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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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崖长老心中震惊，沉思了一会，吩咐麻葵把公主扶起，盘腿坐好，卸下一个马鞍靠在公主身后。红崖长老坐在公主对面，缓缓运气。他口中默念真言，双手胸前相合，结成莲花合掌。一会儿，红崖长老头顶冒出淡淡的雾气，雾气渐渐变浓。红崖长老站起来，右手掌心朝外，举于肩侧，结为施无畏手印，围绕着螺雪公主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出左掌虚拍螺雪公主的身体，忽轻忽重，用自己深厚的内力强行压制公主中脉的异种真气，将公主体内流散的五气逼入中脉，护住公主的命根气。五气当中最重要的是命根气，命根气是生命之气，如果失去命根气，螺雪公主就完了。如此，红崖长老转了数十个圈子，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螺雪公主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终于睁开眼睛，轻叫一声，身子一歪，倒了下来。
麻葵和阿苌惊喜地叫出声。
红崖长老腿一软，跌坐在地。
第一卷国破家亡四 滴血转山
晚上，阳同人聚集在螺雪公主的住所。
分散就食的阳同人有很多闻信赶回来了，阳同城堡周围聚集了数百人，荒凉的废墟有了一些活力。
阳同人都焦急地等待着红崖长老和老侍卫、畅棘作出决定：明天是转山还是离开阳同。
螺雪公主经过红崖长老的医治，身体还是非常虚弱，总算平安回到了住所。红崖长老却几乎不能走路，被折让扶上马，这才得以回来。
休息了好一阵，红崖长老来到老侍卫养伤的地方，把畅棘、折让，麻葵等人召集拢来，商量明天的事情。
老侍卫在路上昏迷一阵，伤口被敷上草药，休息了一会，神志终于清醒。
参与商量事情的，还有一个特别的人物，他名叫格列，曾经担当过阳同的宫廷卦师，四十多岁，是个知识渊博，阅历丰富的人。格列一词，在阳同的语言中是美、吉祥的意思。可是，这个格列却一点也谈不上美。他中等个子，黢黑而又干瘦。这一次返回阳同，是应红崖长老的特意召唤。红崖长老预感到，螺雪公主这一次远行不比往常，特别需要格列这样一个人物在身边照应。
麻葵在阳同人中威望很高，也是个了不起的中年妇女。她三十多岁，个子高大，相貌十分丑陋，却深得阳同人的信赖和爱戴。她性格豪爽，做事干练果断，遇事沉着，比男人还象男人。却又具有女子心细仁慈的秉性，每遇大事，阳同人都很愿意听她的话。阳同人尊重妇女，妇女的地位和男子没有高下尊卑之分，所以，在商议全族生死存亡大事的时候，麻葵理所当然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几天前，麻葵去了趟尼玛山口，护送一些老弱病残先行离开，并且探听消息，今天才从那儿回转。
红崖长老说出他认真思考之后的想法：
明天早晨，还是按照阳同的风俗树立经幡，让螺雪公主按照原来的安排完成转山，畅棘和百余名青年男女护送螺雪公主转山；折让则先行护送老侍卫，还有其余的族人前往尼玛山口，在尼玛山口等候转山的人众。
听了红崖长老的安排，麻葵首先说话：“长老，你是不是糊涂了，螺雪公主这个样子还能转山吗？转一圈大雪山是一百多里的路程，而且崎岖坎坷，公主如何经受得住？”
红崖长老道：“这事，你们不要管了，我有办法，一定让公主明天转完大雪山，第二天早上赶往尼玛山口……”
众人都满腹狐疑地望着红崖长老。
如果螺雪公主能够在明天转完大雪山，而折让等人又先行占据北去的尼玛山口，保证他们逃亡的通道，这样的安排确实最合适。问题是螺雪公主能不能在明天转山，而且在一天之中转完大雪山？
麻葵狐疑地望着红崖长老，笑了笑，说道：“阳同人都说：红崖长老的智慧胜过青年人的力气。红崖长老果然法力无边，不到最后关头，你不会使出最大的本领，是不是？”
红崖长老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本事？如果有本事，我就可以阻止我们的国王开启雪山神匣，我们阳同王国就不会灭亡了……”
麻葵听了红崖长老的话，再没有做声。
