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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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两人之力对抗一支强大军队更有胜算。
　　路朝天在白云飞的背上写了几个字，要他离开。白云飞明白二哥的心思，一齐退了开去。
　　回到岸上，休息片刻，他们立即转道东北，朝泉州方向而去。
　　白云飞问道：“二哥，悬咄师徒提到他们和裴行天有密约，你是怎么想的？”
　　路朝天道：“我还来不及细想此事……”
　　白云飞道：“我听了非常吃惊，越想越心惊。如果他们之间早有勾结，死亡峡谷的阴谋就可能是他们策划！矾楼的阴谋也可能是他们策划！裴行天就一定不是好人！……”
　　路朝天道：“你说得对，我们早上了别人的当。矾楼爆炸迷雾重重，很多秘密我们都不知道。此番前往泉州，如果能顺利救出大哥，我们或许知道更多真相……”
　　到广州东北不远，天已经亮了。
　　前面的浅岗之上一片竹林，一骑立于竹林外。轻纱似的薄雾飘动着，霞光辉映，那人衣袂飘飘，宛如神仙。
　　那人赫然是卢琼仙。
　　她此刻却是女子装束，浅黄色长裙，淡雅而妩媚，映着霞光，越发娇艳，迎着飞天双侠嫣然含笑。
　　飞天双侠心中一紧，这女子面容娇好，却心机难测，只接触一次，就莫名其妙地着了她的道儿，此刻相见，都不由得暗自警惕。
　　白云飞脸色胀得通红，只当没有看见她，反而加快步伐，就要从卢琼仙身边冲过去。
　　卢琼仙早下了马来，笑道：“白兄弟，路二哥，怎么啦？你们唔辞而别？”
　　路朝天不愿失礼，淡淡道：“二哥的称呼，草莽之人愧不敢当。卢大人清晨来到这里，却是为何？大概不是前来送行吧？”
　　路朝天停住了，白云飞也只好停下来，却距离卢琼仙十多步距离，不愿意这个行为放荡的女子身上污秽的东西沾到自己。
　　卢琼仙微笑道：“白兄弟怎么啦，好象对奴家唔高兴！”
　　路朝天心中想，这女人真会伪装，如果不是昨晚夜探南薰殿，又哪里知道这张芙蓉一般娇好的面容下有那样丑恶行为。他仍是神情淡淡地道：“我兄弟就是这样的脾气，卢大人不必计较。倒是卢大人太辛苦，晚上在南薰殿虎肉宴会侍奉皇上，清早又跑这么远！卢大人如此操劳，所为何来？”
　　路朝天提到南薰殿，想到那南汉皇帝吃大便，南汉群臣吃小便。强忍住笑意。注意看卢琼仙的表情，卢琼仙却神色不变，依然微笑道：“你们曾经夜探南薰殿？堂堂两位大侠，唔敢下来喝一杯酒，却甘愿做梁上君子？”
　　路朝天见卢琼仙神情自然，毫无尴尬，心中叹息，这女子自甘堕落，无耻之尤，无可救药：“如果不是夜探南薰殿，我们兄弟落进别人圈套还不知道！”
　　白云飞听到他们的对话，想到昨晚所见情形，卢琼仙此刻越美，他心中越恨，很不耐烦，喝道：“二哥，有什么可说的，快走吧！”
　　路朝天对卢琼仙拱了拱手，就要离去。卢琼仙娇叱道：“白云飞、路朝天，你们就这样走了？”
　　路朝天转身道：“卢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是不是要我们交纳一笔离境税？”
　　卢琼仙道：“你们夜探南薰殿，系不系为了营救那个大食小姑娘。你们就唔管她了？”
　　路朝天和白云飞听她提到杏德，停住了脚，不知这女人是何用意，难道想把他们诓骗回去？
　　卢琼仙冷冷一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心中的欲念在作怪，看到喜欢的女人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就象系自己受到奇耻大辱。——乱世当中，身为弱女子，唔屈从他人、忍辱偷生又有什么办法？我们有家小在广州城中，在别人的淫威之下，唔忍受屈辱又怎么办？我们岂能和两位大侠相比，无牵无挂，闯荡江湖？两位大侠唔愿意看到女子遭受凌辱，你们能够保护多少弱女子？你们能够保护我？你们能够做到什么？”
　　卢琼仙这一发难既突然又激愤。
　　路朝天和白云飞呆住了。
　　路朝天和白云飞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谢小小、飘红、长信公主、红烛公主、姚七娘、韩清婉等女子，这些女子的悲剧就在他们身边发生，他们却毫无办法。
