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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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年幼的孩子哪堪人潮碾压!吕希只恨自己身无飞天遁地之术,唯有徒唤奈何。
吕夕谣被满街的惊叫声吵得醒过神来,转身看向街面,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手足无措。
忽见珠帘一晃,一名男童飞快地来到吕夕谣身边,将她拉进楼内。
就在这时,彩楼前哗啦啦倒下大片行人,惶恐的人们不顾一切地夺路奔逃,五名护卫早被挤翻在地。
与楼外乱象迥然不同,彩楼内别有洞天。只见满室灯光五彩斑斓,幻紫流金,香炉溢出袅袅青烟,氤氲透骨。数名素装雅姿的丫鬟躬身而立,神色安详。
帘外是喧嚣的俗尘,帘内恍如蓬莱仙阁,一道疏帘,俨然隔断了天上人间。
吕夕谣扭头看向身旁的男孩,那男孩的眼神恰似一泓清泉,令她顿感心静如水,方才那番险状似乎只是恍然间的片刻错觉。
“妹妹好生面善!我似乎见过妹妹。”
男孩的声音温润如玉,一如他的姿容。
吕夕谣轻轻扬起头,长长的睫毛扑闪个不停,似乎在问:我们何曾见过面?
男孩仿佛窥透了吕夕谣的心思,缓缓道“我真的见过妹妹,那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
一名稚子,竟然将“许久许久以前”说得煞有介事一般,惹得众丫鬟纷纷掩嘴窃笑。
吕夕谣却信以为真,她轻轻一笑,丢掉了最后一丝拘谨。
这时,珠帘乱晃,呼喝声大起,帘外大群行人欲挤进楼内。五名护卫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全力劝阻众人。
街面上的乱象愈演愈烈。
突然,一条黑影如鬼魅般飘入楼内。楼内众人举目望去,只见楼堂中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名又高又壮的中年汉子。
那人手持长剑,面如寒霜,双目死死盯着那名男孩。
吕夕谣胆怯地退到男孩身边,男孩一把抓住她的手。
碰巧有名护卫被失控的人群挤进楼内。这名护卫瞥见楼中多了位不速之客,便快步迫上前去。
“阁下······”
话没问完,但见寒光乍起,那名护卫脖颈中剑,双目一瞪,随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众丫鬟惊叫着乱成一团。
一位胆大的丫鬟拉起男孩、吕夕谣二人,不顾一切地向楼道奔去。
忽见白光一闪,一柄短刀急掷而来,强大的劲力摧闭了通往楼道的木门,木门被短刀钉死。
那人仍死死盯着男孩,凶狠的目光中透出些许迟疑。
男孩脸上的惧意缓缓褪去,“阁下是刺客?想杀我?手刃稚子非常人所能为,阁下不怕杀错人么?”
那人微微一楞,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一会看向纸面,一会看向男孩,如此比看多次,仍无停下来的迹象。
“阁下尚未认准人,否则,方才那柄短刀只须掷向我便可。自古刺客多豪侠,阁下不顾侠义本色倒也罢了,只是杀稚子,又杀错人,此事一旦传入江湖,必令阁下声名扫地。”
那人烦躁地揣纸入怀,面色狰狞地剑指男孩。
“看来阁下宁可错杀,也不肯错过。枉死便枉死吧,但愿阁下只杀我一人,不要伤及旁人。”
那人目露凶光,显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外面一片乱象,此时此地即便杀错人,只要做得干净,一样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杀手又怎么会留下活口呢?
男孩忿然道:“你生得如此粗笨,只能凭蛮力欺凌稚子,死在你手里殊为不值!我识得九华派梁大侠,他与你一样身长体壮,但轻功甚是了得,纵身一跃,可离地数丈,凌空一剑如白虹贯日,似苍鹰击殿。你若有他那般身手,我虽枉死,却死而无怨。”
那人恼羞成怒,猛然跃起,粗壮的身子在空中竟灵如飞燕。突然,他脸色一凛,只见楼顶那盏硕大的琉璃灯挡住了他的去路,闪避已然不及,慌忙用长剑抵住灯座,卸下劲力,飞身落地。
彩楼一阵摇晃,紧接着,硕大的琉璃灯轰然坠地,一声巨响盖过了楼外嘈杂的人声。
四名护卫掀帘而入,飞快地抽剑出鞘,围住刺客。
刺客对四名护卫不屑一顾,却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男孩,竟然开口说起话来:“年纪不大,心眼不小,如此机智过人,你多半便是我要找的人,哈哈哈······我出道十余年,杀人无数,不料今日竟着了你的道,此刻我真的不忍杀你,无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可惜呀!”话音一落,手腕翻转,抖出剑花,便要对四名护卫痛下杀手。
“拿命来!”
