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17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苍老的声音慷慨激昂，越来越悲愤：“‘……贼臣不救，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巢倾卵覆。天不悔祸，谁为荼毒？念尔遘残，百身何赎？呜呼哀哉……’”
路朝天猛然惊觉，叫道：“师傅！”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形魁梧的七十多岁老者，却见他破衣烂衫，斜背着一个大葫芦，正是路朝天十多年不曾见到的师傅路九！
路朝天道：“师傅，你隐居十年，弟子想拜诣你却找不到地方，如何在这里出现？”
路九几十年来纵横江湖，武功高，为人侠义，江湖上颇有声望。路朝天曾经跟随他学艺数年。虽然路朝天另有奇遇，武功已经超过路九，但对自己的授业恩师也好生恭敬。
路九叹气道：“我要是不来，你受人迷惑，误入歧途，会永堕万劫不复的境地！”
路朝天悚然心惊，低头道：“愿领师傅教诲！”
路九道：“路二啊路二，你伤痛乱世，本是大唐忠臣之后，却无所作为，因而不敢使用先人姓氏，跟着师傅改姓路，这也罢了。但是，你应该清楚，颜杲卿、颜季明是你的祖先，你可否认不了。你的血液中流淌着颜氏血液，你可不该忘记！颜家和那营州牧羊羯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和那粟特妖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岂能忘记！颜氏一门，为了保护大唐江山社稷，慷慨赴难，忠孝节烈，感天应地。颜杲卿被安禄山绑在洛阳天津桥，惨遭凌迟，骂不绝口！逆贼将他的舌头割去，他说不出话，却始终没有低头。颜真卿伤痛侄子颜季明之死，撰文哀悼。颜真卿亲笔书写的《祭侄季明文稿》可是你颜氏一族传家之宝！你熟背于心，熟写于手，吟诵之时，常常泪流满面！颜鲁公那幅墨宝啊，笔走龙蛇，惊心动魄！颜鲁公写这篇祭文的时候，何等悲愤，并不专意于书法，却成了颜鲁公书法的最佳作品！被后人称为天下第二行书！那是被你先祖精神感动，这篇祭文才如此惊天地，泣鬼神！”
路九越说越激动，咳嗽起来，裴行天站起来，对路九道：“路老英雄，你不用着急，且坐下喝口酒，慢慢再说吧！”
司马正南也道：“路老英雄，路兄弟也是不明白其中缘由，并非有意回护那粟特妖人！他知道内情，会作出正确决断的！”
路九摇了摇头，接过池洪宇递来的酒碗，嗅了嗅，喝彩道：“好鱼儿酒！”随即喝干了碗中酒。
路九嗜酒如命，路朝天之酷爱饮酒，多少也是受师傅影响。这路九毕生混迹于乞丐群中，游戏江湖，有酒就饮，饮完就睡，也不管树下草丛，荒郊野外，有时一睡就是几天。大醉之余，最喜爱高唱自己的几句打油诗：“不愿富来不愿有，但愿长江化美酒。闲来无事江边卧，浪子打来喝一口！”身上所背大葫芦乃盛酒所用，成了他的标志。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要寻找路九比较容易，只须打听这个大葫芦就可以了。
可是，路九和他的大酒葫芦消失踪迹十来年，人们不知原因，如此奇诡地出现，事前也没有一点征兆。
路九显然为路朝天而来。
石无能两眼冒火，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条条绽起，黑紫色的伤疤变得紫红，面容狰狞恐怖，真象一只困于陷阱的恶狼。人们都害怕和他的目光接触。
沈阿媛惨死，炸药秘密外泄，自己的使命彻底失败。这一场致命的打击使他差点丧失斗志。但是，石无能毕竟不愿任人宰割，他依靠芙蓉仙子所传护生素养功逐渐凝聚内力，还悟出无极门高深心法，发现武学中的崭新境地。所以振作起来前往矾楼，希望有一番作为。不料情势复杂如此，远非他的意料。如果仅仅是外部的压力，不管来势如何凶猛，他也无所畏惧。此刻要对付的是内心烦扰，那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抑制的复仇愿望。他好几次想跳将起来，抓住郑遨和常自在，把他们撕成几片。
