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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无间枭雄-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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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可以在少管所里学习,但刑期只有十八个月,眼看秋天过去就是冬天,来年期满离开这儿以后,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予取予夺的强者?

  在号子里那会儿,一直在被迫学习各种技巧,从没想过今后要做什么,在江妈妈家那两年,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一个许佳慧。为了她,顾天佑不介意做任何事成为任何样地人。现在,许佳慧离开了,之前清晰的目标忽然又模糊起来。

  浪迹江湖?

  凭一身古彩戏法,倒是可以做个卖艺为生的流浪艺人。可一想到这儿,老不死那张老脸便浮现到脑海中。他总说这世道不养把戏人了。而且强者的人生不该是那样的。

  人生十六载,前面十四年,看到的听到的都跟犯罪有关,也都是反。社会的。苗世凡倒是教了自己许多实用的本领,但从医需要文凭和资格,搞金融需要资本,这两个条件自己目前都不具备。而这个社会运行的规矩偏偏又是那么牢不可破。更何况这两个行当也不是纸上谈兵就能有所成的。

  离开号子这两年,除了谈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外,就是在应试制度下上了两年学。所学者都是拿来应对考试的,别说成为强者,便是用来谋生都是痴心妄想。

  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无所得,至少还领悟到一个现实:这是个比拼的世界,比的是爹,拼的也是爹,绝大多数的社会资源早已按照实力划分被分割清楚。局长的儿子当科长,工人的孩子做工人。在那个所谓的强者领域里,白手起家者少之又少。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想要在这和平年代中崛起,成为占据大量社会资源的强者,似乎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剑走偏锋捞偏门,这是火中取栗,刀尖儿上跳舞的玩法。玩儿的是心跳,拼的是小命。这一行如同走钢丝,需要极高的技巧。记得龙爷说过,外头的社会并非黑白分明的两界,在二者中间有一段极为狭窄的灰色地带。学会了在这灰色地带生存的技巧,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另一条路相对安全些,便是依附强者。追随强者,进而成为强者。这条路虽然也不好走,但要比第一条来的轻松多了。不过,却是要以尊严和时间为代价。

  因为强者身边不需要强者,需要的只有狗,猎狗,哈巴狗,看门狗。想要依附强者,首先学会怎样发挥自身的特长做一条好狗。从一条好狗熬成与强者平起平坐的人,无疑需要漫长的时光。很多人做了一辈子也没熬出头。

  无需权衡,顾天佑有自知之明,自己这辈子注定了做不好一条狗。因为从出生起,接触最深的几个人都没教过自己怎么做狗。龙爷戎马半生,宁折不弯。苗世凡身怀绝技桀骜不驯;爆破组长温和内敛外柔内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不死半生流浪自给自足,世道不养手艺人,宁愿囹圄终身也不愿谄媚娱人。

  哎,看来只有从捞偏门开始了。


第十二章 梁必达


  漠视自由即为堕落。赫尔岑的名言,意思是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不该放弃追求自由的信仰。如今身体的自由肯定已经失去了,黑锅背的还挺虐心,不过也没什么后悔的,谁让咱是爷们儿呢。

  整整两年时间,沉浸在那个鸳鸯蝴蝶梦里,一心一意想要做一个这社会认可的,配得上她的男人。到现在,梦已经碎成了一地鸡毛。身陷囹圄后才意识到,男人必须珍视感情,但绝不能把感情生活当成一切生活。

  当前第一步就是想办法把自己从这里弄出去,顾天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哪个人能在这个时候拉自己一把。看来只好撞一撞大运了。

  少管所里有探视日,李明博和老贾都在这一天准时来到。

  李明博带来了秦州监狱那边的消息,刘黑脸果然翻脸无情,拿走了一切却无意插手这件事。何蔚然则让李明博给顾天佑带了一句话,吃一堑长一智,吉人自有天相,今后一切好自为之。

  老何同志退居二线后,是不是闲的糊涂了?这算什么说法?这不是神神叨叨的老不死该说的台词吗?是不想帮忙随口敷衍?又或者是真的另有所指?

