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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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哥——你,你醒了。”秦怜芳欢喜地叫了一声,眼泪又差点掉出来。
“我。我——”孟有田想说话,只觉得舌头发硬,说得含糊不清。
秦怜芳连紧说道:“孟大哥。你现在是在十里村,没事了,都过去了,不用担心了。别急着说话,要多休息。”
孟有田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景物逐渐清晰起来,他认出了秦怜芳,勉强咧嘴一笑。
秦怜芳看到孟有田的笑容,连rì的疲惫和忧虑瞬间化为乌有,心中顿时开朗。她微微俯身。关切地询问道:“孟大哥,你还渴不渴,肚子饿不饿,我这就去给你熬粥吧!”
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说道:“你扶我坐,坐一会儿吧!”
“能行吗?还是躺着吧,你才刚醒过来,多养养jīng神。”秦怜芳犹豫着,看着孟有田的眼睛,微微皱起了眉头。
孟有田抿了抿嘴。眼神里的意思秦怜芳能猜出来,而且他从被子里慢慢伸出了手。
秦怜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扶着孟有田坐起来,身后给他垫上了帎头。
孟有田倚靠着,被子滑落一些,他才发现自己上身光着,肩膀的伤处已经包扎得妥妥贴贴。
“谢谢你。”孟有田坐了一会儿,眼睛灵活了不少,他看到秦怜芳的眼泡周围红殷殷的有些浮肿,知道她一定偷偷哭过,心中浮起感激之情。
“谢什么,这么见外。”秦怜芳心情愉悦,笑得开心,“要说谢呀,可是有很多人等着谢你呢!那五个获救的同志,还有我们,都得感谢你。鬼子呀,这回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孟有田垂下了眼睑,他的脑子渐渐清醒,想起了在黑林子里的件件事情。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地说道:“可惜小余,他牺牲了。”
秦怜芳轻轻咬了咬嘴唇,柔声安慰道:“抗rì哪能没有牺牲,小余的遗体已经抢回来了,准备将他安葬在柳树岗,跟其他牺牲的八路军战士一样,让他们安息在战斗过的土地上,看着后来人继续战斗。”
孟有田沉默半晌,抬头看了秦怜芳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把中毒的事情说出来。他是绝不相信秦怜芳会是下毒之人的,而一旦事情被捅出来,她却是第一个被怀疑、审查的对象。按照现在的侦破水平,要找到真凶恐怕很难,找不到真凶,秦怜芳便有口难辩,背着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
“油炸的鸡肉还有吗?”孟有田试探着问道。
“你想吃嘛?”秦怜芳微笑着说道:“那得等几天,医生说先吃些清淡的,对身体恢复有好处。还有啊,上次炸东西的油我都收在罐子里,可该死的老鼠偏来捣乱,打碎了罐子,油都洒了。等你好一好,我再去各家买一点,你先忍一忍好吗?”
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脑海里急速转动,已经捋出了大概的头绪。毒药估计是下在油里,下毒人怕暴露,所以才销毁的罪证。至于怎么下的毒,又是怎么进来销毁的罪证,看看这屋子的简陋便知道了。没有防盗门,窗子也没有防盗栅栏,只要有心进来,可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至于谁是真凶,嘿嘿,想查出来却是非常困难。
宁可抓错,不可放过。战争年代,人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投毒事件一揭露,定是闹得鸡飞狗跳。真凶难以寻找,秦怜芳却身陷其中,受到的影响是直接而严重的,而这不是孟有田想得到的结果。
轻轻闭上了眼睛,孟有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一个yīn险的、模糊的脸像在脑海里频频出现。危险就在身边,他感到有些发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还是躺下吧,别着了凉。”秦怜芳关切地说着,俯下身子,抱扶着孟有田躺倒,细心地掖好被角。
“我,我的枪呢?”孟有田低声问道。
“病还没好。要什么枪啊?”秦怜芳笑着说道:“再睡一会儿吧,我给你熬粥去。”
“手枪,我摸着睡得踏实。”孟有田执拗地坚持。
秦怜芳无奈地眨了眨猫眼,从自己身上摘下手枪,轻轻撩开被子,放进了孟有田的手里。
孟有田握住了防身武器,满足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他又沉沉睡去……太阳带着铺天盖地的阳光,披荆斩棘般地冲破所有障碍刺入眼帘。全是温暖和光明的感觉。孟有田惬意地伸展开四肢,眯起了眼睛,红的、绿的、蓝的、鹅黄的。。。。。。有的在他眼前闪闪发亮。有的温润而柔和,五彩斑斓。那些跳跃的光点似有生命的活物,在他心头逐渐地生长繁衍,然后整个身体似乎透明了,融化了。
秦怜芳走出屋子,一手端着碗药汤,一手拎着个药箱,来到孟有田旁边,笑眯眯地说道:“来,该吃药了。”
孟有田惬意的表情立刻变得无奈而又难受。咧了咧嘴说道:“我好了,不用再吃药了,休息养着就行。”
“对,再吃完三副药就好了。”秦怜芳毫无宽容地把药碗伸到孟有田嘴前,揶揄道:“怎么。吃药比打鬼子还难吗?”