第十八章 元夕风波(二)
只听“嘭”的一声,楼道口木门被猛然撞开,十余名厚甲护卫蜂拥而入。
“有刺客!”男孩叫道。
众护卫飞身上前,摆开阵势,合力围攻那名刺客。
护卫的身手远不及刺客,但仗着人多势众,堪堪将他困住。
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自楼道口急走过来,关切地叫了一声:“祁铭!”
男孩回头一望,“父王!”。
刺客闻言,立马意识到来人应是越王朱瞻墉,那男孩肯定是王子朱祁铭!他大吼一声,但见剑气激荡,众护卫稍一退避,他便纵身扑来,剑锋直指朱祁铭前胸。
那剑势十分诡异、凌厉,让人在丈远外便觉得寒气透骨。
众护卫阻挡不及,无不大惊失色。
越王神色一凛,急着抢上前去,却被两名随从死死拽住。
朱祁铭将身边的吕夕谣往楼道口一推,随即侧身飘转,如陀螺一般。
刺客的长剑几乎是贴着男孩的后背划过。
众人齐声惊叫,几名丫鬟吓得捂住了双眼。
“九华三幻!”刺客惊叹一声,随即双脚落地,横剑向朱祁铭抹去。
就在这时,楼道口人影一晃,一名年不足三十的劲装壮士飞身扑向刺客。
壮士手中的长剑如凌空暴长一般,须臾间便已抵至刺客胸前。
刺客的长剑离朱祁铭尚有一尺远的距离,此刻撤剑回护已然不及,他微微挫身,肩上受了一剑,踉跄着退出数步。
刺客朝团团围上来的护卫看了一眼,倏地腾空而起,直向帘外飞去。
壮士刚想纵身追去,越王回过神来,连忙制止道:“梁师傅且慢!街面上行人失控,打斗起来恐伤及无辜。”
原来,那壮士正是朱祁铭的武师梁岗。
越王快步来到儿子身旁,轻声问道:“祁铭,没事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借着灯光,朱祁铭看见父王脸色煞白,便迅速从方才的惊惧中定下神来,宽慰道:“孩儿好好的,父王不用担心。”随即朝梁岗深深一躬,行的竟是文士礼。
梁岗见朱祁铭无事,欣慰地笑了笑,转对越王抱拳道:“殿下,在下方才将客人送出后门,所以来迟了一步,若王子殿下有何闪失,在下百死莫赎!”
越王摆手道:“梁师傅言重了,你在替本王公干,有何过错?倒是你救了祁铭性命,本王甚是感激,改日必有重谢。”
梁岗道:“多谢殿下!殿下,刺客使的应是北海神鹰帮剑法。”
“北海神鹰帮?”
“五年前,北海神鹰帮帮众与鞑靼武士血战于女真地界,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不知所踪,这些年江湖上不闻北海神鹰帮任何音讯,如今竟有幸存者入京行刺王子殿下,当真是咄咄怪事!”
越王眉头紧皱,他在努力回忆自己做梦都不曾去过的北海,究竟何时与越王府有过交集。
一年前五名死士饮毒自尽的往事又浮现于脑海,深埋于心中的那道疑惑再次受到触碰,怒意如潮而至。
这时,吕希闯了进来,讶异地环视一片狼藉的现场,微怔之后,见吕夕谣安然无恙,颇感欣慰,转对越王拱手道:“礼部员外郎吕希参见越王殿下!”
越王敛起怒色,暂将儿子遇刺一事放到一旁,稳住自己的情绪。温言道:“吕先生来了。哦,此刻街面上情势如何?”
吕希答:“回殿下,东城兵马司吴指挥使率数千人维持秩序,疏散行人,此刻,街面上已安定如常。”
越王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
待到吕希回完话,吕夕谣方开口叫了声“父亲”。几乎在吕夕谣开口叫唤的同时,朱祁铭躬身道:“先生。”
两个小孩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对方,脸上都浮起诧异之色。
越王看一眼吕夕谣,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吕先生,令爱为何一人进了彩楼?”