  李明博没能带来一个明确的好消息,顾天佑基本就已不抱希望了。好在十八个月的刑期不算长,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对老贾,顾天佑觉得他能过来看自己一眼便已经很够意思了,却没想到他来这儿并不只是探视自己。

  月末的一天,少管所忽然来了位客人,省内著名大律师梁必达造访,指名点姓来找顾天佑。他就是老贾带给顾天佑的惊喜。对梁必达这个名字,顾天佑早在秦州监狱的时候就已如雷贯耳。那些犯人,尤其是经济类罪犯,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个人的,并且每一个都不例外的把此人传的神乎其神。

  想免罪找必达,已经入罪的,减刑找必达,必定能达成。只从这句顺口溜上就不难看出此人在律法圈里的江湖地位,这样的人物自然身价也是最贵的。

  作为享誉法律界的著名大律师,从少管所里弄出一个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应该有很大机会成功吧。

  让顾天佑感到疑惑的是老贾是怎么说动他来帮自己的。

  钱也许是原因之一,然而请动梁大律师的费用可不是一般人承担得起的。顾天佑从来没觉得见利忘义的老贾会对自己如此肝胆相照。威逼利诱?就老贾那杀鸡都不敢看的胆子,再借他俩胆儿还差不多。李明博也许有这胆子,但这货自从去年被保释出来就已经洗心革面,而且像梁必达这样在法律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也不是他能威逼的。

  第一次见面。

  顾天佑开门见山就问:“您为什么帮我?”

  梁必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安静的注视着顾天佑,足足十分钟后才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老何说的没错,你跟你母亲长得的确太像了。”

  “你认识老何,也认识我妈?”

  “我是当年负责你母亲那件案子的律师。”

  梁必达就是当年在刑场上救下于少芬的年轻律师,时过境迁,当年的青年律师如今已是功成名就年过40的中年人。

  “果然不是老贾。”

  “实际上是我主动找的他,让他向你咨询案发经过,顺便带话给你,把需要的材料准备好。”

  “有什么好准备的,事实清楚,该认不该认的都已经认了,而且我也不准备翻供。”

  “我从老贾那听说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曾经用枪威胁你?”

  “是不是没有这个情节,你就不能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不是,不过这样一来难度会大很多。”

  “那就请您只当做没有过这个情节吧。”又问:“您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打算帮我了吧?”

  “如果我说是呢?”

  顾天佑犹豫了一下,比较而言,自己失去的自由和把江妈妈一家重新拖回这件事当中,还是决定选择前者。于是说道:“那样的话,我只能对您说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梁必达先流露出诧异之色,随即眉头一紧,哼了一声,看意思居然生气了,这让顾天佑感到有点纳闷,不理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难道只因为自己让他白跑了一趟?这可不像他这样的人物该有的修养。梁必达深呼吸了一下,很快归于平静,一字字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对那个女孩子做的事情?毕竟她们一家对你有恩。”

  顾天佑不确定他为什么这么问,处在律师的角度大概是希望自己表现出悔意吧。回想过往两年时间,自己沉迷于与许佳慧之间的青涩朦胧的情感中,或许后来发生的事情不那么美好,但最初的感觉却比美好更好。于是干脆的摇头:“可能又要让您失望了,无论何时何地,谁问我相同的问题,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对此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坏,这也难怪你,一张白纸泡在墨缸里十四年,出来的时候还能保持清白那才叫活见鬼了。”

  他以惋惜和理解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但听在顾天佑耳朵里,却似乎还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尤其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瞬间,他的唇角曾微不可察的上撇了一下,似乎是在刻意压制着笑意。如果不是顾天佑眼尖心细,换做其他人恐怕很难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梁必达把右手放在桌子上,他的手保养的很好,只是手腕的部位多个环形的伤疤,凹凸不平像个牙印儿。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发出细密清脆的声音。他大概在思考事情,指尖的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忽然戛然而止,抬头问道:“你在狱中的时候是不是曾经把一个人的眼珠子抠出来?”