孟有田看着发黄的药汤子,闻着怪味,又翻眼睛又皱眉,但终于还是端过来,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进去,又是挤眉弄眼一副怪相。
嗯。秦怜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以后可别乱吃不认识的野菜野果了,好在中的毒不太厉害,要不——”
孟有田连连点头,他中毒的症状是无法掩盖的,为了不牵连秦怜芳,他只好编个瞎话,反正他说的谎已经很多很多了。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情,毒害他应该是出于个人恩怨,和鬼子没有关系。因为,如果是rì本人的策划,那毒药应该很高级,很剧烈,绝不会让他逃出生天。
“来,把衣服脱了,换药。”秦怜芳搬过一个板凳,坐在孟有田旁边。
孟有田愣了一下,苦笑道:“就在这儿?还是回屋去吧,让人看见了,那个,那个不太好。”
“嘿,没想到你还会害羞呢!”秦怜芳撇了撇嘴,揶揄着说道:“你娶好几个媳妇儿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不太好。快,别磨磨蹭蹭的,我照顾的伤员多了,可不怕什么闲话。再说,你昏迷的时候——”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作为一个昏迷的病人,被秦怜芳擦洗身体,端屎把尿,这当然是没得选择,也是很糗的事情。但这个问题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总有些暖昧的因素,正是他极力要避免的。
人家都不当回事儿,自己就没矫情了,孟有田无奈地脱下衣服,露出半边肩膀。秦怜芳小心地将绷带打开,轻轻摸了摸伤口,又吹了吹,放心地笑道:“嗯,好得挺快,都快结痂了。就是得留个疤,不会被家里人责怪吧?”
“那倒不至于。”孟有田笑了笑,说道:“男人嘛,身上多几道伤痕才更显阳刚之气。再说,这可是打鬼子留下的,比勋章还吃香呢!”
秦怜芳的猫眼笑眯了起来,给孟有田换好了药,又缠好绷带,动作是那样小心,那样温柔,生怕弄疼了孟有田。
孟有田穿上衣服,随意地问道:“对了,你这几天光照顾我了,不用去工作吗?”
“照顾好你这个大英雄,就是我目前的工作。”秦怜芳收好药箱,又亲切地询问道:“喝了三天粥了,医生说今天可以吃点干的。烙饼摊鸡蛋,肉丝汤面,都是现在的。要是你想吃点别的,我就去旁人家给你买。”
“别,别去外面买。”孟有田还是很担心再次中毒,赶忙说道:“就烙饼摊鸡蛋吧,嗯,再弄个菠菜汤。多做点啊,就两个人吃饭,还非做两样,你让我咋好意思吃呀!”
“行,那我就沾沾你的光,也吃病号饭。你歇着,我这就去做啊!”秦怜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子。她很享受侍候孟有田的过程,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孟有田的笑容和满意,让她感到一种异样的喜悦。等孟有田的身体再恢复一下,就要送他回土门村了,所以她更珍惜这短暂的时光。
孟有田慢慢站起来,在院子里缓缓散步,体力在恢复,脑子似乎也没变傻,中毒的后遗症看来没有太过担心的必要。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马上回村养病,主要便是担心自己的惨样被家里人看到。一来让家人担惊害怕,二来他以后想出来也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他躲在十里村,又让人捎假信报平安,等身体复原一些再回去。
几个人说笑着走到了院门口,离得老远便向孟有田打着招呼。
“我没事儿了,大家都挺忙的,怎么又来看我?”孟有田笑着回应道。
“可不光是看你,还要来请你呢!”冯志笑着打量了孟有田一番,说道:“嗯,不错,都能走动了,看来都是没事儿了,本来还打算用担架抬你呢!”