“在下惭愧,方才街面上混乱不堪,在下一时大意,竟不知小女独自上了街市,若非王子殿下抢在行人挤倒她之前将她带入此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经历过方才的惊险之后,梁岗仍然有心情开玩笑:“好一对金童玉女!这是缘分啦!”
吕希有些尴尬,他不想落个攀龙附凤的嫌疑。“殿下,在下与好友有约,不便久留,告辞!”吕希行礼后,拉上吕夕谣向外走去。
吕夕谣回望朱祁铭,几乎是一步三回首,直至出了彩楼。
这时,黄安入内禀道:“越王殿下,瓦剌使臣已上路。”
越王道:“本王要入宫面圣,梁师傅,你带十名护卫随行;黄安,你带其他人回府。”
“是!”众人齐声应道。
灯市里的人比先前少了许多,所以车行通畅。越王一行分乘三辆马车,顺利出了灯市口。
朱祁铭与父王同乘一辆马车,他撩开车帘,只见空中一轮满月高悬,月华如洗。
方才的彼处还是人声鼎沸,片刻后的此地却格外静谧,恍如天涯两端。
月夜并非总能带给人们浪漫的情怀,更多的时候,它在撩人愁绪。
越王只匆匆瞟了一眼车窗外的月色,刺客的事便蓦然浮上心头。
望着一轮明月,朱祁铭心中残存的惊惧渐渐散去。合上车帘,朝父王那边移了移身子,“父王,孩儿一人读书嫌闷,要是有个伴便好了。”
越王仍在冥思苦想,没有答话。
“若有伴读,时常品评切磋,自然长进得快。”
越王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父王也想为你找个伴读,但公侯家多纨绔子弟,不要也罢。”
“嘿嘿,想不到吕先生有个女儿,孩儿原以为先生无家室呢。”
“明白了,想找你师傅的女儿做伴读?此事有些麻烦,你师傅多半不肯点头。”
朱祁铭失望地靠在了父王膝上。
越王抚着儿子的头,道:“不过,若是太皇太后发话,那便不同了。”
朱祁铭仰起头,惊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永乐年间,太皇太后还是太子妃时,曾资助过京中数十位寒门子弟求学,其中最受太皇太后赏识的便是你师傅。”
第十九章 元夕风波(三)
车队抵达东华门外,越王下了马车,在儿子的目送下,独自走向城门,与禁卫一番低语。
一名禁卫开了侧门,闪身入内,显然是禀报去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传旨的内臣迟迟没有现身。
越王在寒风中背手而立,面色凝重,如泥塑一般。
守在车旁的梁岗瞟一眼车内的朱祁铭,低声抱怨道:“快到亥正时分了,哼,越王殿下奉旨办事,内臣本该在此候讯才是。如此怠慢,天子家奴的架子也忒大了!”
朱祁铭冷冷地打量着高高的宫墙,心中暗自替父王难过。“梁师傅,父王一人孤孤单单的,要不,我随父王入宫吧?”
梁岗正色道:“王子殿下未获圣旨,怎可入宫?还是留在这里省心。不知越王殿下怎么就被说动了,哼,奉旨办事,好处没多一分,却给自家招来了天大的麻烦,你遭恶人行刺,说不定与这紫禁城有莫大的干系!”
朱祁铭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城门大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在一帮小内侍的簇拥下,缓缓踱出门来。
越王向来者拱手施礼,王振只是浅浅一笑,微微颌首。
逆天了!
堂堂亲王竟对天子家奴毕恭毕敬,而受礼者倒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朱祁铭与梁岗目睹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唉!”等到越王入了宫,城门重新合上后,梁岗发出了一声长叹,“天子称他为先生,亲王对他也需礼敬三分,可恨!”
朱祁铭猛地合上车帘。
忽然,一辆马车自东边疾驰而来,车还没停稳,吕希便跳了下来,叫道:“越王殿下!”
梁岗赶紧迎上前去,“吕大人,越王殿下方入宫,何事急成这样?”
“刺客,刺客!”吕希平复了一下情绪,续道:“我并不知王子殿下遇刺一事,回家途中听小女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