红崖长老再次察看老侍卫的伤势。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筚篥的吹奏声。先是柔和优美地吹奏着，象小溪在山间流淌，象白云在深壑飘荡。人们一时听得入了神。
畅棘道：“又是那个名叫路朝天的汉人……”
老侍卫道：“这个路朝天实在太厉害，也不知他究竟什么来历？如果他要和我们为难，我们无法逃脱他的毒手……”
折让道：“……姓路的今天帮了我们的忙，他，好象不是坏人……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那乐曲突然变得缠绵委婉，如泣如诉。——依稀是人们在神殿曾经听到的《离难曲》。
听了一会儿，麻葵突然道：“这个路朝天绝对不是坏人……”
畅棘笑道：“你，你怎么知道，你会看相，还是有特别的神通？连红崖长老都不能断定路朝天是什么人，你凭什么断定他是好人？”
麻葵轻笑一声：“凭他的曲子，你们听，他满腹心事……他在追忆过去的美好时刻！少年情侣，两小无猜，经历战乱，家破人亡，生离死别，多么凄凉；他的曲子充满着深深的痛苦，孤独寂寞，却又洋溢着豁达、宽旷的情怀……这样的人绝不是坏人……”
麻葵说着，她的眼睛已经噙满泪水。
红崖长老赞叹道：“麻葵呀麻葵，真了不起！……阳同有你这样的人物，实在应该庆幸！”
红崖长老又道：“先不管路朝天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必须安排好明天的事情……都散去吧，做好准备，明天照安排行事。——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不能停止明天的转山！”
红崖长老来到螺雪公主屋内。
螺雪公主在倾听路朝天的筚篥，看见红崖长老进来，喃喃地道：“红崖爷爷，这个姓路的大哥，他有好多好多的心事啊！……他孤身一人，流浪天涯，比我们阳同人还要可怜……他，他难道没有亲人吗？他的亲人到哪里去了？”
红崖长老问：“你听出什么？”
螺雪公主道：“红崖爷爷，我不知道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大的痛苦！这位路大哥愁肠百结，无处倾诉，好象一个人在雪山绝顶，孤独地站立着，万里愁云，漫天风雪……”
红崖长老望着螺雪公主泪光盈盈的眼睛，心中震动，比听到麻葵的话更为强烈。他呆了一阵，百感交集，心中道：公主小小年纪，这番感慨，实在不象出自她的口中。多年来饱经忧患，公主反而常常忘记了自己的痛苦，更多地关注别人的苦难，体贴入微，感同身受，这是多么难得的金子一样的慈悲心肠。红崖长老摸了一下螺雪公主的头，说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痛苦，这是造物主的安排……先不管这位路大哥吧，我们要好好商量明天转山的事情……”
螺雪公主问道：“红崖爷爷，我……我明天能够转山吗？”
红崖长老声音轻柔地说道：“好孩子，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明天能够转山，后天就可以带领族人离开阳同！”
螺雪公主十分兴奋：“这是真的吗？！红崖爷爷！——”
红崖长老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点了点头。
螺雪公主按照红崖长老的安排，在被褥上盘腿而坐。
红崖长老把一盏油灯移到她的身前挂好，然后，他从里衣里掏出一个黄绸包着的小包，递给螺雪，吩咐道：“把它打开……”
螺雪公主打开黄绸小包，小包里面是个小盒子，再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戒指。
那戒指是黄金底座，戒指上不知是什么宝石，在灯光的辉映下熠熠生光。
“这是什么戒指？”螺雪问。
红崖长老道：“这是雪山老人留下的一枚戒指！我的老师传到我手中。戒指的底座却是第一代阳同国王的遗物，戒指背面还有他亲自刻下的一句话。”
螺雪看那戒指的背面，果然刻有一行字，仔细一看，正是神庙中第一代国王塑象底座的那句话：我把森林留给你了，我把一切都留给你了！
螺雪公主心中猛然一痛，丹田之中又有气流在躁动开来。