他强压怒火，忽听得那个细细的声音道：“石兄，你可糟糕极了。比我凌振衣的处境更加不妙！你这粟特妖人，你这胡天大神，你的两个兄弟都不可能帮助你！你不敢报仇，就赶紧夹着尾巴逃走吧！和这些浑虫聊天好玩吗？”
路九还在说话：“路二，你实在糊涂！不知道姓石的身份也还罢了，云叟老已经告知大家，你居然一意孤行，回护姓石的！我看你真是忘了祖宗！”
路朝天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师傅，石、大哥英雄侠义，如何会是粟特羯奴，如何会是安禄山后人！——何况，如果大哥真是粟特胡天大神，他有上万人聚集京城，又如何会孤身犯险，前来英雄大会送死？”
这一问很是有理，路朝天毕竟不凡，在心神动荡之下，依然有此一问。
路九喝道：“如此说来，你只相信姓石的，不相信师傅了！”
路朝天赶紧道：“不敢，只求师傅解答弟子疑问……”
郑遨道：“路前辈，路兄弟有此疑问，也是应该！他并不知道，姓石的前来矾楼并非心甘情愿。裴老英雄和众位英雄对粟特人早有防备，四面围堵。姓石的穷途末路，不得已才来到矾楼，以求一逞！”
路九喝道：“路二，你相信石无能一个人，连当世三高士之首的云叟老也不相信？连司马前辈的话也不相信？连百觉禅师的话也不相信？连这许多前辈的话也不相信？唉，你总为感情所困，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此容易受人之欺，如何是好！我怕你真会做出错事，辱及先祖千古英烈之名，如何对得起洛阳天津桥上惨遭粟特羯奴千刀万剐的先祖颜杲卿？！”
路朝天强自镇定：“师傅容察，众人或许有所误会。我大哥心胸开阔，非一般人可比，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大哥和太平教教主在梁山泊有一场比武，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他如何会是粟特妖人！”
路九摇头道：“路二，你实在糊涂，那不过是粟特人精熟的口技而已。——你知道师傅为什么十年来绝迹江湖？”
路朝天问道：“弟子不知……”
路九冷笑道：“那是拜你大哥所赠！十年前一个晚上，他突然偷袭为师，在我背心印了一掌！我武功全失，只好隐姓埋名，这才保得一条性命！这姓石的，姓石的一定知道我们当初追杀他父母的事情，前来寻找路九报仇，那也罢了。自古正邪不并立，你究竟站在哪一边？可要想清楚！”
路朝天迟疑一下，想说话却没有开口。
路九又是一声冷笑：“你还是不相信为师？你想问，既然姓石的偷袭得手，为什么不取我性命？他并非不想，他是被裴老爷子惊走，如果不是裴老爷子来得及时，我早就没命了！”
众人目光转向裴行天，好似在责怪他，既然十多年前就知道石无能恶行，为什么还一再回护石无能。
裴行天咳嗽一声，脸色有些尴尬，道：“那也是在晚上，老夫并不能确认偷袭路老英雄的就是石无能！”
路九道：“裴老英雄有所怀疑，老朽却清楚得很，那一掌之力，运力之法正是无极门内功！姓石的身材和行动特点非常明显，虽然在暗夜，也精心乔装，却也休想瞒过老朽！”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人们耳鼓震得嗡嗡直响，蓦地晕旋，忽然看清，石无能已经将路九擒在手中。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
自从路九朗诵颜真卿的《祭侄季明文稿》，和路朝天对话开始，人们注意力被这师徒吸引过去。对石无能不曾留意。没料到石无能会陡然出手，攻击路九。
石无能气息翻涌，内息在体内乱冲乱撞，正在经历平生罕遇的最大危险。胸中犹如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怒发冲冠，须髯戟张，根根毛发都要炸裂。他拼命克制自己，却又有凌振衣在一旁煽风点火，运用阴毒无比的淫邪内力撩拨他。石无能身上压抑已久的凶残本性终被激发，犹如爆发的山洪难以拘束，冲撞起来。
凌振衣师承于血魔老祖，得其真传，以后正邪兼修，身具一身可怕之极的内功。石无能离开西域之后，他又潜修一年，武功大进。此刻使用摄魔大法，在石无能身上小试一下，竟然收到奇效。连石无能这样的高手也着了道儿，心中大喜。如果胜过石无能，普天之下还有谁是对手？
矾楼之上，群雄只关注他们两人，凌振衣却只关注石无能一人，对其余人众视若无物。