　　他们在心中长叹，就算武功绝顶，到了大哥石无能的地步，乱世之中，也无力保护身边的女子平安。　
　　卢琼仙语气和缓下来，叹气道：“白兄弟，路二哥，你们会错了意，我并非要加害你们。那何家弟兄正系得我授意，前往驿馆向你们通报消息，要不然，你们如何想到夜探南薰殿！”
　　被卢琼仙抢白几句，白云飞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终于望向卢琼仙，卢琼仙对他微笑了一下，继续道：“枉自你们还是老江湖，唔该，唔该，认唔出谁好谁歹。酒楼相见，那宦官龚承枢是林延遇的心腹，林延遇何等奸诈，我岂敢招惹于他？为了掩人耳目，我故意将那腰牌给了你们。你们就怀疑我的用心。——那腰牌一两天之内并无害处。”
　　她转身对竹林叫道：“杏德妹妹，你出来吧！”
　　听说杏德在这里，他们又惊又喜。
　　竹林中走出一匹白马，马背上正是那大食女孩杏德，身着白色长裙，头戴着一袭白色纱巾。
　　杏德望着路白两人，声音哽咽地叫了声：“二哥、三哥……”
　　他们几个月不见，想不到会在这南国都市郊外重逢，少不了彼此交代别后情况。杏德和阳同人隐居蓬池，后唐军队前来捉拿他们，众人失散了，杏德落到南汉人手中，被送到了这里。
　　她谈到一些情况，很使路朝天和白云飞吃惊，石无能最后离开大野泽之后，螺雪公主和芸辉公主随即失踪，折让等人前往查访，要麻葵、格列等人在默奉大夫、妙舞仙姬的带领下先往蓬池，他们找到螺雪公主后再来相会。他们到了蓬池之后，默奉大夫便进城去了，也再没回来。
　　他们没有办法可想，还是先料理眼前大事。路朝天对杏德道：“小妹子，南汉中宗皇帝是你至亲，你如果留在这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你是否愿意就留在这里？”
　　卢琼仙嗤笑一声，道：“你们放心让杏德妹妹留在广州？你们真相信刘弘熙的话？刘弘熙残忍凶狠，荒淫无道。他的哥哥和兄弟共19人都被他杀光了。他会在意一个异邦妹子？”
　　路朝天和白云飞楞了一下，对杏德道：“杏德妹子，那，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杏德摇头道：“二哥三哥，我、我还不能跟你一起走……”
　　路朝天和白云飞又是一楞。
　　杏德道：“我不能走，我不能连累琼仙姐姐。她知道两位哥哥来到广州，拼死将我带来和哥哥相会。出宫时被林延遇发现。琼仙姐姐好不容易骗过林延遇。如果我就这样离开，琼仙姐姐全家就会遭到大祸。真主在上，我、我不能走……”
　　路朝天和白云飞心中感激，卢琼仙确实对他们一片好心。
　　路朝天向卢琼仙深深一揖，向卢琼仙拜谢。白云飞仍对卢琼仙宫中裸身耿耿于怀，也勉强一揖致谢。
　　飞天双侠很是迟疑，如果不连累卢琼仙，只有让杏德回宫之后再将她救出，可是，这一来会耽误很多时间，他们哪有时间耽搁？
　　卢琼仙道：“你们想要带杏德妹子离开，再大的干系我都可以担当。可是，那林延遇已经察觉，路上定会有人盘查，你们太唔方便。还系泉州事情妥当之后，你们再来接杏德妹子如何？”
　　路白一想，也只得如此。
　　白云飞突然跪倒在卢琼仙面前，道：“卢姐姐，白三拜托了。请姐姐一定回护我这妹子安全。她流浪天涯，跋涉万水千山，吃过很多的辛苦。白三不愿意看到她再受一点委屈。拜托姐姐了！”
　　路朝天也高拱手，深作揖，拜托卢琼仙。
　　卢琼仙却一声冷笑：“两位如此大礼，小女子愧唔敢当。小女子只答应尽力而已。她小小年纪，能够穿越绝域荒原，广州也不能将她奈何。杏德妹子福分很大，得两位大英雄如此眷顾，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唔象卢琼仙这样命苦！”
　　路白二人听到她话中有刺，显然在讥刺他们表情做作，仍然对她在南薰殿行为心存芥蒂。路朝天没有说话，又作了一揖。白云飞却又叩了几个头。
　　正要离去，忽听杏德叫住他们，他们停住脚，杏德道：“二哥、三哥，我听人说起，大哥和你们在矾楼上喝酒断交，是真的吗？”
　　路朝天和白云飞楞住了，没有出声。
　　杏德道：“二哥三哥，世情复杂，小妹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但是，小妹可以肯定，大哥绝对不会是坏人！绝对不会是！白龙堆的啸声，就足以证明大哥是什么人！——妹子听到这个消息，心都快碎了！二哥三哥，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大哥！”
