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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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高过我们！”慕容亦啸声若洪钟，山鸣谷应，声威骇人。
　　石无能微笑道：“石无能臭名昭著，何足挂齿，三位前辈威震江湖几十年，晚辈佩服得紧。三位联袂而来，是要联手对付后生小子吗？”
　　长孙无涯目光闪过一丝痛恨神色，凛然道：“石无能，你以为这是比武称雄，要讲江湖规矩，单打独斗？你作恶多端，终将难逃公道！”
　　慕容亦啸道：“小子果然不凡，也不用客气！老夫就是想不通，你和杀人魔王不过两人，就加上路朝天和白云飞不过四人，就能把天下英雄玩过团团转。在大明宫废墟杀掉那么多英雄好汉，人们说你是狼魔，果然有些道理。今天，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狼魔能够变出什么妖法！”
　　独孤迅逸冷哼一声，道：“石无能，老夫敬你一身武功来之不易，给你一个机会，问你一句，你有遗愿交代吗？”
　　石无能一凉，他心中清楚，单是独孤迅逸一人，要胜他也颇为不易，三人联手，自己更非其敌，更不要说还有三十多个高手窥视一旁。
　　难道自己死期真的到了？难道自己的气数真的到了尽头？
　　他的耳边又响起娉婷公主的话：“来吧，大哥，不要害怕，和我一起迎接圣火，和我一起融入辉煌，和我一起进入仙境……”
　　他有什么遗愿？几年来江湖奔波，只为一件师门小事，为的是药王孙思邈藏于大雪山的秘密不为外界知晓，为的是能妥善安置阳同族人，给阳同人一个公平交代，还清师门欠债。就这一件区区小事，尽管他武功绝顶，功力通神，竟然也无法做到！矾楼一败涂地，两位兄弟受到连累，自己也走投无路，众叛亲离！
　　“来吧，大哥，不要害怕，和我一起迎接圣火，和我一起融入辉煌，和我一起进入仙境……大哥，我的亲人，你好苦，你好傻，你为什么要留恋着痛苦的人生？你还要苦苦挣扎，你还不放弃？……”
　　石无能将心头酸楚压将下去，镇定情绪，微笑拱手道：“晚辈的遗愿如同晚辈的行事一般，不为人明白，说它何益？既然放不过小子，就请各位前辈出手吧！石某以一敌三，死于三位前辈联手，深感荣幸！”
　　石无能心情悲愤之极，见这些人枉称前辈高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白是非曲直，语气颇含讥刺。
　　背后突然有人说话了：“石居士太见外！为什么是以一敌三，为什么不能是以三敌三？”
　　这是悬咄的声音。
　　“石大侠，不是精肉不巴骨，不是肥肉不巴皮！汉人既然有汉胡之分，视我西域人为蛮夷，今天就是西域蛮夷和中原汉人高手一场大战，我们以三敌三，未必就输！”这是赫什姆的声音。
　　“石大侠，我撒发也是胡人，岂能置身事外，让我西域流血者也见识见识中土高人！”
　　悬咄师徒面对强敌，竟然愿意站在石无能一边，令石无能大感意外，转念之间，已然明白悬咄用心，石无能微微一笑，道：“在下还没有为大师引见，这位独孤迅逸前辈，这位长孙无涯前辈，这位慕容亦啸前辈，他们是中土武林最有名望的三世家。高山仰止，景行景止，天下英雄人人景仰。长孙前辈和慕容前辈威震天下，更不用说。独孤前辈仗剑横行江湖几十年，从未遭遇敌手。贤师徒一番好意，石某心领。石某既不能见容于中原豪杰，谁取我性命都无关要紧。不必劳动贤师徒大驾，且请作壁上观！”
　　悬咄师徒这才得知这三人的来历名声，面面相觑，赫什姆笑道：“原来是三位高人，果然如雷贯耳，且看我西域豪杰身手却又何如！”赫什姆心思机敏，他们话也出口，终不能听见这三人的名声就往后退缩。己方加上石无能，共有四大高手，随从也尽皆好手，放手一博，未必就输于对方。他们口口声声将此战说成是胡汉之争，在于激起石无能同仇敌忾之气，对争取石无能加盟更有帮助。
　　石无能微笑道：“贤师徒误会了，这里没有什么胡汉之争！三位前辈先祖本来也是胡人！一代宗师，何等见识，岂会因江湖传言，认为石某是胡人就来对付在下。这些高人出手，那是另有缘故。贤师徒不必趟这浑水！”
　　石无能如此说话，独孤三人很受用，不禁寻思：这些西域人要帮助石无能，而石无能在势单力孤的情形下，却拒绝他们的帮助，生死关头，大是大非依然明明白白，不能不令他们感佩。