红崖长老坐在她的背后，双手抚在她的背上，说道：“……把戒指拿好，听我说话……戒指上镶嵌的，是雪山老人留下的宝物。那是佛祖如来的舍利子！——阳同国王将戒指赠送雪山老人，雪山老人镶嵌上舍利子之后，又把它送给了国王。——你把它举起来，对着灯光，缓缓地呼吸。然后专心注目于舍利子，一会儿你再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螺雪公主按照红崖长老指引，调匀内息，然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红崖长老缓缓道：“好孩子，我为你加持，听我的话，口合起来，不可张开。守住自己的元神，观想自身变成莲花佛母，心内有四叶莲花，红色透明，放射出红宝石般的光明。随我默念：善心如金应珍视，忠言似蜜应听取。诸恶如火应扑灭，世事皆妄应除疑……”
螺雪公主跟着默念，心情渐趋平和。
红崖长老接着念道：“云何认识梦幻景，当先遣除恐怖想。梦火转水以对治，梦微物者转成大……”
螺雪公主叫起来：“我看见了，看见了……”
红崖长老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我看见了天空，天空无边无际，漫天星斗。——看到了银河，银河象一条彩带，在天空中漫舞……看见了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大海上风平浪静，海上有扬着风帆的船！海鸥，大群的海鸥飞来飞去……我看到陆地了，啊，陆地上，陆地上，绵延的山脉……”
红崖长老贴着螺雪背心的手，用九节佛风之法，缓缓地将气流输进螺雪的中脉，排除她体内浊气，护住命根，为她调理气息。螺雪公主没有察觉，沉浸在她所看到的景物之中，只感到身体软绵绵、暖洋洋，非常舒服。
“……啊，红崖爷爷，我看到森林了，好大一片森林，无边无际，枫树红得象火焰一般，转眼间就会点燃一片山林；望天树一排一排，就象巨人的队伍，好高大啊！，树冠，那些树冠象是巨大的绿色花冠，在迎风摇曳，好美啊！树冠上是锦绣般的朱红、鲜红、赤金的色彩！这是一片鸽子树森林，白色的鸽子漫山遍野地扑腾着……我好象听到鸟儿的叫声了！……啊，又是一片森林，我看到小溪了，很多小溪汇入小河，河水好清亮啊……啊呀，好美呀！我看到了满山遍野的桃花，好茂盛啊！就象一片片彩霞落到了山林之中，落到湖水和河流边上。我看到一个小湖，湖边是绿色的草地！又是一片桃花林！啊，有人来了，好多的人，在桃花林中跳起舞来……他们的舞姿正优美啊！……森林，又是森林，啊，我看到了雪山，雪山的峰顶是金黄色，哦，我明白了，这是朝霞映射到雪山上……”
螺雪公主陶醉了，她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美了。她没有注意红崖长老的动静，只感到全身象泡在温泉之中，说不出的舒适，身体越来越轻，象要飘起来，象要飞舞起来。
“……桃花，到处是桃花林！风儿吹起来了，桃花林下起了粉红色花雨，花瓣在树林中飘舞着！……啊，我也飘起来了，我在随着花瓣飘舞……他们在看着我，在对我笑！他们伸出手臂，在欢迎我……”
螺雪公主沉浸在梦境之中，很久，才觉察到身后粗重的喘息声。她回头一看，红崖长老伏倒地上，已经昏迷过去了。螺雪公主从幻景中惊醒，赶紧跳起，想扶起红崖长老，一边叫喊道：“红崖爷爷，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快来啊，阿苌姐姐，快来啊——”
红崖长老浑身热汗淋漓，他对螺雪道：“好孩子，你别慌，我没有事，你，你，你听我说……”
阿苌闻声进了屋子，和螺雪公主一起，把红崖长老扶起坐好。她们非常吃惊，才一会儿，红崖老人象突然衰老好多岁，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脸上的皱纹更加松弛、更密更深了，只留下一层薄皮贴在头骨上。脸颊上，几块大大的老人斑非常显眼，手臂犹如柴棍，手指犹如枯枝。
螺雪公主和阿苌哭喊道：“红崖爷爷，你，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红崖长老喘得非常厉害，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说：“听我说，好孩子，我没有事，你们听我说……”他示意阿苌退出去，然后对螺雪公主道：“戒指中的秘密，你不要和别人提起……你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