锁柱子和小全看到孟有田已经大好,都高兴得很,上前又搀又扶,关切的话说个没完。
“那个,又有啥事儿啊?”孟有田有些纳闷,捡了个空子开口问道…… )
第四十四章无题
过程或曲折,或艰难,但结果只会有一个。狙杀、截击、埋伏、sāo扰……种种手段只是为了将敌人的据点挤出去。
孟有田和余新江以一死一伤的代价干掉了三个最有威胁的rì本鬼子,可以说扫清了后继行动的障碍,荡涤了人们对rì军狙击手的担心。在孟有田被抢救回来之后,冯志的主力连和区中队便开始了进一步的挤压围困。
三人或五人的小组不断渗入敌确保区,埋地雷、割电线、冷枪shè杀、尖钉陷阱……围绕着公路、电话线、哨卡进行破坏和袭击,而对据点挤压的重点则集中在争夺水源和零星狙杀上。
随着围困据点的地下长龙的形成,敌人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到了晚上,面对神出鬼没的shè击点,据点内的敌人要提心吊胆,不敢轻易行动;即使到了白天,也不时会有仇恨的子弹向着两处吊桥的岗哨诡秘地shè过来。
零敲碎打战术不断地削弱着敌人的有生力量和斗志士气,皇协军的状态下降更加明显。而化确保区为游击区的作战行动也取得了相当的成效,敌人被迫退出了几个村子,游击队的人数在增加,但正规军也付出了不少的伤亡。
此时,地方部队重视不够的弱点终于显现出来,一旦离开了正规军的支持,他们很难在rì军和皇协军的反复围剿下坚持。而把正规军分散游击,又不是长远之计。显然。正规军、地方部队、民兵这个本应该是金字塔形的结构,基础并不牢靠。
“饭做得不可口?”秦怜芳见孟有田吃着饭在发愣,不由得开口问道。
“嗯?”孟有田愣了一下,赶忙笑道:“没,做得挺好,我喜欢吃。”
“喜欢就多吃点,别老发愣呀!”秦怜芳释怀一笑。给孟有田挟了一筷子炒鸡蛋,“其实这也有你的功劳,用蝇蛆养鸡。产蛋量多了一倍,鸡还不怎么生病。”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吃着。嗯,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救了他一命的好习惯,必须保持下去。
秦怜芳偷偷看了孟有田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孟大哥,古书记昨天找我谈了工作的事情。”看见孟有田抬起头凝神听着,她继续说道:“孙清同志,嗯,也就是从鬼子手里救出来的五个同志之一,因为身体的关系。组织上有意让她留在后方工作。”
“是当你的助手,还是要顶替你的位置。”孟有田闻弦知意,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想让贤。”秦怜芳沉吟了一下,说道:“妇救会的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培养了很多积极分子。孙清同志的资格老,工作经验也比我多,我想,由她担任妇救会主任会更好一些。”
孟有田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望着秦怜芳说道:“那你呢,你准备去哪里工作?”
“现在大概有两个选择。”秦怜芳停下了筷子。缓缓说道:“一个是去鬼子的确保区,那里缺乏干部;另一个呢,是加强民兵工作。当然,我也可以继续留在妇救会,可这不是我愿意的。”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不希望你去敌人的确保区,那太危险——”他抬手示意秦怜芳不要急着插话,继续说道:“留在妇救会呢,你又不愿意,那去做民兵工作,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秦怜芳苦笑了一下,说道:“好,我不说那些大道理,也不表什么不怕牺牲的决心,因为你不爱听这个。你让我去做民兵工作,那我就去。”
“这个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问题。”孟有田微微皱着眉头解释道:“要说怕死,谁都一样,能活着干嘛非要死呢?干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就象我这样,不乱逞能。你呢,虽然说在工作上,在干劲上不比男人差,但终究要清楚自己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你别重男轻女啊!”秦怜芳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微笑着反驳道。
孟有田一哂,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如果去敌占区工作,我宁肯你英勇牺牲