  他问这个做什么?熊爱国那件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顾天佑脑子转的飞快,很快联想到他认识何蔚然这件事。

  梁必达好像有些不正常的亢奋,盯着顾天佑继续问:“我还听说你在里头还搞了个小卖部,你是不是很喜欢钱?”

  “这些都是何蔚然告诉你的?”

  梁必达没有说话,问了刚才那两个问题,他大概意识到自己神态和语气上的不妥,把身子向后贴在椅背上,目光专注的投在顾天佑身上,那神态就好像艺术家在欣赏一件雕琢多年的精美艺术品。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你说的都是事实,三年前我的确曾经把一个人的眼珠子挖出来,而且我也确实很爱钱,这个世上有几个人不爱呢?现在你满意了吗?”

  “还没。”梁必达声音不高,有一种刻意压抑的感觉,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把你从这里弄出去,这一点,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说着,起身告辞。

  这人喜怒无常,态度转换诡异难测,很难从他的态度上判断善意还是恶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曾经通过老何了解自己这些年的作为。可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当下的氛围里并不适合细细思量,想到何蔚然,顾天佑有些莫名的烦躁,最后回答他的问题时甚至已不抱希望,当时满脑子都在想何蔚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这个人。

  梁必达走的时候带着满意的神情,直到离开也没有说出跟老何是什么关系。?????

  从探视室出来,直接回了寝室。422寝室名义上的老大正在帮新人活络筋骨,顾天佑对类似的情景早见惯不怪,只作未见回到自己临窗向阳的铺位上,沐浴着阳光思索刚才发生的一切。

  回想梁必达说的那些话,再想到那些年何蔚然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顾天佑隐约想到了某种可能,本能地不愿深思。杀猪似的嚎叫从卫生间里不时传出,今天这个新人看来不是个老油条,不知道这种时候叫的越惨,动手的人就会越兴奋暴怒。如果招来管教干部,那他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有的受了。

  思绪不断被打断,心情越加的烦躁。顾天佑忽然从床上一跃而下,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同寝室的几个小痞子正围着那新人打骂取乐,冷不丁门一开,几个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顾天佑后,名义上的老大立即停手,点头哈腰凑上来问:“天佑哥有什么事儿吗?”

  天佑哥的叫法是从港产黑帮片中舶来的。

  这家伙手上还沾着新人的鼻血,眉宇间的戾气尚未消散干净,往下看,灰色的裤腿上也已经血迹斑斑,想来是用手把新人打倒后又上脚猛踹所致。新人在他身后,蜷缩在便池边,满脸是血,衣衫狼狈,尿液沾满全身。

  默然看着这一幕,顾天佑心中一阵阵犯恶心。从监狱到少管所,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此刻成为施暴者,随后又在管教干部那里跟这个可怜的家伙一样被人施暴?梁必达似乎很希望我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他很高兴看到我已经成为这种人。何蔚然为什么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他自称是妈妈的律师,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顾天佑思绪万千,站在那里神情恍惚,久久不表态,老大和其他的小痞子不敢轻举妄动,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被打的新人蠕动着翻过身来,抬起头的瞬间,仇恨的目光扫过刚才动手打过他的那些人,又很快低下头,悄声啜泣着,像一只心怀仇恨的待宰羔羊。

  在这个地方他是待宰的羔羊,老大则是那个屠夫,磨刀霍霍向猪羊。而自己高高在上,一个踹门的动作就让一切停止。可如果出了这个房间或者这座院子呢?自己又会什么?看着老大越来越惊恐的眼神,顾天佑心里升腾起一种厌烦和渴望,恨不得立刻就结束在这里的生活。出去以后无论做什么,再也不回到这种地方。

  顾天佑挥挥手,老大和小痞子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离开卫生间。这些小王八蛋,身上人味儿越来越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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