他使用传音入密反复念叨：“天与万物养人，人无一物奉天。鬼神自明，自思自量！还等什么？石兄，和我一起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世间上最可恶的是人，杀人就是护生，护生就该杀人！我们一起杀人护生！杀光这些卑鄙残忍的恶人，杀出个清平世界，杀出个世外桃源！杀光他们，除尽人间贪欲！杀光他们，除尽天下暴君！杀光他们，那是大慈大悲，替天行道！杀光他们，众生方得太平！——天与万物养人，人无一物奉天！是人都该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凌振衣又是一声“杀”，石无能心神一乱，不知如何，竟然跃将出来，将路九擒在手中，随即举起左掌，就要一掌拍下。
那路九为其所制，毫不畏惧，昂首挺胸，等候石无能那一掌拍下来。
路朝天和白云飞大惊，双双抢上前，两人自知难以和石无能相抗，不约而同双剑齐出。情急之下，剑茫暴长，一红一白两道光芒向石无能闪去。
忽然眼睛一花，眼前一片血红的光影乱舞。两人被这片光影逼得连连后退。这才看清，凌振衣后发先至，抢在他们面前，手中似乎有长剑挥舞，剑招快捷得难以形容，仓促之间，飞天双侠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众人惊骇于杀人魔王身手，再细看那柄长剑，心头狂跳不已，有人失声叫道：“血隐剑！这是血隐剑！”
血隐剑和血隐剑法是血魔老祖镇山之宝，矾楼众人只闻其名，却无人见识。听得故老传说，凡是见过血隐剑的人都不会活过当天！
矾楼数百人见到血隐剑，难道这数百人都会死在矾楼上？！
路九落在石无能手中，其他人一时无法应援，如果石无能左掌拍下，路九就会当场殒命。飞天双侠无法靠近石无能，高声叫道：“大哥，不可，有话慢慢说！”
路九高声叫道：“路二，你现在相信了吧！姓石的和姓凌的本是一丘之貉，他们配合多密切！”
石无能的左掌却没有拍下，喝道：“我不是你们的大哥！你们的师傅当年追杀我父母，何等凶残！我岂有你们这样的兄弟！路九、司马正南、郑遨，你们一个个难逃公道！”
凌振衣鼓掌大笑：“好好！石兄快快将路九毙于掌下！血隐剑现形，矾楼上的人一个也别想活命！”他的剑已经不见踪影，想来是柄软剑，剑鞘藏于腰间，一按机括，就可以迅捷无伦地弹将出来，平时插入腰间，根本看不出带有兵器。
凌振衣哈哈大笑：“天使万物养人，人无一物奉天！鬼神自明，自思自量！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出个清平世界，杀出个世外桃源！杀——”
这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七杀令！
凌振衣每一声杀喊出，人们都打一个寒噤。
第六卷中原逐鹿十三 无形无象
池洪宇、裴成化从左右扑向石无能，想救出路九。这两人在裴家第二代弟子中武功最强，一出手果然声势不凡，攻势如潮。石无能在两人的夹攻之下，提着路九，左闪右躲，在间不容发中闪避开来。猛然一声大喝，矾楼摇晃起来，裴成化和池洪宇齐声大叫，向后跃出十余丈，背心撞上墙壁，把墙壁撞得粉碎，差点摔下楼去。
抢上前来的常自在、迟龙、百觉、百度等人大惊失色，停住脚步。
池洪宇和裴成化如此身手，在石无能手中如同儿戏，交手不过几招，就被石无能震飞十余丈。
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石无能究竟用什么手法震飞这两人，他们谁也没有看清。
忽听得楼下乒乒乓乓，象有什么东西掉将下去，砸出一阵乱响。石无能刚才站立之处有灰雾腾起，灰雾散去，人们才看清楚，那儿有方圆丈许的楼板震塌下去，露出一个大洞。楼下的声响就是掉下去的碎楼板砸出的。
如此威势何等惊人！
群雄目瞪口呆，没料到石无能厉害如此。
一片寂静之中，突然有一个老者拍手嬉笑道：“阿弥陀佛！你们把石无能说成混世魔王，如此不经事，几招之中就被人撕成两半抛了出去？”说话的是观心长老，他不但耳朵不好，眼神也差，不但分不清被打的是谁，连飞出去的是一人两人都没看清楚。
少林寺僧人也无暇解释。
司马正南脸色煞白，强自镇定，露出淡然的神情：“姓石的，姓凌的，你们的武功虽然登峰造极，想凭一柄血隐剑，就要矾楼众多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