　　独孤迅逸冷哼一声，道：“石无能，看在周玄豹道长的面子上，我们给你一个机会，单打独斗，你如果获胜，我们今天暂且放过你！”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叫起来：“祖师爷，不能这样，姓石的太奸猾！”
　　独孤迅逸冷笑一声道：“小子们，你们以为老夫的玩意儿不行了！”
　　独孤迅逸神情高傲，隐含怒意，人们都不敢再说什么。
　　独孤迅逸听到石无能如此名声，早就渴望着这一战，“看在周玄豹的面子上”，不过说的好听。他要看看自己退隐多年，剑术是否真的不行了。
　　岂只独孤迅逸，长孙无涯和慕容亦啸都渴望一战！象石无能这样的高手实在难寻，就算相互之间没有仇怨，他们都希望有这么一个比武机会。毕竟，他们武功登峰造极，要寻找对手实在太难，退隐多年，更深感寂寞。
　　至于让独孤迅逸首先出战，是三个老头争吵了几十次才抓阄确定的。
　　长孙无涯微笑道：“你们放心吧，这小子行踪已露，早有人飞鸽传书，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管前进后退，他都无路可走！我们今天放过他，明天依然能够找到他！”
　　慕容亦啸笑道：“这小子是乡下人挑大粪，前后都是屎（死），让他轻易死去，不是便宜了他？”
　　三个耆老暗中约定，三人都利用这个难得机缘，和石无能决斗一次，然后再将其除掉报仇。
　　石无能竟成了菜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石无能一声长啸，竹林无风激荡，竹枝摇动，鸟雀纷纷飞起，啸声倏忽回旋，众人尽皆失色。
　　啸声陡发陡止，余音还从远山不断传回。石无能喝道：“前辈有命，晚辈不敢推辞，就请前辈赐招！”
　　独孤迅逸心中震动，脸上不动声色，冷冷道：“石无能，你用什么兵刃？”
　　石无能道：“久闻前辈剑术通神，小乱环神剑败尽天下英雄。晚辈不曾研习兵刃，只有空手应招，并非对前辈不敬！望前辈见谅！”
　　在场人众听得此言，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石无能竟敢以一双肉掌迎战威震天下的小乱环神剑。他是狂妄到极点还是神经错乱？
　　长孙无涯和慕容亦啸齐声喝道：“狂徒大胆！”慕容亦啸又道：“这小子不用梯子就能敲下星星，本事比天高！”
　　独孤迅逸凝视石无能一阵，冷笑一声，左手一拍剑鞘，那剑如同银蛇一般从剑鞘窜出，飞到胸前，独孤迅逸右手操过剑柄，斜指地面。
　　独孤迅逸如此出剑，动作潇洒，气度不凡，行家一看，更深为叹服。他左手轻描淡写地一拍，竟能使长剑冲出，内力之深之奇，实在惊人。
　　石无能微微一笑，以懒扎衣起势，他明白独孤迅逸自重身份，不会抢先出招，便应付一般虚拍一掌。
　　独孤迅逸听石无能点出自己的最高深的小乱环神剑，却偏不用乱环神剑出招。看见石无能一掌拍出，立即抢步向前，手中长剑狂舞，左撩右削，前刺后挑，攻势如潮。把石无能逼得连连后退。
　　独孤迅逸如此使剑，根本没有任何章法，倒象一个从来没有练过剑法的人，拿着剑乱挥一阵，石无能却无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后退。
　　悬咄师徒有些担心，独孤迅逸果然身手不凡，很是了得，只怕石无能真的不是对手。
　　他们意图同石无能联手，除了拉拢石无能之外，同时也为自身安全考虑。中原群雄阻止他们返回西域，和石无能联手对自己也有好处。
　　独孤、长孙和慕容三家都非常关注战况，能够目睹独孤迅逸动手，也是极为难得的机缘。对手是石无能，那就更加难得。
　　独孤迅逸虽然年近七旬，身手却如同少年，猱进猿伏，剑气纵横。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进入了小乱环神剑的妙境，将其剑法精华全部展露出来。
　　石无能在团团剑光中左躲右闪，无法还得一招。
　　众人心头一阵轻松，又有些失望。石无能名声如此响亮，又以空手迎战独孤家族的小乱环神剑，应该有几分惊人艺业，如果就这样躲闪一阵，被独孤迅逸一剑杀掉，那就没有好戏看了。
　　在场的一流高手除了关注独孤迅逸的攻势外，更多关注石无能如何应招。石无能的招数平平无奇，双手成环状推绕，状若揉球。这是拳法中最为寻常的云手。石无能竟以如此平常的拳法对付独孤迅逸凌厉无筹的剑招。
