾……”
　　石无能冷笑一声：“实不相瞒，在下兄弟是令尊重金聘请的护卫，今天晚上事出非常，正该我们出力了！”
　　不容分说，把巴巴挤到一边，直闯伊赫桑的大帐。
　　巴巴发出一声呼哨。
　　伊赫桑的大帐帷幕突然撩将起来，数十人手持弩机，对准众人。
　　旁边几个营帐也有人冲过来，足有两百多人，都手持弓弩，把他们围在中间。
　　对方早有准备！
　　这些弓弩手正是黑汗附离，早已潜伏在伊赫桑的帐篷，布下陷阱，静静等候他们上钩。
　　死亡峡谷中，黑汗弓弩手弩机之强劲，技术之精良，使人闻名丧胆。在如此近的距离突然遭遇，不能不使他们心头大震。
　　石无能见机最快，千钧一发之际，岂能有片刻犹豫，他突然倒飞而起，跃到巴巴的身边，一把将巴巴提将起来，向路朝天抛去。
　　巴巴和石无能十几步的距离，没想到石无能竟有如此功夫，身影一闪，他放箭的口令来不及出口，就被石无能提将起来，如腾云驾雾一般，朝前面飞去。
　　巴巴刚落下地，就被路朝天抓住，挡在众人的身前，喝道：“有胆子就放箭！”
　　弓弩手惊愕异常。
　　石无能、路朝天、默奉大夫簇拥着巴巴进了大帐。
　　伊赫桑萎靡不振地躺在卧榻上，看见石无能等人闯进来，挣扎着坐了起来。
　　伊赫桑的卧榻后面有三人坐在那儿，却是难陀，难寂、难玄。
　　他们一起跃将起来。
　　石无能冷笑道：“原来是老朋友到了，我们可得好好亲热亲热！”
　　难陀、难寂、难玄在石无能、路朝天面前吃过大亏，此刻却并不惊慌，反而露出微笑：“在下多次领教石大侠、路大侠的武功，实在荣幸！可惜，今天轮不到我们师兄弟了……”
　　听到这几句话，石路正在惊疑，只见伊赫桑身后的帷幕掀开，几个人走出来。
　　这几个人却是悬咄、木尼斯、赫什姆、撒法师徒四人。
　　背后也有脚步声响起，回身一看，又是那几个黑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