　　路朝天和白云飞很羞愧，白龙堆中，石无能发啸对付孤烟师徒及摩尼教众鬼，杏德盛赞那啸声，使石无能大受震动。他们都很吃惊，杏德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见识。
　　想到这里，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年龄比杏德稍大的螺雪公主。螺雪公主也颇通音乐，被路朝天引为知音。螺雪公主能够从路朝天的筚篥声音中听出他的凄凉寂寞，杏德却能从石无能的啸声中听出恢弘博大。
　　天地钟何等灵气，方出这等奇女！
　　杏德是个惊人的女孩，竟然能够感触到石无能的内心世界，超过他们兄弟，怎能不使他们感到脸热。
　　路朝天叹气道：“妹子，不必说了。我们惭愧得很，上了别人的大当。”
　　杏德流泪道：“大哥一个人在矾楼，遭受众人围攻，最好的兄弟都背叛了他。没有一个人站在他一边，他好苦……”
　　白云飞热泪盈眶，道：“妹子，你，你别说了……”转身飞奔而去。
　　卢琼仙把坐骑送给了两人，他们不停的奔驰，第三天下半夜，他们策马冲上一个高坡，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他们的面前是一片开阔的江面，　江面上不知停泊有几千只船只，一派灯火辉煌，灯光在波浪中摇曳，上下辉映，溢光流彩。江对面黑黝黝的山上也是处处灯火，星星点点，团团簇簇。
　　这情形不象快要天亮的黎明，倒象是华灯初上的傍晚。
　　久闻泉州是光明之城，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渡过晋江，从通滩门进入泉州城。
　　从码头进到城中，一路上还有不少人来往，夜游人没有散去，早起者已经上街。
　　泉州真是个不夜城。
　　更令他们新奇的是，这里的人容貌衣着千奇百怪。大食人、波斯人、昆仑人、黑人、白人，什么人都有；言谈语音也千奇百怪，南腔百调，竟听不出是什么地方口音。一派“鸟语”，充盈于耳，竟不知身在何处。
　　除了“鸟语”，还有“花香”。
　　随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早有几个女子抢将出来，拉住他们。众女神情娇嗔，语音温柔，体态妖娆，衣衫单薄。路白虽然听不懂她们的“鸟语”，却明白她们要做什么。大为尴尬，赶紧吆喝挣扎。
　　那些女子听出他们的口音来自中原，赶紧改口，用怪声怪气的官话道：“人客哥哥，共我玩玩好不？”客人说成人客，却是泉州人独特的说法。
　　那些女子揪住路白两人不放，七嘴八舌：“……人客哥哥，汝看我有水无（漂亮吗）……哥哥，汝要煞奶乎……汝在创甚物耶，跟妹子来吧……”
　　路朝天和白云飞万没料到泉州人会如此热情，闹了个手脚无措，被“鸟语花香”弄得晕头转向，被浪动的乳波撞得身体发麻，又不便施展武功，不顾一切突围而去。
　　正在尴尬之际，忽听得有人嗤笑一声，飞天双侠朝笑声望去，却见一个女子俏立于茶楼前面。
　　这笑声和身影他们太熟悉了！
　　他们再也不顾什么，大喝一声，推开那些女子，随即拔剑在手。
　　飞天双侠的吼声自然不及石无能的“沉雷炸”威势惊人，却把那些女子吓得尖声惊叫，四散逃跑。
　　泉州女子的尖叫虽不及飞天双侠的吼声沉雄，却另有一功，非常尖利刺耳。几个女子齐声尖叫，反把他们吓了一跳。
　　更令他们吃惊的是，随着女子的尖叫声，那壁厢立即有号角响起，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分明有人朝这边跑来。
　　他们吃了一惊，听这情形，仿佛有人设下埋伏，在静静地等候他们到来。好象是以那些女子的尖叫为号，然后包围过来。
　　茶楼前那女子微笑着，望着他们的窘相，好象觉得非常好玩。听得那些脚步声越来越响，才又道：“路兄弟，白兄弟，你们手拿利器，立在当街，想被人当成不轨之徒抓去吗？——快进茶楼吧！”
　　飞天双侠很惶恐。手拿长剑，就这么站在大街上，引来众多关注目光，那可大大不妥。却见那女子毫无恶意，只好插剑还鞘，赶紧进入茶楼。
　　那女子正是太平教教主离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