　　独孤迅逸的攻势更加凌厉，横劈猛削，有时突然化刚为柔，抖剑成圈；有时剑芒暴长，剑气纵横。石无能险象环生，应付更加艰难。
　　武林三世家的青年弟子采声不断，起劲呐喊，为独孤迅逸助威。
　　石无能应付艰难，在独孤迅逸的剑光笼罩之下，无法腾挪，迭遇险招。那剑光如同奔雷闪电，盘旋绞杀，威力越来越盛。石无能就象一团灰雾，在剑浪中滚来滚去。人们仿佛听到石无能的惨叫声，看到他的双腿双臂被利剑绞碎，血肉四下迸散。
　　悬咄师徒只看得目眩神迷，咋舌不已。他们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如此令人胆寒、令人心惊的剑法！
　　长孙无涯和慕容亦啸则特别关注石无能的拳法，他们心情紧张，生怕漏掉一招一式。石无能空手接招，迎战独孤家族绝顶高手的小乱环神剑，已经坚持三十多招。独孤迅逸横行江湖以来从未遭遇这样的对手。
　　喝彩声还在继续：
　　“好！好剑法！”
　　“好！啊，可惜，只差一点！”
　　“好！姓石的手臂完了！哎呀，又差一点！”
　　独孤迅逸只消再迅疾一分，就可以把石无能连腰挥成两段，抑或削掉他的头颅，断去他的四肢。
　　就是差这么一丝一毫，石无能总能在间不容发中闪过，化险为夷。
　　两人激斗之中，剑气和劲力向四面鼓荡，竹林受力摇晃不已，竹叶纷纷下落，十几丈外的观战众人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气。
　　众人看到一个奇异景象，地上堆积的枯叶象受到劲气卷动，竟然盘旋而起，天上的落叶也在绕着他们两人飞舞，久久不落。
　　这情形象在刮旋风，旋风越旋越紧，越益强劲，带动的落叶越来越多，最后搅成一团黄绿的雾气，再也看不清他们的人影。
　　这团旋风在竹林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更多的竹叶被带动盘旋，竹林象被狂风怒卷而摇动不已。
　　如此奇异的景象，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都吃惊地张大嘴巴。
　　长孙无涯猛喝道：“不好，这是祆教妖术，独孤兄要吃大亏！”
　　慕容亦啸喝道：“我们一起动手，不能让这妖人伤了独孤兄！”
　　两人抽出长剑，上前数步，可是，面对这种局面，他们无法分清敌我，却又如何插手？
　　只听得“旋风”中一声暴喝，似乎有人纵出数丈。接着，“旋风”停了下来，那些飞舞的竹叶开始缓缓飘落。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楚了。
　　纵出数丈的是石无能，站立当地的是独孤迅逸。独孤迅逸的长剑依然斜指地面，就象刚才的起势。数丈开外的石无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谁输谁赢。
　　忽然，石无能抱拳道：“独孤老爷子好厉害的剑法，晚辈甘败下风！”
　　独孤迅逸长叹一声，举起手中长剑，叹气道：“我独孤迅逸仗剑横行天下，从无对手，今天当真老了。——老夫再不用剑！”大喝一声，将长剑插入旁边一岩石，只剩剑柄。一抖手腕，将剑柄折断，拿在手中。
　　一代剑豪威震天下的长剑永远嵌在这岩石之中。
　　石无能抢前一步，意图阻止，喝道：“前辈，不可！”
　　独孤迅逸将剑柄远远扔掉，凝视着石无能道：“石大侠好深厚的功力，你不过三十来岁，究竟如何练成的，老夫佩服不已！你不愿意让老夫下不了台，故意用内力激荡竹叶，掩去身法，宅心仁厚，老夫领情了。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肯受你恩惠！你武功虽高，终竟双拳难敌四手。好自为之！”
　　石无能和独孤迅逸这一战轰传天下，众多英雄好汉都来这里察看此战痕迹，找寻独孤迅逸嵌入岩石的长剑，这条朝拜武当山的香客大道旁边的客栈从此扬名天下。客栈老板借机将名字改为断剑楼，名声也跟着响亮起来。
　　断剑楼虽然几易其主，后来遭受战火而荡然无存，但那断剑石当永存竹林之中。后世小子如果认真寻访，一定能找到嵌入长剑的那块断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